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領了命,宮人繼續施罰,秦艾詞倒也不需多待,杜朝陽開了金口,便不會再出爾反爾了,他雖是小人,這些事情也是不屑做的。 “被何大人的事情折騰一番,差些忘了本宮的來意,眾位大人為國事cao勞,本宮特定命宮人備了幾盅豬骨湯送來給各位大人提神?!?/br> 身后果然有宮人陸陸續續走進,每人手中端著一盅湯,算上陛下,倒是人人有份,連如今趴著的何大人那份也備著了,好似并不知道何大人受罰了。 杜朝陽看向秦艾詞的眼神深了幾許,她和三年前果然不一樣了,這回顯然是特地為何意求情來的,但焦急之下還記得吩咐宮人準備湯盅,倒是讓人覺得今日替何大人說情不過是碰巧而為之。 “幾位大人和陛下定還有國事要商議,本宮就不打攪了,辛苦各位大人了?!?/br> 客氣后,才是轉身告辭,看著長公主的背影,尹大人和趙大人先一步跟著陛下進了內殿,他們倆年紀大了,聽不得何意的叫囔,頭暈心煩得很。只有傅正臣冷眼看了整出戲,才終是明白杜朝陽心思,走近杜朝陽身邊,輕聲道:“你倒是為她想得周全!” 杜朝陽不置可否,那頭何意嗷嗷直叫,他仍舊眼瞼不抬,淡定從容地轉身,并未接下傅正臣的話頭。 直到出了宣政殿,秦艾詞才是斂了笑,囑咐著如意:“準備幾盒藥膏送去給何大人,并替本宮帶句話,若何大人還是執意魯莽行事,下回,本宮或許會好心替他收個尸,只可惜,他的滿腔報國之情便從此終了?!?/br> 將軍府書房內,管家站立在書桌旁,看著書桌前的杜朝陽龍飛鳳舞寫著東西,他只低著頭,等著吩咐。將軍剛從宮里回來,便第一時間叫了自己跟來書房,顯然是有事情要交代。 好一會兒,杜朝陽將寫好的紙張裝進信內,封好,而后將信箋交與管家,道:“派幾名心腹,把這封信親手送到南洲何老手中?!?/br> 管家接過信,見將軍沒有其他吩咐,便先行退下,才走到房門口,卻遇見正走近的婉言姑娘,低頭行了禮,心中卻是嘆息,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婉言正值妙齡,在將軍府已有多年,府里上下都將她視為未來主子,即便不是夫人,也定是位側夫人,再不濟也能是個妾室,日后有老夫人護著,指不定正牌夫人還得對她禮讓三分呢,是以府里沒有人敢輕易得罪了婉言小姐,即便是將軍不喜歡人進入他的書房,可婉言小姐執意,下人們也不敢攔阻。 一襲鵝黃色長裙,顯然經過悉心的裝扮,精致的小臉笑意盈盈,帶著幾許嬌羞,道:“將軍昨日一夜未歸,今兒一大早又趕著早朝,必然沒有休息好,婉言一夜不敢合眼,清早便親自燉了茯苓豬骨湯等著將軍回來,將軍趁熱喝?!?/br> 說罷,將手中冒著熱氣,小巧的青花白底湯盅放置在書桌上,而后手背狀似不小心觸碰到了桌沿,霎時疼得一酢 刻意將手放下,可被燙出水泡的手背卻仍舊紅得顯眼,杜朝陽瞥了眼,卻沒有說話,想起今日在宮里的那盅豬骨湯,他喝的一滴不剩,如今是怎么也再喝不下去了,只道:“在宮里吃過東西了,并不餓?!?/br> 婉言眼中難掩的失落,有些委屈說著:“婉言熬了一個時辰的……” “嗯,既然是費心熬的,便不能浪費了……” 杜朝陽這般說著,婉言心中一喜,正想彎腰親自喂給將軍,卻聽杜朝陽下一句說道:“最近表妹照顧母親辛苦了,這盅豬骨湯該留給表妹自己喝才是?!?/br> 婉言面容一僵,而杜朝陽接下來的話,卻是更令人心傷。 “表妹正值芳齡,之前因為母親的病,一直耽誤了你,表哥深感愧疚,一直想替表妹尋個好人家,但朝事繁忙總耽擱著,今日正好瞧中了個好人選,南洲何家的少爺,狀元郎何意!我瞧著何大人相貌堂堂,才情出眾,不會辱沒了表妹?!?/br> 婉言慘白著一張臉,咬著唇,泫然欲泣的模樣我見猶憐,偏偏杜朝陽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不解風情的很! “放心,并不會讓你遠嫁南洲,何意如今入宣政殿內閣,將來仕途定是坦蕩,常居京中。我已經修書何老,定要何家八抬大轎風光迎了你做夫人,你若想念母親,?;貙④姼酵憧?,記住,日后受了委屈,只管和表哥說,將軍府便是你的娘家?!?/br> “表…表哥…婉言……不嫁!”支支吾吾了半天,面上已是淚如雨下,凄婉說著。 “胡說,豈有不嫁之理,日后我有何顏面面對黃泉下你的父兄!放心,這事有我做主?!?/br> 婉言抿著唇,含淚看著杜朝陽,這些年她的心思,府里上上下下誰人不知,可偏偏杜朝陽對她冷淡至極,但她總覺得那是杜朝陽性格使然,這些年府里從未出現過其他女眷,杜朝陽不近女色的傳聞讓老夫人很是著急,一心幫著撮合她與杜朝陽,她以為,假以時日,他總會接受她娶她,她也以為,在他心中,她是不同的那一個,至少,他肯留她在府中...... 最終,婉言捧著手絹捂臉,哭著跑了出去,杜朝陽看著婉言背影,挑眉,一句話未說。 ☆、第14章 駙馬 下朝后,眾臣都不敢走在杜朝陽前邊,等他走遠,才敢三三兩兩走出紫宸殿。朝臣中,唯一敢與杜朝陽比肩而立的,只有傅正臣一人。 “聽說昨兒將軍府甚是熱鬧啊,老夫人那是一哭二鬧的,就差要和你斷絕母子關系了吧?!备嫡夹覟臉返溦f著。 杜朝陽冷著臉,步伐未停,對傅正臣的話恍若未聞。昨日將軍府里確實有一場風波,也是杜朝陽早預算到的,和婉言坦言這門親事,便知她會去找母親哭訴,但即便是母親不許,這場婚事也是非定下不可!杜朝陽知道,母親再怎么與他鬧,終還是舍不得他。 “要說杜大將軍你也夠絕情的,你多年待在軍營,人家婉言姑娘這些年任勞任怨伺候老夫人,不就是為了能嫁給你,不求名分的待你這般好,你要不就先收了房?” 杜朝陽斜眼瞪向傅正臣:“當初你怎么不收下張家表妹?” 本來想戲謔杜朝陽幾句,反倒被他扯出往事,只撇撇嘴,道:“你知道珺和的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若納了妾,她怎還肯跟我?!?/br> 是啊,她們表姐妹在這一點上倒是極像,或許,因為都是景榮皇后帶大的…… “你這事倒是安排得一箭雙雕,可,別說婉言不肯,就是那倔得像頭牛的何意會同意?” “何老自有他的辦法,無需我cao心。何意雖然迂腐,卻是個君子,婉言若真嫁過去,他自不會委屈了她?!?/br> “其實,我曉得老夫人得心思,也不是非要你娶婉言不可,你年歲也不小了,作為男人,你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需再建功立業,此時只待成家了,可偏偏身邊卻連一個女人都沒有,能不讓老夫人憂心么!平日你也只和那些舊部將們去酒館飲酒談笑,連踏足個青樓楚館聽聽小曲都沒有過,建安都在傳你有斷袖之癖!甚至,還有說你……” 傅正臣抬眼看著杜朝陽,尷尬咳了幾聲,繼續道:“還有說你那方面不行的……你若肯娶個女人回家,無論是誰,老夫人都能安心?!?/br> 杜朝陽瞇著眼,道:“行不行,日后自有人知道!” 傅正臣憋著笑,“那啥,禁欲太久對身體不好……”說完,才發現杜朝陽根本不是出宮,遂納悶道:“你這是往哪去?” “天寶宮!” 天寶宮內,任誰都想不到權傾朝野的杜大將軍會突然出現在眼前!看著越來越近的杜朝陽,青和愣神了會兒,正欲大聲通報,卻在杜朝陽冰冷的瞪視下,欲出口的話硬生生給吞了回去。 看著杜朝陽往宮內走去,宮人們面面相覷,昨兒長公主才救下何大人,今天杜將軍就親自過來,別是來找公主麻煩的。 青和思索了會兒,招手叫來身后的小公公,吩咐著:“趕緊去宣政殿,給李公公傳話,說杜將軍來了天寶宮?!?/br> 杜朝陽穿過前院,這里他何其熟悉,當年滿院子各類的蘭花,如今已換成了棵棵桃樹,嫣紅一片只讓他覺得刺眼!他多年費心各地收羅,找來各地獨特的蘭花,甚至在肅州戍邊時,凄寒艱苦之下,他亦不忘為她尋來稀有的蘭花品種,只為博得她一笑。在她離宮的三年,他仍舊命人悉心照料,一旦尋得了好蘭花,第一時間送進宮來,卻不想,她一回來,便棄之如蔽……她終究,還是喜歡文靖忱! “可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出宮玩耍?”屋內,珺和郡主的聲音傳來,屋外的杜朝陽頓住了腳步。 秦艾詞笑了笑,她怎么不記得,那年她興奮不已,隨著父皇母后出宮,如平常人家的女兒一般,嬉鬧地逛著熱鬧的集市,那夜,有看不完的花燈,有猜不完的燈謎,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有買不完的小玩意…… “我聽母后說過,當年父皇陪著母后第一次出宮,便是在上元節,父皇給母后買了個豬頭面具,母后讓父皇戴著獠牙面具,她們便如平常的夫妻一般。父皇母后一直珍藏著那一對面具,三年前我去皇陵時,便將面具一同帶了過去,如今它們正躺在皇陵陪著父皇母后?!?/br> 說起先帝與景榮皇后,兩人難免情緒有些低落,想著話題是她扯起的,珺和遂刻意打趣道:“說來也巧,咱們好好的逛個燈市,竟能碰見朝…杜將軍,我記得那時你賴著杜朝陽送了你一個泥人兒?!?/br> 秦艾詞卻是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道:“是么,不記得了?!?/br> 她怎么會不記得,那時候她覺著什么都新鮮,見到有捏泥人的,覺著有趣,賴著杜朝陽給她捏一個,那時杜朝陽對她言聽計從,當真挽起袖子捏了起來,他不過學了一眼,做出的泥人竟一點不比老板差,當時杜朝陽做了一對泥人兒,她囔著全要,杜朝陽卻不肯給,只塞了一個在她手中,另一個自己收在了袖子里,直到幾天后,在表姐那看見了另一個泥人,她才知道,他為何當時不肯都給了她…… “當真不記得了?”珺和繼續追問著,可見秦艾詞一臉不耐的樣子,好像真是忘記了,到嘴的話,終是吞了回去,若是真不記得了,她也便沒有再說的必要了…… “杜將軍?” 屋外突然傳來如意的聲音,屋里頭兩人皆是一愣,回頭,便見杜朝陽大步走進,冷著一張臉,道:“長公主回宮后,日子過得倒是悠哉?!?/br> 身邊珺和郡主與杜朝陽對視一眼后,竟很快低著頭,雙手絞著有些無措,神情更是不太自然,表姐出嫁已經三年有余,竟還不能忘情么?秦艾詞卻只淺淺笑道:“自然,這里是本宮的家,當然要比將軍更愜意。不知將軍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何事?”杜朝陽從袖中抽出一道奏折,遞給秦艾詞。 是一道安陽侯送來的折子,展開,里頭的內容倒是讓秦艾詞微微訝異,通篇只說著一件事情,安陽侯這是在替世子求娶她……好個安陽侯,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很好! 從秦艾詞翻看奏折時,杜朝陽便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她的每一個神情都落入杜朝陽眼中,從詫異到厭惡,倒是取悅了杜朝陽。 “郡主也在這里,那正好,不知郡主對安陽侯上呈的這道奏折如何看待?”杜朝陽掃了眼秦艾詞身側的珺和郡主,問著。 “我并不知父親的意圖,父親素來疼寵世子,不過,世子配不上長樂?!爆B和倒是說的直接,她算是在大梁宮里長大的,自幼看著先帝與景榮皇后恩愛有加,一生一世僅此雙人,自然不能理解自己的父親喜新厭舊,甚至對父親,連帶著姨娘生的弟弟,都有些憎惡。 杜朝陽再次將視線轉向秦艾詞,“公主若有意選駙馬,安陽侯世子倒是不錯的選擇?!?/br> “這件事情就不勞杜將軍cao心了,長樂并沒有遠嫁的心思,父皇膝下只長樂和皇帝二人,如今父皇母后不在,長樂怎可再離了陛下遠走?!?/br> “是么?”杜朝陽挑眉:“那,公主心中可已經有了駙馬人選?” 秦艾詞抬眼,與杜朝陽對視,他總是這副冷淡模樣,看不出心思,她道:“先帝只托付將軍輔佐陛下治理大梁江山,至于長樂的婚事,若還要勞煩將軍費心,便有些說不過去了?!?/br> “無礙,先帝對微臣恩同再造,長公主是先帝的掌上明珠,微臣該為公主多上些心,才對得起先帝與景榮皇后之恩!長公主既不愿意遠嫁,那,微臣便替長公主在建安城內好好挑選,如何?” 秦艾詞抿著唇,當初便是差了一步……她沒想過杜朝陽會回來得這么早,本想著借花萼樓宴會與尹彥卿親近,待他不反感時,再讓陛下下旨賜婚,如今,因一步晚便要落得滿盤皆輸么? 若讓杜朝陽替她選個無用的駙馬,再借由出嫁從夫,將她驅逐出了大梁宮,困在民間高墻內院之中,便更是不妙,遂委婉笑著,道:“本宮剛剛回宮,與陛下姐弟相處時日尚短,駙馬之事暫且不急?!?/br> “不急么?”杜朝陽唇角上揚,道:“長公主說得有些在理......” 還沒說完,卻見陛下匆匆而來,看見屋內一片和諧,才是安心:“大將軍來找皇姐,可是有事情?” 杜朝陽對著陛下說道:“本是特地為了駙馬一事征詢長公主意見,誰知長公主說希望與陛下多些時日相處,挑選駙馬一事,便暫且擱淺?!?/br> 陛下看了眼皇姐,而后點頭:“只是這樣啊……” 杜朝陽挑眉,“不然?陛下以為微臣還有什么事情要煩擾長公主么?長公主回宮,微臣早該來給公主請安了?!?/br> 請安?秦艾詞心中冷笑,怕是對待陛下他也不曾畢恭畢敬過,還會記得要給自己請安?當年父皇母后便是被他一臉偽善給騙了吧!而后又自嘲笑笑,自己何嘗不是? “既然請過安了,微臣也不便多打攪長公主?!闭f完,行了禮告辭,才踏出房門,卻又突地說道:“聽宮中花匠提及,天寶宮內土質不宜種桃花,公主怕是得多費心照料了,否則,容易枯死?!?/br> 秦艾詞一愣,院中桃花明明開得好好的。 “我也該回去了,已進宮好一會兒了?!?/br> 珺和郡主跟著杜朝陽,后腳也是離開,秦艾詞腦海突地閃過一個念頭,從奏折的時間推算,昨兒應該就送到了杜朝陽手中,他卻在今日才拿過來,當真不是因為珺和jiejie過來了? ☆、第15章 鶴庭 馬車停在鶴庭山腳下,由著如意扶著走下,秦艾詞仰頭,晨間霧大,白霧繚繞的山間確實有幾分像籠罩著仙澤之氣。 當年皇陵差些選址在鶴庭,之后開國國師探看風水時,斷言鶴庭與皇家龍蟠相克,是以如此依山傍水之地,多年荒蕪。 “你們在這兒等著,如意一個人隨我上山便可?!?/br> 此次出宮,長公主并未讓太多人隨行,只如意青和與張公公,甚至,陛下都不知長公主出宮。 山路平坦,一路上行至半山腰,遠遠便看見竹林后若隱若現的屋舍,說是陋室一點都不為過,在建安街上,都難以見到這樣簡單的用茅草竹竿搭成的屋子,屋子前邊并沒有扎籬笆,卻散養了些許雞鴨,一個十五六的小童蹲著身子正在給雞群喂著谷粒,聽見腳步聲,詫異回頭,一時竟有些看呆。 小童這些年跟著公子游歷各地,沒少見過美人兒,塞北的、蜀地的、苗疆的、江南的......可謂應有盡有,但眼前的女子氣質出塵,儀容韶秀、婉兮清揚,有著說不出的清絕脫俗,但眉宇那掩不住的貴氣溫嫵卻是獨一無二。 “敢問小哥,彥卿公子可在?” 聽著是找自家公子的,小哥收起了手中的簸箕,板著臉,正色道:“公子不見客,兩位娘子還是請回吧?!?/br> “麻煩小哥與你家公子說一聲,就說長樂前來拜訪?!?/br> 小哥卻是一臉不耐煩,他家公子盛名在外,每年前來拜訪的文人墨客太多,都一一通稟了公子還不煩死,公子肯見的統共那么幾個,他都熟知,眼前的女子還是第一回見,莫不是哪家小姐愛慕公子?這么膽大的女子倒是少見,不免讓他輕視幾分,擺了擺手,道:“我家公子不在,兩位娘子還是趕緊回去吧,別妨礙……” 話音還沒落下,午后傳來悠悠歌聲: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 其聲恰似流水擊石,清明婉揚,又似清泉入口,水潤深沁。秦艾詞莞爾一笑,徑直往屋后頭走去,小童原本因為說謊,臉上微微羞紅,待反應過來時,已見秦艾詞轉身越過茅屋,遂匆匆跑過去,追著囔道:“這位娘子好不懂禮,主人未請,怎可自入!” 屋后豁然開朗,一片空地上開墾出了數塊菜園子,園子當中,那個卷起袖子挽著褲腿,揮著鋤頭悠悠唱歌的男子,竟是人稱謫仙的彥卿公子? 聽見小童的聲音,尹彥卿回頭,正好與秦艾詞視線交匯,短暫的停頓后,立刻又低頭繼續著剛才手中的動作,忙活著播種。 “說了我家公子不喜見客的,娘子還是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