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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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向邊上像剛睡醒似的女人,幫她介紹:“張妍溪?!?/br> 蔣遜笑著:“你好,打擾了?!?/br> 張妍溪回過神:“都是朋友,怎么會打擾,外面冷,咱們進屋吧,我再炒兩個菜就能開飯了?!?/br> 張妍溪的住處很小,進門是廚房,走過廚房,過道左邊是洗手間,再往里算是客廳,有沙發,沙發前面是飯桌,這里多站幾個人就轉不開身了。 客廳往里是兩間臥室和陽臺,整個屋子是直條型的,一扇門通到底,空調溫度打得很高。 阿崇左看看右看看:“你怎么住這兒???” 張妍溪說:“這里挺好的,我一個人住,每個月大半時間都在外面跑,租太好的房子不劃算?!?/br> 臥室里有人喊:“mama——” “哎——”張妍溪走進去,笑道,“看看誰來了,還記不記高叔叔、張叔叔和賀叔叔?” 幾個人跟進去。 小孩怕生,膽怯地看著陌生人,她只認識高安,其他人都不認識。 張妍溪說:“小孩忘性大,上回見你們得多少年前了?!?/br> 阿崇也說:“那會兒她還是個小豆丁呢,一下子長這么大了?!?/br> 蔣遜站在最外面,透過縫隙看著坐在床上的小孩,有點發愣。 孩子看不出年齡,大約七八歲,穿著毛衣靠在床頭,手上拿著遙控板,身上搭著被子,大概嫌熱,露出了兩條小腿。 腿很細,膝蓋凸得古怪,兩只腳一個向里,一個向外扭曲著,腫脹得厲害,是畸形。 張妍溪去炒菜,高安和阿崇去逗那孩子。 賀川靠門站著,時不時的也說上一句。他轉頭,見蔣遜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問:“怕了?” 蔣遜看向他,沒吭聲。 賀川又去看那孩子,沒搭理她。 過了會兒,蔣遜明白了他的意思,問:“她多大了?” 賀川沒動靜,看了會兒那小孩嘻嘻哈哈,他才說:“10歲左右?!?/br> 蔣遜說:“看著更小?!?/br> 賀川轉頭看她:“福利院長大的?!?/br> “不是她的孩子?” “不是,她經常上福利院?!?/br> 蔣遜問:“你以前見過冬冬?” 賀川走過來,搭著沙發邊沿,手掌筆得矮矮的:“她那么點兒大的時候,見過一回,她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也見過?!?/br> 蔣遜的語氣有點奇特:“你會去福利院?” 賀川笑了:“怎么,我不能去福利院?” “你看著更適合去屠宰場?!?/br> “我當是夸獎了?!辟R川說。 張妍溪的廚藝很好,短短功夫就準備了十二道菜,也一早就備下了幾瓶白酒。她不知道賀川會帶女人過來,沒準備飲料,只有蒙牛的袋裝純牛奶,她買了一箱。 男人喝酒,女人喝奶,冬冬要看動畫片,張妍溪又把她抱到了臥室去。 高安難得能放開了喝,兩杯下肚就喝大了:“又過年了,還記得我那年去你那兒,也是過年的時候,采訪車開到鎮外就被攔下了,那是咱們第一次見面,還認識了妍溪?!?/br> 阿崇舌頭打結:“你們都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呀?” “是啊?!备甙哺袊@,“也是那個時候,我第一次對我的職業產生質疑。那年之前,我一直以為靠著一支筆桿子就能走天下,太平日子過久了,頭一次認識到什么是錢,什么權,筆桿子算個屁!” 張妍溪正好從臥室出來,說:“這都多少年前的事,還提它干什么?!?/br> 高安指著賀川:“我們放棄了,他沒放棄?!?/br> 張妍溪愣了愣。 高安說:“他還要去找王云山,記得王云山么?就是寫了那個報告,說這個指標合格,那個指標合格,讓大家放心喝水放心吃菜,轉個身跑路的那個!” 蔣遜剛要把牛奶換成白酒,就聽到了這么一句話。 含糊不清,她聽得似懂非懂。 賀川瞥了她一眼,沒制止她偷酒喝的行為。 張妍溪坐回去,驚訝地說:“賀川,怎么這么突然?” 賀川喝著酒,說:“沒什么突不突然的?!?/br> 阿崇點頭:“是啊是啊,我們處心積慮很久了?!?/br> 賀川笑著:“你這成語用得溜啊,語文跟你整容老師學的?” 大家笑了,有意識的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蔣遜倒了一大杯白酒,抿一口酒吃一口菜,光夾眼前的。 賀川就坐她邊上,問:“酒量很好?” 蔣遜說:“不好?!?/br> “那還喝酒?” “過年找找氣氛?!?/br> “喝奶找不著氣氛?” 蔣遜睨他:“你喝奶給我找找氣氛!” 賀川笑了笑,筷子一指:“那是糍粑魚,妍溪拿手菜?!?/br> 距離太遠,蔣遜“哦”了一聲,沒有動。 賀川夾了一塊,自己吃了,吃完又夾了一塊,扔她碗里。 蔣遜喝了酒,喉嚨辣辣的,她低頭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賀川說:“要吃自己夾?!?/br> 蔣遜又“哦”了一聲,始終沒夾,賀川也沒再幫她。 外面有人放煙花,砰砰聲很響,冬冬在臥室喊著要出去看。 高安和阿崇都喝高了,臉通紅,精力旺盛,想出去散散酒。張妍溪要去抱冬冬,賀川攔下:“你去拿椅子?!?/br> 他去臥室抱出冬冬,張妍溪拿著一把竹制的小椅子。 賀川朝蔣遜一揚下巴:“走,看煙花?!?/br> 煙花在河對岸,小區居民放的,絢麗的顏色照亮半片天,連云都能看見。周圍鄰居也都出來看,老老少少喜氣洋洋,小孩子跑來跑去,手上拿著煙花棒大呼小叫。 河邊沒護欄,栽著幾棵樹,下面是個坡,坡上種著大顆大顆的青菜,河水很臟,綠中泛黑,上面漂浮著各種垃圾。 蔣遜想起白通鎮上那條河,即使岸邊有人洗涮床單,那河還是清澈干凈的。 相差1000公里,不知兩河有沒有交匯的可能。 “這水很臟吧?”張妍溪走了過來,那邊三個男人正陪著冬冬聊天。 蔣遜說:“是挺臟的?!?/br> 張妍溪笑著:“我見過更臟的……表面很清澈,其實里面都是毒?!?/br> 蔣遜說:“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br> 張妍溪問:“那你也跟他們一起去?” “我是他們司機?!睆堝坪醪恍?,“真的,白色那車是我的?!?/br> 張妍溪看了她一會兒,問:“你跟賀川認識多久了?” 蔣遜想了想:“10天?大概11天?!?/br> 張妍溪沉默很久。 蔣遜沒話找話:“你是社工?” “嗯,干了10年了,開始的時候還不正規?!?/br> “你跟他們幾個怎么認識的?” 張妍溪望了那邊一眼,賀川不知跟哪個孩子拿來了兩根煙花棒,正逗冬冬玩。 她笑道:“那年我剛參加工作,過年的時候跟著社團去賀川家那邊的福利院,剛好就認識了他們。阿崇是后來認識的?!?/br> “哦?!笔Y遜又沒話說了,被風吹著,酒勁有點上來。 張妍溪說:“后來那幾年,我們還一直有聯絡,再后來大家都忙,就慢慢斷了?!?/br> 蔣遜“嗯”了聲。 冬冬在那邊叫mama,張妍溪過去了。 煙花還在不斷盛開,幾束一起,爭奇斗艷。 河邊聞得到淡淡的肥料味,不一會兒,一股酒味覆蓋了它。 賀川拿著一根煙花棒過來,說:“看什么呢?” 蔣遜說:“煙花啊?!?/br> “煙花在地上?”賀川把煙花棒遞給她,“拿去玩兒吧?!?/br> “逗小孩呢?” “你當自己多大歲數?” 蔣遜說:“永遠17?!彼舆^煙花棒甩了甩,火花嗞嗞的放。 賀川問:“怎么不是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