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周衡現在對這種事情格外注意,輕易不讓人抓住周家的把柄,否則在今天看來很小的一件事將來都可能成為周家被攻????的證據。 周銳自己也沒答應,他結婚又不是來顯擺的,到時候大家只顧著看車都忘了看新娘新郎,還把自己搞得跟動物園里的猴子似的。 不過軍車雖然沒讓開,周銳還是帶了一隊士兵去迎親,整齊的軍裝,精神的面貌,響亮的口號已經夠矚目了。 周衡跟著迎親隊伍去接親,也是第一次到這位大嫂的家,從門面上看,女方的家境確實一般,不過進去后周衡還是看出點特別的來了。 聽家里人說,這家人早前也是有名的書香世家,只是這幾代沒落了,到這一代又只有一個女兒,也就歇了光宗耀祖的心思。 周衡特意觀察了女方的家長,看得出來都是知書達理的,這樣的人應該會比較相處吧? 周衡以前是最不感冒這種乖乖女的,他喜歡潑辣開朗一點的女人,不過周銳和他相反,他就喜歡有文化有內涵的女人,說是和他相想,其實不過是互補罷了。 新房用的是周衡剛送的那套別墅,不過大伯母的意思是以后一家人還住一起,直到周煜結婚再分家。 周銳征詢過妻子的意見后也同意了,對他來說能住一起當然是最好的,他經常出任務,把老婆一個人留在家里也不放心。 女方父母原本還擔心女兒嫁進這樣的高門以后日子不好過,尤其周大伯以前的風流是出了名的,萬一兒子效父,他們女兒那性格肯定是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吞的,好在漸漸接觸多了,發現不管是周啟勛還是周銳都不像會拈花惹草的人,只當是外頭胡亂謠傳的。 一個婚禮把整個周家人都累得夠嗆,賓客離開后,周衡趴在雷賀身上沒幾秒就睡著了,這幾天他每天晚上只睡三四個小時,從新房到婚車到酒店的布置都是他負責的,連廖翠云都稱贊他能干。 雷賀低頭給周衡蓋了一件外套,五月的天夜晚還是有些涼的,他讓周衡靠在自己的懷里,準備小臉貼著他的胸口,嘴巴微微張著,睡得很沉。 他嘴角彎了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不過到底沒敢把人弄醒,只過了下手癮就收手了。 趙海琴轉過身來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眼神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她一直知道這兩個孩子關系好,比親兄弟還親,她也一直感激雷賀對周衡的影響,只是兩人現在的姿勢實在太曖昧了。 尤其雷賀看周衡的眼神,溫柔的可怕,她是過來人,哪有不明白的? 她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久,強忍著過去質順一番的沖動,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冷靜!冷靜! 190 我們私奔吧? 雷賀似有所感,抬頭朝趙海琴的位置看了一眼,四目相對,他坦然地笑笑,仿佛剛才的溫情只是趙海琴的錯覺。 他剛才只顧著周衡,確實忽略了周邊的人,現在看到趙海琴那尷尬憤怒的神色,也知道是自己太不小心了。 等大家善后完,雷賀將周衡背起來,朝酒店外走去,走到一半就被趙海琴攔了下來。 趙海琴有些不自在地撩了一下頭發,問:“小衡睡著了?” “是啊,這幾天他累壞了?!?/br> “確實是,這里離我家更近些,不如帶他去我那休息吧?”趙海琴有些將周衡單獨留下來,等他醒后好好盤問盤問。 “好啊?!崩踪R很干脆地點頭,這種時候他也沒立場拒絕。 趙海琴心下一松,也有些不確定自己剛才的判斷了,不過不管怎樣,先將這兩人隔離開總沒錯,她把周巖叫來,讓他背著周衡回家。 老爺子高興了一整天,已經先走一步了,雷賀站在酒店門口,看著空蕩蕩的大廳,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倒不怕趙海琴的猜測,只要不是捉jian在床,他和周衡一致否認就完了。 不過他不太確定周衡會不會干脆借此機會把他們的事情光明化,以周衡的性格還真不好說。 他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最后還是追著周衡的方向去了,不管發生什么事,他肯定是要和周衡一起面對的。 悄無聲音地潛入周衡的房間,雷賀四處打量了一遍,又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外頭的動靜才坐到床邊。 他還是第一次來周衡的這個家,房子沒四合院大,卻裝修的更豪華,只是帶著一股子冰冷的現代設計感,沒有四合院溫馨。 雷賀在房間的各個角落翻查了一遍,衣柜里有一柜子周衡的衣服,四季都有,衣服上的吊牌都沒剪掉,顯然是有人不斷買新的。 浴室里的洗漱用口也是全套的,雷賀看到這些就知道周父周母還是想兒子回來住的。 就在他要出去的時候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然后很快的就聽到房門“咔嚓”一聲被推開。 他往浴室的門后退了一步,全身籠罩黑暗中,連呼吸都屏住了。 來人走到床邊站了好一會兒,也沒開燈,看完又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只是雷賀還是聽到了她離開前一聲低落的嘆息聲。 雷賀從門后走出來,盯著關緊的房門看了幾眼,然后走到床邊變成狼形趴下,一邊守著周衡一邊偷聽隔壁的說話。 “你緊張兮兮的把我們爺倆叫進來做什么?有什么事兒不能明天說?”周啟德捧著一杯濃茶,正在醒酒。 今天晚上大家都喝得有點多,連周巖也被長輩灌了不少。 趙海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聲:“你們有沒有覺得小衡最近有些異常?” “什么異常?”聽到涉及兒子的事情,周啟德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聽老爺子說他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房,就他和雷賀兩個住?!?/br> “哦,這事兒?當初不也跟咱們報備過了么?學校離家遠,中午來來回回的跑確實不方便?!?/br> “不是……就他們兩大男人住我有點不放心,這也沒個人洗衣做飯的,要不咱們把家里的保姆送過去吧?”趙海琴也沒辦法直接說自己懷疑他們兩個有什么,只是想著送個人過去看著。 周巖低著頭,視線落在潔白的地面上,大概也猜出他母親的意思了,只是不知道周衡他們是哪里露出了馬腳。 “當初老爺子不也是這么說?不過小衡拒絕了,聽說雷賀那孩子什么都會干,洗衣做飯樣樣都行?!?/br> “人家好歹是個高級人才,怎么能去做這種低級的事情?我看還是送個人過去的好?!?/br> 周啟德疑惑地看著妻子,“你今晚是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衡有自己的主意,你看他什么時候聽過我們的???” “這……”趙海琴有些心急,“我還是不放心他們兩個孩子單獨住一起?!?/br> 周啟德不耐煩地擺擺手,揶揄道:“他們兩個男的,一起住能有什么問題?這要是一男一女才要擔心?!?/br> 趙海琴心道:如果真是兒子和女人同居,她雖然不高興但也不會去破壞,可如果對象換成男的……想想都接受不了。 周巖抬起頭,目視著趙海琴說:“媽,小衡現在很懂事,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不用為他cao心!” “做父母哪有不cao心的?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們管他,不過有些原則上的事情還是要分清楚的?!?/br> 周啟德和趙海琴夫妻多年,感情又好,很快就看出她是話里有話,又聯系到她剛才說的話,沉聲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直接說的?” 趙海琴被逼急了,支支吾吾了一陣,還是把晚上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我也只是有些懷疑,說不定是我看花眼了?!?/br> 周啟德面色凝重地敲著桌子,眉頭緊縮,“他們倆感情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小衡睡著了他照顧一下也說得過去,至于你說的眼神……會不會只是他個人對小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倒不懷疑妻子是看走眼了,畢竟他們閱歷不淺,朋友之間的眼神和愛人之間的眼神還是不一樣的。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周巖在沉默了許久后試探著問:“爸,媽,如果事情是真的,你們打算怎么做?是支持還是……?” 趙海琴激動地反駁:“當然不可能,兩個男人怎么過日子?孩子怎么辦?婚姻怎么辦?等他們老了后悔了怎么辦?” 周巖不急不慢地說:“那一紙婚約并不能成為家庭的保證,多的是人結婚后出軌的,孩子可以找代孕也可以領養,而且現在很多丁克家庭根本不想要孩子,至于老了以后的事情誰知道呢?”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贊成你弟弟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趙海琴不自覺地提高音量,然后想到隔壁睡著的周衡,壓低聲音訓道:“你有沒有想過外的人知道了會怎么說?你看看岳家小子,又有家世又有本事,可就因為喜歡男人被人詬病,如果小衡也這樣,讓我怎么安心?” “媽!”聽她提到岳秉森,周巖的眼神暗了一下,然后繼續勸導說:“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們這樣的人家,被人非議的還少嗎?何必為了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否定自己的感情?” 趙海琴和周啟德同時看著大兒子,表情都有些震驚,“周巖,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知道你弟弟……” 周巖搖頭,眉頭都沒皺一下,平靜地說:“我不知道,但如果事情是真的,只要他們是真心的,我會支持他們?!?/br> “……”房間里又陷入詭異的安靜中,趙海琴的臉上變了又變,如果說最初她只是懷疑,現在已經有五成的把握了,否則周巖不會有耐性參與這種談話。 她太了解這個兒子了,不存在的事情他一定只會用一句話結束話題。 雷賀趴在床邊的地毯上聽著這一家三口的談話,轉頭看了看睡得安靜的周衡,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種事情。 “好了,沒什么好爭的,男人和男人……這種事情說出去都不好聽,我是萬萬不會同意的,明天我就去和老爺子說,讓他把雷賀調走吧?!敝軉⒌滦睦镞€抱著一絲僥幸,也許只是雷賀單方面的意思呢? 他覺得這兩個人只是長期相處所以混淆了感情的定義,等他們分開一段時間自然會恢復正常的。 周衡睡得很香,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一覺過后,家里會發生什么變化。 天剛微亮,一夜沒睡的雷賀爬起來,跳上床舔弄著周衡的臉頰。 “唔……雷賀別鬧……” “寶貝兒,起床了?!痹俨黄饋硖煜戮鸵髞y了。 周衡睜開黏糊的眼皮,伸出雙手抱住雷賀的脖子使勁兒他把,“再讓我睡一會兒吧……今天不想晨練?!焙茱@然,周大少爺還沒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 “別睡了,出事兒了?!?/br> “什么事???”周衡翻了個身,想掀開被子把雷賀弄進被窩,奈何雷賀就壓在他的被子上,他怎么扯都扯不動。 “你媽他們知道了?!?/br> “知道什么了?” 雷賀嘆了口氣說:“我們的事?!?/br> “哦,知道了就知道了唄……什么?”周衡大叫一聲,然后下意識地捂住嘴巴,戒備地盯著房門,這才發現自己是在父母家里。 “怎么回事兒?”他們怎么會知道的?” 雷賀低著頭,耷拉著耳朵,一副“我有錯”的表情,將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周衡冷靜了幾分鐘,然后揉了揉雷賀的腦袋,“知道了也好,反正他們總會知道的,不過……”他嘴角扯了扯,捏著雷賀的臉頰說:“既然他們知道了,那我們趕緊跑吧?!?/br> “???”雷賀意外地看著他,這是幾個意思? “啊什么?不跑難道等著他們來興師問罪么?”周衡也有些擔心,但還沒有到和家里撕破臉的地步,甚至開玩笑說:“我們去私奔吧?” “別開玩笑了,那樣他們肯定會以為我把你拐跑了,以后哪還能認我這個女婿?” “你本來就不是女婿,你是媳婦兒!” 周衡問他要了紙和筆,給父母寫了一封很長很生動的信,這是他兩輩子以來第一次給父母寫信,第一次提到自己當年對他們的怨懟,也提到了自己這些年好與不好的經歷。 他說:我和雷賀是真心相愛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別人了,我不敢奢求大家的祝福,只希望大家能用平常心對待我們的感情。 他說:我這輩子直到認識雷賀才意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想為我們的將來創造一片天空,我想讓這段感情光明正大的存在著,而我也正在為此努力。 他說:我不想在愛人和親人之間做選擇,我想有個完整的家,我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但我在乎家人的眼光。 他說:我知道這件事很難接受,所以我和雷賀先離開一段時間,給大家一個緩沖期,如果大家沒辦法接受,那我們就不回來礙眼了…… 雷賀用爪子指著最后一句說:“這句不好,他們看了肯定要生氣的?!?/br> 周衡揮開他的爪子,把紙張折了折,壓在床頭柜上,“我們不僅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也要適當的強硬些,就看他們是要我這個兒子還是要周家的名聲了?!?/br> 換好衣服,周衡連臉都沒洗,就讓雷賀帶著自己悄悄地離開家里,然后直接開車出了北市,一路往渝州的方向開去。 周衡說要離家出走,其實也是因為渝州的高速公司項目快要批下來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出去躲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