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她以為她把他氣走了,這一刻,忽然說不清是怎樣一種感覺,她后悔了。 他好心好意上來給她遞手絹擦眼淚,雖然嘴上是說得難聽了點,但確確實實是在關心她。她怎么就一個不小心沒控制住,又和他針鋒相對了呢? 余田田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里。 她隔著不遠不急的距離看著陳爍,忽然很渴望他可以留下來,于是一顆心慢慢地升騰起來,最后懸在了半空。 他會留下來嗎? 但陳爍只是停留了片刻,很快又消失在了那扇門后。 那顆懸在半空的心又一次,重重地落了下去。 余田田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覺得自己比陳爍沒有來過時更加沮喪了。 然而也只是幾分鐘的時候,幾分鐘后,她仍然沉浸在后悔的情緒中時,天臺的門忽然又一次被人重重推開。 去而復返的陳醫生左手拎著一口袋啤酒,右手拿了袋什么紅色的東西,喘著粗氣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他沒好氣地朝她走過來,將那袋啤酒往地上一放,“喏,看在你心情這么不好的份上,我就發發慈悲陪你喝一場,喝完你給我收起這副深閨怨婦的表情,該怎么過還怎么過!打起精神來!” 余田田呆呆地望著他。 他兇惡地又把右手那袋紅色包裝的東西扔給她,“誰叫你非要挑天臺這種冷死人的地方?怕你凍死,拿去,貼滿全身!” 余田田下意識地接住他扔過來的東西,低頭一看,那是滿滿一袋暖寶寶,一袋二十片裝的那種。 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這東西貼滿全身,確定她不會被燙死嗎? 陳爍在水泥石臺前坐了下來,背靠實打實的墻,也不至于會被風吹得那么*了。 他還瞪余田田一眼,“干嘛干嘛,別一副要以身相許的表情看著我,我就是想喝酒,所以才做點雙贏的事!” 他一邊嘀咕著,一邊伸手又從她手里拿過那袋暖寶寶,幫她拆了包裝袋,瞇縫起眼來研究這東西是怎么使用的。 “就這么一片奇奇怪怪的東西,能保暖六個小時?那超市的小姑娘是不是忽悠我來著?”他翻來覆去地觀察那一小片白白的玩意兒。 “你試試看就知道了?!庇嗵锾锏淖旖锹貜澚似饋?。 陳爍對暖寶寶十分感興趣,于是當真撕下了背面的貼紙,又挽起右手的衣袖,把它…… 把它直接貼在了手臂上?! 余田田吃了一驚。 她委婉地提醒:“陳醫生,還是我來教教你這東西怎么使用吧——” “不用不用,我就試試而已,研究一下立馬給你?!标悹q覺得這種東西不就那么回事嘛,用得著教? 超市里的小姑娘就這么說的呀——你把貼紙撕了,有粘性的那一面貼在身上,幾分鐘就熱了。 余田田還想說什么,看陳爍一臉“別當我是弱智”的表情,就默默地閉上了嘴。 于是幾分鐘后,當暖寶寶的熱量散發出來時…… 有人被燙得跳了起來。 一場暖寶寶實驗就在陳醫生齜牙咧嘴的大呼小叫和余護士毫無形象的捧腹大笑里畫上句號。 陳爍一邊驚呼,一邊猛地扯下暖寶寶,“這他媽什么玩意兒?燙死我了!” 他是真的被燙得跳腳了那么幾下。 余田田笑啊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陳爍罵罵咧咧地又重新坐下來,看余田田笑得那么歡快,臉上浮現出兩團可疑的紅暈。但他故意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拿起一瓶酒對余田田吼:“喂,你再笑!有本事再笑!再笑我用酒瓶子敲你腦袋你信不信?” 余田田看他像是一個被人看到糗樣的小孩子,居然惱羞成怒了,笑得更歡了。 于是陳爍就真的把啤酒瓶子湊近了她的腦門,在上面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威脅說:“你再笑的話,下一擊可就是爆頭了?!?/br> 他作勢要用力砸下來,可是砸到一半的時候,他的手停住了。 那只啤酒瓶與他還沒來得及將挽好的衣袖重新放下去的小臂一起,突兀地僵在了冷空氣浮動的半空中。 因為笑得沒心沒肺的余田田哭了。 確切地說,她仍然在笑,眉眼彎彎,唇角上揚,眼睛像是天邊的新月一樣彎成了勾。 可是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眶里滾落下來,重重地砸在水泥地上,無聲勝有聲。 陳爍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怔怔地看著她笑著哭的樣子。 好半天,他放下手里的啤酒,有些不知所措地問她:“你,你哭什么???敲疼了?我,我又不是真的要砸你,你別哭??!” 他慌了,因為除了熹熹以外,他從來沒有把別人惹哭過,更沒有哄過別人。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哄過人了,那種事情是需要熟練程度的,而他不會哄,也忘了該如何去哄。 余田田哭的樣子十分滑稽,哪有人用這種笑得無比歡快的表情哭得那么傷心??? 可是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一樣掉下來,陳爍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他甚至可笑地拿著酒瓶子來敲自己的頭,說:“你看,我,我敲回來,你別哭了,大不了我自己敲自己還不行???” 余田田還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