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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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困?!?/br> “困就先躺會兒,待會兒就回了?!?/br> “行,你去忙,不用管我?!?/br> 賀川揉了下她腦袋,沒再說什么,又回去跟他們繼續商量,一直忙到后半夜,兩名記者把稿子寫完了,問賀川:“環評報告怎么處理?” 賀川說:“明天跟錄音一起放上去?!?/br> 一切全在明天! ☆、第67章 忙到后半夜,賀川和蔣遜才走出旅館,整條街萬籟俱寂,路燈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晚上溫度低,蔣遜收了收領口,把脖子一縮,賀川給她戴上頭盔,說:“我開?!?/br> 蔣遜不肯:“我來?!?/br> 這次賀川沒理她,直接跨了上去,朝蔣遜擺了下頭:“上來!” 蔣遜只好坐了上去。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休閑西裝,面料考究,摸在手上很舒服,蔣遜第一次坐他后面,才發現他的背又寬又厚,遮住她全部的視線,也能擋住她前面所有的風。 蔣遜環住他的腰,貼牢他的背,街景像快進的畫面,一幀幀看不清,只剩呼嘯的風聲,還有她穩穩的心跳。 房子里漆黑一片,另外兩個人早就扛不住,回來睡了。賀川開了門,蔣遜在邊上給他開燈,等他把車推進去停好了,她才往樓上走,賀川去廚房拎了壺水跟在她后頭。 進了臥室,賀川關上門說:“換床單?!?/br> 蔣遜打開衣柜,望著上面:“是這個么?” 賀川看了眼:“就這個?!?/br> 蔣遜把椅子扯到跟前,踩上去拿到了床單,跟著扔到了床上。賀川給她倒了杯熱水,說:“涼了喝?!?/br> 蔣遜口渴了,等不及放涼,吹了幾下就喝了。兩人把床單鋪好,一起去衛生間洗漱,洗完澡刷牙,賀川站她后面,盯著鏡子看。 蔣遜含著牙膏,從鏡子里瞥了他一眼,賀川拍了下她屁股:“待會兒穿睡衣?!?/br> 蔣遜笑著哼了聲。 今天大家都累,躺上床,一沾枕頭就困了,蔣遜扯了下睡衣袖子,要睡不睡的說:“你這衣服有味道?!?/br> 賀川問:“什么味?” “不知道,挺香的?!?/br> 賀川湊過去聞了下,蔣遜問:“聞到了嗎?” “嗯?!?/br> “什么味?” 賀川瞥了她一眼,黑燈瞎火,還是能看見月光下她的笑容。他在她胸前咬了一口,說:“奶味?!?/br> 蔣遜呵呵笑,拍了下他的頭:“睡覺!” 賀川揚唇,讓她枕到胳膊上:“睡吧?!?/br> 一覺天明。 上午8點30分,關于這三天的新聞,第一次正式登上正規新聞網站,圖文并茂,撰稿人署名宋波、王媛媛。 一段錄音流傳網絡,錄音里的人說:“你想要多少,可以開個價?!?/br> “條件呢?” “我要那份報告?!?/br> …… “那份是假的,你不知道?” …… “嗯,就等你開價?!?/br> …… “德升集團每年的創收能養活上萬家庭,交上去的稅能建大量的基建工程,這么多年下來,捐助了百所學校,救過數不清的白血病兒童,我正正經經工作,這當中的每一分也有我一份,你們的行為很正直,可你們只看見了你們想看見的,忽視了一家企業在生產之外做的一切努力?!?/br> “你只看見了你們想看見的,忽視了他們用礦泉水代替飲用水,三百條人命也有你的一份?!?/br> 錄音一經發出,數小時內被轉載十幾萬次,且勢頭越來越猛。 上午3小時,省臺各新聞熱線被群眾打爆,采訪車上了路,半途被叫回,有車已經開進寧平鎮,被人及時攔下,攝像機被搶奪。 王瀟氣喘吁吁跑回來,喊:“采訪車跟去吃飯了,我看到那個齙牙也在,拉著那些記者去吃飯了!” 阿崇氣道:“什么?吃飯?他們這個點吃飯?” 王瀟提醒:“現在就是飯點??!”她嘆氣,“真黑暗,這些記者太沒良知了?!?/br> 一時無人說話,半晌,才聽見一道聲音:“不是記者沒有良知?!?/br> 眾人望過去,是高安。 高安站在窗邊,正抽著煙,陽光灑落,他一半明亮,一半灰暗。 “不是記者沒有良知,而是良知需要妥協,非黑即白是理想主義,誰都想當英雄,但我們不得不向現實低頭……”高安說,“可我們也在抬頭?!?/br> 他走到陽光下,太陽明晃晃,明明沐浴在光中,地上卻還落下他一道影子。 “無論站在哪里,光芒多耀眼,周圍總會伴隨一道黑,萬事有兩面,萬人有兩心,一顆正義的心,一顆妥協的心,兩顆心都不能失,因為這是社會?!彼麄儾坏貌幌颥F實低頭,可他們也在抬頭,這是他花費九年學會的道理。 這間房子里,站著三名記者、一名義工、一個商人、一個醫生、一個應屆畢業生,他們在不同的時間起步,從不同的方向走來,今天都站在同一個地方,踏上同一條路。 因為崎嶇,所以堅持,因為懂得妥協,所以才始終沒有放棄。 這是一條屠路,比她走過的任何路都要漫長,比她經歷過的任何賽道都要艱險,比她在任何賽事中沖破終點的意義更加之重。 蔣遜想,無論將來她在哪里,始終都會記得今天一名記者說過的話: 萬事有兩面,萬人有兩心,一顆正義的心,一顆妥協的心,兩顆心都不能失,因為這是社會。 他們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可他們也在抬頭。 到了下午,時機到了,采訪車被攔截的照片發到網上之后,一份2006年的環評報告公布網絡。 炒了三天,第一天網絡上與之有關的帖子統統被刪除,第二天帖子死灰復燃,第三天萬人|簽名,今天,環評報告公之于眾,網民嘩然。 王瀟不解:“就是這個環評報告?為什么要找九年前的報告,不能現在讓專家來檢測?” 張妍溪教她:“你看,采訪車到了哪里就回去了?” 王瀟說:“鎮口?!?/br> 張妍溪說:“誰能讓環評師來這里?” 王瀟想了想,沒人。 可是有了這份九年前的環評報告,一切就不一樣了,網絡三天炒得沸沸揚揚,行|賄造假,綁|架威脅的事實再也無法掩蓋。 很快的,那邊派了人來,一談就是數小時,直至入夜,里面的人還沒出來。 阿崇的父親也趕來了,帶來了更多的體檢報告和舊檔案,王瀟見到人,臉紅紅的喊了聲“伯父”,阿崇的父親沒空理她,跟著水叔和記者們去找那些村民。 村民們對“癌癥”兩個字諱莫如深,很多人不愿提,很多人不承認自己有癌癥,高安幾人需要更多的人作為受害者站出來,因此一直像陀螺打轉一樣走完一家又走一家。 終于都回來了,已經過了11點,蔣遜和張妍溪在廚房給他們做宵夜,賀川進來,站蔣遜邊上摸了摸她的頭,看向鍋子說:“粥?” “雞粥,放了雞絲?!笔Y遜說,“待會兒再下點面條,炒兩個菜?!?/br> 賀川說:“哪用這么麻煩,讓武立去買就行了?!?/br> “給你吃好的你還啰嗦?” 賀川笑了笑:“你做著,別碰到手指?!?/br> 蔣遜趕他:“知道了,出去吧!” 張妍溪在另一邊切菜,看著賀川走出廚房了,她手上沒留神,刀子劃了過去,痛得低叫了聲。很快遞來張紙巾,按在了她的血口上。 蔣遜說:“你去處理一下,這里我來我吧?!?/br> “不用,就是一道小口子?!睆堝媪宋媸种?,火辣辣的疼,她在水里沖了下,疼得她眉頭緊皺,余光看見蔣遜把沾血的紙巾扔垃圾桶里,她的指甲還沒完全愈合。 張妍溪不由自主地問:“你的手,那個時候痛嗎?” 蔣遜說:“痛啊?!?/br> “你怎么……怎么做到的,怎么跑出來的?” 蔣遜幫她理菜,說:“被|逼的,不想成為受害者,只能讓別人成為‘受害者’?!?/br> 張妍溪靜了會兒,說:“我那個時候被關進小黑屋里,手被反綁,從窗戶里能跑出去的,我想學電視里那樣找塊瓷片割了繩子,可是找不到。你是怎么割掉繩子的?” 蔣遜輕描淡寫:“我掰了塊木片下來?!?/br> “木片?” “床腳上的?!?/br> 張妍溪愣了愣。 蔣遜問:“后來他們放你出來的?” 張妍溪搖頭,又點頭:“算是吧,是賀川找到了我,把我救出來的,他們不好再關著我?!?/br> 蔣遜問:“是不是很怕?” “怕,怕的要死,我病了很久,看了很久的醫生……”張妍溪看向她,笑了笑,“我要是指甲像你這樣了,我一定疼得哭死了,你看,我手指上就劃了那么一道小口子,就疼得要命?!?/br> 蔣遜隨口道:“我皮糙rou厚?!?/br> 張妍溪一愣,忍俊不禁。 蔣遜把菜裝盤子里,說:“人和人不一樣,你做了十年公益,換作我,一定做不到,所以別跟人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