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連一旁的劉mama都看了過來,蘇老太太的眼里終于多了幾分重視:“怎么就想到了抄佛經?” “姨娘說我臉有印記,本是無緣出世的人,只是佛祖憐惜在閻王面前替我說話才叫我得以降世,經歷人世繁華,佛祖恩德不敢相望,唯有抄寫佛經銘心志?!?/br> 口齒清晰,句句婉轉,若不看相貌足以叫人浮想翩翩,佛祖若不憐惜,隔絕世外的幼女又如何能長成這般? 方mama將一盞新做的燕窩捧給柳氏,輕聲同柳氏說著話:“......大少爺自那日從大小姐那里回來在沒有提起過什么,前兩日大小姐暈過去又去了一次,想來是看見了大小姐的屋子裝扮一新更不打算跟太太鬧騰了,說到底大少爺是太太養大的,還是更看重太太的?!?/br> 柳氏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軟榻上玩耍的茗哥,到底將眼里的一絲同情抹去:“大少爺要是不提去學堂,叫下頭人也不要在他跟前提起,只引著他好好玩著?!?/br> 太太這是為了茗哥一心要將大少爺養歪,大少爺那樣聰慧可人的一個孩子實在是可惜了,方mama低應了一聲,見著大丫頭翠榮從外頭進來:“太太,老太太今日忽然將大小姐叫到跟前問話,這會又同大小姐一起往大小姐的院子里去了!” 柳氏猛的站了起來,老太太這是怎么呢?她一想到老太太那一雙眼就猛的打了個哆嗦,焦急的吩咐:“快侍候著我換衣裳,我要過去看看!” 方mama一面侍候一面勸著:“您也別太心急,大小姐又不會亂說什么?!?/br> 柳氏煩躁的道:“我擔心的是老太太!瞞得住別人瞞不住老太太,只一看就什么都見了分曉,若是這個時候叫老太太生氣我,我還怎么勸著老太太為夢萱在晉王妃跟前說話?!” 方mama見自己說錯了話,就不敢在開口,大小姐是個面人沒主意沒膽子從來不足為慮,怕的就是惹怒了老太太,那可真就闖了大禍了! ☆、第6章 這偏僻的院子里只有一株梅樹,顯得很是傲然,但因有了年頭又是隨著性子生長,花枝繁茂,沒了特意修剪后的蒼遒,到了多了恣意和瀟灑,半邊的正屋都遮在了后面,蘇老太太不禁轉頭看了一眼扶著她右手的蘇梓萱。 看不見那半邊的印記,這半邊臉忽的就鮮明了起來,蘇老太太眼眸一深,她從沒想過蘇梓萱其實是這等的容貌,連那舉手投足間都透著說不盡的美意,忽略掉了那惹人注意的印記,才忽的覺得這女子身上沒有一處不盡善盡美。 “.....屋子里沒有祖母那里暖和,我叫玳瑁在添一個炭盆,不知道祖母喜不喜歡六安瓜片,茶湯淡一些好還是濃一些好?” 蘇老太太的眼神在蘇梓萱柔和的聲音里也漸漸柔軟了下來。 糊著高麗紙的屋子光線還算可以,多寶閣上的翡翠、瓷器擺件一下子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只覺得屋子里的陳設分外華麗,蘇老太太坐在了鋪了坐蓐的炕上,端了玳瑁捧上來的茶水,茶碗不過是普通官窯的東西,六安瓜片也陳了些,不是新茶,黃楊木的梳妝臺上只擺著一個裝首飾的半舊紫檀雕花盒子,蘇老太太看向蘇梓萱,見蘇梓萱輕柔的說話:“....佛經都放在東面的廂房里,從來沒有翻動過,祖母若過去只怕受不住里面的氣味,正好今兒天氣不錯,就叫下人們都搬出來曬一曬?!闭f著又一笑:“孫女平時便是想曬也沒有能耐,正好今兒借了祖母的光?!?/br> 蘇梓萱的丫頭只有一個,要指使別人又指使不動,連曬一曬經書都不能,足可見地位有都窘迫,只她輕淡的說出來,仿若絲毫不在意。 蘇老太太笑著點頭,神情很是和藹,吩咐劉mama:“去叫丫頭們給大姑娘曬經書,可不許弄破了弄皺了?!眲ama看著蘇老太太面上的神情,沒想到這位面容丑陋大小姐竟先于其他小姐入了老太太的眼,在看蘇梓萱眼里就更多了幾分恭敬,笑著應是:“還要勞煩玳瑁姑娘帶路?!?/br> 玳瑁見劉mama這么客氣,竟有些慌亂,連連擺手:“劉mama太客氣了?!?/br> 蘇梓萱朝著劉mama道:“玳瑁笨手笨腳的,還請劉mama多多指點?!?/br> 這便是蘇梓萱站出來護著玳瑁的意思,大抵是害怕自己的丫頭吃了虧所以才有這么一說,劉mama瞧著玳瑁到覺得這丫頭還多少有些福氣,笑著道:“大小姐放心就是了?!?/br> 柳氏急忙趕過來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擺出了好些經書,白花花的紙張竟一時晃的她眼花,定了定,叫了小丫頭過來問:“這是怎么回事?” 小丫頭道:“是大小姐在曬經書?!?/br> 蘇梓萱什么時候起也有了能耐鬧出這些動靜?柳氏只覺得分外憋屈惱火! 白玉已經迎了出來:“太太來了,老太太請太太進去?!?/br> 柳氏見是白玉,臉上便又成了和藹的笑意:“你好些日子沒去我的院子了,怎么,你書琴meimei欺負你了?那是個最頑皮的,你告訴我,我替你說她?!?/br> 白玉恭敬的笑道:“太太言重了,哪有這樣的事,老太太瞧著心情不錯,太太快進去吧?!?/br> 聽著蘇老太太心情還算不錯,柳氏悄悄松了一口氣,輕拍了拍白玉的手,理了理衣裳走了進去。 屋子里比柳氏想象中的暖和,淺色的帷幔卻叫這冬日的屋子顯得有些冷清,蘇老太太坐在東側間的臨窗大炕上正低頭笑著同坐在圓凳上的蘇梓萱說著什么,那神情是少有的和藹可親,讓柳氏的心又提了起來。 背對著她的蘇梓萱看起來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挺直著脊背卻又透著隨意和自然,仿若極其熟悉這些禮儀規矩已經深入到骨髓,說話的聲音很陌生卻比她所聽過的都要婉轉動聽,讓人止不住聯想。 “.....二meimei三meimei還有茂哥都是時常來看我的,常給我講外面的事情,我也總想著,要是有一日能出去看看就好了,只是自己這樣,又怕給家里惹事......” 蘇梓萱眼里的亮光轉瞬即逝,很快就暗淡了下來,垂著頭,輕輕攪動著手里的帕子。手指纖細白皙,竟泛著瑩瑩的白光。 連蘇老太太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嘆息,抬頭瞧見柳氏,眼里的厲色一閃而過,蘇梓萱也聽到了動靜起身行禮,柳氏才剛剛給蘇老太太行了禮,一轉頭瞧見蘇梓萱駭人的模樣,差點驚呼出來,幸而用帕子掩著嘴險險的遮掩了過去,撇開眼應了一聲。 屋子里忽的就沉寂了下來,蘇老太太不說話,柳氏竟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瞧見蘇老太太把玩著手里的茶碗,眼皮猛的一跳:“聽見母親來了這里我想著過來瞧瞧,梓萱.....這院子離著您的院子又遠,天氣冷我叫人備了轎子在外頭?!?/br> 蘇老太太將茶碗放在了桌子上,不輕不重磕了一下,柳氏只感覺越發不好了,聽得老太太不徐不疾的道:“我來梓萱這里瞧一瞧,這屋子收拾的看上去還不錯?!?/br> 此刻的柳氏便是想扯出個笑意都覺得艱難,老太太果真是生氣了。 “.....沒想到這孩子這么有心,你在外頭瞧見的經書都是她抄的,這孩子有恒心又有佛心,我很是喜歡?!?/br> 柳氏想要應和幾句,老太太卻不大想聽,接著道:“后日我要去普陀寺上香,梓萱想將這些佛經獻在佛前,這些經書都是她抄的,到時候我會帶著她一道去?!?/br> 蘇老太太去普陀寺可不是一個人,到時候與老太太年輕時交好的世家老太太們要一同去,都是身份貴重的人物,若能得了其中幾位的喜歡那以后在婚事上大有益處,往年連蘇夢萱幾個都沒有帶過,今年卻獨獨要帶著她從來視若無睹的蘇梓萱去,柳氏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半響才強笑道:“即是這樣,那最好不過,只是到底梓萱一個人出去只怕寂寞,不若在將夢萱帶上也做個伴,也好叫她盡盡孝心?!?/br> 蘇老太太瞧著蘇梓萱忽然鮮亮起來的面龐,沉吟著點了點頭:“罷了,叫她姐妹四個一塊跟著我出去,只是身邊的人也不要帶的太多,沒得煩人?!?/br> 終究還是叫柳氏借機辦成了一件事,但又因連蘇熙萱和蘇靜萱一道都得了好處,還是高興不起來。 蘇老太太瞧著滿院的經書,在看蘇梓萱眼神越發溫和起來,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后日一大早就走,你自己也打扮鮮亮些?!碧K梓萱輕聲應是。 這話即是說給蘇梓萱聽也是說給柳氏聽。 柳氏扶著老太太一路上了轎子,轉頭在看立在院門口的蘇梓萱,笑意就深沉了起來,這是她進侯府以來第一次這樣措手不及。 玳瑁還在為柳氏走時的那個笑意憂愁,蘇梓萱卻前所未有的高興了起來。 她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這樣就能跟著蘇老太太出府,只有能走出侯府她才能為明年的事情真正的籌備起來,她輕笑著點了點玳瑁的額頭:“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至少在老太太正注意我的時候,柳氏不會輕舉妄動,你該為了終于能出去高興才是?!?/br> 玳瑁跟著她在這府上也有數年未能邁出大門一步,外頭的世界好似都遙遠模糊了起來,蘇梓萱的話叫玳瑁才真正的高興了起來:“.....不知道會從哪條街走,聽說六道街上有不少雜耍,有人能從嘴里噴火,還有人耍猴,那猴子非常精怪,專解人的錢袋子!” 玳瑁嘰嘰喳喳,比樹上的喜鵲還要吵鬧,蘇梓萱卻覺得格外的溫暖。 時辰差不多的時候就有小丫頭來將經書都收了起來,又用專門的牛皮紙一沓一沓的包起來放好,只等著后日來取,老太太甚至給這邊撥來了兩個小丫頭,專做院子里的粗活。 侯府的風向頃刻之間就變了,下人們在看蘇梓萱的小院子,那半舊的院門好似都深遠了起來。 蘇夢萱因為能跟著蘇老太太一起去普陀寺高興,只是聽到一半臉色就變了:“我出門竟還要靠那個丑八怪?說出去沒得叫人笑話!祖母也是,偏將個死魚眼睛當寶貝,那日里那么多精貴的人,被她驚嚇到了怎么辦?!”她才該是這侯府最得臉的姑娘。 柳氏又何嘗喜歡這脫離掌控的感覺。 連蘇熙萱的心也好似被醋浸了一般萬分的不舒服,她費盡心思忍辱負重也不過如此,蘇梓萱什么都不做又憑什么比她過的好,便嘟著嘴道:“母親,二jiejie說的是,她若一道出去我們一起不過是個笑話,在說那么多經書若真拿出去,她就是再丑也有人贊一句,以后任誰都會將我們跟她一道提起,那可怎么辦?”她說著又憤慨起來:“不若叫她不要去了!把經書算在二jiejie身上豈不是好事!” 蘇熙萱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叫柳氏和蘇夢萱眼里燃起了幾絲火苗。 蘇熙萱還在沒心沒肺的抱怨,卻垂著眸掩飾住眼里的情緒。 玳瑁已經睡下,聽不到什么動靜,蘇梓萱又進了妙境,樹下飄落了一層子樹葉,她將這些樹葉都撿起來放在一起,摸著踩在腳底下的堅實的地面,也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地質,又坐到了池水邊,水里倒影出的女子依舊美的不食人間煙火,蘇梓萱摸著面頰輕輕嘆氣,若真是美到如此地步卻又未必是好事,亂世之中不過是紅顏薄命而已,還不如丑一些更安全。 她捧了池水輕洗了面頰,只覺得分外清爽,好似精神都好了很多,她想了想出去拿了一回茶碗,又進來舀了池水嘗了一口,分外的甘甜可口,比她喝過的任何一種都要好喝,仿若是從天而降的瓊漿。 人若開朗明媚起來,日子便比任何時候都過的舒心,難得在走一遭,必定要過的逍遙自在才不枉此行。 ☆、第7章 屋子里的燭火噼啪響了幾聲,蘇文宇從外頭大步走了進來,神情并不是很好,柳氏瞧見忙迎了上來,一面服侍他寬衣一面柔聲詢問:“......老爺瞧著精神不大好,是不是衙門里的差事太累了?我叫人熬了碧粳粥清清淡淡的喝一些吧?!?/br> 蘇文宇擺了擺手,換了一身松緩的家常衣服才在榻上坐下,,他是個豐神俊朗的人物,即便煩躁也瞧著格外賞心悅目:“衙門里的事情就那樣吧,如今外頭的形勢不好,朝廷也還是只知享樂,有那一位在,皇上或許連......”蘇文宇頓了頓好似覺得自己不該在柳氏面前說這些,轉而又說起了別的:“怎么茂哥這幾日沒去上學,我叫了他考察學問竟然是一塌糊涂!” 蘇文宇的話里難免有幾分責問,柳氏垂了眸,白皙的臉頰上帶著幾分無奈和委屈:“他說自己身子不舒服想要在家休息幾日,我勸了幾句,又怕說重了他生出心思,也怕外人亂嚼舌根,自有了茗哥我做事越發束手束腳,現在想到還不如不生?!?/br> 她這樣說著眼圈已然紅了起來,鼻子里也帶了幾分鼻音,分外的嬌軟,蘇文宇見她這樣又提起了茗哥到先軟了下來,輕拍了拍她的手:“這說的是什么話,我又不是怪你,能有個茗哥我心里很高興,以后再不準說這氣話了!” 柳氏這才有了笑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我知道,以后在不說的?!?/br> 姜黃的娟紗床帳放了下來遮住了外頭的光,蘇文宇已經閉上了眼,半響才對柳氏道:“.....如今的官場想要升遷就必定要出錢,我在五品的官職上太久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走了尚書左丞姚大人的路子,姚大人的意思要我出五千兩,幫我捐個從四品的官職......” 這是正事,這樣的事情上柳氏從來都不反對,她支起了身子看著蘇文宇:“家里的銀錢雖然緊張但我明日去同老太太好好說說不會是什么難事?!彼f著頓了頓,嘆息了一聲:“若是夢萱以后能尋一門好親事,這種事情也用不上費這樣的心思,不過是一句話的事?!?/br> 蘇文宇忽的睜開眼,看向柳氏:“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柳氏一笑,昏暗的燈光下竟有種別樣的風情:“談不上什么好法子。我是沒想到梓萱那孩子不聲不響的竟然抄了數百本的經書,連老太太都驚動了,說后日要帶著梓萱一起,將經書供奉在佛前,京中的女眷多信佛,這樣的事情一出,只怕梓萱必定會名聲大作,但只可惜.....她容貌那樣即便有了好名聲也沒有多少用處,到不若借給夢萱,助她一臂之力,以夢萱的才情容貌扶搖直上沒什么問題!” 蘇文宇的面上好似沒有多少情緒,連聲音都很平直:“你不是一直瞅著晉王府嗎?怎么改了主意?” “老爺別嫌我說的話難聽,晉王世子的繼室只怕也輪不上梓萱,大姑奶奶可不是那樣的人,娘家人是必定要站在她一邊,費不著在拉攏,世子妃的位子她只會留給家世地位更好的人,那才對世子對她最好,澤哥那孩子又太頑皮恐怕以后也難成大器,夢萱瞧不上,我也不想太勉強她?!?/br> 柳氏的話讓蘇文宇陷入了沉思,半響都不說話,柳氏以為他都睡了過去卻忽的聽他道:“經書的事我去跟老太太說?!?/br> 柳氏將笑意掩藏在眼里,一轉身纏上了蘇文宇:“還是老爺疼我......” 天還是黑蒙蒙的,蘇梓萱已經起來了,玳瑁端了水進來侍候蘇梓萱穿衣洗漱:“小姐昨兒夜里睡得到好,今兒早上瞧著精神都好了很多?!?/br> 蘇梓萱不自主的在鏡子里瞧了一眼,覺得好似真的如玳瑁所說氣色都很不錯,便是連臉頰上的印記都沒有那么駭人了,她抿嘴笑了笑。 她習慣了早起,這會府上的下人大抵也才剛剛起身,跟了曹文吉之后曹文吉見她身子弱,教了她一套防身又健身的劍法,她喝了幾口溫水,抄了一會經書,外頭已經悄悄亮了起來,在折樹枝又練了一遍劍,出了些汗只覺得神清氣爽。 進屋換了衣裳才對玳瑁道:“去給老太太請安吧?!?/br> 玳瑁有些遲疑:“老太太沒有說過,而且平日里也不叫人常過去的?!?/br> “若是孝敬祖母也要人說,那就成了笑話了,祖母沒說要我去也沒說叫我不去,去拿多寶閣上那個豆綠色的雙耳瓶灌上水,在折上一枝梅花插在里面,我捧著送給祖母?!?/br> 蘇梓萱的聲音還是那樣柔柔弱弱的動聽,只是玳瑁卻覺得容不得絲毫質疑,忙答應了一聲,就去取了瓶子灌水。 淺色的飛毛兜帽遮住了蘇梓萱大半的臉頰,逶迤的裙擺在晨光里透著無盡的優雅,連那手中的一支紅梅都透出了美意,惹的下人們頻頻張望。 墨安院的下人好似并沒有料到蘇梓萱會來,白玉迎了出來,見蘇梓萱手中的一株梅花,竟瞧著分外的好看,伸手要去接:“大老爺在跟老太太說話,大小姐可能要等一等了?!?/br> 廊下沒有丫頭只站著蘇梓萱和身后的玳瑁,屋子里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 “.....兒子也不是有意這樣......”蘇文宇的聲音同他的人一般溫和,蘇梓萱的眼里卻漸漸透出了嘲諷。 “jiejie去忙吧,我在這等一等?!?/br> 白玉便歉意的笑了笑,見蘇梓萱并沒有遞給她梅花的意思便又收回了手,進了屋子。 老太太的聲音透著溫怒:“......咱們家什么時候要靠個女兒家的婚事來維持,你父親要是地下有知只怕恨不得當初沒有你這個兒子!” “母親息怒,是兒子無能,但......”好似是刻意壓低,蘇梓萱也聽得不大真切,片刻才聽得道:“梓萱的經書算在夢萱的身上也是為她們姐妹兩好,侯府還有別的姑娘,不能光顧著一個人?!?/br> “你這是在教訓我?!” “兒子沒有這個意思,母親息怒!” 這本是蘇梓萱早料到的事情,她是個無足輕重又無法給家族帶來利益的人,習慣了將她踩在腳底下,有一日忽然見她要翻身,不管是柳氏還是蘇夢萱蘇熙萱都無法接受,更見不得她好。 屋子里靜了好大一會,便見著蘇文宇大步走了出來,大抵是沒有料到蘇梓萱就站在外頭,頓了頓才朝著蘇梓萱點了點頭,蘇梓萱垂著眸行了一禮,蘇文宇嘆了一口氣邁步走下了臺階,卻聽得后頭有人道:“父親即這樣不喜歡我,當初又何必留下我?” 她一直想這樣問。 蘇文宇轉頭看向蘇梓萱,對著他的那半邊臉頰完美無缺,瞧見便讓人覺得恍惚,蘇文宇張了張口。 白玉已經從屋子里走了出來:“老太太請大小姐進去?!?/br> 蘇梓萱轉身走了進去,蘇文宇立在院子里好半響,好似想起了很多,卻也只是隨著一聲嘆息轉瞬即逝在這起了風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