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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一天,他發現生產線的cao作員會在固定時間來加營養液。 他們低估了他的精神穿透度和控制力。 用一小絲精神力,弱小、虛渺、難以察覺,攀附著液導管逆流而上,到達封閉膠囊艙之外,小心又悄聲地從cao作員的拇指鉆進去,一旦和人類的末梢神經會和,高級向導的精神力就如入無人之境,迅速找到合適的地方潛伏起來。 這樣做的難度極大。因為他必須在安眠藥的持續作用下,每天控制自己在固定時間醒來,對正常人來說,這根本是天方夜譚,但他卻憑著苛刻又極端的高度自控力,讓精神絲的“積累”成為可能。 某一個傍晚,積蓄的精神力成功奪取了cao作員的意識。 “咔噠”,cao作員滿臉木然,違規打開了艙門,將他扶出來,再轉過身,去執行炸毀生產工廠的指令。 薛放蒼白的臉,浮起一抹微笑。 那一天,附近兩個省的居民終端都收到了疑似3.5級地震的預警通知。 工廠爆炸聲在地底深處轟隆響起,電子元件燃燒的火花噴濺潑灑,guntang的鋼水沖進倉庫,徹底融化掉無數份偷來的意識。成百上千的膠囊艙在緊急狀態下自動打開,那些被拐賣和欺騙來的人們從數年的深度睡眠中蘇醒,憤怒地cao起手邊東西,對抗數量稀少的cao作員們。 在一片混亂中,有一道不穩的身影,赤腳踏著刺燙的火星,步伐踉蹌,沿墻邊走上地面,淌過臟污的小河,融進繁雜的貧民窟里。 而直到最后,也沒有人站出來對那座非法小綠卡工廠負責。當地的白塔分部和警局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對流散的被害者們進行了集中登記和安置。 ………… 故事說到這里—— “為什么要躲進貧民窟,你會意識控制,可以找人通知我們?!?/br> 容老爺在隔離玻璃墻后謹慎質疑。 擋在他和薛放面前的是整面墻的微振玻璃,專用于監獄中審問精神犯罪者,能有效隔絕精神力波動,避免影響。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還安好。所以需要一點時間來確認?!?/br> 房間空蕩昏暗,正中唯一的光束下坐著薛放,他扯了下嘴角,不著痕跡把目光轉向容老爺身后沉默站著的哨兵。 他的哨兵抬起那雙罕見的銹色眼睛,和他對視。那里面早已沒了天真和澄澈,只余下一片幽深的空洞。 薛放自嘲笑了笑,“而且我總得想好理由,說服你們重新接受一個‘死人’?!?/br> 容老爺并未動容,直接問:“你在貧民窟待了一周,之后呢?” “我發現‘穢手’還在活動,知道容家還在,就守在黑市醫生那里等我的哨兵咳咳咳……”薛放猛咳了一陣,剛喘勻氣就繼續說,“被繆尋直接帶走,總比咳咳,比我自己踏入中心區被多少人盯上,要穩妥得多……咳咳咳有水嗎?給我一杯溫水?!?/br> 容老爺按下輪椅按鈕,仿生人管家端著水進來,正要打開隔離門,一只手臂忽然攔住了他。 “我來?!笨妼そ舆^水,面無表情。 容老爺眉頭蹙緊,嚴肅提醒:“不管是誰撿到一具尸體,三年時間都足夠克隆出完美的復制品?!?/br> “那也是他的細胞?!?/br> “……”容老爺深深嘆氣,“你去吧,小心注意別被他精神控制,審完就讓人帶他進治療艙,隔離一個月后等精神觀察報告下來再做評斷?!?/br> 囑咐完,容老爺枯瘦的手緩緩按動輪椅準備離開,給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 空曠的內室里,只剩下繆尋和薛放。 關掉監控反鎖上門,隔音屏障厚重運轉,即便離有一段距離,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繆尋仿佛將其當做器物,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 失蹤三年被判死亡的人突然出現,怎么看都讓人生疑。以現在的生物技術,克隆一個復制人是小菜一碟,只要擁有死者的大腦信息,灌注進新軀體里,做到天衣無縫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這個“薛放”,或者說這具軀體,和他沒有精神鏈接反應。 “你肯定在想,為什么感覺不到我們之間的鏈接了?!?nbsp;一盞熹微的小燈搖搖晃晃掛在頭頂,薛放抬起蒼白的臉,像一本丟進河里毀壞得字體發白書頁破爛的書,在潮水退后,被冷風吹干,沙沙作響:“是我斷開的?!?/br> 繆尋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 如果是他不幸被落入類似的境地,與其留著一縷若有似無的精神波動,讓配偶日夜共感自己的痛苦,不如從己方斷開鏈接,獨自承擔。 哨兵與向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繆尋依舊覺得他自私又自大。他根本沒有問過自己,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愿意共同承擔? “三年了,你都長大了?!毖Ψ艑ι仙诒淠桦x的眸子,呼吸一窒,胸口慢慢浸漫上酸與疼,逼得他牙尖打戰,還得強作笑容:“身手也更好了?!?/br> 繆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之前爬上他的車,他哭了一陣反應過來,就把人無情捆起來交到組織。 薛放全程沒有反抗。 就連被當做俘虜一樣丟進盥洗室,強迫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用冷水清洗身體,也沒有發出一聲埋怨。 薛大少爺可能一輩子也沒在那么簡陋粗鄙的環境里裸.露過軀體。他也不知道,全程都有一雙冷然的銹金色眼睛,獨自坐在監控后監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