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嬙兒?”汾國長公主見她哭了,擔心道:“怎么了?又難過起來?娘不是說了,只要你吃了這些藥,再安排安排,一切都……” “滾!”許嬙一把推開母親手中的要盒子,暗紅色的藥丸,滴溜溜的滾了一地。她心中充滿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憤怒,“滾!你趕緊滾!”每一個人都可恨,都該死!昭懷太子、太子妃、長孫曦、楚王,就連母親……,全部都該去下地獄! 殺了他們,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下去了。 生無可戀。 ****** 第二天,楚王府張燈結彩的熱鬧起來。 許嬙雖然是妾室,但卻是圣旨冊封的皇子側妃。因而轎子從汾國長公主府出了門,繞著城里走了大半圈兒,一路說啦鑼鼓、鞭炮齊鳴,引得路人紛紛圍觀。 汾國長公主本來就對小女兒心中有愧,因而嫁妝給得特別豐厚,一百二十八抬嫁妝,每一抬都塞得滿滿當當的,恨不得傾盡所有。又擔心楚王府委屈了女兒,事先便讓公主府的人去量房,填了許多物件,陪嫁丫頭也給了幾十個,房產、田產亦是不少。 可惜再鋪張奢靡的婚禮,再熱鬧,都不能讓許嬙有半分高興。 她透過蓋頭看著身上杏紅色的新婚吉服,不由冷笑,這就是妾室的待遇,不可以穿正紅色,不過無所謂了。呵呵……,今兒有一場熱鬧大戲要演,穿什么衣裳都是一樣的。毀了長孫曦,毀了太子妃,最好讓jiejie受到驚嚇小產,那樣昭懷太子也不會好過的。 自己沒有辦法殺了昭懷太子,讓他一輩子難過,也是好的。 很快,轎子在楚王府門口落定。 許嬙是側妃,不能從正門進去拜堂成親,而是走側門,直接被送入了新房。殷少昊穿了一身暗紅色的喜慶長袍,象征性的過來掀開蓋頭,馬馬虎虎湊一個儀式,算是給汾國長公主府和許家一個交待。 他拿起戳了金星的撐桿,冷笑上前,要挑開那紅色的織金蓋頭。 李彪許嬙“呼哧”一下,自己掀開了。 眾人都是愣住,繼而趕忙紛紛夸贊,“啊呀,許側妃好漂亮?!?/br> “是啊,國色天香、沉魚落雁,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啊?!?/br> “就是……” 許嬙忽然站了起來,環顧一圈兒,“長孫曦呢?她怎么沒有來?”她突兀的打斷賓客們的奉承話,面色冷冷的,“難道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不敢來了?不然的話,表妹成親怎么不到場?”一幅就要鬧起來的勢頭。 賓客女眷們的笑容都僵在臉上,氣氛詭異,沒有一人再敢出聲。 殷少昊不耐道:“好好坐著?!?/br> “你著什么急呀?”許嬙冷笑,“雖說你當時救了我一命,我得謝你,可是也不能攔著我的表姐過來吧?”簡直就是胡攪蠻纏了,“讓長孫曦來,否則今兒這婚禮就不辦了!” 殷少昊呵呵冷笑,“隨你,愛辦不辦?!?/br> 汾國長公主聞言大急,“你們兩個別胡說!好好的大喜事,哪有不辦了的?好了,都別賭氣了?!?/br> 許嬙堅持,“長孫曦不來,我就去皇宮里找她!” 太子妃皺眉道:“嬙兒,你到底要做什么?” 許嬙當即譏諷一笑,故意噎她,“怎么?在太子妃的眼里,我這個嫡親的meimei還不如表妹?我的婚禮,讓自家表姐過來慶賀慶賀,怎么就不行了?我又不會吃人?!?/br> 眾位女眷都是表情各異,面面相覷。 太子妃氣得滿面朱霞一片。 昭懷太子上前扶她去了旁邊,讓她坐下,低聲道:“算了,別慪氣傷了身子?!睖厝岬陌矒崃藥拙?,擋在妻子身前,免得許嬙突然發瘋驚嚇了她。今兒許嬙的婚禮,自己和太子妃實在是不來不行,不然早躲了。 許嬙看見他們夫妻和睦就惡心,往旁邊椅子里一坐,撂下話,“快去叫長孫曦過來,我等著她,有幾句好話要跟她說?!?/br> 汾國長公主生怕小女兒鬧起來,搞黃了婚禮,連忙哄道:“你別急,這就讓人去找長孫曦,這就去啊?!边B連揮手,讓趙嬤嬤去帶長孫曦過來,“趕緊把人領來!”一如既往的驕狂跋扈。 趙嬤嬤當即去了。 片刻后,卻是失望而歸,“長孫司籍說她腳崴了,走不得,說是恭喜許側妃……” “腳崴了?”許嬙冷笑道:“那就用轎子抬好了?!?/br> 汾國長公主怒道:“還不快去?!否則,今天的婚禮辦不成都是她的錯!她一個小小司籍,耽誤了楚王和嬙兒的婚禮,死十次也不夠賠的!” 趙嬤嬤面色為難,苦著臉道:“長公主殿下,奴婢……,不能去御書房搶人?!?/br> “那是你笨!”許嬙招手,叫來自己的貼身侍女,然后低聲附耳說了幾句,“你去請一請長孫司籍,去罷,她一定會來的?!泵嫔靡獾目戳丝刺渝?,“要不jiejie和打個賭?看她來不來?呵呵……” 太子妃看著表情扭曲的meimei,心情復雜,強忍了怒氣沒有發作。 畢竟今天是許嬙的婚禮。 不知道跟趙嬤嬤說了什么,不一會兒,長孫曦竟然真的趕過來了。 她穿著一襲司籍的淡綠色制式衣裙,頭戴蓮花金冠,配以驚人的美貌,不僅沒有絲毫的嫵媚妖嬈,反倒有一種端莊大氣。一進門,那份殊色照人真正的讓大家眼前一亮,好似百花齊放,讓整個新房都變得花團錦簇起來。 所在之處便是人間麗色。 眾位女眷都對引起皇帝和皇子相爭的“狐媚子”,很感興趣,紛紛看了過去。眼里都露出驚艷之色,議論之聲不絕于耳,“嘖嘖,果然長得國色天香?!庇腥诵Φ溃骸澳鞘亲匀?,要不然怎么會……”各種含沙射影的話,沒完沒了。 長孫曦只當沒有聽見。 方 才許嬙的侍女過來傳話,說是許嬙有一樣東西,要給自己。自己若是不來,她可就要給太子妃了。鬼知道是什么東西?因為擔心她對太子妃做手腳,雖然不情愿,也 只得過來看看這個禍害。只不過離她有三尺遠,免得她突然撲上來,站在了太子妃前面,淡淡道:“恭喜嬙表妹了?!?/br> 許嬙眼底深處隱藏著nongnong的怨毒,但卻莞爾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鞭D頭看向楚王,“楚王殿下,見著心上人高興嗎?歡喜嗎?是不是該謝謝我啊?!?/br> 這種話,無疑是在毀壞長孫曦的名節。 “本王看你這是喝醉了!瘋言瘋語的,不像話?!币笊訇徊淮笈?,喝道:“來人!快扶許側妃到里面……” “長孫曦!你不得好死!”許嬙忽然一聲尖叫,不等來拉扯她的人近身,猛地從袖子里面掏出一個瓶子來。不知道里面裝了什么鬼東西,拔了塞子,直直的,朝著長孫曦和太子妃的臉上潑去!她得意非凡癲狂道:“都去死吧……” “??!”眾人都是驚嚇失聲,紛紛后退。 長孫曦一見她掏東西就知道不好,本能想要退步,但身后是懷孕太子妃。不僅不能再退,就連拉她走都不可能,于是只退了一步,又展開雙臂硬生生的站住了,不能讓太子妃和孩子有事! 許嬙手中淡褐色的液體潑了過來! 長孫曦臉色慘白一片。 驚心動魄之際,一個高大的暗紅色身影上前擋住了她,同時揮手一打,將許嬙的東西擋了回去。緊接著,就聽見后面許嬙的尖叫,“??!我的臉……”電光火石之間,眾人根本沒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長孫曦抬起頭時,才發現楚王把自己抱得緊緊的,他用身體,擋住了許嬙潑過來的奇怪藥水!他……,他這是瘋了嗎?還是自己眼花了。 殷少昊緊鎖眉頭,像是痛得說不出話來。 長孫曦顧不上心中震驚莫名,趕緊低頭看去,只見他的手上像是被什么東西腐蝕,已經燒紅一片,血rou模糊。上面是鮮血混著藥水滴滴墜落,手指關節處,已經露出一小節森森白骨,簡直觸目驚心! ☆、第48章 “楚王殿下,你的手……”長孫曦忍不住驚呼出聲。 殷少昊的身體微微搖晃,牙齒打架,卻堅持抬頭看向她,艱難問道:“你……,有沒有事?”他臉色慘白慘白的,盯著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有沒有,受傷?”他自己后上鮮血淋漓的,還一個勁兒的追問別人。 眾位賓客女眷見了,都以為楚王殿下痛得都有點傻了。 長孫曦連連搖頭,“沒……、沒有?!?/br> 殷少昊像是得了什么保證,緊繃的弦終于松開,頓時握住受傷的手痛苦蹲了下去,身體更是不自控一般,不停發抖。 另一邊,太子妃驚魂未定的站起身,急問:“靈犀!你怎么樣了?” 長孫曦見她臉色發白,忙道:“我沒事,表姐你有沒有覺得肚子不舒服?” 太子妃眼淚直掉,“我也沒事?!庇质歉袆有乃?,又是一陣后怕不已。剛才要不是靈犀擋在自己前面,要不是楚王顧及她,只怕現在自己的肚子都已經爛掉了。 孩子!她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饒是昭懷太子那般鎮定冷靜的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魂變故嚇得不輕。見妻子親口說了胎像沒事,長孫曦也好好的,臉上方才恢復了一點血色。 而旁邊,許嬙一直鬼哭狼嚎的慘叫,“??!啊……”已經痛得不會說話,她痛苦的朝臉上捂去,結果又再次弄傷了手,又是干嚎,“啊……”痛得她,在地上滾來滾去的。 汾國長公主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女兒被腐蝕得猶如鬼魅一般的臉,驚悚的不行,擔心那藥水沾到自己身上,有點不敢靠近。怔了一瞬,方才尖叫起來,“快快快!拿水來!拿水給嬙兒清洗?!?/br> 長孫曦也醒過神來,心下知道,這種強腐蝕性的東西不能直接用水。當即低頭咬牙,把自己的裙擺狠狠一撕,“刺啦!”,撕下一大疊的細紗襯裙。然后飛快的折起來,上前把楚王的手一圈圈裹上,用裙布將他手上殘留的藥水全部吸走。 殷少昊實在是痛得沒法動彈,由得她擺弄。 長孫曦再一圈圈小心拆掉細沙布,喊道:“水!茶也行!”等不及讓人打水過來,接過梵音遞過來的茶水,先沖洗了一遍。等人打來水,再不停的反復沖洗,洗的整個新房都濕了一大片,到處水噠噠的。 殷少昊抬頭看向她,薄薄的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變得發白,額頭上汗珠也是大顆大顆的往下滴落,甚至鬢角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 他卻偏偏還在笑,“算你……,有點良心?!?/br> 長孫曦哭笑不得,“你不說話會憋死???!”低頭給他沖洗了十幾遍,然后重新裹上,讓小太監一起攙扶他起身,去了旁邊椅子里面坐下。 女眷們雖然不敢議論,但是互相交換眼神,都在別人眼里讀到了同樣的訊息。 傳聞是真的。 楚王肯定迷上了這個長孫曦,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也要護著她。更離譜的是,今天還是楚王和許嬙的新婚之日,居然如此不避忌,可見是愛之深、珍之切了。 今兒這一出熱鬧大戲跌宕起伏,委實太精彩了。 而另外一邊,汾國長公主也讓人拿了水,給許嬙沖洗傷口。追知道,許嬙的臉和手剛沾到水,又是更加大聲慘叫,“??!痛、啊啊……” 宮人們本來就對爛臉許嬙畏懼非常,見她亂叫,身上又到處都是藥水,沾上可就要爛了rou的??!都是嚇得不敢動了。 “怎么辦?怎么辦?”汾國長公主急了,“快!抓住嬙兒,別讓她動來動去的,趕緊給她沖洗干凈?!币娕蛡凅@嚇著不敢上前,當即喝斥,“都找死是不是?!回頭把你們通通扔到亂墳崗!” 在她一貫的積威之下,趙嬤嬤搶先脫了衣服裹住自己的手,“趕緊!趕緊的!”雖然明知道許嬙已經被毀容,洗也洗不回來,但還是要做給汾國長公主看的。旁邊那些長公主府的宮人,紛紛效仿她,也脫了外袍護著自個兒的手。 眾人七手八腳的,有的去抓許嬙的胳膊,有的定住她的臉。另外一個太監端起水,繼續沖,許嬙拼命的嗷嗷大叫,“啊……!”現場一片人仰馬翻。 長孫曦冷眼看著,可不想解釋什么不能直接用水清洗。 許 嬙之前因為不能忍痛,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早弄得身上到處都是沾了藥水,到處都是傷口。加上汾國長公主直接用水沖洗,沒有妥善處理,把原本的傷口弄得更深 了。那張原本花容月貌的俏麗臉蛋兒,此刻仿若地獄厲鬼,她的手上、脖子上,到處是一團團、一道道的傷口,簡直就是慘絕人寰! 眾位賓客女眷都是驚悚不已,紛紛后退。 好似統一商量好了的,全都靠到墻根兒,生怕被許嬙身上那害人的藥水沾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多看一眼半夜都要做噩夢! 長孫曦看向楚王,低聲道:“你忍忍,大夫應該很快就到了?!?/br> 殷少昊還笑,“不急?!?/br> 話可以逞能的說,但是身體卻完全不配合。 大冷的天,他那張俊美風流的臉上掛滿了汗珠,臉色也白得好似一張紙。雖然沒有像許嬙那樣呼天搶地,但卻一直隱隱咬牙,眼睛微紅,明顯疼痛程度超出一般人想象!即便他是一個自負狂妄的大男人,忍受這種腐蝕劇痛,也是十二分的難以忍受。 不一會兒,楚王府的大夫趕了過來。 大夫并沒有特別好的辦法,畢竟藥水已經沾上,rou也腐蝕掉,總不能再補上一塊兒。只能上了一些清涼滋潤的藥膏,重新包扎了一遍,交待道:“每天早晚兩遍換藥膏,多用清水沖洗,然后……,等著長出新rou來罷?!?/br> 殷少昊倒不是太過在意,大不了,手上留下一個大大的疤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