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哨兵很幸運?！弊o士由衷感嘆。

    薛放輕輕搖頭，“幸運的是我才對?！?/br>
    護士告訴他，還有兩小時才到探視時間，勸他去休息一會。薛放覺得以這個精神狀態去見繆尋確實不好，就準備回去小睡一覺。

    趁他睡著那會，阿麗莎得知消息，第一時間殺到了病房——

    “是不是他開始腦控你了！”

    繆尋聽到這話，表情一秒換成了迷惘：“這位小姐，你是誰？”

    阿麗莎后退一步，不敢置信：“他，他給你洗腦了？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繆尋抬起手，舔了舔手背，故意“喵嗚~”一聲。

    阿麗莎氣得抖起肩膀：“我要去找他算賬！”

    “回來?！笨妼沃掳?，眼里一片清明，“你又打不過他?！?/br>
    “我打不過還有爸爸！我們一起……誒，”阿麗莎回過味來了，狐疑看向他，“你沒失憶？”

    “你都看不出我有沒有失憶啊?！笨妼けM是揶揄。

    “我……當然……看出來了，不過是為了配合你演戲?！卑Ⅺ惿浖t了臉，強詞奪理?！澳阋庾R正常就好，爸爸要和你視頻?！?/br>
    “我沒空?！笨妼o聊翻起終端，看看薛放有沒有發信息問他早飯吃什么。

    【咪罐14號】：我回去給你拿換洗衣服，12點回來，想吃什么？

    繆尋給他回：番茄菠菜雜燴湯，不要菠菜。

    阿麗莎踮腳想偷瞄，被繆尋一個眼神瞪回去。她委委屈屈說：“爸爸說他找到了解決你精神崩塌問題的永久辦法，你不聽一下嗎？”

    繆尋點好菜，定定注視少女一會，冰涼的眼神把阿麗莎看得背后發毛，過了好久，他才隨手打字：“好吧，12點鐘之前結束就行?！?/br>
    阿麗莎松了口氣，用自己終端在病房中央投射出虛擬影像。

    透過光粒子網凝聚成型的，居然不是一只狗，而是清貴的中年人形象。他張開雙臂，做了個熱情的擁抱動作。

    繆尋立即躲開，一把拽過阿麗莎，昨晚削梨子的小刀淺淺擦過少女柔嫩的頸項。

    他綻開純真的笑容，先發治人：“好，久，不，見?！?/br>
    茍昀不意外他拿自己女兒當人質，而是驚訝：“你會說話了?！?/br>
    繆尋后半夜睡著后，醒來發燒和頭痛的癥狀更加嚴重，可腦神經越炸裂式燒灼，他壞掉的某一部分就重構得越快。

    像是大火燒裂了阻塞在精神域的人工墻壁，本能融化出來，音調越來越準確。

    怎么看都是好事。但茍昀下一句話變得凝重：

    “你的情況確實在危險邊緣了?！?/br>
    他瞟了眼病房墻上的醫院標志，把管家叫過來，低聲吩咐一番，沒幾秒鐘，管家發過來一份材料，茍昀迅速掃視一眼，說道：“我剛買下了醫院。你的腦電波記錄顯示，精神床正在8級震蕩，我挺奇怪你居然還站得住?！?/br>
    繆尋輕輕歪頭，回以微笑。

    “你作為哨兵的服役時間已經接近10年，直到今年才接受了向導疏導?！逼堦傈c著手指，尋找著合適的形容詞：“強弩之末，哦不，報廢前的曇花一現?！?/br>
    或者說回光返照？繆尋嘲諷地在心里加了個詞。他這光可回得夠久的。

    茍昀：“也不是沒有辦法。你的問題出在常年積累傷痛引發的腦損傷。洗腦的方法確實能延緩崩潰，但今年不是沒人給你洗嗎？”

    繆尋勾起嘴角：“可以，洗。我也，不介意，血洗，閃密西?！?/br>
    他可不是在開玩笑。

    茍昀也清楚他的認真，攤開手無奈道：“我知道你那些星球大清洗的戰績，也想告訴你，但凡你之前少拼一點命，現在的情況也會好很多?！?/br>
    繆尋強行控制著呼吸，不讓自己亂了步調。

    “你透支了過去，就要用將來還?！逼堦镭撌侄?，微微屈身，有種勸解小輩的慈悲，“不過現在為時不晚。我meimei說過把你養活就行?；畹姆绞接泻芏喾N，你完全可以丟掉那副破爛軀體，重新開始?！?/br>
    繆尋瞳孔瞬縮，茍昀的意思竟然是讓他替換記憶，更換義體生活。

    當下的人工義體產業高度發達，義體比人類“原裝”身體更耐用，更便利，唯一的缺點可能在于：無法和人類異能者建立精神鏈接。

    如果繆尋接受更換身體，就代表要和薛放斷開綁定，而這個期限，是永久。

    不僅如此，由靈魂共鳴產生的契合度也不再發揮作用?！皭矍椤币灰怪g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茍昀難得誠懇：“而且真誠我建議你，要是想活命，離薛放遠一點?！?/br>
    …………

    薛放來的時候，繆尋正抱著腿在床上深思。

    “你的菠菜湯不要菠菜來了?！?/br>
    薛放盛出湯，繆尋忽然抬起頭，眼神動蕩地問他：“那繆尋不要小咪可以嗎？”

    向導拿勺子的手一頓，繆尋就扭過頭去，“……沒什么?！?/br>
    “繆尋就是小咪，”薛放端正態度問他，“你不喜歡這個稱呼嗎？我可以改?！?/br>
    “不是稱呼的問題……”換了義體，就不是這幅身體，沒有尾巴和耳朵更沒有契合度，向導的樂趣估計會減少80%。

    薛放看他心事重重，放下飯碗，想抱一抱他，終端卻嗡嗡來了信息。

    ——是消失了三天沒回消息的胡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