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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常安一聽,哪還不明白為何白日蘇錦瑤會打了魏如玉一巴掌。 蘇錦瑤性子傲得很,對魏氏又極其厭惡,魏氏好好跟她說她都不見得能聽得進去,何況是讓人強行將她帶走供人挑揀。 她從小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身邊所有人都圍著她轉,向來只有她挑揀別人的份,何時輪到別人來挑揀她了? 蘇常安額頭滲出一層薄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心慌。 他抬袖抹了抹額頭,道:“魏氏粗鄙,昭昭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你與阿吉……你與楚將軍,原本就情投意合,也大可不必因為她而耽誤了自己?!?/br> “情投意合?” 蘇錦瑤又有些出神,似乎是在回想往年那些事。 過了好半晌,她才唔了一聲:“當年確實是曾情投意合的,但如今已經不是當年了?!?/br> 蘇常安一怔:“昭昭,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歡他了?” 蘇錦瑤輕笑,身子斜靠在椅子上,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話。 “誰說七年前喜歡過的,七年后就一定還會喜歡?” “蘇大人當年不也曾對我娘起誓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只愛她一個。但后來呢?現在呢?你對她,還一如從前嗎?” 第3章 太晚 小姐還喚我阿吉就好 蘇常安肩膀輕顫,兩手死死握在一起。 他閉了閉眼,不敢回想與秦氏的那些過往。只要想起,就難免記起她死時的模樣。 蘇常安克制著顫抖的聲音,道:“爹知道……知道對不起你娘。但你還年輕,沒必要為了那些事,毀了你自己的一生……” “已經毀了?!?/br> 蘇錦瑤打斷,聲音比剛才還冷。 “從我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從我知道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從你娶了魏氏,將她和她的孩子接進門,從你聽了她的話想將我送進宮,從你任由她把我送到這道觀不聞不問開始,我的一生就已經毀了。你現在再來跟我談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蘇錦瑤已經很久沒有對著什么人說過這么多話了,這些年她見過的人少之又少,兩年前老觀主死了之后,她身邊就只有秋蘭了。 今日白天跟魏如玉說的那幾句,是她這兩年除了秋蘭以外,第一次跟別人開口說話。 她以為自己已經變得沉默寡言,不會再這樣跟人爭辯什么了。 可是七年前跟阿吉的事情發生之后,她就再也沒見過蘇常安,有些話她七年前沒來得及說,憋了七年,也沒有因此就忘了。 那些憤恨,不甘,已經刻在她的骨子里,跟她的桀驁一樣,成了她的一部分。 蘇常安頭垂的更低,佝僂著坐在椅子上,仿佛被她這一字一句敲打在骨頭上,要捶入泥土里。 這般情景看在任何人眼里,都覺得他已經知道了錯了,是真心在悔過,但在蘇錦瑤眼里卻只覺得無比惡心。 她冷冷地扯了扯唇角,道:“蘇大人若真想我回去和楚將軍成親,倒也不是不可?!?/br> 蘇常安身形僵了僵,沒有動,知道她肯定還有后話。 果然,蘇錦瑤道:“只要你將魏如玉休棄,將她和她的三個兒女趕出家門,我便回去?!?/br> 蘇常安的身形像被定住一般,久久未動。 蘇錦瑤知道他不可能答應,冷笑著起身,抬腳往內室走去。 經過他身邊時,她偏頭不屑地丟下一句:“蘇常安,這么多年,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偽?!?/br> 秋蘭跟在蘇錦瑤身邊多年,單知道她對魏氏是非常不屑的,什么話都敢說,甚至敢動手打她。 但她不知道蘇錦瑤對蘇常安也是這種態度,不屑一顧,冷言冷語,絲毫沒放在眼里。 畢竟她是七年前才來伺候蘇錦瑤的,魏氏起初那年還來過幾次山上,跟蘇錦瑤都不歡而散了。蘇常安卻是來都沒來過,她也沒見過兩人相處。 以往只知道小姐對蘇常安也很是不喜,但想著那怎么說都是她的生父,總不至于像對魏氏那般不客氣。 今日才知道,她對蘇常安跟對魏氏沒什么不同。 親生父女鬧成現在這般,蘇常安還不敢還嘴,也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但總歸是蘇常安理虧就是了。 秋蘭扶蘇錦瑤進屋重新躺下,給她蓋好被子,這才走回外間,對仍舊坐著的蘇常安道:“老爺,您是在跨院歇一晚在下山,還是現在就走?” 這逐客令已經算是說的很明白了。 此時已經天黑,但蘇常安既然能摸黑爬上來,就也能摸黑爬下去,秋蘭跟他不親近,一點也不心疼。 蘇常安卻搖頭:“我就在這坐一晚,你不用管我?!?/br> 秋蘭這些年雖然一直在山上,接觸的人少,但腦子還是轉的很快的,聰明機靈又忠心,不然當初也不會被秦老夫人選來伺候蘇錦瑤。 她聽蘇常安這么一說,就知道他這是打算用苦rou計,跟蘇錦瑤耗著了。 蘇錦瑤是他的親生女兒,但凡心里還對他有一絲一毫的眷戀親近,都見不得他這般吃苦受罪。 但如此逼迫,跟魏氏又有什么不同? 秋蘭心里翻了個白眼,對蘇常安越發不喜,順著他的話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去守著大小姐了,老爺您好坐?!?/br> 說著就退回到內室,將蘇常安自己留在了這里,自始至終也沒給他倒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