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冥墨烈往盤龍殿走,眾侍衛忌憚他的身份和他身上散發出的冷酷氣息,不敢貿然上前,只能圍著他不斷的后退,漸漸的就退到了盤龍殿的宮門口。 今日是惠妃伺疾,聽到聲響就出來了,看到殿外的陣仗不由的一愣,隨即板起了臉訓斥:“怎么回事?這般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轉頭看向冥墨烈,眼神里是擋不住的冷意:“雙王爺,你未免也太不像話了,這幾日你父皇病重,你不但不來探視,現在這般是打算怎樣?造反嗎?” 冥墨烈冷眼看著她,暴戾之氣張狂,充斥在周身:“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 “你!”惠妃被噎的說不出一句話,氣的臉色充血,卻找不出話來反駁他。 冥墨風雖與惠妃也已經不甚親近,但到底是自己的母親,不能見她如此受辱,沉著臉還待說什么,那邊盤龍殿的門突然打開,是冥凌御的貼身太監,他直接走到冥墨烈身前,緩聲道:“雙王爺,皇上要老奴請您進去?!?/br> “可是皇上的身體……”惠妃不甘心的想要說什么,被太監輕聲打斷:“娘娘,這是皇上的意思?!?/br> 惠妃沉著臉不語,轉來視線,冥墨烈冷哼一聲,轉身越過所有人進門。 殿內。 濃郁的藥膳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冥凌御仰臥在床上,不停地咳嗽,臉色蒼白,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枯槁,仿佛是在一夜之間被人強行吸走了所有的精氣。 冥墨烈一進門,身跟在身后的太監就為兩人關上了殿門。 “知道你會來,瞞不了一輩子的,我就知道……”床上的冥凌御嘆息般的道,語氣帶著了然也帶著一種釋然的驕傲。 “為什么?”冥墨烈站在床邊,冷眼看著他,眼眶猩紅。 冥凌御轉頭看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他上來,冥墨烈卻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他,徹底無視了他眼中的那份渴望。 知道他不會上來了,冥凌御無力的眨眼,手頹廢的落在床邊,苦澀道:“父皇也是沒有辦法,都是朕的親骨rou,父皇都喜歡,更何況你們還是朕最心愛的女人為朕生下的,可是……” 他看著他,眼底有隱忍的酸澀:“朕可以少一個兒子,但這天下卻不能少一個明君??!” “所以你在這兩者之間選了江山,對嗎?”冥墨烈諷刺的問,聲音帶著恨意:“可是塵,他哪里礙著你了?” “他……他太弱了,他會帶累你,烈兒,做一個帝王是不能有任何弱點的,更何況,朕知道他喜歡的那女子,你也喜歡,這樣更不行,朕……也是為你好?!?/br> “哈哈,哈哈……”冥墨烈瘋狂的大笑,笑聲仿佛穿透了整個大殿,傳至天穹,帶來了無休止的雷聲。 “為了我好?哈哈……為了我好?!彼咳簧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怒吼出聲:“你何不直接說為了你的江山!不要把什么都和我掛上鉤,這些都不過你的私欲罷了!在你眼里,我不過也是一個繼承你大統的工具吧!” 冥凌御默然,眼中盈滿了痛苦復雜,半響,他無力的閉上眼睛道:“隨你怎么說,事已至此,朕說再多你也不過是怨朕?!?/br> “怨?你還真會想,對你,是恨,我恨不得現在立刻殺了你!”冥墨烈的聲音漸漸趨于平靜,清淡如水,可是只要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越是平靜,那么就越危險,說的話也是越真實。 躺在床上的冥凌御一震,良久,才開始落寞的道:“如果這樣能讓你解恨,你可以殺了朕,到底,也是朕欠了你們,欠了你們的母后……” 像是準備受死一樣,冥凌御漸漸的閉上了眼睛,面色安詳的躺在床上。 冥墨烈身側的大手緊了松,松了又緊,如此不停地反復著,很久后,他才抬起頭來,欲遮掩眸中撕心裂肺的痛楚,卻無法承受住滿心的傷痕,終是抬起頭仰天長嘯,震動了天空,陣雨傾盆而下,也震動了門外的眾人…… 他看著他,身上森透著濃烈的恨意:“我恨你,殺了你不過是臟了我的手,我要讓你一輩子生活在悔恨中,不得善終!” 言罷,人已經如一陣烈風般消失在盤龍殿內。 冥凌御呆然的看著屋頂,心中第一次沒法確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對還是錯了…… —— 從盤龍殿出來,冥凌御滿身悲傷的走在大街上,周圍是行色匆匆到處躲雨的行人,唯獨他一人不急不緩的,腳步沉重的走在大街中央,身上,臉上,青絲上都滴著水……落魄而凄涼。 三衛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看著滿身悲哀的冥墨烈,除了擔憂也是別無他法。 好不容易走到了雙翼王府,冥墨烈卻抬著頭,目光凄然的看著那大門不進去,任由著碩大的雨點滴在臉上,從眼角滑落,猶如從他心底發出的淚水一樣。 站在身后的一夜朝三夜不動聲色的使了一個眼色,三夜垂下眼簾悄無聲息地退下。 不到片刻的時間,府內奔出一個白色的身影,絲毫不在意那傾盆大雨,從府內奔到仰著頭莫名哀傷的冥墨烈身前,擔心的喊道:“相公,你怎么了?怎么不進府,雪兒都等你好久了?!?/br> 冥墨烈倏然回眸,看著眼前臉上寫滿了對他擔憂的小人兒,只覺得一顆心越發的疼,哽著聲音,道:“雪兒,對不起?!?/br> 對不起,如果不是他,那個男人也不會如此喪心病狂,塵也不會失去常態,將你生生囚禁,也不會極端到想著要帶你一起死,你更不會像如今這般,忘了所有…… “雪兒,對不起,對不起!”他將迷茫的她猛然抱入懷中,心中是鋪天蓋地的悲傷與絕望。 如果說以前的他怕將她攬入懷中,那么現在的他是真真的沒有了這資格了。 感覺到冥墨烈的異樣,童雪霜趕緊伸手環住他的腰身,緊緊的抱著,嘴里安慰道:“沒關系,相公,雪兒只是等了一會,沒有等很久?!?/br> 冥墨烈閉上眼睛,低頭將臉埋在她的頸間,貪婪的呼吸著屬于她的氣息,他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她現在可以說沒關系,可是以后了?如果哪一日她的記憶恢復了,是不是又會用冰冷的視線看著他? 如果是這樣,他寧愿現在就放手!否則,他不敢肯定以后能不能放手。 冥墨烈環在童雪霜腰上的大手倏然放開,低著頭,不再抬頭,一點點的邁開腳步,錯開她,完全不顧她的叫喊往府內走去。 童雪霜莫名不解,跟在他身后,冥墨烈卻不再看她一眼,走到書房,走進去,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而這一聲關門聲,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童雪霜站在門外錯愕,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突然緊閉著的房門,伸手將門敲得啪啪的響:“相公,雪兒還在外面!” 門外悄無聲息。 童雪霜委屈的癟嘴,繼續敲門:“相公,你讓雪兒進去,雪兒要陪著相公?!?/br> “……”還是無任何回應。 童雪霜眼睛開始泛紅,聲音哽咽:“相公,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雪兒的氣了?雪兒乖乖聽話,好不好?” “相公,你開門?!?/br> “相公,開門,雪兒也要進去?!?/br> “相公……” 童雪霜在外面一直拍門,拍得手都紅了,忍不住帶著哭意的道:“相公,雪兒手都拍疼了,腫了,相公吹吹?!?/br> 門內有漸近的腳步聲,童雪霜眼睛一亮,眼前的門終于開了,她喜不自禁想要上前撲進男人懷里,男人卻躲開她,冷冷道:“既然你要在這兒,那我讓給你即是?!毖粤T,人已經消失在了她眼前。 童雪霜愕然,站在原地看著他快速消失在走廊拐角處的身影,表情略顯慌張與無措。 相公怎么了? 冥墨烈不見了,從書房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童雪霜滿心的無措,不知道怎么辦,也不知道去何處尋他,只能坐在書房的門口等著他,從清晨等到了中午,滴米未進。 寒風習習,吹在身上有些涼,她伸手搓了搓手臂,抿了抿唇,下巴磕在膝蓋上繼續垂眸等著。 “小姐,回房吧?!睍悦氛驹谝贿?,心疼的道。 曉菊將披風披在她的肩上,童雪霜也不抬頭看一眼,只是喃喃著道:“不要,我要在此處等著相公?!?/br> “王爺興許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了,小姐先去歇息,明日一早起來就能看見王爺了?!睍悦防^續安慰道。 童雪霜搖頭,態度堅決,也不說話就那么坐著,環著自己的肩膀。 四婢無奈,見勸不住,只能陪著她繼續等著。 眼見著晌午都過去了,王爺還沒有回來,童雪霜守在原地不肯動,四婢漸漸焦急起來,這寒風暴雨的,又不進食,惟恐她的身體熬不住。 曉梅蹲下身子,準備繼續勸說,可是童雪霜卻突然站了起來,朝她道:“曉梅,去拿把傘來?!?/br> 曉梅詫異,不解:“要傘作甚?” “我要去找相公?!蓖┧?,一臉的堅毅。 曉梅伺候她這么久,也知道不管何時的她,她的決定都不是她們能說動的,遂也未說什么,轉身去拿了傘。 童雪霜接了傘就出了府,四婢在后面跟著她也不阻止,只是她不知道該去何處尋他,所以只能在大街上到處晃動,找了好久也無果。 轉來轉去,最后停留在了一個巷子路,她看著前方的酒樓,想到這好像是之前冥墨烈帶她來過的,就準備抬步走過去看看,腳剛邁出去一步,卻倏然停止了動作,冰眸中迸發出蝕骨的冰冷。 跟在她身后的四婢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幾人圍攏到她身邊,將她護在中間,曉梅冷喝:“誰!是人就別躲躲藏藏!” 咻咻咻…… 無數個黑色的身影從周圍冒了出來,都是手持長劍,臉上還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其中一個似是領頭的黑衣人上前幾步,朝童雪霜拱手貌似客氣的作揖道:“請小姐隨我們走一趟?!?/br> “做夢,你們是何人,報上名來,遮遮掩掩的不是好漢!”曉菊厲聲道,面上的狠勁與平日里的溫婉模樣絕然不同,好似突然換了一個人。 “好漢?”那領頭人嗤聲,樣子不屑之極,轉頭看向一邊的童雪霜,聲音已經不算客氣了:“小姐是乖乖跟著我們走了,還是打算我們抬著走?” 童雪霜輕瞥了他們一眼,一張小臉隱在青絲下,不甚清明,但是身上的冷氣卻很明顯:“是嗎?抬著走,那就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br> “好大的口氣!”那領頭人大笑出聲,危險的瞇眼看向身后的人,中氣十足的大喝一聲:“給我上!捉活的!” ☆、【180】 直闖皇宮(狂虐溫貴妃) —— 夜色將近。 長安街上出奇的安靜,一切皆是井然相有序,好似從未發生過什么,只是一個深幽的巷子里偶爾散發出來些許血腥味,仿佛在提醒著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 忽然間,從巷子里跌跌撞撞的走出四個女子,其中一個女子已經重度昏迷,被同伴駕著走。 四人一路前行,在地板上留下很多鮮血的痕跡,周圍過路的行人見此都下意識的往旁邊躲開,生怕沾染了分毫,惹來什么不必要禍害。 四人相互扶持著,一路跌跌撞撞的走過長街,經過漫長的路途才到了雙翼王府。 守門的侍衛看到四人,心中一驚,連忙奔了上來:“曉梅姑娘,你們這是……” “王爺回來了嗎?”曉菊捂著疼痛的傷口,白著臉問。 侍衛搖頭,曉菊失望的垂下眼簾,再也支撐不住,人倏然倒地,昏厥過去。 “曉菊姑娘你怎么了?啊,曉竹姑娘……”侍衛驚呼的喊,卻發現四人已經全部倒了下來,手忙腳亂的將人扶起來,曉梅抓著其中一人的衣袖,緊咬著唇盡量使自己清醒,一字一句的道:“告訴王爺,小姐被……掠走……了?!闭f完,人也倒下去了,呼吸微弱。 …… 當消息經過隱衛傳到一夜耳朵里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看著遠處靠著墻壁頹然坐在地上的男人,急步邁上去:“王爺?!?/br> 冥墨烈連頭沒有抬,仿佛沒有聽到聲音。 “王爺,小姐被掠走了?!?/br> 冥墨烈猛然抬頭,濃眉緊緊的蹙著:“你說什么?” 一夜垂下眼,不敢看他的眼睛,聲音有些低:“小姐被人……” “護著她的暗衛了?”冥墨烈惡聲打斷他的聲音。 一夜倏然跪地,頭深深的埋下,聲音中帶著歉意:“是屬下之過,之前王爺進宮,屬下唯恐有詐,就招了大部分的隱衛,小姐身邊只留下兩人,屬下以為……” “噗!”一夜還未說完,就感覺一陣冷風襲來,整個人震到了身后的墻壁上,當即震傷了心脈,一口血水噴出。 “誰給你的狗膽!”冥墨烈怒聲咆哮,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你最好祈禱她安然無恙,否則……”話雖沒有說完,但一夜卻還是一震,他抬頭,身前的男人早已經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