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賀蘭雪望著童虎那極端無情的背影,方覺得自己信錯了人。 小腹被他那一腳踢得不輕,劇痛不已,賀蘭雪捂著肚子在地上滾了起來,突然下面一陣熱,有液體自下面洶涌流出。賀蘭雪抬了頭去看時,才知道自己剛剛被童虎一腳可能傷及了根本,這血要這般流下去,怕是離死不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冰窖中突然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傳出來,嘲笑著在地上打滾的賀蘭雪:“嘖嘖,蠢女人,今日是你的死期了。唉,生得還算傾國傾城,雖然比剛剛那位要遜色一些,但這世上若是排個花顏榜,你這相貌,怎么也能上一上前十名的??上Я艘粡埡媚?,嘖嘖,可惜了一幅好身段……” 賀蘭雪痛得不行,沒心情去想這聲音從何而來,但這聲音說的話,卻句句刺在她的心里,她是自認生得好身段好,可惜始終入不了鳳漓的眼,若是鳳漓能夠稍稍對她好一些,她也不至于走到如今這一步。心中的恨累積在一起快要將她引爆,找不到宣泄之處。 卻聽那女人又是一陣冷笑,“你不恨么?好好一個賀蘭王府嫡孫女,落得如今只能做童虎那畜生的姬妾,他想打就打,想踢就踢,你這個摸樣,要是我不出手救你,你就死定了,到了黃泉地府,你這種人,可能會直接扔下油鍋,哦,不對,你這張皮囊生得還可以,聽說冥府的冥帝比較喜歡收集人皮制成燈籠,你這樣子估計會活活剝皮,嘖嘖,真是有得罪受了,活著受罪,死了還得受罪,唉,可惜了——” 那一聲可惜了拖得長長的,幽幽怨怨的,將賀蘭雪的淚引得滂沱而出,曲著身子躺在地上,泣不成聲。 卻聽那女人又道:“有什么好哭的呢?要我是你,便跟那個女人將一切都討回來,下地獄讓她去,被或剝皮也讓她去,所有她加諸在我身上的痛,我會加上十倍百倍的還給她,這才是為人之道,有來有往,互不虧欠,不然這仇還要留到下一世去報么?這帳還要等到下一世去算么?你又怎知下一世各自投胎之后,你能尋得到你的仇人呢?” 賀蘭雪被這女人輪番勸說,原本早已想死的心又因為充滿仇恨而活了起來,她爬起來,去看冰窖里,四周空空如也,哪里來的人?也不知剛剛那女人的聲音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卻又聽到那女人一陣戾笑,對面的墻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一身鮮紅的衣裳,膚色白得不像樣子,五官倒是極美,只是過于陰鷙,從而看起來并不討人喜歡,那腰盈盈不堪一握,那玲瓏有致的身段極為妖嬈。雖不能說是國色天香,但這般嫵媚之人,卻也少見。 “你是誰?”賀蘭雪癡癡望著墻上的人,問道。 “告訴你也沒關系,我的名字,叫玉娿?!庇駣銣\笑盈盈,望著賀蘭雪,眼光極盡挑剔,像在打量這個人值不值得她出手。 ☆、130斗童虎 “剛剛跟我說那番話的人便是你?” “正是?!庇駣阋皇植逶谘g,一手摸著發鬢,淡淡笑道:“剛剛那番話。你也是認可的吧?賀蘭雪,你就這般死了,豈不可惜么?” 說罷,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賀蘭雪,嘖嘖道:“你的下面還在流血,若這般流下去,閻王爺也救不了你。況且這裏是冰窖,你的體溫正在急劇下降吧?是不是感覺到特別特別的冷?刺骨一般的痛呢?” “你會出現在墻上?”賀蘭雪問,雖自己正如玉娿所言。又痛又冷,渾身顫栗不已,但她腦子還不算太壞。這出現在墻上的女人,肯定不是人,是妖是鬼還是魔?她得問清楚來源。 玉娿捂嘴咯咯一笑,“你這個時候還關心我怎么出現在墻上么?你怎么不問問我能不能讓你不死?” “你可以讓我不死?”賀蘭雪不信,天下哪有這般容易的事? “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這般沒有見識,難怪沒有男人喜歡你!”玉娿扭了扭身子,道:“算了,看你也快支撐不住了,黑白無常怕是已到了來勾你魂魄的路上了,再拖延下去也沒什么意思。我且問你,你是想現在死,死后直接被拉到冥帝宮里去被活剝皮呢。還是想活著?” 賀蘭雪想也不想?!白匀皇窍牖钪??!?/br> 玉娿挑了挑眉,“想活著容易,我可以幫你。不過——” “不過什么?” 玉娿淡淡笑道:“不過你得跟我定一分契約?!?/br> 賀蘭雪已顧不了那么多,“什么契約我都答應你?!?/br> “爽快!”玉娿拍拍手掌,大笑道:“我果然沒看錯人。你肯定愿意與我達成契約的。我幫你復仇,幫你殺掉簡曛,你的身子借我用用,用完之后歸還于你,保證完璧歸趙,不損傷一點點?!?/br> “怎么借?”賀蘭雪聞言雙臂抱緊了自己。心中一震。不知道玉娿要干什么。 玉娿嘖嘖道:“看把你嚇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身子的。我還得天天住在里面,怎么會容別人損壞掉你的身子。是這樣,我會讓你的魂魄再體內沉睡下去,我住進你的身體里,直到我替你殺掉簡曛,我再從你的身子里出來,將你喚醒,如此生意,你只需沉睡,一切事情我都替你做好,豈不快哉?” 賀蘭雪擰眉,“看起來你并沒有獲得什么利益,你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會愿意做虧本的買賣?” 玉娿道:“看不出你還挺聰明。我是看起來沒什么獲利,誰讓我要殺的人,也正好是簡曛呢?” “你為何要殺她?”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 話音未落,玉娿已從墻上飛躍出來,直接撲入了賀蘭雪的身體里。 賀蘭雪突然一陣慘烈的狂叫,抱著頭在地上瘋狂滾了起來,良久之后,一切沉靜下來的時候,賀蘭雪緩緩爬起來,容顏未變,那雙眼,卻前所未有的陰鷙與冰冷,充滿著戾氣。 …… 童虎用袋子將阿曛裝了抗在肩上回到房中之后,直接將阿曛放在了床上,打開袋子,見美人對他怒目相向,渾身上下還被他的捆妖繩綁得死死的,頓時對面前的美人心生憐愛之心,抬手將那繩子給收了。 阿曛被這繩子捆得太久,深知這繩子的厲害之處,如今見童虎將繩子收走,便端坐在床邊,低頭拿手去捏被繩子捆得早已麻痹的雙臂,也懶得理會童虎。 童虎望著床邊端坐的美人,只覺得在梅林中一見,便整顆心都被她吊得高高的,無法自拔,這么美的人是第一次見,這么冷的美人更是平生第一次見。如今再見,竟比在梅林中一見似乎更加美了幾分,渾身上下透著一種不容侵犯的氣度。 他竟不似在賀蘭雪面前一般的涓狂,不想對阿曛用強,反而是變得有些小心翼翼,只想在冷美人面前留下個好的印象。 童虎就那般傻傻望著阿曛。 阿曛正安心按摩她的雙臂,感覺到童虎的目光,良久才抬起頭來,冷冷瞧著童虎:“童虎,你拿來捆我的是什么繩子,勒得人如此之痛?” 童虎聽見冷美人開口,心情大好,忙道:“哦,是捆妖繩?!?/br> “能拿來我看看么?” 阿曛聲音冰冷如玉石碎裂一般,但其實很好聽的,童虎聽得心里更是癢癢的,只覺得這冷美人說話竟這般的好聽。 “當然可以,給,小娘子盡管看?!?/br> 童虎獻寶似的將捆妖繩遞到了阿曛面前。 阿曛接過那繩子,拿在手里把玩了起來,道:“這繩子是什么東西做的,竟這般韌性大?” “小娘子有所不知,這捆妖繩是用虎筋編制而成,一般被這繩子捆住,想逃是不可能的?!?/br> “原來如此。不知道這繩子怎么用呢?” “想捆誰,直接往那人身上一扔便是了?!?/br> “就沒有什么口訣驅動它?” 童虎皺了皺眉,“小娘子莫不是想——”呆共島巴。 這話還未說完,阿曛已眼疾手快,將捆妖繩扔向了童虎。 童虎沒想到阿曛突然襲來,慌忙間忙祭出金鐘罩。 阿曛午后在梅林中被童虎的金鐘罩傷了兩次,怎會再大意?已趁童虎金鐘罩祭出得匆忙之際,手下已彈了幾道琴劍過去,將童虎的金鐘罩刺透,裂開一大處空隙,那捆妖繩一端在阿曛手里抓著,阿曛趁機拿繩子當鞭,直接抽進那金鐘罩空隙之處,那繩子如被控制了一般,竟直接往童虎的雙手繞去—— 眼見著童虎就要被捆妖繩綁住了雙手,卻見童虎一個轉身,金鐘罩被他修護了,那捆妖繩被彈了出來,幸好阿曛反應迅速,躲過了捆妖繩的反噬,不然自己又被捆了個結實。 阿曛拿了繩在手,一手射出琴音,一手揮出捆妖繩,將童虎逼得連連倒退了幾步遠。 童虎嘖嘖道:“午后見小娘子雖琴音了得,也不見功力如此之高,怎么的在冰窖里待了一段時間,便變得如此厲害?” “廢話少說,看招!”阿曛話音未落,手中捆妖繩已抽出,直直往童虎臉上抽去,另一只手也不停下,幾道琴音形成的劍氣直襲童虎的下盤,童虎一時上下受到攻擊,只得又祭出金鐘罩,將自己保護在中間。 趁這空擋處,阿曛抬腿往門外奔去。 ☆、131晗曛公主 阿曛剛抬腿跑出幾步,卻被童虎扔出的袋子兜頭罩住。 眼前一片漆黑,似跌入了無窮無盡的黑夜之中。 阿曛已經是第三次進入到這個黑淵之中。 第一次在梅林的時候。渾身被童虎扔出來的捆妖神捆得死死的之后,便瞬間跌入了這黑淵之中。 第二次是在冰窖里,她看到童虎正一腳踢在賀蘭雪的腹部,尚未反應過來,自己便跌入了這黑淵之中。 前兩次她跌落在黑淵里的時候,被捆妖繩捆著動彈不得,所以一直呆在黑淵底部,不能有所作為,如今手腳靈活。自然不想就這般陷入了進來,想著尋找光源和出口。 阿曛四下摸索著。只覺得這黑淵實在是深不可測,腳下也是高高低低的,如踏在棉花上一般,行走起來極為吃力。 她想起自己隨身帶著的夜明珠,摸了出來。夜明珠那微弱的光也只能照亮阿曛四周極小的一片空間,她只能以夜明珠照路,往前方走去,可走了許久,始終也摸不到方向,無論她如何行走甚至是奔跑,始終在黑淵中前進,也找不到任何的出口,也不見任何的光源。 阿曛知道這叁次跌入黑淵一定和童虎有關。但是,童虎就竟對她做了什么,她卻一無所知。 也不知在黑淵中奔走了多久,實在是累得不行,阿曛才不得已在原地坐了下來,將夜明珠擱在面前的一塊巖石上,想休息調整一下氣息,再去尋找出口,卻聽一個極為虛弱蒼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姑娘,你總算是消停下來了,老朽都要被你折騰得散了架了?!?/br> 阿曛先是被這把聲音嚇得一顫,沒想到這黑淵之中,還不止她一個人,又想著這老人剛剛的話。難道自己剛剛一路奔跑,竟一直在老人的勢力范圍之內? 阿曛拿了夜明珠四周照射,想看看老人自何處跟她說話,卻聽那老人嘆了口氣,道:“姑娘你不用尋了。老朽便是這黑淵,這黑淵便是老朽的身體所化,你在這黑淵之中奔波了這般久,一直是在老朽身體所化的乾坤袋中瞎忙而已,姑娘你想憑自己能力從這黑淵中出去,是不可能的?!?/br> 聽老人這般講,阿曛一頓,跌坐在地下,喃喃道:“老人家所說的乾坤袋,難道我現在是在一個袋子里么?” “正是?!崩先说溃骸翱垂媚镆呀浭堑谌芜M入乾坤袋中,老朽才出言相勸,別消耗了自身體力,好好休養一番,這乾坤袋沒有人從上面解開袋口,你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br> “原來如此?!卑㈥忠姵鋈ナ菬o望了,便干脆盤腿坐在地上調養內力氣息。 卻聽那老人驚嘆了一聲,“怎么會?” 阿曛睜開了雙目,對這黑空處,問道:“老人家,您為何發出如此感嘆?是有什么不妥么?” 卻聽那老人道:“不……不會這么巧。一定是老朽看錯了?!?/br> 聞言,阿曛警醒起來,“莫不是老人家以前在哪里見過小女子?” 她日日做那痛死人的夢,自己體內又暗藏著這么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她也早已開始懷疑,自己的前世是不是真的是魔界的七公主?如果這世上沒有什么靈異之類的事情發生,怎么會有童虎這樣的人存在?怎么會有捆妖繩存在? 那老人沉默不語。 阿曛只得開口求道:“還望老人家不吝賜教,是不是老人家以前的熟人與小女子有什么地方很像?” “不是很像,而是一摸一樣?!崩先司従忛_口,“姑娘,幾千年前,老朽剛化成乾坤袋不久,這袋中第一個關進來的人,便是跟姑娘的氣息極為相似,不對,應該是一模一樣的一個姑娘。她脾氣可是大得很,不似姑娘這般貞靜,老朽當時可沒少受她的折騰,受了不少罪的。猶記得她一道魔火祭出,老朽險些被她的魔火燒成了灰燼,幸好當時老朽的主人出手將那魔火滅掉,放了她出去,不然老朽就在那時灰飛煙滅了?!贝羟f土劃。 “老人家還記得她是誰么?” “她便是魔界的七公主,晗曛公主?!?/br> 阿曛聽到魔界七公主還不覺得有太大的震撼,但是聽到“晗曛”二字時,簡直是有如被雷擊一般震撼,當場便有些木訥,怔怔問道:“晗曛二字,可是天色欲明之晗,落日余輝之曛?” 她想起了鳳漓將楚王府更名為“晗曛宮”的事……難道說,鳳漓知道她的前世……是魔界的七公主? 卻聽老人道:“姑娘所說的很對,晗曛公主的名諱,正是姑娘所說的晗曛二字。多好的名字啊,一日之中,最美的時候,不過天色欲明之時,最燦爛的時候,不過落日余暉之刻,聽說這個名字,還是離殤魔君賜給晗曛公主的,實在是離殤魔君對晗曛公主情有獨鐘啊?!?/br> 這老人居然這般感嘆,讓阿曛有些措手不及。卻又想到自己的夢里,玉娿對她極為不忿的原因,也是因為魔君離殤對她晗曛情有獨鐘的緣故,難道說自己前世身為魔界七公主的時候,真的與這位他們口中的魔君離殤有著什么說不清的糾葛不成? 不管什么糾葛,她不想去知道了。 她很怕離殤不是鳳漓,她怕前世的恩恩怨怨會影響到今生她與鳳漓的相守。 于是阿曛問道:“老人家,您剛剛說當年差點被晗曛公主的魔火燒成灰燼,是您的主人出手將魔火滅掉的,那您的主人是誰?” “我的主人么?說出來實在有些嚇人。小姑娘,你可知天界三帝?” 阿曛搖頭,“我只聽說天上有位玉帝,怎么會出現三位天帝?” 老人呵呵一笑,“這些事是很遠古的事了,你們這些凡人不知道也很正常。近幾千年來,天界除了靈霄宮玉帝照常在天上值守,另外兩位帝君已不知所蹤,老朽的主人便是丹霄宮的鳳槿帝君。鳳槿帝君歷來我行我素,行蹤不定,天界的人早已習慣,所以他老人家消失個幾千上萬年的,也沒人會覺得奇怪,比如老朽兒被他隨意一扔,便落入了賀蘭山獸王童虎這廝的手中,他老人家怕是都從來都沒發現過。不過紫霄宮那位梵天帝君,就真是讓人覺得奇怪了,他老人家無緣無故丟下紫霄宮的政務不理,消失了幾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