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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來了。 水中的軀體痙攣著抽痛起來,被侵略到大腦深處,狠狠敲碎剩下殘破的屏障,出手快速而精準。 “啊……啊??!嗚,嗚啊……”哨兵痛到在他懷里打滾。 薛放聽得心碎,卻還是狠下心,把人制住,強行和繆尋額頭貼著額頭,殘忍將精神觸手推得更深。 ——你要適應我,接受我,現在,把你今天接觸的東西給我看。 向導的語氣逐漸強硬。 實際上有不少人包括哨兵們,都淺顯地認為:做向導是個輕松的閑職。 既不用上前線,也不用頻繁出入危險事發區,大多數時間只需要守在大后方,等破破爛爛的哨兵們回來抽個空治療治療,就可以拿著包下班回家。 這種誤解,和泡實驗室的理工科生們總認為搞文科的每天都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空想論文,有異曲同工之處。 但許多人不知道,向導并不僅僅是“治療師”,更是“接收器”,“分析儀”和“過濾網”。 一個有綁定配偶的向導,正常情況下一個月只需要做1到2次屏障修復——除非你的哨兵是個戰爭狂人,整天出去把自己弄壞。更多時候,向導要體察伴侶的情緒,接收、讀取、分析和過濾信息流,再反饋給哨兵。 可以說,哨兵相當于慢性腎衰竭患者,而向導,則是一架血液透析循環泵,每天不間斷幫助哨兵過濾掉雜質,提高生存質量。 血液透析機有便宜有貴的,而薛放,無疑是最昂貴最高效的那種。 ——放松,深呼吸,放松神經,你聽得到我的聲音,知道我是誰……我們的[通道]還沒有徹底打通,你要努力把不喜歡的信息傳輸給我,好嗎? [通道]是向導和哨兵間的精神鏈接。他們只有暫時綁定,而且這種綁定的效果正在飛速降低,或許明天,結合就會消失。 薛放必須趕在之前將繆尋“修好”,他在和時間賽跑。 凌晨3:45分…… 水溫漸冷,他不得不做坐起來調整溫度,“貓”緊貼著他的胸膛,像在噩夢中驚厥,微顫著肩膀,劇烈呼吸。 黑暗中,他摸到了濕淋淋的小耳朵,它們蜷縮起來,仿佛可憐地遭了罪,碰一下,就會抖三抖。 現在的繆尋,精神和軀體都毫無防備,被任何除薛放以外的人碰到,都會瞬間崩潰。 凌晨6:02分…… “啊……”薛放輕輕嘆息,用力揉著太陽xue,疲倦感一波接一波襲來,[DB]補充液的效果正在消失,他要單純要意志力熬下去。 他的小貓,還死咬著最后一道門,不給他看。 如果是尋常向導,早就放棄了。但薛放不可能放棄,他知道,病灶的根源在里面。 凌晨6:48分…… 薛放拖著沉重的精神意外跌進了一處松動的意識。 他爬起來,看到了一個封閉的空房間。墻面是白色的,除了地板的五面墻密密麻麻布滿了指頭粗的小孔,孔里塞著各色各樣,五彩繽紛的糖紙。 薛放沿著小孔觀察,掏出糖紙,呼吸一緊。原來這些都是彈孔,糖紙下,子彈還深深埋在墻面里。 房間有一道小門,只有半個人那么高,得趴下來才能鉆過去。薛放借此進到了第二個屋子,在這里,他見到了精神域里的繆尋本我。 這是一個標本陳列室,桌上,柜子上,書架上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薛放沉默著環視一周,罐子里有頭顱,手腳和泡到看不出形狀的內臟。 前方是一片裝飾簾。薛放走近了才發現,串在釘珠上的不是花瓣,是一個個風干的毛絨小耳朵。 撩開簾子,后面有個狹窄的籠子,只有裝普通大型犬的那么寬。 繆尋就趴跪在籠子里,背對著他,尾巴一甩一甩。 籠子上面貼著“請勿伸手”的牌子,提醒動物兇猛,籠里還掉了一只斷手,血rou模糊,很可怖。 薛放蹲下來,朝籠子里慢慢伸手,摸到了“貓”異常消瘦的脊骨。他尾巴的毛色很差,枯燥發黃,身上瘦得快脫形,根根肋骨清晰可見,腳腕被鐵鎖磨爛了,沒有人給他治,他疼狠了就曲起腿,自己沾點口水抹一抹,想讓它潰爛地慢一點。 “貓”對他的撫摸毫無感覺,仿佛他是片不存在的幽靈。 薛放想要放他出來,圍著籠子找了一圈,根本沒有留出小門。 該怎么辦? 強行破除嗎? 他還在思慮,房間的深處響了一聲,有人走進來了。 “貓”抬頭看見那人的臉,瞳孔豎起,一下子爬起來,爬向籠邊,沖過來把薛放狠狠推向了墻。 薛放還沒來得及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就被推出了意識的屋子。 但他沒有走,而是焦急地站在墻外,想要找方法再進去。突然,他渾身怔住,聽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一……二……” “……八……十……二十,三……” 斷斷續續的報數聲,每一聲,都伴隨著鞭子破空抽在皮rou的脆響。 繆尋。是繆尋的聲音。 有人來傷害“貓”,“貓”卻把他用力推了出去,為了保護他。 薛放貼著墻重重倒下,坐在墻根,陪著里面的繆尋過了很久很久。 “七百三十五……八百六十一……” “三千,嗚,三千……四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