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阿蘅!阿蘅??!”殷崇訣撕心裂肺的跪倒在淮河邊,“見岳蘅的黃衫糾纏著柴昭的黑衣,順著急流的淮河水愈來愈遠,“阿蘅??!你回來…你回來!” “大人,柴家軍到了!”死士眺望開去道,“快走!” 無霜冷冷瞥了眼面如死灰的殷崇訣,陰聲道:“柴昭已死,殷二少活著也便是茍活,我們走!” 馬背上的吳佑聽見密林里細碎的暗步聲,已經暗叫不好,再看淮河邊橫豎著若干黑衣尸體,嚇得面無血色驚跳下馬背,“王爺!王爺呢!” 吳佑推著殷崇訣的肩,顫聲道:“王爺呢!王爺人在何處?” 殷崇訣狠狠看向抽搐著的吳佑,“你為何現在才來!你現在來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王爺中箭落水,就連阿蘅…”殷崇訣心口抽痛欲裂,“就連阿蘅…也隨王爺去了…” 吳佑俯身看著奔涌不息的淮河,再看遍地尸身里并無柴昭和岳蘅的影子,顫栗的指向河面帶著哭腔道:“王爺…王妃…”撲通一聲直直跪在了泥沙里,“墜河了…” 聞訊趕來的李重元帶著雍城守軍奔赴城外的淮河,見柴昭的金甲親衛沿著淮河寸寸尋著,更有人問船家借來了漁船,打算下水去試試。 “重元大哥…”吳佑像是見到了主心骨,“王爺他…怕是歿了…” 李重元止住吳佑的哭腔,陰沉著臉走近殷崇訣道:“你當時在場,你一字一句說給我聽!王爺,王妃…到底發生了何事?” 殷崇訣僵硬著身子沒有回頭,呆滯著道:“該說的我都和吳佑說了,你問他?!?/br> “事情因你而起,我只問你!”李重元勒緊殷崇訣的領口抬高聲音道,“你說給我聽!王爺是不是已死,王妃是不是也跟著去了!” 殷崇訣冷笑著道:“你明明都知道,還問我做什么?” 李重元憤恨的扯開手,沖著就要推船下水的軍士高聲道:“淮河一路蔓延到北方,幾百里上千里不止,你們如何如找?眼下又是雨季,水流湍急,光十里外就有若干支流,你們又怎么知道王爺王妃會往哪里去?不過都是無用功罷了!” “駙馬爺的意思,是就這么算了?”殷崇訣起身道,“活不見人,死…也不見尸?” 吳佑心里一沉,怯怯窺視著李重元的側臉不敢吱聲。李重元神色篤定道:“我與王爺十幾年的情義,王爺的生死,我比你在乎!茫茫河面,殷二少聰明絕頂不該不知道這是大海撈針,但你若堅持要找,我絕不阻攔?!闭f著指著推船的軍士道,“下水,一定要找到王爺和王妃!” 見殷崇訣面色晦暗眼角發紅,李重元當然知道他多是為岳蘅離去的痛心,看他如此,李重元心底竟是泛起自己也始料未及的快活,頷首道:“殷二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殷崇訣無力與他爭執,失神的黑眸循著翻涌的淮河水陣陣濕潤,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岳蘅會毫不猶豫的跟著柴昭跳進淮河,只是一瞬,不過眨眼的一瞬,他一次抓不住她,便是永遠也抓不住了… 夜幕降臨,望不見頭的淮河閃著星星點點的燈火,柴家軍眾軍士無人敢相信柴昭已死,忠勇的子弟兵們奮力搜尋著滔滔河水,卻是一無所獲。 “沒了…”吳佑哭道,“王爺沒了…重元大哥,王爺和王妃…找不回來了!” 李重元喜怒難測的臉上不見悲慟,沉默的注視著毫無歸意的柴家軍士,鎮定道:“既然無一人愿意放棄,那便一直找下去,免得有些人說我這個駙馬不惦記王爺王妃的生死,給旁人落下什么口實來。找!繼續找!” 殷崇訣已經聽不清耳邊的聲響,雙膝緩緩跪在了泥沙泥里,雙手攥起一捧沙土,在手心揉搓成沫——“阿蘅…我的…阿蘅…” ...... ——“娘,阿昭不走!” 空空蕩蕩的柴王府里只剩下這對孤兒寡母,這個昔日無比榮耀的一等貴婦幾日里已經被折磨的面容枯槁,不見半分昔日柴王妃的風采。英拔的少年雙目通紅,攥著母親的手哭道:“娘,阿昭哪兒也不去,只會留在您身邊,留在這里!” “煩勞二叔保住阿昭?!蹦赣H像是沒有聽見兒子的哭喊,含淚忍著哀傷平靜道,“你大哥與我只有阿昭一個兒子,跟著我怕也是時日不多,有二叔護著,我也能瞑目了?!?/br> “大嫂放心?!辈褚輫@了聲拉住柴昭的手,“阿昭是柴家的骨血,我豁出性命也定會護他安好?!?/br> “阿昭要陪著娘親?!鄙倌瓿堕_手倔強道,“娘親不走,我也不走!” “傻孩子?!蹦赣H哀笑道,“離開,是為了再回來,終有一日,阿昭還會回來云都,回來王府的?!?/br> 柴逸警覺的朝府門外看了看,使勁拉著柴昭道:“耽誤不得了,若是圣意已決,即刻就來王府拿你們母子也說不定…大嫂,您保重!我...帶阿昭走了…” “走吧?!蹦赣H凄然的轉過身道,“讓他走的越遠越好,避開這人心之禍,山河之惑,走的遠遠的!” “娘…娘!”少年的哭喊聲漸漸遠去,再也無法在母親耳邊回蕩。 ——“離開,是為了再回來,再回到云都,再回到王府…” 深湖里思念多年的母親推開了柴昭伸向自己的手,像是有什么拉扯著柴昭,將他從就要窒息的痛苦中托起,微涼的冷風刮著他濕潤的臉,有人不住的擊打著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他奮力的睜開眼,劇烈咳嗽著吐出大灘夾雜著泥沙的河水,喘息著道:“還有人!阿蘅還在水里!阿蘅還在水里!” ——“是那個懷孕的女人么?”老者慈靄的臉漸漸清晰,“你是她夫君?” “阿蘅,阿蘅在哪里???”柴昭的心口一陣鉆心的疼痛,環顧著四周一把拉住老者的衣袖,“是我妻子,她在哪里!” 船艙里女人的痛喊一聲高過一聲,柴昭聽出是岳蘅的聲音,撐起身子就要去過去,可浸泡了許久的腿腳早已經倦麻的難以站穩,老者扶住他寬慰道:“我內人在里面,你自己也傷的不輕,緩一緩再去瞧你夫人吧?!?/br> “阿蘅要生了?”柴昭深重的喘著氣,指尖陷進老者的手心急問道,“她要不要緊?” “她先你一步被我們救上來,嗆了些水并無大礙。內人在村里也時常幫女眷生產,你放心就好?!崩险咭姴裾训男目谶€插著支弩/箭,皺眉道,“何人這樣心狠要置你們夫婦于死地,連個懷孕的婦人也不放過么!” 柴昭低頭看向自己的心口,他也奇怪為何自己一箭穿心竟還能活著,傷口雖是疼痛,可卻只像是皮rou傷爾爾。柴昭咬牙拔出胸口的弩/箭,沒有意料中皮rou的綻裂,鐵器的撞碰讓柴昭恍然頓悟。 “弩/箭傷的這樣深你都可以和沒事一樣?”老者撫須震驚道。 柴昭摔下手里拔出的弩/箭,大手摸進懷里,觸著那份灼骨的溫熱不住唏噓,柴昭慢慢掏出懷里的東西遞到老者眼前,仰頭道:“護住我性命,便是這個了…” 第100章 產子 柴昭低頭看向自己的心口,他也奇怪為何自己一箭穿心還活著,傷口雖是疼痛,可卻只像是皮rou傷爾爾。柴昭咬牙拔出胸口的弩/箭,沒有意料中皮rou的綻裂,鐵器的撞碰讓柴昭恍然頓悟。 “弩/箭傷的這樣深你都可以和沒事一樣?”老者撫須震驚道。 柴昭摔下手里拔出的弩/箭,大手摸進懷里,觸著那份灼骨的溫熱不住唏噓,柴昭慢慢掏出懷里的東西遞到老者眼前,仰頭道:“護住我性命,便是這個了…” 柴昭摸出的,正是從岳蘅手里接過的那塊金鎖。鎖心的那個“桐”字被箭鋒狠戳穿破,早已經辨認不出字跡,蔓藤零落卻堅韌不改,如同岳家滿門的英魂。 “真是老天庇佑!”老者驚嘆著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