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杜兆臉色難看非常,低聲道:“禍水啊,禍水,沈碧青就是個禍水?!?/br> 忽聽子峰的聲音傳來:“碧青不是禍水,她是天下間最良善的女子?!?/br> 杜兆抬頭,見兒子走了進來,不禁道:“良善?一個如此工于心計的女子稱什么良善,你是被她所惑,才看不清她的狡詐,劉盛的案子若不是你替她遮掩,此時她王家已經滿門抄斬?!?/br> 杜子峰搖搖頭:“父親去過武陵源,即便沒在武陵源真正待過,想必也能看出武陵源的百姓是如何護著王家,護著碧青的?!?/br> 杜兆哼一聲:“那些老百姓知道什么,被沈碧青愚弄,什么傻事干不出來?!?/br> 杜 子峰:“父親說的是,老百姓是傻,可只有老百姓才能分得出誰對他們好,他們的好日子是怎么來的,父親總以自己之心度量他人,父親覺的,所有做善事的人,莫 不是為了一己私利,不信有人只是為了善而善,父親一輩子在官場沉浮,天天面對的都是狡詐之人,就覺得天下間再也沒有真正的善,這只是父親自己沒有善念罷 了,所以,把所有人看的跟父親一樣,碧青做善事從無所求,從我認識她第一天開始,她的要求就極為簡單,她不想要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或者什么名聲,她要的 只是一家人守在一起過日子,她不想家人挨餓受凍,想鄉親們跟她一樣過上衣食豐足的好日子,所以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跟兒子說過,只要當官的愛民如子,大 齊處處都是桃源,父親,碧青心里沒有私利,更不會爭名奪利,她心里只有善,而父親心里有什么?” 杜兆有些楞,仿佛不認識眼前的兒 子一樣,杜子峰嘆了口氣:“我娘在那樣的寒夜死了,死的時候都想見父親一面,卻不可得,而我娘死了之后,甚至連牌位都不能進杜家的祠堂,讓她游蕩在外當孤 魂野鬼,父親總是道貌岸然的說一切為了杜家,若維護杜家要做如此背信棄義之事,杜家還不如消亡的好,父親跟趙家心心念念想成為大齊第一世族,難道忘了,崔 家跟赫連一族的前車之鑒,而我大齊的第一世族,也并非你們想爭就能爭來的,它在老百姓心里,而在老百姓的心里,王家早就成了大齊的第一世族,碧青從來不去 爭搶,她只是不求回報的與人為善,即使她聰明絕頂,卻太過天真,她總信人心本善,用自己的善去面對所有人,卻不知,這世上也有狼心狗肺的惡人,當初碧青把 劉盛從普惠寺帶回武陵源的時候,劉盛只不過是個三餐不繼的窮秀才,后因武陵先生舉薦,方謀了官位,點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才是,他卻以怨報德,這樣的人該死上 一萬次?!?/br> 杜兆皺著眉:“若人人都像沈碧青一般,我大齊律法豈不成了擺設?!?/br> 杜子峰冷笑了一聲:“大齊律法?若按大齊律法,父親當年毒死我娘,又該如何定罪?” 杜兆臉色一變:“你,你胡說什么?” 杜 子峰道:“兒子是不是胡說,父親心里最清楚,當年外放去間河縣的時候,我曾發誓,終有一日,讓你,讓杜家身敗名裂,父親不知道我心里多恨你,我當初努力往 上爬,就是想有一天把你踩在腳下,但后來我才明白,人生其實除了報復,還有更有意義的事,拋棄了自己那點兒小仇怨,才會看到更廣闊的天地,我仍然恨你,但 我不會糾結于過去?!?/br> 杜兆:“你是被沈碧青那女人迷昏頭了?!?/br> 杜子峰笑了:“父親,我終于發現,桃源并非虛幻,這世上是有桃源的,只要有碧青地方,就是桃源,所以,我會盡我所能守住這個桃源,對于父親大人守了一輩子的杜家,早就該完了?!?/br> 杜兆一愣:“你這話什么意思?” 杜 子峰笑了,只不過笑的極冷,讓杜兆從心里發寒:“大哥不能生子,而我杜子峰,此生也絕不會有后,除非父親大人還能老蚌生珠,不然,杜家就絕了,也該絕了, 這樣的家,充滿了齷齪和陰謀,完了才好,父親如果還想保住您這條老命,兒子勸您辭官吧,不然,等太子殿下登基,父親恐怕難保性命?!?/br> 杜兆不信的道:“太子是明君,如何會不分青紅皂白,我自信做的事并無差錯?!?/br> 杜子峰搖頭笑了:“父親您真是老糊涂了,竟然看不出太子殿下比兒子還要珍視武陵源嗎,父親不一直想找到崔鳳林嗎,想做實碧青私縱死囚之罪嗎,兒子可以告訴父親,崔鳳林在何處?” 杜兆愣愣看著他:“何處?” 杜子峰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杜兆頹然坐在椅子上,如果子峰說的是真的,那自己所有的算計,都成了一場笑話,太子殿下想包庇的人,自己又怎會害的了。 猛然想起那次沈碧青被二皇子綁架,在東宮外蘇全著急的樣子,蘇全是東宮的大總管,更是太子跟前最親近的心腹,他的言行直接就能反應出太子的想法,而當時他那么慌亂,可見沈碧青是何等重要,莫非太子殿下…… 杜兆忽的想明白了,想到王家,想到子峰,想到杜家,杜兆臉色慘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不止。 杜子峰出了杜家,抬頭看了看相府的牌子,當年自己第一次踏進這里的時候,也跟今天一樣下著雪,他還記得那天特別冷,呵氣成冰,他凍的直打哆嗦,之后很多年他都沒忘了那天的冷,但現在,他一想到剛才去天牢里看到的熱鬧,心里就暖融融的。 碧青是個神奇的女子,無論在何處,她總是能把日子過得熱熱鬧鬧,哪怕是天牢,有了她,也變成了人間桃源,或許等自己老了,就回武陵源吧,能終老在哪里,自己這一輩子還有何所求。 皇上終于油盡燈枯,在除夕晚上龍馭賓天,喪鐘長鳴,大齊這個年過的安靜非常,可一想到賢明的新皇,老百姓心里便充滿希望。 大理寺并未三堂會審,喪鐘響過不久,蘇全就來了天牢,帶著新皇的口諭,放王家一家出了天牢。 私 縱死囚的事兒再無人提起,碧青一家子老少,大年初二回到了武陵源,國喪期間,不許放爆竹,不許張燈結彩,更不許敲鑼打鼓,但武陵源的大道上卻站滿了人,武 陵源的鄉親們,臨山屯的,王家村的,乃至附近幾個村子的……把寬闊的大道站的滿滿當當,卻留下中間一條足以讓車通過的夾道。 人人臉上都帶著歡喜的笑,即便北風呼嘯,可碧青心里卻仿佛揣著暖流,暖暖的舒服,這是最善良的鄉親們,這里是武陵源,這里是她費盡千辛萬苦守護的家,看見這些鄉親們的笑容,便覺所有辛苦都是值的,武陵源還在,她的家還在。 過了武陵源的牌樓,遠遠就看見定富帶著小廝丫頭婆子一干人等站在大門口,北風中每一個人都站的筆直,見了碧青躬身,說了句:“姑娘回來了?!备酝鶡o數次一樣,很簡單平常的一句話,卻讓碧青感動莫名,是啊,回來了,這個年雖說過得有些顛簸,但終究回家了。 冬月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剛出月子就冒著寒風跑了來,小三攔不住,也只能跟著過來,一見碧青就哭了起來。 碧青忙讓她在暖暖的炕頭坐下,給她擦眼淚:“剛出月子可不能哭,傷眼睛?!?/br> 冬月瞪著小三道:“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都知道了,就瞞著我一個,我還稀里糊涂的以為姑娘在武陵源過年呢,不想,姑娘竟在天牢里頭過的年,姑娘在里頭得受了多大的罪啊?!闭f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狗娃子道:“小舅媽,天牢里好著呢,我跟二丫還去包餃子了呢,好玩著呢?!毙庸麅号牧怂幌拢骸昂f,天牢有什么好玩的,過了年都十二了,怎還真是這么個性子?!?/br> 狗娃子嘿嘿一笑 :“我找虎子玩去?!币涣餆熍芰?。 杏果兒搖搖頭跟冬月道:“你那時候都快生了,哪敢告訴你啊,真要是有個閃失咋辦?再說,是姑娘叫我們瞞著你的?!?/br> 碧青點點頭:“你的月份大了,動了胎氣可了不得?!?/br> 冬月:“那我生完了,也該告訴我啊,不是聽見王興娘說,奴婢還蒙在鼓里呢?!?/br> 碧青摸了摸她的臉,看得出來,月子養的不差,小臉圓圓潤潤有紅似白的,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這件事出的急,而且,你知道了也沒用,反倒讓你擔心,何苦呢?!?/br> 冬月咬著牙恨聲道:“那劉盛真不是個東西,姑娘對他那么好,他還要害武陵源,簡直狼心狗肺?!?/br> 杏果兒點點頭:“可不是,小五說,當初他在普惠寺的時候,飯都吃不上呢,來武陵源那天,身上的衣裳補丁摞補丁的?!?/br> 碧 青:“這樣的人不值得咱們記著他,他自然有他的報應,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就是?!?nbsp;跟杏果兒道:“小五一個人在京里沒人照顧,你緊著回去吧,武陵源這么多人呢,用不著你,倒是京里,這次京郊遭了雪災,好容易放晴了,小五得帶著人東跑西顛 的幫著老百姓修房子,回來怎么也得有口熱乎飯吃,你又不找婆子幫忙,家里連個人都沒有,清鍋冷灶的讓小五怎么過?!?/br> 杏果兒也是擔心小五,點點頭,轉過天就帶著二丫回京了,學里過了十五就開學了,怕耽誤狗娃子念書,把他留在了武陵源。 碧青好勸歹勸的,終于把冬月勸了回去,孩子剛滿月哪離得開親娘啊。崔九還在京城,幫著忙活新皇登基的事。 二月二登基大典,慕容湛登基改年號康和,新帝下令大赦天下,清和宮的清虛妖道被處以車裂之刑,大齊翻開了新的篇章,前太子妃蘇氏所出太孫慕容遜,立為東宮太子,太子妃趙氏封皇貴妃。 太子登基,太子妃并未封后,而只封了皇貴妃,這簡直就打了趙家一個響亮的耳光,趙家慌了,想找杜兆,可杜兆卻上折辭官,每日在府里閉門不出,所有來訪之人一概不見。 杜子峰封太子太傅,任吏部尚書,算是大齊最年輕的一品大員,卻只住在自己的尚書府,仿佛跟杜府沒了干系一般。 崔九在武陵源住了三天,纏著碧青定娃娃親未果,一開河就忙著跟王記得商船走了,走的時候氣哼哼的,怪不得大郎說,崔九這么多年了,仍跟個小孩子似的。 一切否極泰來,嚴冬過后,武陵源的春天來了,因為冬天兩場大雪,武陵源那幾個新挖的水坑里,本來就存了不少雪,加上蓮花山的積雪融化,雪水順著山溪蜿蜒而下,流到武陵源,很快就積了半坑水,清亮的雪水映著四周的初綻的桃花真仿佛人間仙境。 一輛四輪馬車下了官道,趕車的是個十五六的小子,生的甚為壯實,年紀不大,趕車的技術卻著實不賴,手里的鞭子輕輕一揮,馬車就拐進了武陵源的大道,沖著后頭道:“殿下,前面就是武陵源了?!?/br> 話音剛落,車門打開,從里頭探出個小腦袋來,看上去七八歲左右的樣子,眉清目秀,眉宇間有些跟他年齡不符的冷清成熟,正是太子殿下慕容遜。 他看了看兩邊兒:“這里就是武陵源嗎?” 趙鵬點點頭:“跟我爹來過兩次,記得路呢,從冀州府的官道看見桃林,拐過來這條道直通著武陵源的牌樓?!?/br> 慕容遜沒來過武陵源,卻聽很多人提過,提的最多的就是他師傅,師傅雖然沒教自己多少日子,可慕容遜知道,師傅最喜歡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記,他的每把扇子背面寫的都是這一篇,正面是一幅桃林圖,綿延的桃林仿佛望不到邊際,有桃林,有山溪。 自己一直以為是寫意山水,可師傅卻說是武陵源,師傅說武陵源有最厲害的工匠,有最博學的先生,武陵先生,東籬先生,昌陵先生,太學致休后都來了武陵源,在武陵源的學堂里授課講學,跟他說,如果有機會可以去武陵源的學堂里聽幾堂課,會受益匪淺。 可自己堂堂一個太子怎么能去老百姓的學堂里念書,豈不是笑話,他把這些跟奶娘說了,奶娘卻讓他問父皇。 慕容遜很怕父皇,父皇總是不茍言笑,對自己也甚為嚴厲,即使自己再努力的念書,也極少得到父親的贊許,這讓他頗為頹喪。 皇 貴妃更不喜歡自己,因為自己不是她親生的,即使在東宮的時候,自己必須叫她母親,她卻從來都是冷冰冰的,整個東宮都是冷冰冰的,只有皇祖母對自己最好,每 次去皇祖母宮里,都能有很多好吃的果子,點心,皇祖母沒來過武陵源,卻也說武陵源好,所以自己更加好奇,武陵源是個什么地方呢? 他大著膽子問了父皇,父皇日理萬機,天天都要看很多很多的折子,師傅說大齊很大,疆域遼闊,要讓大齊所有的老百姓都過上衣食豐足的好日子很難,自己問師傅為什么難?自己所見的人,都能吃飽穿暖,哪怕那些做穢差的仆役,也沒有餓肚子的。 師傅說,他看到的只是東宮,再大些,只是皇城,皇城外有內城,內城外有外城,外城之外還有無數個州府下縣,小鎮,村莊,哪怕最偏僻的山溝里,都有大齊的子民,他們靠著地里的糧食糊口,指望著老天爺能風調雨順,能讓他們有個好收成,才不會餓肚子。 種 地自己知道,記事起,父皇每年都會帶著他種番薯,東宮的花園子里,現在還有一片番薯地呢,栽上苗,澆水,然后就會長高到了,秋天就能收大塊大塊的番薯,但 是師傅卻搖搖頭說,老百姓種地沒這么簡單,很是辛苦。讓他長大了親自去外頭看看,就明白了,自己現在就想出去,去武陵源。 慕容遜本來以為父皇不會答應,可這一次父皇卻應允了,但是讓他自己去,不許帶隨從,只能帶著趙鵬一個人,更不許說他是太子。 慕容遜傻眼了,這怎么去?這么去了,武陵源又怎會收自己,父皇讓他找師傅要推薦信,說只要師傅肯給他寫信,他就能進武陵源的學堂念書。師傅真寫了封信,自己也改了名崔詢,跟趙鵬出東宮直接來了武陵源。 趙鵬:“殿下,您說武陵源怎么有這么多桃花啊,比南苑的桃林子還大出好幾倍呢?!?/br> 崔詢皺了皺眉:“以后不許叫我殿下?!壁w鵬撓撓頭:“那奴才怎么稱呼您呢?” 崔詢:“叫公子,大公子?!?/br> 趙鵬:“大公子,您看這桃花開得真好?!?/br> 崔詢點點頭,也從車里出來坐在車轅上,一陣風拂過,桃花瓣落了下來,芳菲如雨,桃花香氤氳在鼻端,沁人心脾,這里美得像一場永遠不想醒過來的夢。不過,大道上怎么這么多車? 趙鵬:“大公子不知道,武陵源每年春天人最多,都是來看桃花的,秋天人也多,是來摘桃子了,武陵源的桃子最好吃,又大又甜,就是貴,不是跟著大公子,在家里奴才可吃不著呢?!?/br> 崔詢想起自己每年吃的那些香甜的桃子,莫非就是這些樹上結的果子嗎?從這片桃林看來,師傅沒騙自己,就是不知道,武陵源里頭是怎樣的?都有些什么人?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里不會像東宮一樣冷清。 遠遠望見武陵源的牌樓了,車卻走不動了,前頭排了了十幾輛馬車,等著進去,后頭還有源源不斷過來的。 崔詢好奇的往前看了看:“為什么不走了?” 趙鵬:“大公子別著急,每年這時候,來武陵源看桃花的人最多,不排隊可就亂了?!?/br> 前面十幾輛車是兩家的,很快就過去了,輪到趙鵬他們,那個拿著本子記錄的小子問趙鵬名字,來武陵源是不是賞花?需不需要住宿等等。 趙鵬把杜子峰給他的小木牌牌遞了過去,那小子一見木牌,忙恭敬的道:“原來是杜大人的家人?!绷硗饨辛藗€小子讓領著他們去杜大人宅子。 趙鵬忙道:“我們公子是來武陵源求學的?!?/br> 那小子看了他們主仆一眼,指了指牌樓側面的二層小樓:“若是來報名上學的,就去后頭的小樓,自會有人接待公子?!?/br> 崔詢點點頭:“多謝了?!苯汹w鵬趕著車去了側面,停在小樓外頭 果然有人,聽說他們是來報名的,領著他們進了側面的屋子。 待崔詢看見書案后的人,不禁愣住了:“二叔……” ☆、第128章 ????慕容鴻一愣:“遜兒,你怎么來武陵源了?” 慕容遜也頗為意外,雖說極少見二叔,可過年的時候,二叔還是會回京的,自己一 直以為二叔不回京是在外游歷,原來在武陵源,見二叔問,忙道:“太傅說若能來武陵源求學,會學會很多道理,也會更了解大齊,遜了問了父皇,父皇也答應遜兒 來武陵源求學,只不過,不許遜兒曝露身份,故此,遜兒如今是崔詢。 ????慕容鴻點點頭,杜子峰的確用心在教太子,太子是大齊儲君,若是只在宮里,念再多的書也不能真正了解大齊,杜子峰是想讓太子看看宮外的世界,看看大齊百姓最尋常的生活,只有了解了這些,將來才可能成為愛民如子的君王。 而且,在武陵源生活一段日子,對于太子的成長,也會大有好處。慕容鴻至今仍記得,小時在太學念書的事,即使自己是皇子,也會受欺負,那些大臣之子早早就學會了攀附勢力。 而且,都是死讀書,毫無樂趣可言,武陵源的學堂卻并非如此,一開始,自己只是想在武陵源研究算學,后來卻真正愛上了這個地方,甘心情愿在這里管著學堂,如今已經發展成學院了。 碧青一開始的打算,是為了王記的鋪子買賣,培養后備人才,畢竟定向培養對于王記來說,是相當有好處的。 后來王記的人越來越多,武陵源跟深州的人也越來越多,武陵源的學堂既不收費,還管吃住,成績優異的,還會有獎學金,舉凡家里能送來的都送了來,以至于,武陵源的學堂每年都再不停擴建,如今已經相當大了。 校舍從武陵源的牌樓一直延伸到蓮花山的山腳下, 碧青一直發愁誰來掌管學院,她想過師傅,也想過東籬先生跟昌陵先生,更想過二郎。 二郎不喜歡官場的規則,五年前,碧青出事之后,就辭官不做回武陵源當先生,教學生之余就研究他感興趣的東西,所以,碧青想過把學堂交給他,可學堂的事兒又多又雜,碧青又怕他處理不來。 師傅跟兩位先生一聽就搖頭,說,給學生上兩堂課還成,掌管學院就算了,好容易清閑了,想好好享幾年清福,碧青也怕累了先生,好在有個慕容鴻。 慕容鴻當初來武陵源的時候,碧青以為他待不了幾天就會走,沒想到一待就是這么多年,慕容鴻雖是皇子,卻是個真做學問的人,妙就妙在還頗通俗務,碧青就把學院扔給了他,讓他看著管。 慕容鴻很喜歡武陵源的學堂,接管了學院之后,算學之外找到了新的樂趣,就是看著這些學生一點點成長,從進學堂的懵懂自卑到徹悟之后的自信,讓慕容鴻頗有成就感。 碧青見他認真的當這個院長,松了口氣之余,便把自己知道的,能說的,都告訴了他,碧青潛意識覺得,或許慕容鴻會把武陵源的學院變得不一樣。 而 碧青的運氣跟眼光一向不差,有慕容鴻這個負責認真的院長,有王記強大的資金支持,還有諸如她師傅這樣德高望重的先生,以及武陵源大大小小的作坊,短短幾 年,武陵源的學堂便煥發出勃勃生機,講堂,藏書館,食堂,宿舍,cao場,實驗室,有時碧青過來溜達一圈,都一種穿回現代的感覺。 話題遠了,拉回來說眼前,慕容鴻這個院長當的兢兢業業,認真負責,碧青頗為放心,慕容鴻不意外杜子峰會游說太子來武陵源,卻沒想到皇兄會答應讓太子過來。 轉念一想,卻也想明白了,黃兄雖貴為天子,卻同樣珍視武陵源,大概皇兄也想給太子不一樣的生活,。 慕容鴻:“既如此,以后便不可叫我二叔,我是學院的院長,你可以稱呼我院長,也可以叫我先生?!?/br> 慕容遜好奇的問:“院長也教課嗎?” 慕容鴻點點頭:“我教你們算學?!闭f著拿出一份試卷來遞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