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修長的手指將她一縷青絲撥到指尖輕輕的纏繞,他笑的魅惑動人:“不放!” 童雪霜眼神一厲,身下的手一抬,白玉似的小手如一道影子直接襲向他的手腕。 冥墨烈不屑的勾唇,接著反手出招,將她快速襲來的手鉗住,輕而易舉的就將她的招式化解,抬頭諷刺的看向她,卻見她眸子一閃,心中一凜,暗道不好。 下一秒,感覺被鉗制在掌心的小手如小蛇般滑了出去,襲向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在他腋下三指的地方輕點,全身一震,還沒反應過來,身體被甩了出去。 冥墨烈大怒,在半空中幾個翻身,同時凌空一掌劈下來,掌心的內力劇增,凌厲的掌風掃向童雪霜。 童雪霜眼一瞇,驟然轉身,那邊的冥墨塵同時揮出一掌,擋下著一掌的功力,只是他身體未痊愈,只化解了一半,童雪霜雖然躲了,卻還是被凌厲的尾風掃到,沒有內力的保護,直接生生的受下了那一掌。 喉中瞬間涌上一股血腥味,她想要吞下去,可是卻擋不住那股泉涌,終是一口血盡數噴出,渲染了腳下的棕色的地毯。 “jiejie!”冥墨塵一聲大吼,身影攢動,已經抱住了她往下落的身體,看著她嘴角不停溢出的猩紅,漂亮的眸子中都是怒氣的瞪著那邊的冥墨烈:“哥,你瘋了是不是,你一掌會打死她的!” 冥墨烈在看到那一口血噴出來時,已經清醒了過來,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以為她是深藏不露,尤其是那日在皇宮里表演的飛刀,更是讓他以為她武功不凡,內力深厚,這一掌是絕對有能力化解的,卻不想她竟然一點內力也沒有。 他幾步上前,扣上她的手腕,查探她的心脈受損程度,童雪霜卻突然咬牙抵住了眩暈,眼中寒光盡顯,推開身后的冥墨塵,撲倒在冥墨烈的身上,反手用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抵住他的咽喉,鋒利的刀沿在他的脖子上滑下一道傷痕,血洶涌而出。 這一切的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冥墨塵和冥墨烈反應過來時已經失了所有的先機。 對上冥墨烈冷酷的眸子,童雪霜眸子亦是清冷無比:“我說過,我不在乎同歸于盡!” “jiejie?!壁つ珘m在旁邊著急喊。 “別過來!”童雪霜聲音冰冷的警告,同時手下的匕首加重了一些,更多的血冒了出來。 她轉回頭來,低頭看向身下的少年,冷笑,譏諷出聲:“我不介意有個王爺為我墊棺材底!” 冥墨烈呼吸沉重,嗜血殘暴的眸子每一道光線似乎都閃著寒光,冷冷的刺向童雪霜,要是旁人早已經嚇暈,但是童雪霜只是回以同樣的冷眸,無畏的對上他那雙幽潭般森冷的冰眸。 夜幕垂下,月色昏暈,窗外有落葉飄進來,落在兩人的身旁,大地如沉睡了般,陷入無盡的靜謐中。 緊張的氣氛在逐漸緊繃,空氣中三人的呼吸都有些重。 兩雙同樣冰殘的眸子對視著,廝殺著,較勁著。 終于,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后,底下的冥墨烈收斂了身上的戾氣,聲音咬牙切齒的道:“本王應下?!?/br> 童雪霜勾唇輕笑,垂下眸子從他身上起身,眩暈已經如潮水般涌來,但是收回的刀不忘在冥墨烈的左肩胛刺了一刀,對上他驟然暴怒的眸子,她只是淡淡的道:“還你這一掌!”她向來是錙銖必報! —— 苦澀的湯藥入口,昏迷中的童雪霜眉頭輕蹙,聽見身邊清脆的男聲呢喃著什么,聲音太小,她聽不真切。 緩緩的睜開眼睛,感覺一道黑影竄了過來,身體第一時間想要閃開,同時手想要揮出,卻發現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只是抬了一下頭,就感覺喘不過氣來。 一張俊臉湊到她面前,驚喜的看著她:“jiejie,你終于醒了?!?/br> 伸手捂住胸口隱隱犯疼的地方,她使出全部的力氣掙扎著坐起來,冥墨塵在她身后墊上枕頭,讓她舒服一點,然后才繼續端起一邊的藥碗,準備給她喂藥。 童雪霜看向門外,漆黑的夜看不出時辰,她推開他手上的藥碗,眼睛在屋內掃了一圈,明顯發現屋內的擺設有些不同了。 “現在什么時辰?”她問,為什么她感覺有些不對勁。 “現在大概是丑時了,你……你起來做什么?”見童雪霜從床上下來,冥墨塵連忙著急的問,上前來扶著她。 童雪霜想要推開他的扶持,奈何身體使不出一點力氣,就連走至窗前都是用挪的。 窗外一片蛙鳴聲,空氣中的微風帶著燥熱,撲在臉上都讓人覺得熱氣噴面。 她心下一驚,轉頭:“現在是什么時候?”為什么她一覺起來,卻感覺已經是盛夏了? 冥墨塵眼神愧疚的看著她,神色復雜的道:“你昏迷了三個月,現在已經是夏天了?!?/br> 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重復了一次他說的話:“你說我昏迷了三個月?” 冥墨塵點點頭,走到床邊把披風拿過來披在她的身上,輕聲道:“你身體還沒有恢復,還是回床上躺著吧,這天氣雖然炎熱,但是你身子弱,不能吹夜風?!?/br> 輕攬起她,走至床邊:“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么?” 童雪霜倏然回眸望向身邊的冥墨塵,眼中的不可置信已經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濃密的冰冷,仿佛是永遠也消融不了的冰川:“出去請關門?!?/br> 冥墨塵俊美如謫仙般的俊彥蒙上了淡淡的憂愁,薄唇緊緊的抿著,半響才起身道:“好,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你就叫一聲,四婢都在外面侯著?!?/br> 腳步輕緩的到了門口,他又停下步子,看著她冰冷的臉盤,輕聲道:“你別怪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br> 門被輕輕的闔上,童雪霜冷笑,不是故意的,放屁!那樣的一掌明顯是使出了所有的功力,殺氣重重。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冥墨烈算是同一種人,一樣的冷血無情,在別人威脅到自己時,都會第一時間先下手為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這次是她不敵,她服輸! 只是將來,到底誰輸誰贏,那可不一定!這一掌她絕不會白受!竟然讓她整整躺了三個月! —— 花園中的涼亭周圍樹蔭濃密,涼風習習,空氣也沒有那么燥熱,童雪霜閉著眼睛躺在椅子上養神,身邊的曉蘭在輕輕的打扇。 距離那日醒來到今天已經是三日了,胸口的痛楚已經消失,人也沒有覺得有什么異常,她調整過內息,沒有留下后遺癥,只是人沒有力氣,還沒恢復精氣神。 “夫人,該喝藥了?!睍悦范酥幫霃耐ね庾哌M來,濃密的藥汁味兒傳來,讓童雪霜皺了眉。 她揮揮手,冷聲道:“先放著?!?/br> 曉梅看了看手中的碗,又看看一邊的石桌,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夫人,這紫參還是趁熱喝藥效比較好?!?/br> 童雪霜悠悠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線照進眼睛,讓她不適的半瞇起眸子,抬腕推開曉梅遞到跟前的藥碗,坐起身來,聲音漸露不悅:“放下?!?/br> 曉梅與曉蘭對視一眼,曉梅道:“夫人,這是雙王爺一早就吩咐好了的,要奴婢必須看著您喝下?!?/br> “哼?!蓖┧浜咭宦?,一個恨不得她馬上死的人會擔心她會不會喝藥?笑話! 童雪霜執意不喝藥,曉梅沒法,只能滿臉為難的放下手上的藥碗,靜候在一邊。 亭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很慢,同時夾雜著女子低低的笑聲,聲音越來越近,且在慢慢的靠近涼亭。 童雪霜睜開眼睛,是三個女子,其中一人是殷蓉,另外兩個則是余詩柳和慕容彤,三人有說有笑的往涼亭走,走到臺階下,看到亭子內的童雪霜都是一怔。 “jiejie!”殷蓉率先反應過來,提起裙擺,奔到童雪霜身邊,攀著椅子,眼淚急急的掉落:“jiejie,你怎么樣了?你生病了好久,我想去看你……可是王爺不讓人打擾你,我只能守在苑外為你祈禱……你現在已經完全好了嗎?” 童雪霜的眼神落在她緊抓著睡椅的小手上,聲音清清淡淡的道:“好了?!?/br> “真的?”眼淚汪汪的看著童雪霜,殷蓉捏著手指,想要碰觸她,又一副害怕的怯樣。 “嗯?!?/br> 童雪霜肯定的點點頭,看向曉蘭。 曉蘭給殷蓉遞上手帕,殷蓉才破涕為笑的站起來,擦凈了臉上的淚水,站在一邊也不說話,只是笑著,笑容溫暖而依賴。 “殷小姐終于醒了,真好?!蹦饺萃畯耐ね膺M來,欣喜的道:“殷小姐昏迷的這些日子,蓉兒可是為你掉了不少淚啊,你們姐妹的感情真好?!币桓绷w慕的樣子。 蓉兒?喚的倒是親密。 童雪霜清淡的眸子掃向一邊的殷蓉,殷蓉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衣角,吶吶的道:“jiejie,這是兩位王爺的側妃,這是余小姐,這是慕容小姐?!?/br> 殷蓉以為童雪霜不知道兩人的身份,低聲介紹道,眼神有些擔心,怕她心里不高興。 “蓉兒不用介紹,我們對殷小姐可是印象深刻?!庇嘣娏е掳妥哌M來,姿態高傲,話雖是這樣說,但是看著童雪霜的眼神始終帶著輕蔑。 對于余詩柳的輕蔑,童雪霜連眼都沒有抬一下,低眸看向桌子上已經溫了的藥碗,曉蘭見此連忙上前端起藥碗,遞給童雪霜。 余詩柳對童雪霜是蔑視,童雪霜對余詩柳則是無視。 被人這樣無視著,余詩柳臉色一陣發青,明明只是一個低賤的侍妾,身份卑賤,卻處處比她還要冷傲,這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更讓她不舒服的是,這三個月來童雪霜昏迷,冥墨塵的傷好了,冥墨烈卻遲遲不肯完婚,她在這個王府里身份就沒校正正,住在這里,身份顯得有些尷尬。 而且她明顯的感覺到最近冥墨風對她不如以前好了,有時候唯一的一點相處時間,也是催促她盡快擄獲冥墨烈的心,或者是有意無意的問起殷雪的情況。 一次詢問她或許不會在意,可是再三的詢問,這讓她危機感四起,這個女人不管是在哪里都是她的克星! 她嫉恨難擋的瞪了童雪霜一眼,諷刺開口:“看蓉兒meimei那么懂禮節,卻不想作為jiejie的殷小姐如此的目中無人,連最起碼的禮節也不懂!” 聞言,童雪霜繼續喝著藥,沒吭聲,一邊的殷蓉忍不住站了出來,著急的替童雪霜說話:“慕容小姐,你別怪jiejie,我jiejie大病初愈,身子弱,您多擔待點?!?/br> 說完,又伏了伏身,代替童雪霜給兩人行禮,身子剛俯下去,就感覺手腕被一只沁涼的手拉住了。 她回頭,童雪霜拉起她道:“沒有拜過堂的,你行這么大禮,會給兩位小姐折壽的?!?/br> 這話如同一個巴掌,直直的甩在了余詩柳的臉上,就連慕容彤也變了臉色。 這也是慕容彤心里的隱痛,在這里都住了三個月了,可是那雙翼苑的院門她們都不曾碰觸到過,更別說和冥墨塵相處了。 在這里住的越久,她就越覺得自己的身份尷尬,明明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卻住在男子家,沒討到好不說,還丟了所有的身譽名節。 當初冥凌御下旨要她住進雙翼王府時,她是滿心的歡喜,家里人也是一臉的驕傲,多少閨閣女子也是羨慕不已。 冥墨塵雖是一個傻子,但是他到底是一個王爺,還是一個俊美無濤的王爺,并且被冥凌御寵愛著,被賜過代表著天子才能食用的火蛟龍rou……這所有的一切早已經足以彌補他那點癡傻了。 可是自從冥墨塵遇刺受傷,冥凌御下令推遲婚禮后,這婚訊就再沒有有過動靜,冥凌御不提起,冥墨塵不說,她一個女孩也不好意思開口,只能暗自隱忍著,可是忍的越久,心里的嫉恨就會積累的越多。 童雪霜昏迷了三個月沒醒,她偷偷的去問過大夫,大夫說活下來的希望不大,她暗暗的高興著,雖然還沒有成為側妃,但是能先除去一個勁敵,讓她心里的不滿多少得到了些安慰。 卻不想她竟然醒來了!并且醒來后,一句話就把她心里所有的隱痛翻了出來!這叫她如何不恨她,討厭她。 只是她比余詩柳懂得隱忍。 慕容彤尷尬的笑了笑,上前一步,溫柔的牽起殷蓉的手,柔柔的道:“是啊,蓉兒你jiejie說的對,我們還不是側妃,不用行這么大禮的?!?/br> 聞言,殷蓉笑了,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高興的道:“慕容小姐,你人真好?!?/br> 慕容彤笑了笑,放開殷蓉,緩步走至童雪霜對面的石椅上,一臉關切的道:“殷小姐,你身子現在怎么樣了?沒大礙了吧?” “哼,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死不了?!蹦饺萃诹硗庖贿呑聛?,嬌媚的哼了一聲。 童雪霜似乎沒有聽到她們的話一樣,轉頭要殷蓉坐下來,殷蓉卻摳著手搖頭,往后退,擺手:“jiejie,你們坐就好了,我站著就行?!?/br> “坐下?!蓖┧櫭?,聲音不容置疑。 殷蓉被她冷冽的聲音嚇的一抖,眼中怯弱盡顯,低吹著頭不敢再說什么,坐了下來。 “吃吧?!蓖┧迅恻c推至她前身,聲音恢復了少許的溫度。 殷蓉悶不吭聲的吃著點心,童雪霜淡淡的看著她,另外兩人則是看著他們,亭子里稍顯靜謐。 她們不說話,童雪霜就更不想說話了,而且人也乏,看了會殷蓉就閉上了眼睛,曉梅從一邊拿來毯子,小心的蓋在她的身上。 慕容彤和余詩柳是認得曉梅的,當初她們第一次在雙翼苑門外碰壁,就是這個丫鬟出來還的食盒,和她們說話的那態度也不卑不亢的,根本不似一個丫鬟。 現在看著她在一個身份低賤的侍妾面前低眉順眼的,一副恭敬的樣子,眼睛里都閃過幽光。 曉梅給童雪霜蓋好毯子,看了曉蘭一眼,曉蘭點點頭,手上的扇子轉了地方,不那么靠近她,動作也輕緩了下來,明顯是不想打擾了她睡覺。 曉梅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藥碗,碗碟,動作輕輕的,竟然沒有一點聲響,收拾妥當后,她看向三人,俯身:“三位小姐,王爺交代過,夫人休息的時候任何人不得打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