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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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富海便掀起簾帳,朝里面進去了。 謝清溪站在帳子外頭,這周圍站著好些腰間別著刀劍的侍衛,腰板挺直地目光直視著前方。這可才是真正的天家氣派啊。 雖然天子號稱是上天之子,皇權神授,可是謝清溪知道天子的權利來自與世襲的繼承。但是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天子,一個活的國家元首,一個可以真正說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最高統治者。 就在謝清溪正在神話一個皇帝時,就聽旁邊一個驚惑地聲音:“咦,你怎么在這處?” 謝清溪一抬頭,就看見一個比她略高些的少年,穿著的衣裳,嗯,這些蟠龍繡的可真是精致,而腰間的黃帶子上鑲嵌著一顆鵝卵大的玉石,那玉石在陽光之下晶瑩剔透,可見其玉質均勻細密,實在是上上等的好玉。 當然,如果這張臉是她從沒見過的,謝清溪覺得自己還可以欣賞這塊玉更久一點。 謝清溪還沒說話呢,就聽旁邊的侍衛開始給這幾位爺請安,從五皇子到十一皇子,可都是到齊了。 “怎么,不認識了?”陸允珩可沒管旁人,只盯著她問道。 謝清溪立即福身,一帶而過道:“民女給各位皇子爺請安?!?/br> “九哥,人家不搭理你呢,”旁邊的十皇子陸允晟撞了他的手臂,笑呵呵地說道。 “喲,這大太陽的,怎么讓人家姑娘站在這門口呢,”又個稍微年長的皇子開口問道。 謝清溪是回答也不好,不回答也不好,畢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同皇子搭話,那就是不珍重。 就在此時,富??偹闶腔貋?。他一看見這些皇子,便立即笑著請安說道:“各位爺可算是來了,皇上和太后在里頭念叨了好幾回呢,生怕幾位爺趕不上這龍舟比賽?!?/br> “還不就怪十弟,非要賽什么馬,這不耽誤功夫嗎?”陸允珩閑閑地說道。 富海立即讓開一步,笑道:“幾位爺趕緊里面請吧?!?/br> 五皇子打頭進去,等到陸允珩的時候,他給十皇子使了個眼色,陸允晟還特特看了謝清溪一眼,這才抬腳進去呢。 “富公公,這位姑娘在這是干嘛呢?”陸允珩似笑非笑地問道。 富海立即笑著回道:“是太后娘娘宣謝姑娘來覲見的,至于什么事,待會皇子不就能知道了?!?/br> 陸允珩見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在心里罵了聲狗東西,撩了下袍子就大跨步進去了。 倒是富海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又沖著謝清溪笑著說道:“我知道姑娘是個貴人,日后是大有福氣的?!?/br> 謝清溪被他這么一說,弄得不上不下,卻見他再沒有下文。 待她進去的時候,并不敢抬頭,因為那富海說了,若是圣上未叫抬頭,是不能抬眼瞧皇上的。于是謝清溪進去,垂著頭將請安問禮,一步一步做的絲毫不差。 她幼年時,謝樹元便曾經替她請過告老還鄉的宮中嬤嬤做教導。雖蕭氏并不喜這些嬤嬤對她的院子指手畫腳,卻要求這些嬤嬤教她這宮中的禮儀規矩,如何行禮如何吃飯如何行走,這這一舉一動都有一個小框框在那里豎著。 當時謝清溪還慶幸,自己不用進宮受這份罪。如今初見皇上,慶幸的卻是她娘可真有先見之明,要不然她就丟臉丟大發了。 “好了,免禮起身吧,”皇上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不過倒是好聽。 謝清溪起身后也并不敢亂看,直到一個略有些蒼老的問道:“你便是謝家的六姑娘?” “回太后,民女正是,”謝清溪道。 “好了,抬起頭來吧,”太后說話中帶著點笑意,她轉頭對皇上贊道:“這倒是個懂規矩的姑娘,不讓她抬頭就不亂看。先前還有人同哀家說,她長居江南,哀家看只怕她比那些長居京城的姑娘都懂規矩呢?!?/br> 謝清溪心中一咯噔,太后這話的意思,有人在她跟前告過自己的黑狀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經重要到這種地步了,居然有人告狀告到太后跟前去了。 這時候謝清溪抬頭才看見,皇上坐在上首,而太后則坐在他左邊略靠前一點的地方。而左手第一個便坐著一個穿著寶藍緙絲清竹織金錦袍,烏黑的頭發整理地盤在一個鏤空白玉冠中,腳上一雙玄色繡暗銀紋靴子,坐在那處的身影異常地板正峻拔。 也不知為何,謝清溪只一眼看見他,便覺得心中的浮躁和憂慮,就在那一刻煙消云散了。 “謝家到底是書香世家,他家的姑娘想必也是不差的,”皇上順著太后的話,夸贊了一句。 而這句話讓一眾坐在兩邊的皇子,更加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在座也有適齡的貴女和公主,可是竟是找不出一個比她長相更加精致的。要說這長相俊美的男子,倒是有兩個能堪堪同她相比較。只是此時一個正含笑看著她,而另一個則因為眾多皇子盯著他的目光,而面色略有些陰沉。 “哀家聽說前些日子,端敏郡主的生辰宴,你也是在的,”太后和藹地問。 謝清溪趕緊答了一聲是,等說完之后,又覺得這話好像太過敷衍,便又回道:“民女是隨著表姐一同前往?!?/br> “你表姐可就是坐在此處的永安侯家的蕭三姑娘?”太后有些意趣地繼續問道。 這會謝清溪才看見,在幾位從未見過的女孩后面,還坐著她認識的姑娘呢。其中就有她的表姐蕭熙,還有林雅嫻以及楊善秀,以及那日一同在王府被蜇的兩個姑娘。 “回太后,那正是民女的表姐,”謝清溪點頭稱是,而蕭熙則沖她眨了一下眼睛。 太后又道:“今個叫你們來呢,也不是為著旁的,只是先前你們去成王府做客,原本是好事,誰知竟遇上那等事情。不過你們放心,皇上已經申斥成王了,讓他回去好生反省了?!?/br> 謝清溪眨了眨眼睛,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太后娘娘這不是讓自己得罪人嘛。 突然陸庭舟開口說道:“母后,你先前不是說這幾位姑娘受了驚嚇,要賞賜這些姑娘的。我瞧這幾位姑娘都在坐著半晌了,你這賞賜還沒給呢?!?/br> “皇上,你瞧瞧你這個弟弟,就還跟長不大的孩子一樣,這么多晚輩在呢,哪有他這樣替人朝我這個母親要東西,”太后寵溺地看了他一眼,對著皇帝似真似假地抱怨。 因為陸庭舟的打岔,謝清溪總算是逃過一劫,所以太后賜她入座的時候,她可是感恩戴德地很呢。 她就坐在蕭熙旁邊,兩人雖然都有無數地話想和對方說,可是在這種場合哪敢隨便開口。 此時便聽太后開口:“允瑯,如今你年紀也大了,你母妃之前同我說了好幾回你這婚事,想求著皇上給你指一門婚事。如今我這個做祖母,便替你做一回如何?” “孫兒但聽祖母安排,”成王世子陸允瑯立即起身說道。 而此時坐在蕭熙一側的楊善秀,忍不住捏緊帕子,千萬,千萬…… 閣老楊天臣之女楊善秀侄女今賜婚成王世子,擇日大婚。 謝清溪忍不住去看了楊善秀一眼,兩人視線相撞,碰見她略帶激動的眼神,可見這個結果對她這樣對世人來說,已失了清白的姑娘,是最皆大歡喜的結果。 畢竟她當時也是情況緊急,而成王世子也是為了救她才不得不這么做,所以這還能成了一段佳話呢。 等宣了這道圣旨,這龍舟比賽便開始了?;蕩らT簾被緩緩往兩邊拉去,謝清溪正襟危坐地盯著江面看,就連最后哪支龍舟隊贏了,她都不知道呢。 陸庭舟從這個視線看過去,只能看見她的側臉,白玉無瑕的臉蛋上,鼻梁挺拔峭立而鼻頭則是小巧玲瓏,一雙又靈動又精致的杏眼,很認真很努力地看著江面呢。 若是她也同楊善秀這般的年紀,那今日這道賜婚圣旨,便只會是她同自己了。 待比賽結束之后,太后便讓這些貴女各自告退了,不過每人都得了太后的一份賞賜。 謝清溪起身時,不經意地朝陸庭舟的方向看過去,卻突然看見他腰間掛著的一串紅色絲線,上面好些指甲蓋大小的玉葫蘆,一個個剔透的可愛。 她的玉葫蘆 這人膽子可真是大,居然也不怕讓人覺得,這是女子送他的物件。 待太后啟程回宮之后,身邊的嬤嬤伺候在她身邊,她有些疲倦地開口:“這些姑娘里頭,你覺得誰是庭舟心上之人?” 旁邊的徐嬤嬤有些不敢說,太后又問了一遍,她才緩緩開口道:“先前你說了為難的話,六王爺就只替那位謝家姑娘開口解圍了。還有那賽龍舟的時候,老奴看著六王爺好像朝那邊望了幾眼,只是那些姑娘都坐在一處,具體瞧誰老奴便真的看不出來了?!?/br> “唉,”太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便是那個謝家的姑娘了?!?/br> 徐嬤嬤立即有些驚色,看著太后小聲說道:“可老奴瞧著那位姑娘年紀倒是有些小啊?!?/br> “我自己的兒子,我如何不了解他的心思,若是別的適齡姑娘,他只怕早已經求到我跟前來了。如今他這般按兵不動,便是那姑娘年紀不適合,”太后也是無奈啊,畢竟兒子難得心動,只是這姑娘的年紀未免也太小了些。 可是突然,太后又冒出一個驚駭的念頭。 她抓住身邊的扶手,緩緩道:“你說庭舟他一直不愿大婚,是不是就是在等她?” ☆、第85章 新科解元 第八十五章 春來秋往,每一年從夏末進入初秋時,謝清溪都有一種生命又循環了一輪的感覺。雖然她從未說過,可是這些年來,每一次從清晨睜開眼睛,她看著頭頂精致的繡帳,轉頭看著房間中古色古香地擺設,她都要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她是謝清溪,是真的謝清溪。 這些日子,謝家處于一種絕對的安靜之中,沒有爭鋒相對,也沒有婆媳暗斗。蕭氏在接管管事之權后,一開始并未燒那新官上任三把火??烧l知那些在閔氏手下拿大慣了的奴才,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進尺。 有時候謝清溪都在疑惑,按理說她娘處置一個兩個奴才不是手到擒來之事,為何又這般退忍呢? 直到蕭氏直接將管理廚房的管事拿下,并直接將人綁到了老太太跟前,將證據一樣樣的拿出來。即使那個管事乃是跟了老太太二十年,可是貪墨主人家銀子這樣的重罪,就連老太太都包庇不得。 于是蕭氏直接殺了老太太身邊的人,來警醒府里的這些下人,讓他們都自我掂量掂量,看看自己的身板究竟有沒有這戶人家硬。 謝清溪翻著手中的賬冊問道:“娘,這本花名冊是咱們家所有的下人嗎?” “只是在府上的人,象莊子上的人還單獨有個名冊,”蕭氏正在算賬,并未抬頭,便回了她一句。 謝清溪看著上面列著一排排名姓,再看著下面三百一十六人的總計。她掰手指算府上主子的人數,嗯,祖父和祖母兩人,大房九人,二房六人,三房八人。謝家加起來二十五口人,可家中伺候的奴才卻有三百人之多。 等謝清溪將此話告訴蕭氏的,蕭氏便點著她的額頭笑話:“不過才這點人,你就覺得奇怪了。豈不知這京城有些富貴人家,家中伺候的奴仆有上千人之多呢?!?/br> “那舅舅家有多少人???”謝清溪一聽便立即好奇地問道。 蕭氏略想了一下,說道:“我當時未出嫁之時,家中便有八百二十一奴仆,這些年大哥和二哥房中都各自添了人丁,也不知是添了人還是減了人?!?/br> 謝清溪吞了一下口水,她怎么記得她外公可就生了三個嫡子女啊,難不成八百多人光伺候他們一家人了。 蕭氏一聽她的疑惑,便又笑話,她未出嫁那會蕭家也還未分家呢。老侯爺那一輩乃是兄弟四個,如今全分出去單過了。 說到蕭家,謝清溪便拖著腮,念叨:“表姐,讓人給我送信了,說是王家jiejie要過生日,要請咱們一道去。娘,我能去表姐家住幾日嗎?” “你先前剛去住了七八日,怎么又想著要去?”蕭氏一聽她竟是又想去蕭家,便有些哭笑不得地問道,這孩子怎么就那么喜歡外祖家。 其實也不怪謝清溪喜歡蕭家,第一她的外祖母也就是蕭老太太哪回見了她不是心肝rou的叫,也從不約束著她。而舅母因為外祖母的關系,也不太約束她和蕭熙兩人。 夏天那會,她和蕭熙在蕭家的湖中劃船,她還偷偷地將襪子脫掉,坐在船邊放到水里頭去呢。那清爽的湖水,滑過她細嫩的腳掌,讓謝清溪恨不能跳進湖水之中。后來,她們還讓人摘了寬大的荷葉,兩人頂著荷葉坐在船頭。 “我想外祖母了嘛,”謝清溪扭捏地說道。 蕭氏突然嗤笑了出來,“我瞧你自個說的都不相信,我看你說想你外祖母,倒不如說是又想著和熙姐兒胡鬧了?!?/br> “娘,是表姐想我想的厲害,她說自打我回來之后,她都茶飯不思了,”謝清溪睜著眼睛開始說胡話。 蕭氏聽的簡直是目瞪口呆,她竟不知這閨女什么時候開始這般大言不慚了。 這會正值傍晚,沒一會就見外頭匆匆進來一人,他一進來便大喊道:“趕緊給我倒杯水,可是渴死我了?!?/br> “這又是怎么了,怎么渴成這樣?”蕭氏抬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幺子,心疼地問道。 “娘,咱們書院有場蹴鞠比賽,我就下場了,”謝清湛說起來眉眼都是飛起的,他一口喝了一碗茶,又遞給了旁邊的丫鬟。 蕭氏趕緊拉著他坐下,用帕子給他額頭上擦了又擦。她略有些埋怨道:“你那兩個書童是如何伺候的,這滿頭大汗的也不給你擦擦,萬一著了涼,娘倒是看你還這么高興不?” “娘,你知道嗎?咱們書院要組一個蹴鞠隊呢,到時候要和京城的其他書院比賽呢,我反正已經報名了,”謝清湛這會又拉著蕭氏的手求道:“娘,你便給咱們蹴鞠隊弄一身衣裳吧?!?/br> “弄什么衣裳???”蕭氏有些疑惑地說道。 謝清湛這會才不好意思:“我們書院雖寬裕,可是山長卻覺得蹴鞠只不過是娛樂而已,并不愿給咱們制作專門的衣裳。原本可以大家各自做隊服的,可是有好幾位踢蹴鞠的好手,都家境貧寒,來書院讀書已是不易,又哪有銀錢去做這樣的衣裳?!?/br> 謝清溪一聽就明白了,謝清湛這是回來拉贊助呢。不過她好奇地問道:“難道你們蹴鞠隊里就沒有旁人家里有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