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冥墨烈半蹲在地上,看著她清冷的背影,注視了很久很久,才認真的道:“今日之事,我沒想給你壓力,你也不用有壓力,你不必擔心我會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愛你的不止他一個?!?/br> 童雪霜不語,還是背對著他。 冥墨烈其實是想她能回應的,不回應給一個眼神也行,可是到底是失望了,童雪霜沒有回身,他所有的期待終究只能成為妄想。 他悲傷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才落寞而去。 房門一關,童雪霜才翻身過來,睜著眼睛看著房頂,腦中好似想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又好似什么也沒有想,最后只能疲憊的閉上眼睛。 冥墨烈走后,喚了曉菊曉蘭來伺候,并吩咐廚房做好了午膳送來。 書房里。 四夜跪在地上,低著頭,面色帶著病態的蒼白,目光直直的看著腳下,在她前面,是已經換了一身衣物俊臉黑沉的冥墨烈。 氣氛很低沉,冥墨烈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看著她不語,面色陰沉,眼色冷冽。 四夜也緊咬著唇瓣不出聲,面上盡顯不安與忐忑,她不怕他懲罰她,只怕他不要她!如果是這樣,對她來說還不如死了來的干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后。 冥墨烈突然收回了視線,面無表情,聲音沒有情緒波動的道:“你走吧?!?/br> 冰冷的聲音,不含一點溫度,也不帶一點情感。 四夜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她沒想到果然來的是她最怕的,不是懲罰,而是丟棄! 眼眶在瞬間泛了紅,她看著他,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請求道:“王爺,四夜愿意領罰,請不要趕四夜走?!?/br> 冥墨烈不語,冷峻的面容只顯無情。 四夜跪著往前行了兩步,頭磕在地上,再次請求道:“王爺給四夜什么懲罰四夜都愿意接受,請王爺不要趕四夜走?!彼恢离x開雙翼王府她還能去哪里,這里不但是她的家,更是她心的歸處。 冥墨烈只是冷冷的看著她,眼中無一絲一毫動容,明顯意已決。 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四夜撐著地板艱難的站起來,最后眷念的看了那挺拔的背影一眼,才帶著滿腹的心傷慢慢的轉身。 其實早在去瑤城山莊時,她的心中就已經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可是到底是存在了那么一份幻想,覺得他或許不會如此無情,畢竟她跟了他已經十年了,只是,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 書房門猛然推開,站在門外的三人同時沖進來,跪在地上,一夜作揖朗聲道:“王爺,這些是屬下四人一起商議的,如果要責罰請一起責罰,屬下等甘愿?!?/br> 冥墨烈面色清冷的看著他們,冷嘲的問:“怎么,你們這是在威脅本王?還是以為本王不敢把你全部趕出去?” 三人臉色同時大變,知道他們已經觸及了冥墨烈的逆鱗,可是要他們看著四夜一人受罰他們一樣做不到,遂只能低著頭不說話。 四衛之所以能呆在冥墨烈身邊十年,并且一直都是以貼身侍衛的身份存在,一部分是因為他們的身手,但更多的還是是因為他們是冥墨烈一手栽培的出來的,待他有絕對的忠誠度。 現在的處境,他確實不能把他們全部遣走,他需要信任的助手,但就像是他們自己想得那般,四夜是真的觸及了他的逆鱗,現在是什么時期?他們身邊有那么多的未知危險存在,他能同意童雪霜他們去瑤城山莊就是想要避開這些危險。 可是四夜卻背著他去找童雪霜,他無法想像如果在中途出了什么事情,他……那種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當然,還有一點,他是人,不是機器,四夜眼中幾乎掩不住的情感,他看的一清二楚,他不想留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女人的狠,女人的毒,在宮里時他已經領悟透徹了,四夜于他,無疑也是一個隱藏的威脅。 以往她對童雪霜不敬,因為他不愛所以不在乎,可是現在,他絕不允許這樣的危險存在在她身邊。 是故,他只是冷淡的看著三人,硬生道:“暗門里挑出一人,男性,替換四夜,如果你們不服這樣的處罰,今日就可離開,本王絕不強求?!?/br> 三人怔愣,卻也知道這已經是冥墨烈最大的容忍了。 四人退出,一室寂冷。 冥墨烈坐在椅子上,眸色深深摩擦著自己的薄唇,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似乎還在回味著那份撼動靈魂的甘甜。 只是,也只能是回味,她不屬于他。 閉上眼睛,這一刻,他只覺很累很累。 另外一邊。 受那一刺激影響的童雪霜也思緒放空了,伏在浴桶的邊沿上,無意識的撫著自己的唇,指尖輕觸上去,還能感覺到疼。 腦子里不斷的回蕩著他怒吼般的控訴,他說他愛她。 震撼,吃驚,不可置信,可……卻也有一份無法言說的了然。 冥墨烈對她的感情,仿佛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膜,她隱約知道,卻只是當錯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當有一天這層膜捅破后,她就只能面對。 可是面對,她如何面對? 童雪霜想來不擅長這些東西,現在只覺得腦仁都發疼了。 她大吸了口氣,閉上眼睛仰頭沉在身下的水中,受到水壓的擠迫,腦海中一次次的回蕩著樓梯間的一幕,仿佛兩人沉重的呼吸聲還在耳邊,可是在這一瞬間,視線中陡然出現一張蒼白的俊臉,她渾身一顫,幾乎是立刻沖出了水面,大口的喘氣。 塵,在等她回去。 門外聽到聲響的曉菊以為出了什么事,連忙隔著房門著急的問:“童姑娘?出什么事了?” 童雪霜用手狠狠地抹了把臉,才沉聲對外道:“無礙?!?/br> 似乎就在這一刻,她下了決心,那個男人她不能負,也負不起。 匆匆沐浴完,換上干凈的衣裳,曉菊站在銅鏡前幫她絞著頭發,曉竹端著冥墨烈特意吩咐的晚膳進來。 童雪霜淡淡的掃了一眼,并沒有食用的欲。望,吩咐道:“撤下去吧?!?/br> 曉竹抿抿唇,面色為難,想要勸上兩句,但想到童雪霜的性子,只能又端著食物出去。 頭發干的差不多了,童雪霜把曉菊也退了出去,仰躺在床上,思緒放空,因為太過疲憊而沉睡了過去。 出了門的曉竹在苑門口碰到冥墨烈,伏身行了禮,冥墨烈看著原封不動的膳食,皺眉問:“沒動?” 曉竹搖搖頭,面色也有些為難。 冥墨烈上前拿過她手中的托盤,轉身準備進雙翼苑,想到什么又停住了腳步,看了看手中的托盤,又轉身放到曉竹的手中,并道:“去庫房拿血燕熬上粥,一直溫著?!?/br> “是” 待曉竹退下后,冥墨烈才轉身走進雙翼苑。 —— 煙羅帳,白玉床,雪顏嬌容。 烏黑的青絲流瀉在身上,與脖頸間白皙細膩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雙眼輕閉著,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棉被拉到胸前,堪堪遮住了胸前的秀麗風光。 精致的鎖骨,渾圓的香肩,纖細的脖頸,圓潤的耳垂,一切都那么嬌小脆弱。 或許是以往看多了她清冷的一面,他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原來她也可以如此嬌弱的,讓人心生憐惜。 不知何時,冥墨烈伏在了床邊,手撫上了她的秀發,微帶薄繭的指腹在她嬌媚的容顏上流連忘返,光滑的額頭,緊閉著的雙眼,挺翹的瓊鼻,這一切都是他眷念的。 目光觸及到她破了皮的粉唇上時,眼神一暗,有些心疼,用指尖反復的描繪,一種從未有過的自責從心中涌現了出來。 難怪她從來看不上他,比起塵,他是那么的粗魯。 落寞的垂下眼,卻偶然瞥見了她放在身側的玉手,青紫的痕跡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格外的顯眼。 心中一痛,冥墨烈突然起身,將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才起身往門外低低的吩咐道:“曉菊,送些擦傷藥來?!?/br> 門外響起急急的腳步聲,不消片刻,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一支白玉瓶遞了進來,動作很小聲,仿佛是怕驚擾了房內的人。 冥墨烈將那白玉瓶打開,用手指倒出一些碧綠色的液體軟膏,跪在床邊,小心的將它涂抹在童雪霜青紫的手腕上,細細柔抹,直到皮膚全部吸收。 童雪霜很累,但是她的警覺性一向好,是以冥墨烈一進門她就醒了,但她沒有睜眼,她現在不想面對他,她沒想到他會撫摸她,會為她上藥,并且動作那么的小心愛憐,即使是閉著眼睛,她從他手中的力道中幾乎也能感覺到他蝕骨的柔情。 心中不免一陣激蕩,睫毛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她的一切反應冥墨烈都看在眼里,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警覺性有多強,只是她不睜眼,裝睡,那么他也只當不知道,他只想把握這一點點的機會,他知道,以后他們可能再也不能如此的貼近了,她將會屬于別人。 寂靜的雙翼苑里,冥墨烈就這樣跪在床邊為她上藥,按摩,童雪霜閉著眼睛裝睡,除了兩人的呼吸聲聽不到一點聲音。 待童雪霜手腕上的淤青比較淡后,冥墨烈才站起身來,貪婪的看著她緊閉著眼睛的容顏,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輕聲的呢喃道:“再見,我的愛?!?/br> 雕刻著連枝并蒂的門扉被打開,冥墨烈頓在門口,他知道,今日之事出了這個房門,一切都只能當是夢一場!扣著門框的大手用力到蒼白,他閉上眼睛,半響,才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們之間……注定空白一場…… 冥墨烈離開,童雪霜從床上坐起來,看著自己上過藥膏的手腕,眼神有片刻的復雜,但很快又恢復了清明,她下榻,朝門外喚道:“曉菊?!?/br> 曉菊推門而進,見童雪霜正在穿衣裳,腳下的步子一頓,疑惑的看著她,童雪霜道:“去馬廄牽匹馬,在府外候著?!?/br> 曉菊詫異:“童姑娘,您要出府?” 童雪霜點點頭。 曉菊皺眉,面露擔憂的勸道:“童姑娘,現在天色漸晚,夜深露重,不適宜趕路?!?/br> “無礙?!蓖┧獜乃种薪舆^外衫,垂著眼簾,貌似清淡不經意的道:“天色已晚,你去馬廄牽馬記得不要驚擾了別人?!?/br> 見童雪霜去意已決,曉菊抿抿唇也未再多言,朝她伏了伏身,就轉身出了門。 曉菊的速度很快,片刻的時間就回來復命了。 童雪霜走至府外,翻身騎上馬,望著燈火通明的雙翼王府,眼神中閃過些許不經意的復雜光線,然后雙腿一夾,馬快速的奔跑起來,很快消失在了雙翼府門前。 童雪霜的馬離開后,冥墨烈才從門后閃身出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朝空中道:“你們護送她到山莊?!?/br> 他知道她會走,只是還是忍不住奢望一下。 其實想來,這似乎是最好的結果。 他不可能真的去搶去奪,如果擁有她的人是別人,他或許還可以放手一搏,可當那人是冥墨塵時,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今天的一切,他會當成一個美好的夢,寂寞時,獨自回味。 看著她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冥墨烈夢囈般的喃喃自語,只是聲音太小,無人得知他說了些什么。 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她離開的方向,冥墨烈轉身進了府。 而就在他離開后,雙翼府前一青一紅兩個身影同時落了下來。 妖也玩味的勾唇,深沉的夜色下,面色辨不清,但聲音嫵媚而撩人:“看看,原來她的無情也不是對你一人吶?心里有沒有覺得好受一些?” 冥墨風只看了她一眼,問了句完全不搭邊的話:“什么時候動手?” “你很急嗎?”妖也挑眉,身體跟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嬌唇一勾,又道:“快了,很快了,明日好玩的游戲即將開幕?!?/br> 想到即將到來的好戲,妖也笑得越發的妖媚,只是眸中帶著的是猶如惡魔般的邪惡。 和當初一樣,她很期待,她們之間到底誰勝誰負? —— 夜路不好走,尤其是冬天的夜路,即使童雪霜不怕冷,握著韁繩的手也已經凍僵了,只是就算如此,她的步伐也絲毫沒有緩慢下來。 臨進林子前,童雪霜清楚的感覺到身后有沉重的呼吸聲離她原來越近,她繃緊了神經,一手緊握著手上的韁繩,一手慢慢的探進衣袖下,緊緊地握住匕首的柄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