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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找我吧……找我吧……找我回來,回到你的唇畔…… 換氣聲越來越重,最后戛然而止。 明明什么也沒說,只有一聲短促的呼吸聲,經過電磁波的傳播,變得不著痕跡。 但薛放卻知道,那一聲,是未呼出口的名字。 他的名字。 薛放…… 喂,怎么辦??? 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電臺驟然斷線。 向導的靈魂發出悲慟的絕泣,那道絢爛的生命力,燃燒他的養料,消失在宇宙深處。 沒有人能解答遺忘電臺的謎。 但在那之后的很多天里,整個帝都星的人都說: 每至夜色滂渤如墨,有一只黑白相間的大魚,像身著喪服,在天空下徘徊哀鳴,深遠回響的鯨嘯,悲凄能到撕裂人的靈魂。 實際上,事件發生后的第二天下午,帝國軍方就在邊境搜尋到了飛行器殘骸。 也找到了里面殘存的斷肢。 基因測序顯示只有一個人。而一塊經過復原的大腦,次日就送到了薛放的新辦公桌上。 “現在我該叫你薛執政官了?!编嚳习瑺柣实蹚堥_雙臂,愉悅宣布。 新上任的薛執政官沉默著起身,隨手拔了皇帝后脖頸的芯片綠卡,打開窗戶,丟進濃霧云海。 第106章 高調找貓 你看起來不太傷心 時隔二十年,神圣皇帝鄧肯艾爾再次出現在公眾視線里。這次不是為了向帝國和聯邦的民眾發新年祝福,而是宣布帝國新任執政官上任。 他蒼老垂暮的虛擬形象占據了帝國每一面投射屏幕:“我深知國家現狀,并感到憂慮。我們需要一場自上而下的變革。而這項重任,將交給新執政官——薛放?!?/br> 在星際兩百億人的矚目下,身著白底金邊筆挺制服,胸前掛著象征最高文官權柄的利劍與纏蛇徽章的男人,緩步邁上鋪陳著深藍色星際版圖織金地毯的臺階。 在他站定抬頭的瞬間,無數人在屏幕前屏住呼吸。 ——多么俊美的一張臉。 像一部封面描金的古董字典,溫斂沉淀,鋒芒褪去后,是目睹大時代繁華湮滅的冷然。金邊眼鏡后輕微轉動眼珠,視線彷若能穿透屏幕,扎進觀者大腦,淡漠審視。 他光是站在那里,沒有說話,就能壓得人心如擂鼓,喘不過氣,羞愧低下頭。 但很多人馬上反應過來:薛放?是上次那個電臺里找的人嗎? 光網上再次掀起對神秘電臺事件的超高討論熱度。 薛放知道這些議論,卻不予理會。 他手頭關心的只有——繆尋的下落。 繆尋乘坐的飛行器墜毀在帝國邊境的外太空里,漂浮的殘片里,只找到玥薩破碎的尸體。 一般來說,星際太空空難的存活率無限低于1%。找不到尸體,多半是在飛行器分解時不幸被螺旋發動機絞碎,再被黑洞洋流吸到了別處。 經過現場勘察和機艦殘骸拼對,的確發現少了大半飛行器機體。帝國軍方的調查組當場就給出了“不幸遇難,遺體失蹤”的答復。 薛放拒絕接受這個結果。 他要求鄧肯艾爾封鎖邊境線,在全帝國疆域內展開緊密搜索。 鄧肯艾爾直截了當給他一句:“薛放,你沒資格要求我?!?/br> 帝國老皇帝之心,昭然若揭。沒有資格,就要獲得資格。 救援時間珍貴緊急,擺在薛放面前的只有一條路——答應做執政官,成為鄧肯艾爾漫長無聊生命中拿來取樂的一環。 “找到繆尋后,我就會馬上退位?!?/br> 鄧肯艾爾用食指敲擊著桌面,揶揄道:“別這么說,你這樣有可能會永遠也找不回你的小哨兵?!?/br> 薛放深深望了他一眼,精神力陡然暴動,燒毀裝在義體里的意識小綠卡,拔出來,丟進垃圾桶,轉身離開。 托于那次聲勢浩大的精神海嘯,向導的精神域更加浩瀚無邊,深不觸底。他現在已經能通過“非觸及”手段,不依靠精神體,輕而易舉遠距離撕碎轟滅他人的意識,最大攻擊范圍能至上百人。 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極其可怕的精神核武。 但鄧肯艾爾根本不痛不癢,反正倉庫里有的是替換的義體和綠卡。他的精神力能不斷轉換附著對象,只要那具深埋地心,泡在高能修復液里的本體不死,意識就能獲得實質上的永生。 鄧肯艾爾如約放出了實權。 薛放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參與飛行器墜毀現場調查的軍方成員,一個一個叫進辦公室,強制拷問他們的意識。 他認為鄧肯艾爾一定在?;ㄕ?,繆尋不可能無故失蹤,最大的可能是被軍方第一時間營救并藏起來了。 拷問哨兵們的大腦,并從中篩選出有用的信息,極其耗費心力。 習慣了繆尋敞開的大腦里時不時涓涓流露的甜蜜愛意,再來看這些陌生信息,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薛放逼問到了第七十九個哨兵,也是最后一個,依舊一無所獲。 所有軍官的記憶都顯示出同一個答案:在那種破壞狀態下,不可能有人存活。 薛放決定親自去找。 —————————— 我第二次在車站看到他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半。 街上稀稀拉拉沒有什么人,加上天氣寒冷又下著酸雨,舉目望過去,就能一眼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