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你太小看我了
軍鹽變精鹽,如此頗費周折的運作,必然是有人在洗錢,把挪用的軍費洗到自己的口袋里。 郭子儀曾說過,軍中吏目皆心細如發,所管賬目也絲毫不差。若是有人貪蠹軍費,不太容易不說,還容易被告發。而且事發后必然被砍頭,全家也會被朝廷流放為奴。 而販賣精鹽,名義上就是隴西軍在做生意。至于是掙了折了,那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以后有人追究起來,那些人就有了說詞,也有了推脫的理由——精鹽成本高,售價不高,故而折了本錢。 只要有了這個理由,那些大佬就會巧舌如簧,為自己開脫罪名。 想到這里,李泌覺得韓狗兒被殺,六郎失蹤一事,就有了很好的解釋。 這里面的事情真的不簡單??! 想明白這件事后,李泌也不打算告訴剛剛在玄宗面前深得圣心的王忠嗣。他也不打算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免得再生出一些事端。 不過,李泌把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阿奴,家中粗鹽還多嗎?” “多,剛剛買了一斛。小郎君,你問這事做什么?” 李泌又問道:“阿奴,你覺得精鹽好不好?” 阿奴不再揉搓衣服,而是看著他。 “我教給你個法子,把粗鹽變成精鹽?!?/br> 阿奴笑了,她相信自家這個小郎君的話。 于是,她也不洗衣服了,按照李泌的辦法,煮開了一鍋濃鹽水。 “過濾,一定要多過濾幾遍……” 阿奴便用幾塊折疊起來的粗麻布過濾了那些鹽水。 “旺火,一直煮到水分蒸發殆盡……” 于是,阿奴架起柴火一通猛燒,銅鼎里的鹽水慢慢變白,漸漸現出細細的鹽粒模樣。 “小郎君,神了??!” 說著,阿奴伸手捏起一點精鹽放進了嘴里。 “竟是絲毫的苦澀味道也沒有……” 李泌看著她一臉驚奇的樣子,便在心里想著,鹽很純,有苦澀味是因為混入了雜質。只要把雜種過濾干凈了,便顯出了鹽的本味。 李泌很認真的說道:“阿奴,若是你愿意,可以以此為業?!?/br> 阿奴撇了撇嘴,說道:“我還是在書院呆著好一些……” 李泌笑了,說道:“隨你!” 書院自此以后吃到了沒有絲毫苦澀味的精鹽。王忠嗣等人知道李泌會提純精鹽后,看他的眼神猶如看神人一般。 李泌卻裝出絲毫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道:“兩位,精鹽利民,此法子可以普及……” 王忠嗣問道:“小先生,不想以此謀利嗎?” 李泌一臉鄙視他的樣子,說道:“你太小看我了,我是眼里只有錢的好利之徒嗎?我心系大唐百姓,胸懷天下黎民蒼生,我……” 不等他說完,王忠嗣等人便把他放倒在桌上蹂躪了一番------ 李泌一邊咯咯笑著,一邊想著自己這就算是斷了那些人以精鹽洗錢的路子。 城中所有百姓都會熬制精鹽了,誰還會買店鋪里的精鹽。 但愿這樣,就能讓他們斷了貪蠹軍費,并通過精鹽化公努為私錢的想法。 可李泌也知道,這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 此路不通,他們一定還會想出另外的法子。 天空烏云低垂,眼見一場大雪又要來了。 斗雞場那處骯臟之地,會被大雪覆蓋??梢坏┭┩?,那里依然會擠滿鮮衣怒馬的富家子。 想到這里,李泌覺得自己能改變的事情真的不多,至少眼前還不多。正想著,李泌突然聽到“啪啪”的幾聲響過后,王忠嗣等人就連聲喊著“哎呦、哎呦”的跳開了------ 伸在自己腋下的那些魔掌也隨之消失了。李泌看也不用看,就知道定是武明娘來了。 果然,武明娘抽了那些人幾鞭子后,怒罵道:“小先生雖小,也是你等的先生,有你們這樣作踐先生的嗎?” 李泌趴在矮桌上,朝著王忠嗣等人扮著鬼臉,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王忠嗣等人笑著跑開了。 李泌也不著急爬起來,就趴在那里說道:“阿姊,聽聲音,你打人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是不是刻意練過???” 武明娘便掩飾著說道:“沒有沒有,手熟而已?!?/br> 李泌在心里說道,信你才鬼。 武明娘順手一拉,就把李泌拉了起來,然后她說道:“大先生找你,看他面目不善,是不是又知曉你做了什么事了?!?/br> 李泌說道:“我沒做壞事,怕他作甚?”說完,李泌就要往前院跑。 武明娘拉住他,給他整理了整理衣衫。 “這做先生的就要有先生的樣子,整日和學子們滾做一處像什么樣子?!?/br> “知道了,阿姊?!?/br> 說著,李泌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 自打書院放冬假后,李承休難得有工夫整日泡在那間藏書屋里。只有在這里,他才有了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愜意感。 可今日周氏告訴他,有人給書院捐錢,且一次就捐了四十五萬錢。 四十五萬錢早就堆在后面庫房里了。此時周氏才告訴他,是因為周氏越想此事越是害怕。 上次吳道子捐了五千貫錢,便已是驚人。不過,吳道子錢來的容易,捐的就多,周氏也沒覺得意外。 可這次李泌告訴他,錢是忠王捐的,且捐了四十五萬錢,周氏便是幾個晚上沒有睡著覺。 忠王為什么捐給書院這么多錢?這個問題她問了李泌無數次,都被李泌一句輕飄飄的“他錢多花不了便捐了唄”搪塞了過去。 周氏覺得自家這個小兒真的欠打了,竟把他阿娘當成傻子了。 所以,周氏便把錢的事情告訴了一向不管不問錢財之事的丈夫。 李承修一聽就驚了,四十五萬錢,忠王捐的,還忠王錢多花不了便捐了,騙小孩子呢? 李泌到了藏書屋門口的時候,先看了看四周。又探頭看了看屋里面,發現屋里除了李承休外,再無他人,便站在門口處不進去了。 “吾兒為何不進來?”李承修語氣平和,猶如平常一樣說道。 “我阿娘不在嗎?她該在這里的?!?/br> 說著,李泌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你阿娘為何要在這里?” 李承修覺得自家這個兒子怕是已經猜到自家找他來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