“我知道了，”賀南擦了把汗，心想這位道友真是喜歡被人崇拜的感覺啊，又道：“對了，藝人光有經紀人和助理是不夠的，保鏢宋時可以兼任，那就還剩司機和化妝師發型師服裝師……”

    封儀打斷：“就沒有都會的？”大家都活了這么多年了，隨便抓一個也是多才多藝。

    賀南不甘愿道：“好吧，一個司機一個化妝師?！?/br>
    還沒等封儀問‘人數多有什么影響’，宋時便像是知道他的疑問一般解釋：“想要入世修行一段時日的道友會來應聘這兩個位置的?！?/br>
    封儀詫異：“這么規矩？”

    賀南癟了癟嘴：“跟國家說好了的?！?/br>
    封儀懂了。大概是修真界那幫不通人情世故的曾經惹下了什么麻煩還暴露了行跡吧，他在網絡上看到的那些熱武器，比如說核彈，對于元嬰期以下的修士還是有威脅的?！押藦棶敵沙Ｒ幬淦髡娴暮脝?？

    “大雪滿弓刀，雪下白骨眠霜草……”鈴聲響，封儀接起電話，態度再自然不過：“嗯，還在談些事情，王媽不行，你想上來就上來吧?！?/br>
    一會兒后，封楚敲門，端著切好片的蘋果進來了。

    進來了！

    賀南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凡人將水果盤放好，熟練地脫了鞋子踩上地毯，走到封儀身后站定。椅子不夠，三人都是盤坐，他這一站就分外醒目了，大概也察覺到這點，他很快跟著盤坐下來。

    正當賀南想著現在是不是應該聊些不那么出格的話題，就聽封儀懶洋洋道：“證據呢？”

    “??？”

    封儀用牙簽叉了一塊蘋果，耐心問：“你剛才說了這么多，證據呢，大仙鶴？”

    “不騙你?！眲π抟浑p黑眸里滿是誠懇，還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執著，重復道：“不騙你?！?/br>
    兩人對視良久，封儀嗤笑一聲，宋時垂下眼，看起來……有點失落？

    “……”不不不一定是我眼瞎，賀南強迫自己轉回注意力：“我說的在修真者論壇上都可以查到，等等，我把網址和邀請碼給你?！?/br>
    封楚在祖先說‘大仙鶴’的時候就有了些聯想，年輕的家主艱難地止住了腦海中一人高的仙鶴在說話的美麗畫面，沉聲道：“要是有黑客怎么辦？”

    “國家異能隊里有個覺醒的是數據代碼這方面的能力，他屏蔽了這個論壇，凡人根本找不到的，”賀南忍不住也叉了塊蘋果片，補充：“我弟弟有次出門時間太長，他那些讀者有偏激的發動黑客去找他ip，就沒找到?！?/br>
    “異能隊？”

    “嗯，宋時兼職隊長?！?/br>
    封儀轉向劍修：“你認識秦越？”在z大第一次見面時，他曾感受到秦越身上有種不同以往的能力，只怕就是異能了。

    果不其然，宋時點頭：“他是水屬性異能者?！?/br>
    差不多把話說完，賀南和宋時便要告辭，封儀提醒：“出門的時候保持靈臺清明，千萬不要胡思亂想?！?/br>
    “??？”

    異變突起！

    就在賀南將門拉開條縫的瞬間，無數青蒙蒙的光芒亮起，嗡鳴聲直刺心魂！

    風如牛毛、如細針，如漫天花雨，裹著絲絲靈力襲來，分分鐘把人扎成篩子的節奏，不，沒有人了，原地出現只一人高的仙鶴，縮起來將整個身體埋在翅膀中，根根羽毛鋒利閃著寒光，顯然已祭煉成法寶。

    封楚：“……”

    青光已消失。

    大仙鶴把腦袋伸出來，左右瞧了瞧，口吐人言：“沒事了？”總不可能是宋時出手了吧？

    接下來的發展證明了他的猜想，封儀沒好氣道：“我把陣法停了?！?/br>
    重新化作人形，賀南很尷尬，他抓了抓腦袋，動作有些傻氣，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這個陣法……‘風凝行，針如雨’，這是千風陣？”

    “沒錯?！?/br>
    “這個陣法不是失傳……??！”賀南意識到了，面前的是個實際年齡不可考的修士，如今修真界失傳的東西，在他那個年代還存在著。

    大仙鶴后知后覺地想到，原來這整個房間就是個陣法，如果自己心懷不軌，想必要飲恨當場，不，或許這整個宅子都是個巨大的陣法……前輩高人果然深不可測。

    兩個修士終是走了。

    封儀伸了個懶腰，目光停留在劍修坐過的地方，似有深意。

    千風陣起，會攻擊所有非己方人士，封楚是被他的氣息護住了的，那么宋時呢？眼前閃過秦越帶著的護身符……封儀眸中異彩連連，除非，他是自己的信徒。

    第14章 執念如斯

    不只是封儀對宋時很好奇，賀南也一樣。

    回去的路上，賀南忍不住問了：“你以前認識封儀？”

    宋時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他的樣子，也聽過他的聲音，不過……這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br>
    什么情況會造成這種狀態？大仙鶴覺得腦袋有點不夠用了：“等下，也就是說你認識他，他不認識你？”

    宋時皺著眉，半晌不情不愿道：“嗯?！?/br>
    驚天大八卦！

    要知道，宋時作為星球上唯一的金丹期劍修，單打獨斗的情況下攻擊力是毫無爭議的第一，動態自然是受人關注的。偏偏這人根本沒有作為一個名人的自覺，又冷又硬，不知道多少想跟他結個善緣的修士被他噎個半死，也不知道多少不服想挑釁的被他揍得見人就想逃，達成了無友無敵的至高境界，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表現出善意。

    而且是一頭熱。

    賀南又想到了那個風靡修真界兩百年不衰的賭。

    莫非宋時當年沒有離開地球的原因，就在封儀身上？他不敢問身邊這個冰塊，但心跳卻愈來愈快。

    如果回去下一筆注的話，豈不是……想起許多道修大派的掌門長老都參與了這個賭，大仙鶴快要被天上掉下來的驚喜砸暈。

    劍修突然道：“你不要亂傳?！?/br>
    賀南笑得十分真誠：“放心吧?！?/br>
    接下來一路無話。

    到了地頭，賀南打個招呼匆匆忙忙進屋準備下注了，宋時想了想，踩著飛劍升的更高了，直到云層之上。

    白云朵朵，水汽騰空，入眼盡是片片純凈的色澤，正如仙家畫卷，好似人世間的一切煩惱，都已遠去。

    宋時又想起了幼時的回憶。

    在他還是個普通的凡人孩童時，有一日被喜好食人的惡蛟抓住，和其他孩子一起關在山洞里，惶惶不安地等待自己的命運。

    那時，整個村子都信奉洞庭仙人，孩子們也不例外，大家哭過之后，便紛紛在或是叫喊或是默念著向仙人求救。宋時并不如同齡人一般害怕，也不像同齡人一般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上，努力地思考著脫困的方法。

    可是，沒有辦法。

    洞口被惡蛟施了術法，憑借凡人之力無法打破。他已聽見那蛟難聽的笑聲，心生絕望——

    惡蛟的聲音突然變了，暴戾中夾雜恐慌：“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多管閑事？”

    然后，是一個優雅的聲音緩緩響起，猶如天籟：“本座法駕至此，汝死亦無憾?！?/br>
    轟鳴聲驟然停止，宋時猛地回過神來，第一個跑出去，卻只瞧見個朦朧的金色影子，在他叫喊時沒有任何留戀地遠去了。

    小孩握緊了拳頭。

    為什么不停下來？為什么不看我一眼？是我太渺小嗎？

    所以，那個時候，在一個強大的修士問他是否愿意拜師的時候，他才同意了吧。

    兩百年前上古傳送陣開啟，師父問他為什么不走，宋時的回答是救命之恩未報，道心無法圓滿。

    其實原因，他自己也理不清。

    當年是怎樣的心情呢？不甘心？不甘心什么呢？如果再次見到那個神修，要做什么呢？報恩？

    是的，在知道師父是個劍修后，宋時也知道了洞庭仙人是個神修。

    一個甚至不記得他的神修。

    畢竟，洞庭仙人庇佑的信眾太多了，擊殺惡蛟只不過是無數件神跡中的一件，對方又怎會記得被抓去的一個孩童呢？

    那之后，他常常如今日一般回憶起神修的一切，尤其是聲音——畢竟，那是僅存的真實了。

    宋時知道，神道修士為了香火和信眾，廟宇里的金身總是在自身形象上有所增減，而祥云、金光、煙霧等是術法所致，那么，剩下的，只有聲音。

    他無數次回憶起自號洞庭仙人的神修說話的聲調，絲滑的、慵懶的、悠然的、不屑的、尊貴的，神修說這話時臉上想必帶著種懶洋洋的微笑，姿態高高在上且無懈可擊。

    只是聽過對方說過一句話而已，他卻想了這么多年。

    這是執念。

    執念已深。

    如同師父的斷言一般，執念已深。

    若不斬斷，必成心魔?？墒?，若能輕易斬斷，又如何稱得上執念？

    《貧道養的靈獸懷孕了，脾氣暴躁，求助！》《煥陽草到底怎么摘？跪求具體步驟?！?/br>
    《我的徒弟死粘著我不讓我閉關腫么破！標題一定要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長！》《喜歡的手游停止運營了，心塞，修煉不下去了?！贰妒裁磿r候昆侖山上會有網！啊啊啊啊??！》《……》

    封儀：“……”

    這就是如今的修真界？

    用大仙鶴留下的網址和邀請碼注冊上了論壇會員的神修盯著電腦，面無表情，目光復雜，陡然發現了代溝的存在。

    無疑，修真者論壇的版面很是不凡，云海仙山，白鷺啼鳴，里面的版塊種類豐富，大概分為貨殖版、創造版、建議版、入世版、八卦版五大塊，本以為八卦是卜算的封儀一點進去，就被最新發帖閃瞎了眼。

    封儀點開其他版塊瀏覽了一遍，大概明白了貨殖版是買賣交易、創造版是煉丹煉器交流、建議版是提議和找茬，入世版是凡人界職位空缺消息發布，八卦版是想發什么發什么，主題基本和嚴肅正經無關。

    版塊上面有“只看精品帖子”字樣，少年點進去，發現頭一個叫做《818凌波仙子和她的信眾們》。

    帖子的第一句話：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首次閱讀請保持平常心。

    封儀好奇地看完了，嘴角有些抽搐。雖然從看到題目起就知道對方是個神修，卻沒想到是個這樣的神修。

    這位凌波仙子，是在他閉關的時候聲名鵲起的。

    秋水為神玉為骨，雪作肌膚柳作韻，據傳這是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其容貌讓金丹修士見了也難免魂牽夢縈，微微一笑便是勾魂攝魄，魅力無人可擋，而她的信眾，就是愛慕她的男男女女。

    在三百年前，凌波仙子大大出了一次風頭，也讓整個修真界記住了她。

    為了拜倒在她裙下的某個身世悲慘命運多舛的魔修，凌波仙子一怒為藍顏，在信眾的加持下攻擊力出乎意料地高，越階干掉了一個成名已久的元嬰修士，造成的影響不亞于上古傳送陣重開。

    這位仙子兩百年前傳送出了星球，地球上卻始終有著她的傳說，眾修士在對凌波仙子的信（hou）眾（gong）津津樂道時，也對神修泛起了一種復雜的感情。

    最強也最弱，最神秘也最稀少，這就是修真界對神道修士的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