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
回去的路上,蒹葭的臉一直紅紅的。 逸方拉著她。從蒹葭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紅紅的耳尖。 因為早上用來迎接飛船了,早上落下的訓練下午得補上。 不過在此之前,要先吃飯。 還沒到飯點,飯堂里很很少,廚師還沒將菜準備好,但福利院的孩子有特權。逸方拿了兩套餐具,端著盤子站在打菜口,廚師就笑瞇瞇的打開了窗口。 他一邊熟練地給逸方打菜,一邊問:“你這小崽子真奇怪,沒訓練反而來得早?!?/br> “早點吃飽,早點訓練?!彼f。 “呦,今天不是飛船日么?你們能休息一天的,干嘛怎么拼?” 廚師接過第二個餐盤,向躲在逸方身后的蒹葭笑了笑。 “去開荒的時候,可沒有假期?!币莘降?。 廚師嘆了口氣,又挖了兩勺rou,給兩個快溢出來的餐盤添上——好孩子要多吃點。 蒹葭看得口水肆流,吸溜著說:“謝謝廚師叔叔?!?/br> “嘴真甜~” 廚師笑著,又扭身偷偷從負責人的午餐盤子里揪了兩顆葡萄遞給兩小孩,然后擠眉弄眼地讓他們趕緊吃掉。 葡萄又甜水又多,蒹葭吃得滿臉幸福。 等坐到餐桌上,她嘴里一涼,又被喂了一顆葡萄。是逸方的那顆! “那你呢?”蒹葭口吃不清地問。 “你吃就好?!彼?。 蒹葭想了一刻,突然起身拉起逸方往衛生間的方向跑。逸方眼瞧著她要將自己拉進女衛生間,還沒來得及阻止,雙唇便被軟熱的東西蓋住了。 一條滑膩靈活的舌頭將什么東西遞了過來。 “唔!” 甘露般的甜汁彌散在兩人唇齒間,逸方不由呼吸加重,將蒹葭抵在隔間門里,搜刮著她嘴里每一絲的甜膩。 真的好甜。他心想。 蒹葭被他親得喘不上氣來,推了他兩把才把人推開。 她還不及抱怨,就見逸方偏開了頭,還推著她的肩膀不讓她靠近。 蒹葭看著面向自己的那只整個通紅的耳朵,嘻嘻笑了。 “你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親?!?/br> 逸方的喉結滾動了幾下,聲音沙啞地說:“別說了?!?/br> 蒹葭鼓了鼓臉,突然湊過去親了下他的耳尖。見男孩像是受驚的貓一樣差點躥天,她笑得幾乎打顫。只是看見男孩漲紅的臉,她卻驟然心跳如鼓。 男孩白皙的臉完全蒸成了粉紅色,鼻尖也有點紅,眼睛水汪汪,像是被人狠狠欺負了一般。配上長長的睫毛,微腫起的唇瓣…… 這哪里是男孩子??! 明明是個比蒹葭還可愛的女孩子吧! 逸方你太犯規了! 他卻像是受到了百萬傷害,幽深深的眸子生生瞪成了貓眼,立刻要去捂蒹葭的眼睛,還扭著頭不再直視蒹葭。 “原來不是面癱啊,這么生動可愛的臉,為什么非要板著呢?” 女孩不依不饒地要去看他的臉。 逸方掙扎不讓。 他心想:就是因為太娘氣了,才不要露出那些表情啊。 等逸方總算意識到自己能武力鎮壓對方,并教她要好好做人之后,兩人才一前一后地從衛生間走出來。幸好衛生間有一個等候間,再往里走才分男女,而且現在不是飯點,不然逸方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那些來來往往的女性了。 蒹葭有些生氣,大口而迅速地將午飯解決,就獨自跑去訓練。 逸方也火速吃完,氣短地跟在她身后。 倒是因為憋著股氣,蒹葭今天的基本指標很快完成了。之后,其實有點后悔但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逸方于是選擇逃跑的蒹葭直奔浴室。 還差10個引體向上的完成五組基本指標的逸方:…… 吹干頭發,蒹葭蒙頭亂走。 看見逸方生動的一面很好,她也并沒有因為逸方不讓自己看而生氣。 臉是他自己的,他愛怎么捯飭怎么捯飭,但是…… 武力鎮壓就太過了! “明知道我垃圾還要壓著我打,到底是不是朋友??!”她小聲逼逼,“雖然明白自己的確太廢,會被欺負理所當然……可是誰都行,唯獨逸方不可以!” 暗戳戳跟著的逸方:也沒有壓著打,就是壓而已吧。 正煩惱時,她突然聽見慘叫聲。那聲壓得很低,但她聽出來了,是小孩子的聲音。 在管道里,只要是孩子,就歸福利院管。 她有點怕,但還是順著那聲摸了過去。那慘叫之后,依舊有低低的呻吟傳出,很低很低,是在雜物倉庫的深處,一堆破箱子雜物的后面。 蒹葭越走越近,那聲音也變大了些。 她偷偷伸頭,先想打探一下,就瞪圓了眼睛! 是那個捏她下巴的陌生男人,另一個是他們福利院的孩子。那可惡的男人正把自己的棍狀物往那孩子的身體里送!她頓時怒火上涌,正要踢開箱子將男人揪起來丟出去,卻猛地被人從身后捂住嘴巴,生生從雜物倉庫拖到了飯堂。 現在還沒到晚飯的飯點,根本沒人來。 蒹葭一個肘擊想逼迫對方放手,卻從對方的悶哼聲聽出是逸方。 “唔唔?唔唔唔!”逸方,放開我! “別鬧?!?/br> 直到距離夠遠,他才放開蒹葭。 而蒹葭一脫韁,就要往雜物倉庫趕。 “蒹葭!” 逸方一把將她拉住,拖著她往福利院的方向走。 “你放開我!你怎么能袖手旁觀的!他是我們兄弟??!” 逸方一聲不吭。 他的力氣不必說,蒹葭是死活掙脫不開的。她氣急,一口咬在逸方的手背上。逸方忍著,將她拖進了呼吸機室,按進她自己的呼吸機里。 他低聲說:“蒹葭,你救不了他,還會將自己賠進去!” “我不行,還有你??!”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紅彤彤的眼眶里滾出來,劃過哭得很慘的臉頰,落在濕漉漉的前襟上。 逸方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蒹葭漸漸明白了。 逸方不是壞孩子。福利院的孩子雖然都有點怕他的冷臉,但他其實正相反,他熱心,還很溫柔。她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身后總跟著很多小屁孩,笑得很燦爛。對,她也是那群小屁孩中的一個。 他那時候常說,他堅持訓練,還訓練得最多,就是要保護大家,帶大家一起開荒,建設家園。 后來不知道怎么了,他笑得少了,臉上也沒多大表情了。 那些小屁孩都去哪了呢? 大多數都是被帶走了…… 哦。 蒹葭悟了。 他是很熱心很暖的一個人,他不會放開福利院的孩子不管,除非……他也管不了。 是了。 飛船日不是他們誕生之日開始的,而是存在了很久很久,沒有上百年,也有幾十年了。院長不會不知道,可院長也沒管。 因為……院長也管不了。 她突然就想起早上逸方摔在地上的多rou。 很久之前,大概她剛記事吧,曾問過院長,為什么福利院里有這么多多rou。院長說,因為多rou好活。 “它們幾乎不需要你照顧,就能長得很好?!?/br> 就像他們這群福利院里的孩子。 “蒹葭?!币莘骄o緊抱住發愣的少女,低聲懺悔著,“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太貪心了,想保護大家,但最終我果然……果然還是放不下你?!?/br> 誰都可以沒有,但你不行。 我可以廝殺,但如果我死后你會受傷,那我寧愿茍活著。 蒹葭腦袋里空空的。 她只知道下個月就十六了,逸方也是。 飛船不是活路。她這么垃圾的體能,也不會覺醒哨向特性了。她的未來,就只有管道外面黃橙橙的廢土。 可她從沒在廢土上呆滿過叁天。 “逸方,我馬上就要死了吧?” 她聽見自己這么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