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定遠侯肯直言,自然是料到了公主的說辭,平靜地接話道:“公主多心了,老夫只是這么一說,老夫一把年紀,獨子又早逝,不比杜朝陽年輕、狼子野心,老夫感念公主恩澤,讓老夫回到京城養老,如今,老夫不過替先帝、替長公主盡最后一次忠心,轉眼,老夫就進棺材里咯?!?/br> “是么?還以為,甥孫女哪兒得罪了外叔公,讓外叔公安排了一出一箭雙雕之計,差些,我就不能在這兒和外叔公說話了?!?/br> 秦艾詞這話,定遠侯自然聽得懂,而后顫顫著身子起來,跪地謝罪道:“將軍府門口的事情,確實是老臣命人做下的,原本只是希望能傷一分杜朝陽,拖住他的行程,斷然沒有想到那日公主會去將軍府,公主此行,不是也沒提前和老臣說么?!?/br> 秦艾詞眉頭蹙得更深,如今倒是指著她這么盟友的不是了,定遠侯的話里,真真假假,原本應該確實如他所說,只不過她突然去了將軍府,讓定遠侯又心生一計罷了,與其讓杜朝陽不痛不癢的小傷不斷,不如讓長公主在將軍府出事來得有用,到時候龍顏大怒,反而激化了杜朝陽和陛下的矛盾,只是,大家都沒有算到杜朝陽會救她。杜朝陽這一救,救了她,也救了他自己。 “侯爺快起,便讓它是個意外吧?!睂⒊I過手臂上,秦艾詞繼續說著:“這鳥兒聽話得很,侯爺知道為何么?” 有意看了眼定遠侯,秦艾詞笑著說道:“當年在皇陵時,這鳥兒胡鬧,抓傷了本宮脖子,本宮差些燉了它吃,被拔羽毛時,它疼得嗷嗷直叫,如今可不是乖巧了?其實,本宮只是教訓它一下,皇陵凄苦,它與本宮作伴,誰也離不得誰……” 定遠侯也是陪著說笑,而后又岔了話題,說起了安陽侯世子。安陽侯世子想做駙馬爺,這是求郡主不成,又去討好定遠侯了。 當初傅府的事情,安陽侯世子懊惱得很,他原本派人跟著公主,卻不想莫名被人叉開了,最后落得杜朝陽英雄救美,實在是悔!結果陛下遲遲沒有動靜,杜朝陽和長公主兩邊也都是平靜,這位世子爺又以為機會來了,怕是又借著珺和母親的身份,去拜會了定遠侯這個外叔公了! “本宮氣量小,當初若不是母后病重,父皇無心這些瑣碎事情,今時今日,能有她安陽侯府的威風?再是世子,也不過是庶出,他這份心思,侯爺早該幫我斷了,今兒怎么還來做說客?” 其實定遠侯早在安陽侯世子上門時,便也回絕的,今日舊事重提,不過想探探公主口風:“公主心中,可是有看中的駙馬人選?” 看來陛下賜婚的事情,倒沒有傳出去,秦艾詞也是真真假假回著:“原本確實有,可表姐生辰后,便沒有念想了,本宮心中,最惦念只是陛下?!?/br> “哎,先帝若是瞧見公主如今這般境況,該是怎樣的傷心,杜朝陽竟然連公主的救命之恩也枉顧,當年若不是公主求情,杜朝陽和那周氏定逃不脫杜家家法,豈有活命的機會?!?/br> 秦艾詞卻沒有心氣不平,只淡淡說著:“當年他是舅舅,如今他是竊賊,本宮一直拎得清?!?/br> 定遠侯笑笑,起身告退,秦艾詞只罷罷手,“本宮也不留侯爺了,待會,杜伊柯杜統領還得過來,他,好像不大喜歡侯爺?!?/br> ☆、第30章 寶云 “寶云喜歡這兒么?”微笑看著手邊牽著的小丫頭,秦艾詞詢問道。 尹寶云乖順地點著頭:“宮里的花園比府里大許多?!彪m是這般說著,小姑娘卻顯然對偌大的花園不甚感興趣,反而是望著遠處的校場很是神往。 校場是先帝在世時所建,如今是陛下練箭的場所。尹家一門多是文儒,尹寶云曾祖父是狀元出身,一直書香傳家,到了這一輩,尹彥卿尹彥和也都只是詩書教習,她哪里見過這般場地,難免心生興趣。但尹家家教嚴謹,雖是唯一的女兒,有寵但不縱,在皇宮內院中,雖對答不怯弱,亦不敢放肆。 看出小丫頭的心思,秦艾詞撫了撫寶云的發頂,對著如意吩咐道:“帶尹小姐去那頭走走,本宮正好和尹夫人說說話兒?!?/br> 涼亭里,茶香四溢,微風吹過,帶來院中花香裊裊,兩人面對坐著,卻都沉住氣,含香品茶,好一會兒,秦艾詞看著寶云歡喜的背影,唇角含笑,道:“尹夫人教養得好,有女如此,實在讓人羨慕?!?/br> “長公主過獎,夫君膝下就這么一位嫡女,不好好教養,如何對得起尹家列祖列宗,如今見女兒鐘靈毓秀,倒也是安慰?!?/br> 說罷,秦艾詞不免多看了尹夫人一眼,初次相見,尹夫人態度謙和,給足了她這個剛從皇陵回宮的長公主顏面;在她有意的示好后,再次見面,卻并不謙卑,甚至不吝夸贊女兒,尹夫人這話實在告訴她,寶云是尹家唯一的嫡女,識大體、有教養,配得上陛下,也當得起一國之母。 這樣心思通透的女人,才養得出尹彥卿這般人物! “寶云這丫頭,本宮喜歡得緊,若是陛下瞧見,肯定也會喜歡?!闭f完,放下茶盞,語氣多了幾分鄭重,道:“陛下雖年紀尚小,本宮卻覺著可以先納后,早些齊家,才可治國、平天下?!?/br> 尹夫人卻是一愣,陛下和寶云都不過十二歲,若是成婚,實在太早!彥卿已不在身邊,如今膝下就這么一個乖巧的女兒,叫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舍得...況且,如今形勢尚不明朗,杜朝陽權傾朝野,尹家即便根基深厚,也不敢與之硬碰,日后到底誰主將山都未可知…… “這件事情,臣婦一人拿不得主意,還得回府與夫君商議?!闭f完,抬眼看了秦艾詞,繼續道:“不過……夫君膝下就這么一個女兒,還未及笄,怕是舍不得的?!?/br> 秦艾詞含笑,讓秋蟬姑姑取來一只錦盒,遞上前給尹夫人:“本宮亦理解夫人和尹尚書的愛女之心,本宮只是想將著名分定下,待寶云及笄后入宮,也無妨?!?/br> 錦盒很是精致,這個時候由長公主送出,定有些寓意,只是尹夫人萬萬沒想到,里頭卻是先皇后的鳳珮! 有些猶疑,尹夫人對上秦艾詞的雙眼,景榮皇后的鳳珮何等珍貴,整個大梁朝獨一無二!看來,長公主是決心要立寶云為后,尹家,注定要卷入這一場長公主與杜將軍的爭奪之中! “公主,不好了!陛下...陛下...!”丫頭匆匆而來,話還沒說全。 見尹夫人手快地合上錦盒,收好,秦艾詞才蹙眉,關心詢問著:“陛下怎么了?”陛下這個時間不是該待在宣政殿的么? “陛下受傷了!” 宮女說完,秦艾詞滕地一下站起,卻聽宮女繼續回稟著:“剛剛尹小姐對弓箭好奇,如意jiejie便做主讓尹小姐試了試拉弓,卻不想陛下突然去了校場,,更不想,尹小姐一時脫手……” 宮女話還沒說完,秦艾詞已拎起裙擺,匆匆往校場走去,身后的尹夫人也趕緊跟著,祈求女兒莫鬧出大事情! 一進校場,便看見宮人們圍著陛下,尹夫人掃視一眼四周,并沒有看見自家女兒,正擔心是不是被宮人扣下時,才在讓開的人群里看見正在為陛下止血的女兒,那背影倒是不慌不忙。 “寶云,莫胡鬧!”尹夫人冷著聲音,嚴厲斥責道。 秦艾詞看著陛下不過被羽箭劃破小腿,并無大礙,便也寬了心,面色柔和下來,說著:“寶云懂得包扎?” “以前府上小鳥兒、小兔子受傷,都是我給包扎的?!睂氃埔贿吇刂?,一邊用手帕扎好口子。才起身,卻被尹夫人大力拽過。 “陛下萬金之軀,豈是你可以隨意瞎鬧的!傷了陛下已是大罪,還不趕緊求陛下與長公主寬??!” 寶云也是心虛,明白過來事情的嚴重性,正要跪地請罪時,卻被長公主扶起:“寶云天真爛漫,性子單純善良,實在難得,陛下傷勢并不嚴重,怎會怪罪寶云的?!?/br> 秦艾詞看了眼陛下,雖還沒弄明白情況,陛下也立刻開口說著:“朕沒事,朕習武好些年,這點小傷稀疏平常了?!?/br> 說話間,太醫已經過來,尹夫人見人愈來愈多,只得行禮,歉聲道:“是臣婦管教不嚴,謝陛下寬厚。臣婦帶小女回家后,必將嚴加懲處!” 也不多留二人,秦艾詞吩咐著如意:“去送送尹夫人與小姐?!?/br> 說罷,又走近尹夫人幾步,用僅兩人聽見的音量說著:“寶云身份尊貴,尹夫人多加寬待才是,莫太過苛責?!?/br> 待尹夫人和寶云走遠,秦艾詞回頭,正看到一臉不情愿的陛下,遂笑說著:“這么不愿意讓太醫看傷,剛剛卻肯讓個小姑娘給你包扎?” 而后揮手,讓一眾人都是退下,只姐弟倆留著說話。 被皇姐打趣,陛下臉上一紅,吶吶道:“剛剛,剛剛朕只是一時懵了神?!倍罂戳搜弁壬项H為秀氣的手帕,又覺得礙眼,伸手要去解開:“這般女氣,實在難看得很!” 素凈的繡帕上并沒有花鳥點綴,只用黑線繡了一首詩詞: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陛下擰著眉頭,這樣的詩句出現在女子的繡帕之上,倒是稀奇,秦艾詞卻覺著有趣,果真是親兄妹,這個寶云,骨子里和尹彥卿頗為相似,也或許,是受了尹彥卿的影響,心境很是豁然! 秦艾詞走上前,與陛下就這么并排坐在地上,姐弟倆一如小時候那般隨性。她湊近些,淡淡的聲音傳來:“這便是皇姐替你選中的皇后,陛下覺著如何?” 聽罷,陛下一愣,而后很快轉頭看著秦艾詞。秦艾詞能從他眼中看出抗拒,但慢慢地,終是轉為順從,低著頭,聲音有些低沉,道:“皇姐的心思,朕也猜出一二,你我出身皇家,萬般都不由己,尹家的姑娘,自然是極好?!?/br> 聽出陛下言語中的失落,秦艾詞覆上陛下的手,嫩白的手交疊兩人之間,秦艾詞說道:“皇姐知陛下心中有些不甘,人這一生能與心愛之人攜手,自然是大幸,但,這份幸運可遇不可求,不是所有人都有父皇的運氣?!?/br> 說完,又誘哄著:“陛下而今妥協,日后大權在握時,或有這份幸運也未可知?!?/br> “可,卻對不住她!”看著手中的繡帕,陛下搖頭嘆息,小小模樣皺著臉,卻有幾分神似先帝,秦艾詞就這么看著他,想著昔日的父皇...... “那…皇姐呢,真要嫁給杜朝陽?”陛下突地抬頭,認真看著秦艾詞。 秦艾詞只抿著唇,與陛下對視后,很快轉了視線,勾起了唇角:“陛下不必為我cao心,杜朝陽想娶我,卻未必能如愿!對了,陛下今兒怎么過來校場了?這會兒不是該在宣政殿議政么?” 岔開了話題,陛下也跟著回道:“這幾日因為昌西的戰事,朕本就頭疼,今兒何意又與趙御史起了沖突,各自爭執不肯相讓,朕聽著愈發頭疼,便約了杜統領過來校場練箭?!?/br> 何意與趙御史的沖突,秦艾詞也猜出了一二,這些日子,趁著杜朝陽不在京城,秦艾詞讓何意暗中撤換了幾個杜朝陽的人,趙御史素來攀附杜朝陽,可不得跳出來與何意爭執么,不過,傅正臣沒有吭聲么? 秦艾詞本想再詢問,卻聽見有腳步聲漸近,回頭,正好看著走進的杜伊柯,他信守承諾,前日已答應了教導陛下箭術,趁著這段時期,陛下若能與杜伊柯更加親近,日和對付杜朝陽,便多一分助力。 姐弟倆同時起身,小時候她們席地而坐的模樣沒少被杜伊柯瞧見,而今也不覺尷尬,秦艾詞笑道:“陛下今日傷了腿,可要麻煩杜統領照顧些,本宮便不打攪杜統領教陛下箭術了?!?/br> 秦艾詞難得舒坦幾日,本想趁著杜朝陽不在京城之際,拉攏朝臣,替換爪牙,奈何昌西一連串的奏折送來,卻是讓她愈加坐立不安! 短短幾日,昌西戰事逆轉,原本兩面夾擊,援軍難入,形勢危矣,卻不想汝陽侯腹地靈城一日便遭攻陷之危,汝陽侯的突然撤兵,讓昌西多了一線生機。盡管昌西城內只三萬守軍,面對西昌候兵臨城下的五萬大軍,卻絲毫不怯弱,誘敵深入、以少勝多,每一場勝仗都打得漂亮,直至活捉昌西候,不過用時五日! 杜朝陽是戰場上的神話,不敗的神話!這樣的人太可怕,運籌帷幄間,可讓檣櫓灰飛煙滅,若要在戰場中勝他,幾乎不可能!更何況,周家的十萬大軍,杜正風也沒有如期收服,攻陷靈州的統帥,竟是被人以為已經遇刺身亡的周泰! 這一局,是她秦艾詞輸了! 啪!秦艾詞怒氣一掃,桌上的東西隨著奏折一起落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如意小心翼翼上前,見長公主慘白著面容,怒意在胸口起伏,一時不敢動作。猶豫間,帶著擔憂說道:“公主可要去休息一會兒?” 秦艾詞久久站著不說話,在如意以為公主沒有反應之際,卻聽公主突然開口:“替本宮去給陛下傳個話兒,賜婚的旨意,可以頒布了?!?/br> ☆、第31章 中毒 剛去宣政殿傳了話,沒一會兒,陛下便匆匆往天寶宮而來。 沒有讓宮人通傳,陛下行至長公主寢殿時,正好看見皇姐一個人喂養著鸚鵡,聽說是只會說話的鸚鵡,很得皇姐歡心,想象著皇陵的凄苦,陛下眼眶不免微紅。 “有人,有人!” 阿朝尖銳的嗓音嘎嘎喊著,還真和人聲很像。秦艾詞回頭,看見是陛下,便放下了手中的食盤,道:“陛下怎么過來了?” “朕能不過來么?皇姐讓人沒頭沒尾地傳這么句話過來,如何讓朕安心?!北菹乱贿呎f著,一邊尋著位置坐下。 秦艾詞坐在陛□□側,笑了笑:“怎么沒頭沒尾了?我的意思很明了,是宮人沒有傳達清楚?” “宮人說清楚了,可,皇姐當真要嫁給杜朝陽?杜朝陽居心叵測,日后……” 陛下的話沒有說完,秦艾詞卻懂得,杜朝陽與陛下終究是對立的,日后若是杜朝陽勝了,陛下必定不能活命,她與杜朝陽便是不共戴天的血仇,若是陛下勝了,杜朝陽自然也不能留著,那么,她便有喪夫之痛!無論哪一種境況,對于一個女人而言,都是殘忍。 秦艾詞認真看向陛下,道:“陛下遲遲不下旨,待杜朝陽回京,執意要娶我,陛下又能如何?” “這……”陛下一時詞窮,看著皇姐有些無措,吶吶道:“總…總是有辦法的……” 秦艾詞搖搖頭,“昌西的奏折陛下認真看了么?” 陛下抿著唇不做聲,他怎么沒有看,每一道奏折,都讓他又喜又驚,心中愈加清楚,如今他們都不能和杜朝陽硬碰,杜朝陽兵權在握,只要一個不順心,揮軍直搗京師,才更是可怕! “陛下這三年對杜朝陽言聽計從,才換得如今的平安,不能因為一時之氣,功虧一簣!”秦艾詞說著。若是杜朝陽非要娶她,陛下當真要為了她與杜朝陽提早翻臉?最終吃虧的只會是她們姐弟二人! “可…皇姐怎么辦……父皇自小告訴朕,說朕是秦家的男兒,是日后的一國之君,肩上不僅有國家重擔,更要護皇姐一生無憂……如今,卻是皇姐一直護著朕,替朕擔著江山!” 看著陛下內疚自責,秦艾詞撫著他的發頂,“父皇這話,是指著陛下弱冠之后的,如今陛下還小,本該是jiejie護著弟弟。陛下記住,小不忍則亂大謀,當年勾踐臥薪嘗膽,才有日后的滅吳機會,陛下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她,也得忍常人所不能忍! “其實杜......”陛下原本還有話要說,看了眼皇姐凝重的表情,終是又吞了回去,只順勢窩在秦艾詞懷中,說著:“他要真是咱們的舅舅,該多好!” 秦艾詞摟著陛下,唇角卻是勾起一抹譏笑,無論他是不是她們的血緣至親,都不會影響他的權欲野心! 大軍得勝歸朝,陛下親迎,然而城門口,得陛下親臨,百官列隊相迎,等候多時,卻只迎來了數千兵將和西昌候、汝陽侯的囚車,根本不見杜朝陽身影,只有一名副官上前回話,說杜將軍臨時去了肅州城會周總兵。 第二日,笑話傳遍了整個建安城,說杜朝陽心中并無帝君,堂堂大梁君主,還不如一個總兵來得讓杜朝陽看中,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這回的大軍回朝,真真是讓陛下顏面掃地! 除了這個笑話外,坊間也開始流傳陛下給長公主和杜將軍賜婚的消息,杜將軍二十有余還不娶妻,眾說紛紜,最常聽見的便是杜將軍有斷袖之癖,以前只以為杜將軍和傅家兩兄弟關系不一般,如今看來,大將軍會為了那總兵周泰駁了陛下的顏面,關系怕也不大清楚了。愈議論,大家不禁同情起傾國傾城的長公主來,這般如花似玉尊貴無雙的美人兒,真是可惜了! 然而議論中的兩位當事人,一個在宮中忙著與定遠侯書信往來,另一個,卻是秘密被送至了鶴庭山上。 “我為何要救他,昔日已割袍斷義,再無瓜葛?!币鼜┣涞坏鼐芙^了跟前的傅正臣。 傅正臣卻是皺眉,“即便昔日情誼不再,醫者仁心,朝陽就在外邊的馬車上等著,彥卿豈忍心將病人往外推?醫德何在,良心何在?” 尹彥卿原本淡然的神情,突地寒了下來:“與杜朝陽說良心?少一個杜朝陽,天下間將少多少殺戮!這才是為天下蒼生積福?!?/br> 傅正臣抬眼,對上尹彥卿的眼睛,認真地一字一句說著:“你是當真為了天下人,還是僅僅因一己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