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秦艾詞領了大夫匆匆前來,一進屋便詢問著:“怎么回事?好好的老夫人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一屋子的丫頭都嚇得低了頭,喏喏不敢言語,只紫苑回稟著:“晚上奴婢還伺候了老夫人用膳,老夫人說天天躺著不得勁兒,想起身走走,奴婢本是不許,卻拗不過老夫人,只得扶著老夫人到院中坐坐,深秋,院中突然起了大風,奴婢轉身去給老夫人拿一件外衣,哪知道回來就瞧著老夫人昏倒在院中,怎么都喚不醒……” 趁著大夫給老夫人把脈之際,秦艾詞蹙眉斥責了紫苑:“你也是在府中伺候了多年的大丫頭,怎么這般沒有分寸!老夫人無事便罷,若有個好歹,你也得不了好!” 紫苑頭更低了幾分,她自然知道事態嚴重,只說著:“奴婢該死?!?/br> 秦艾詞沒心情聽紫苑說這些,很是緊張地問著大夫:“夫人可還要緊?” 老大夫嘆了口氣,說著:“老夫人這身子也不是一兩天了,如今老夫人年歲大了,一身毛病都出來了,平日里尤其要注意著點,我先開著方子,且看老夫人能不能醒來?!?/br> “是一定得醒來,否則大夫你也別回去醫館了?!鼻匕~冷著臉,堅定說著,有些嚇人,大夫只得縮了頭,專心寫好方子。 秦艾詞又轉身交代了青和去把紀太醫叫來,紀太醫前陣子已經辭了太醫令,如今也就陛下和長公主能喚得動他,若紀太醫都無法,便真是回天乏術了。 一個晚上守在后院,幾次丫頭們勸著休息,秦艾詞都不太放心,之后是紀太醫前來,保證讓老夫人明兒醒過來,加上自己暈眩得不行,才堪堪睡了會兒。 第二日府上終是都長舒口氣,老夫人一大早果真醒來了,秦艾詞交代了丫頭好生伺候,又有紀太醫看著,才放心回了蘭苑,畢竟還有些重要事情要做。 將軍府雖是經過一番折騰,大家都筋疲力盡。府外卻熱鬧得很,雍州大勝的消息一個早晨時間,已傳得漫天漫地,這一年來,大梁戰事不少,可都不若這次來得大快人心,畢竟鮮卑上百年間不斷侵略大梁邊境,大梁百姓對其深惡痛絕,如今杜朝陽將鮮卑鐵騎趕回齊浪山外,大將軍的威望再一次在百姓心中宛如神邸,高不可攀。 漸漸,消息也傳進了將軍府,老夫人因為剛剛醒來,還有些精神不濟,紫苑想借著這事給老夫人沖個喜,也高興高興。果真,聽了兒子即將凱旋歸朝的消息,老夫人很快就精神抖擻了起來,囑咐紫苑準備了一桌子好菜慶賀,然而叫下人去蘭苑請秦艾詞過來后院一同歡喜時,卻尋不見夫人蹤影。 蘭苑下人回話說夫人因為大將軍勝仗,去了法華寺還愿,這倒也在情理之中,雖然老夫人身體不適,這時候秦艾詞不該出府,可畢竟昨夜悉心伺候了老夫人許久,老夫人知道了也是感激,加上老夫人信佛,自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介懷。 然而將軍府確實有一輛馬車去了法華寺,可馬車內端坐的卻是青和丫頭,,中途,秦艾詞換了一身裝束,悄悄去了何意所在的新兵營,直到傍晚才是回府。 夜里秦艾詞有去看望老夫人,正巧碰見老夫人熟睡,站在床頭,秦艾詞凝神注視了老夫人許久,才是走開幾步詢問著紫苑:“老夫人今日可都還好?” “聽聞將軍得勝將要回朝,老夫人心情好了許多,紀太醫的方子,奴婢也有囑咐丫頭按要求熬煮,老夫人喝了也有些效果?!?/br> 秦艾詞點點頭,又道:“湯藥不能斷了,每日兩次,一定伺候老夫人喝下,一旦老夫人又有情況,直接派人去紀府找紀太醫,不能耽擱?!闭f完,又冷眼看著紫苑,道:“念你照顧老夫人多年,知冷知熱的,也便不罰你了,但像昨夜這般情況再不可犯?!?/br> 秦艾詞一口氣交代了許多,倒是讓紫苑詫異,夫人這般的語氣,仿佛是要將老夫人全權托付給她們一般,可,有夫人在府里,這些事情著人去請示夫人,或是夫人命人每日多關照一下,便夠了。 次日,紫苑才終于明白昨兒夜里夫人為何再三囑咐許多,原來是打定主意離府。一大早,便有宮里的公公大張旗鼓地來將軍府接了長公主進宮,說是陛下想念長公主,要接了公主入宮陪著陛下住些時日。 長公主素來與陛下感情深厚,本來公主進宮小住倒也沒什么,可偏巧這時府里還有病重的老夫人,秦艾詞就這么不管不顧的進了宮,自然惹了不少下人非議,卻是敢怒不敢言。 河西鎮是進京必經之路,這里比起其他地方,尤為熱鬧,路上隨處可見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外地人,在各色打扮下的人群中,一身寬大衣袍遮掩下的嬌小身軀,倒也并不惹人注意。 誰都不曾想到,本該住在大梁宮內的長公主,竟會現身在河西鎮,還是一副男裝打扮,他身邊只跟了陳風和另一個影衛,倒是不惹人注意。將軍府畢竟人多眼雜,秦艾詞借口住到宮里,倒也躲了定遠侯的監視,出行自如許多。 一路快馬加鞭,秦艾詞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住,才不得已在河西鎮停下休息,也順道打聽一下杜朝陽此時的行蹤,而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莫過于鎮口的茶館。 茶館里座無虛席,大家各自交流著消息,七嘴八舌,熱鬧得很。陳風領著秦艾詞好不容易找了個角落坐下,邊聽著旁邊一桌幾個人正在嘮嗑: “老周,你在河西鎮已經待了七天了,不要跑生意了?” “要啊,我那還壓了一車的蘇繡呢,本來是要去云州售賣的,但聽說杜大將軍已經從雍州啟程,正班師回朝呢,就打算在鎮上多等些日子,說不定能瞧見大將軍的風采?!?/br> “也是,多少人等在河西鎮上,就是為了瞧上一眼杜大將軍,不過雍州遠著呢,怕沒這么快吧……” “聽說大軍快到了青州,再等上幾日,應該就能見著了?!?/br> “你倒是有耐心,我可等不了了,明兒就得去陽西談生意去,否則來年要喝西北風,可得被我家婆娘罵死?!?/br> “別,生意哪時候不能做,大將軍可不是時時能見著,錯過你可要后悔的。我可是瞧見過杜大將軍一次,當初大將軍出征時也是經過咱們鎮上,高頭大馬上身姿筆挺,那個英武不凡啊,看得我家姑娘連著幾日都茶不思飯不想的?!?/br> 鄰座的老翁湊過來說著,惹得堂上哈哈大笑:“你家閨女可沒戲咯,沒聽說么,杜大將軍的妻子可是長樂長公主,當今陛下的胞姐,聽說長模樣得和景榮皇后頗像,也是美艷無雙,京城第一呢?!?/br> 周圍的笑聲愈來愈甚,秦艾詞卻并不在意,只用食指沾了水,在桌上緩緩寫下“青州”二字。 秦艾詞身側的陳風卻是皺眉,挨近秦艾詞耳邊道:“青州過后,有一處峽谷,最適合埋伏突襲。偏巧青州刺史又與將軍又嫌隙,若在那里遭襲,最是孤立無援?!?/br> 陳風跟在杜朝陽身邊多年,平日里出任務,走南闖北的,對各地地形最是了解,他說的自然不會錯,秦艾詞擰起了眉頭,五指敲擊著桌面上的青州二字,突地起身:“咱們得趕在將軍遇伏前趕到青州?!?/br> 若能提前趕到青州,攔下杜朝陽一行,待到援軍前來,兵力充足時,由杜朝陽領軍作戰倒也不甚危險。然而世間許多事情總是事與愿違,從河西鎮出發,若不眠不休趕路,本是可以在青州城外攔住杜朝陽,可偏偏,他們沒有預估到杜朝陽為了早日趕回京中見秦艾詞,行軍速度加快了許多,更不曾想到,秦艾詞身體愈加支撐不住,太過勞累下仍然快馬加鞭趕路,差些一個不慎摔下馬去…… ☆、第90章 見面 如陳風所料,在九盤山的峽谷里,一支隊伍突地被四面的伏軍包圍,敵眾我寡之下,伏軍又有地形之便利,簡直是一場慘烈的屠殺,在伏軍大獲全勝之際,才是發現,所滅不過一小隊青州隊伍,根本不見杜朝陽的身影。 據探子來報,可以卻信杜朝陽一行已經出了青州城,青州刺史原本是杜錚麾下,與傅正臣曾有嫌隙,連著對杜朝陽也頗有微詞,青州城自然不會是杜朝陽的退路,也不可能成為他們安身之地。青州城外,能藏身之處,也只有連綿不斷的九盤山。 十萬大軍開始在九盤山中鋪天蓋地搜尋著杜朝陽一行的蹤跡,然而化整為零隱于偌大的山脈之中,要真正搜尋,卻也不易,但若要放人出山尋求救援,也是很難。 秦艾詞踏入青州地界時,便有聽說六盤山發生的事情,不知情的百姓聽信了青州刺史府的話,只以為是杜將軍行軍山中時,遇見一群山匪,正派兵極力在剿匪中,大家還感念著將軍為青州的功績,只有秦艾詞知道,九盤山里,杜朝陽正面臨危機。 “定遠侯是想借山賊之說,既除去大將軍,又不得罪天下人?!标愶L擰著眉頭說著。因為照顧夫人,他們終是晚了一步,不知將軍現下如何,心中也是擔憂。 秦艾詞卻是遠遠看著天際下的山脈,毫不猶豫地牽著馬往前,卻被陳風攔?。骸胺蛉诉@是要去哪里?!?/br> “入山!”秦艾詞回答得堅定。 “如今山中危險,夫人不可貿然前去,欽州大軍既然在搜山,想來并沒有尋到大將軍,將軍行軍多年,定有部署,可若夫人此時落如敵手,便是敵軍對將軍的牽制了?!?/br> 陳風說的話不無道理,靜下心來秦艾詞也都明白,可心中對杜朝陽的擔憂卻與日俱增,根本不能安心,她只恨此時不能陪伴在杜朝陽身邊。 來的路上,秦艾詞已經先一步動用虎符,雖調動了周邊將士,可大軍出行總是緩慢,比不得他們快馬加鞭的迅速,定要在援軍到來之前,保證杜朝陽安全! “夫人還是隨我去之前經過的村子里先住下,再做圖謀?!标愶L努力勸說著,夫人是將軍最在意的人,若夫人出事,他也無法和將軍交代,尤其夫人現在的身體狀況,更不能出一點差錯。 村子很小,不過幾戶人家,突然多出了倆人,自然惹人注意,但村子里大多是善心人,陳風與秦艾詞假扮夫妻,說了一路的悲慘遭遇,聞者哀戚,如今已是無路可走,看兩人長得不錯,不像險惡之人,便有一戶人家答應收留。 陳風和秦艾詞住的是一戶樵夫家中,樵夫家在村頭,最能觀望不遠處九盤山上的動靜。尤其樵夫以砍柴為生,進出九盤山十余年,對山中地形很是熟悉。如今樵夫的妻子大腹便便,秦艾詞幫著妻子做活,一面打聽山中消息,陳風則跟著樵夫了解全面了山中地形。 夜里,陳風便憑借記憶將白日樵夫所說,繪制了一張地形圖,這般本事,也是令秦艾詞詫異,杜朝陽手下,果真是一群能人異士。 陳風原本打算第二日偷偷入山,卻不想從天而降一個更好的入山機會。幾名士兵從山上下來,特地要在村子里尋伙夫廚娘。村子里本就沒有幾戶人家,士兵尋著香味來到樵夫家,可惜大腹便便的婦人行動都是不便,哪里肯入山,秦艾詞倒是滿口應下,愿意替她前去,此時她一身婦人裝扮,粗布麻衣,綁著頭巾,和一般村婦無異,自小長在大梁宮,也沒有多少人認得她,此時和陳風一起混在軍中很是安全。 士兵都cao著欽州口音,作為“青州”人的夫妻倆,應是聽不大懂,遂讓士兵們說話很是放心。二人平日躲在后廚里,大家外邊說話也不避諱,偏偏陳風卻能將欽州話聽得大概,還一點不惹人注意。 在軍中待了兩日,卻沒有聽到一點有關杜朝陽的消息,這也讓二人稍稍安心,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只要再拖延下去,援軍很快就到。 然而他們倆卻發覺今日廚房里多運來了許多火油,外邊也動靜不斷,好像要有大動作,秦艾詞催促陳風出去打聽一番。等陳風回來時,只見他眉頭緊鎖,秦艾詞心中也是一緊,知他有事想隱瞞,遂催問著:“怎么了,如今你我二人,必須坦言實情?” 陳風猶豫著,終還是說出:“欽州大軍今夜準備燒山?!?/br> 秦艾詞大驚,竟是要燒山!遂驚呼出聲:“瘋了么!” “聽說,是有人逃出山去了,欽州軍的統領覺著夜長夢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br> “欽州軍的統領是誰?”如今杜正風被陛下困在建安城中,那如今統領十萬欽州軍的倒是是誰? 陳風沒有答話,二人在軍中只活動在后邊,根本沒機會到前面大帳里一探究竟。秦艾詞抿唇,欽州大軍接連找了兩日,都沒尋見杜朝陽一行的蹤跡,怕是已很不耐煩了,如今正是深秋季節,山上樹木枯榮,澆上火油后定是一點就著,若是真的成片地燒下去,躲在山間的杜朝陽一行,便真是沒有活路了。 “不行,要趕緊找到朝陽,否則很是危險??!”算算日子,援軍也就一兩日后便可以到了,但必須先過了今夜的危機,秦艾詞看向陳風:“你跟著將軍多年,應該很是清楚將軍的行事作風,可否有把握在山中找到將軍?” 陳風咬著唇,并不敢篤定,只道:“屬下可以一試,但,屬下不能離開夫人身邊,夫人一旦遇難,屬下難辭其咎?!?/br> “我與你一起?!鼻匕~說著。 陳風卻是猶疑,思慮許久,才是點頭,如今的形勢,只能如此。 大伙兒忙著準備燒山,廚房里突地少了倆人,一時也引不起大家的注意,穿著欽州的軍服,一路上也算暢通。黃昏時分總算平安出了軍營,偌大的山中,危機重重,一個不慎便容易走失,秦艾詞緊緊跟在陳風身后,陳風雖是第一次入山,山中地形卻靠著之前樵夫的描述,能掌握大致方向。 偶爾碰見搜尋的欽州軍隊,借著對地形的巧妙利用,也算順利躲開,然而愈走到山中腹地,道路愈不明朗,手臂,雙腳被藤蔓劃傷幾次,秦艾詞也不覺疼痛,大步跟著陳風,不敢停頓。 突地,陳風頓下腳步仔細聆聽了會兒,秦艾詞也跟著安安靜靜聽著,然而除了風吹樹葉的吱呀作響聲,和偶爾傳來的一些動物鳴叫聲,再無其他。 可陳風的模樣顯然是察覺了不對勁,秦艾詞沒有實戰經驗,甚至是第一次走進深山,自然不明白陳風的顧慮,但她卻很是信任陳風的判斷,遂開口問著?!霸趺戳??” 陳風抿著唇,眉頭緊蹙,秦艾詞注意到他握起的拳頭,更覺事態嚴重,“是找不到前路么?” 陳風搖搖頭,繼續走著,不一會兒,秦艾詞卻覺得四周有些熟悉,這地剛剛好似走過,她們似乎在山中繞著圈兒。 “走錯方向了吧,這里我們來過?!鼻匕~出聲提醒著。 陳風卻很是平靜,仿佛一切在他洞悉之中,好一會,才是在秦艾詞耳邊低聲說著:“沒有走錯,前頭會有個山坳,等會夫人假意滑到,我抱著夫人從坡上滾下,下邊有個樹洞,夫人整個人躲在洞中,待我去引開后邊跟蹤之人?!?/br> 秦艾詞大駭,一路走來,竟有人跟著?難怪陳風故意在山中繞彎,陳風這人很是細心,剛剛只走了一遍,他便注意到了這個山坳下有個樹洞…… 順著陳風的視線,秦艾詞瞥了眼山坡,卻有些擔憂,下意識撫了撫小腹,咬著唇有些顧慮,可他們沒有退路! 不敢有太大動作引起懷疑,秦艾詞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繼續小步走著,壓低了聲音說道:“絕不能幫他們引路,你萬事小心?!?/br> 說完,秦艾詞配合地腳下一絆,整個人栽倒,雙手卻是死死護住小腹,在陳風懷中滾落下去。好在山坡不高,陳風也將秦艾詞護得很好,基本沒有受太大的罪,躲在山坳處,擋住了后邊人的視線,陳風滿手是因為護著秦艾詞而劃破的口子,卻沒有一點耽擱,趕緊將秦艾詞藏在了藤蔓之后的樹洞里,只交待了一聲“等著”,自己則快速跑開。 陳風突然的舉措讓身后跟著的人措手不及,只得紛紛現身追了過來,遠遠地隱約看見陳風竄逃的身影,更是匆匆追過去。 眾人從秦艾詞身邊跑過,腳步愈來愈遠,漸漸沒有了動靜,秦艾詞卻是屏住呼吸,靜靜等在原地,她不知陳風如何,然而她更擔心杜朝陽。 天色越來越暗,山中因為枝蔓遮擋,本就偏暗,如今更是漆黑一片。已是十月天,青州偏北,氣候比建安寒冷,尤其是山中,夜里愈加寒涼,仿若十一二月的寒冬。 秦艾詞雙手環胸,將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借由枝葉藤蔓御寒,遂勉強能撐過去,然而山中漸漸響起動物的嚎叫聲,聲聲不斷,將她整個嚇住,她在山中沒了方向,不敢擅自動作,只能盼著陳風回來,若是陳風能躲過追蹤找到杜朝陽,該是多好! 不知過了多久,秦艾詞有些支撐不住,雙唇凍著發抖,哆嗦著,直到泛紫僵硬。迷迷蒙蒙中,他聽見一陣腳步聲,秦艾詞一喜,以為是陳風回來,但腳步聲陸陸續續,聲音很雜,絕不止一個人,讓她愣住,不敢作聲。 “應該就是這里?!币粋€士兵說著。 另外有人接話:“沒錯,是這里,剛剛他們就是從這個山坡滾下來的?!?/br> 這兩個本還是陌生的聲音,不一會兒,卻有熟悉的聲音響起:“給我仔細搜,帶著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他不可能跑得這么快,一定是將女人藏在這里附近,找到她,咱們不愁抓不著杜朝陽?!?/br> 這話,讓秦艾詞憂喜摻半,看來陳風已經成功逃脫,他一個人行動,應該很快能找到杜朝陽的,然而自己卻是在劫難逃了,她聽出了剛剛是文靖宇的聲音,她早該想到,文靖宇前往雍州,除了與鮮卑接頭,還能指揮欽州大軍...... 或許一開始文靖宇就是故意放了他們倆離開,想讓她們給他帶路找人,怕是她和陳風剛入軍營時,便被文靖宇看見,即便所有人都認不出她,文靖宇卻絕對可以認得,無論她換了什么裝束…… 不過也好,只要文靖宇找不到她,就不會離開,那,他手下的士兵斷然也不敢不顧文靖宇的性命擅自燒山,再拖一日,再拖上一日,就好了…… 四周開始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近,夜色漸濃,周身冷的仿若要凍住,神智也愈發有些不清楚了,秦艾詞死死咬著下唇,甚至破皮滲血,只想讓自己清醒一點,若是落入文靖宇手中,她必須得清醒想著如何自保! 嗖~嗖~一支支箭羽從四周射來,百發百中,漸漸靠近秦艾詞藏身之地的士兵們一個個倒地,再然后,聽見刀劍碰撞的聲音,她卻怎么都睜不開眼睛,她她不知道外邊什么情況,她只是很冷很冷,冷得就想這么一直睡下去...... 就在最后再支撐不住的那一瞬,她被攬入一個懷抱,雖然睜不開眼睛,她卻異常安心,那是她最熟悉,卻也最渴望的懷抱! 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悠悠睜開眼,有些生硬卻是溫暖的床鋪,床塌邊是熟悉的和藹笑容。 秦艾詞掃了一眼四周,是一個寬敞卻簡陋的山洞,卻讓秦艾詞覺著很是安定。她想張嘴說話,唇瓣蠕動,卻有些嘶啞得發不出聲音,倒是張公公瞧著秦艾詞醒來,很是欣喜。 在張公公的攙扶下緩緩坐起,秦艾詞咽了咽口水,終是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將軍呢?” 張公公替秦艾詞裹上了一件大罩,熟悉的氣味,一聞便知是杜朝陽平日穿在身上的,只聽張公公說道:“昨兒陳風找到將軍,回稟夫人遇險,將軍瞬間臉色鐵青,片刻不敢耽誤,親自帶了人前去營救夫人。昨兒將軍更是陪著夫人一夜,直到天亮夫人退了熱,將軍才放心去和眾將商議對敵之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