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病
姜潮云是第一次喝這種東西,不過從小到大,因為他這個身體,他吃的藥材里也不乏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第一次問也被會被嚇到,但也不能不喝,因為的確對他身體好。 所以在一開始的惡心之后,姜潮云也默默地接受了自己喝了這種東西燉出來的湯水這個事實。 晚膳過后,姜潮云的父親姜左嶺過來看他。 姜左嶺有姜潮云的時候不過十六歲,因而現在也才三十出頭,又保養得宜,因而依然顯得風度翩翩,俊美不凡,和姜潮云站在一塊兒倒不像是父子,像是兄弟。 姜潮云對姜左嶺也是依戀的,見他來看他,高高興興地喚了一聲“爹爹”。 姜左嶺一臉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說:“長高了?!?/br> 姜潮云說:“您每次都這么說,可是我還沒比爹高?!?/br> 姜左嶺笑著說:“你還小,能長,你爹我二十歲都長了些?!?/br> 姜潮云臉色微微變了變,嘴角的笑容淡了些,他可活不到二十歲。 姜左嶺察覺到他臉色的變化,頓了一頓,轉移話題問:“用膳了嗎?” 姜潮云回答:“用了?!?/br> 姜左嶺又關懷了幾句,和他聊了聊天,到天完全黑了,才要出去。 姜潮云委婉地問:“爹,您什么時候和娘和好???” 姜左嶺啞然,過了一會兒,才說:“這種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我當然會和你娘好好的?!?/br> 姜潮云并沒有被他糊弄過去,他認真地對姜左嶺說:“爹,娘那么好,你不要再跟她置氣了,女人都是要哄的,要寵的?!?/br> 姜左嶺頓了頓,笑了,“人小鬼大,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后天再來看你?!?/br> 說完,又摸了摸他的頭,轉身離開了。 姜潮云有點愁,他父母是很疼愛他的,母親姜林氏出身名門,對他卻也并不嚴苛,知道他身體經不起折騰后,連讓他讀書出人頭地的想法都沒了,只想讓他好好活著,一輩子無憂無慮。 而父親是姜家當家人,雖然很忙,但也時常抽空來看他,有好吃的好玩的也優先送到他這兒,給的零用這些年也是一筆不菲的巨款。 他們對他都很縱容,很寵愛,但這樣一對慈愛寬容的父母,卻不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姜潮云從記事開始,就感覺到了父母之間的冷凝,在長輩面前雖能保持恩愛的面孔,但私底下卻是分房睡的。 但姜左嶺也沒有妾侍,他房里很干凈,連通房丫鬟都沒有。 姜潮云直覺父母有事瞞他,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前輩子直到他死,父母的關系不僅沒有緩和,反而變得更嚴峻了。 姜潮云有心探求,卻也有心無力,只能用蒼白的語氣勸告一下姜左嶺,希望他能主動些,哄哄姜林氏。 但顯然,姜左嶺并沒有放在心上。 姜潮云頗感無奈,打算從長計議,看看能不能盡他所能,讓他們倆能恩愛一些。 晚上,姜潮云從夢中驚醒,他渾身冒汗,身體宛如置身冰火兩重天,叫他淚水狂涌,“碧心……碧心!” 他牙齒打顫,臉色慘白,一會兒感覺寒冷得骨頭縫里都好像冒著寒氣,一會兒又熱得大量的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襟,渾身的肌rou都泛著一股濃重的無力感和刺痛感,讓他叫碧心的聲音都變得微弱起來。 “碧心!”姜潮云伸出手,極度的痛苦之中,他的耳朵轟鳴,發出了強烈的噪音,他的聲音在自己耳里都變得很微弱,又如何能讓睡在外室下榻上的碧心聽到他的呼救。 姜潮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褻衣褻褲被汗水浸透,黏膩在他皮膚上,厚重的被子此時也加劇了他痛苦,他大口呼吸,企圖緩解這股慢慢從下肢蔓延至胸口的寒冷與灼痛,然而毫無作用,就在他絕望之際,他耳里聽到了一聲“咔嚓”聲。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之中,本來黑暗的床榻上,照進了一抹淡淡的月光,緊接著,一個高大的漆黑身影大步走到了床邊。 姜潮云張了張已經被燒得干涸的嘴唇,聲音里都是哭腔,“碧心……大夫……” 他話沒說完,一只手放到了他冰冷的額頭上,拭去了他滿頭的汗水,“少爺,我是寒江穆?!?/br> 姜潮云這會兒聽得清晰,卻也顧不上了,抓住了寒江穆的手,“寒……大夫……” 寒江穆低聲“嗯”了一聲,掐住他的下巴,給他喂了一顆藥丸,似乎怕他不吃,還用手指伸進了他嘴里,將那顆藥丸推進他喉嚨里,逼著他吃了下去,才松開掐他下巴的手,轉身離開。 不知道寒江穆給他喂的什么藥丸,姜潮云吃完,腹下立即涌起一股暖流,斥退了那股讓人疼痛的寒意,連灼熱的疼痛感也慢慢地褪去。 外室傳來碧心的尖叫,卻被寒江穆壓了下去,很快,姜潮云能聽到自己院子里鬧騰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寒江穆回來,毫不顧忌地坐到了他床邊,垂眸問他:“現在如何?” 姜潮云嘴皮子干燥,寒江穆發覺了,又起身去倒了一茶碗水過來,扶起他喂他喝。 姜潮云也顧不上寒江穆此時正以一種格外親昵的姿勢將他半擁在懷,他手指顫抖著捧著那杯水咕嚕咕嚕地喝。 寒江穆怕他捧不住茶碗,依然捏著那茶碗小心地喂姜潮云喝水,發覺姜潮云喝得太急,還有意往外撤了些,又看見姜潮云仰著頭追過去要繼續喝,像小狗一樣,唇角微微翹起了一個弧度。 然而想到他方才生死不知的模樣,那抹弧度又落了回去,眉眼里浮現出一抹森冷。 姜潮云喝了水,補充了方才大量出汗的水分,喉嚨也潤了,“我還要……還要再喝一碗?!?/br> 寒江穆聽了,又起身去倒了一碗水過來,喂他喝完了。 姜潮云雖感覺不到寒冷,卻也渾身疲憊,他重新躺了回去,睜著一雙淚濕的眼睛看向寒江穆,“你剛剛給我喂的是什么?” 寒江穆回答:“緩解疼痛的藥丸?!?/br> 姜潮云受了他的好,心里又慚愧起來,然而太疲憊,叫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寒江穆也并沒有想和他聊的意思,他不問,他也就那么安靜地坐在一旁,守著他。 姜潮云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只是沒睡多久,大夫就過來了,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姜林氏和姜左嶺。 姜府是有常駐的大夫的,也算是他們這塊兒的名醫,姓賴,白天一般不在,他回去外邊坐堂,但晚上是一定在的。 賴大夫過來替他把了脈,眉頭擰了起來,姜林氏眼角泛紅,顯然已經哭過了,但在姜潮云面前,也忍著沒有流眼淚,她看見賴大夫的表情,心里已經有些不妙,啞聲問:“賴大夫,潮云究竟怎么樣?” 賴大夫斟酌了一會兒,才說:“姜少爺這寒癥來的突然,幸好及時壓制住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br> 姜林氏忍不住了,她流淚問:“就不能治好嗎?” 這話她也問過很多次了,每次賴大夫給她的回答都是不能。 這世上疑難雜癥太多了,誰都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什么病,賴大夫也見多了這種情景,只嘆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 好在姜林氏很快鎮定了下來,并不需要旁人什么安慰。 賴大夫給他開了藥便離開了,碧心連忙下去煎藥,他們倆一走,姜林氏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寒江穆。 方才那么亂糟糟的景象,他竟然也沒走。 姜林氏心里有些疑惑,卻也記得這么一號人,努力端起主母的姿態,問了寒江穆一些問題,寒江穆都不卑不亢地回答了出來,姜林氏心里一松,放下心來,面上也和藹了幾分,“勞煩寒護院照看我兒,只是如今這情景你也知道了,我也不瞞你,我這個兒子體弱,總要犯病,寒護院以后可方便在我兒院里當差?” 寒江穆垂眸,看了一眼姜潮云蒼白但恬靜的睡臉,低聲說:“當然方便?!?/br> 姜林氏微微笑起來,說:“那便麻煩寒護院了?!?/br> 寒江穆掀起眼皮,看向她,問:“為何不在少爺身邊多安排些小廝丫鬟伺候?” 姜林氏此時情緒外放得多了,也不在乎回答寒江穆這些問題,“潮云身體弱,那些小廝丫鬟年紀輕輕,壓不住的活潑,難免叫人觸景傷情?!?/br> 寒江穆聲音輕了些,“原來如此?!?/br> 姜林氏和姜左嶺從姜潮云院子里走出來,姜林氏又泛起了淚意,“這孩子才十七歲,總這樣,以后可怎么辦?” 姜左嶺嘆息一聲,也是憂心忡忡,極為神傷,雖然夫妻倆諸多矛盾,但在兒子身上,卻總是保持同樣的心情。 姜林氏擦拭眼淚,說:“幸好護院發現得早,不然潮云要遭多少罪?!?/br> 話音剛落,姜林氏忽然愣住了。姜左嶺低頭看她,“怎么了?” 姜林氏遲疑地說:“那個護院怎么知道潮云犯病了?” 姜左嶺說:“練武之人耳聰目明,有什么稀奇的?!?/br> 姜林氏蹙眉,“碧心那丫頭覺一向淺,我才讓她來伺候潮云,但碧心都沒發現動靜,那個護院怎知道?” 姜左嶺嫌她多心,敷衍地說:“潮云沒事就好,你管那么多做什么?!?/br> 姜林氏那強烈的直覺讓她調轉方向,繞到了院外的圍墻下,姜左嶺隨她過來,埋怨道:“好了,別瞎轉悠,趕緊回去?!?/br> 姜林氏被他催得壓下了疑惑,也沒多看,就跟姜左嶺離開了。 在她離開之后,寒江穆從墻內翻出來,他那高大的身影站到了方才姜林氏站過的位置,他向前走了幾步,微微垂眸,伸出一只腳,將一塊印下了他腳印的泥土輕輕的碾平。 ※※※※※※※※※※※※※※※※※※※※ 姜姜:好變態,害怕嗚嗚嗚嗚 寒老師:在墻外守老婆睡覺怎么能叫變態:) 感謝在2021-03-15 00:04:56~2021-03-16 00:34: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芽、松月生夜涼、葉子、cloverlees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7138493 40瓶;珍珠奶茶少冰、空心 10瓶;霖木、橘里橘氣、路人甲、grey醬醬 5瓶;zll 2瓶;浣熊、白桃烏龍吖、文富貴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