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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在薛放眼中,發生得寂靜無聲。 “小咪!” 薛放下意識沖過去抱他,翻過他的臉,雙眼空洞失去光澤,身體在微微顫抖,全身發燙,類似的表現薛放見過無數次—— 哨兵的重度感官神游。 如果放置不管,輕者瘋癲,重者腦死亡。 怎么會這樣? 他以為小咪……繆尋沒有向導,至少會按時吃向導素。從情況來看,會變這么嚴重,根本就是放任不管的結果。 學校里確實有公用向導醫生,可需要提前預約,也不能就近送到向導所,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薛教授脫下外套,拉上窗簾,沙發所有文件掃到地上,把人抱上去,再出去打個電話,通知學??倓仗帲?/br> “三分鐘內,把所有人清出語言文學系教學樓,停掉電源,半小時內禁止飛行器起降,排除一切噪音?!?/br> “校長?……這,請問發生了什么?” “貓壞了,救貓?!?/br> 薛校長沉著答。 總務處長內心:………怎么比起上屆校長拉幫結派搞腐敗,這個新的更不靠譜! 三分鐘不到,教學樓連帶周邊兩公里地區被清得干干凈凈,問理由,就說在防災演習。 薛教授辦公室處在一片安靜的正中心,雖然不如專業封閉靜音室,噪音指數勉強夠標準。 在進行屏障修補前,一個優秀的向導必須能創造條件,將哨兵的五感刺激降到最低! 聽覺——清除人員,控制噪音。 觸覺——脫下衣服,減少摩擦。 視覺——拉窗簾,領帶當眼罩。 嗅覺和味覺,無法精準控制,只能期盼繆尋不過分抵抗他的氣息。 薛放把袖口卷到臂彎,單膝壓上沙發,低下身,半闔眼眸,平靜地給繆尋解開襯衣扣子,逐漸露出遍布傷痕的軀體。 向導在昏迷的繆尋耳旁,沉靜,安穩,聲音輕而有力,宣讀向導守則: “我,向導薛放,尊重哨兵的隱私,確保哨兵精神安全,絕不侵犯——” 挑開染血的襯衣,隨手丟到一旁。 “——哨兵的人身與財產,絕不故意忽視哨兵任何應激表現,絕不將哨兵精神圖景與他人分享,并始終——” 他托起繆尋上半身,選擇接觸面最小的交互方式,手掌貼上guntang的胸口,繆尋難過地掙扎一下,被他穩穩按住,“始終遵守向導職責,守護你的精神世界,有效期,2179年12月20日?!?/br> 它是所有注冊向導必須流利掌握的宣言。目的為:當非綁定哨兵需要幫助時,口頭上立刻形成短效契約,幫助受傷哨兵,也是一份隱形的向導免責聲明。 因為它有一層隱含意義:一旦哨兵口中說出“同意”二字,唯一能信任的就是發出宣言的向導,其他一切后果自負。 “因為你不會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毖淌谡Z氣堪稱憐愛。 如果白塔的人在場,一定會目瞪口呆。這還是當年那個經常把隊友哨兵半死不活丟在戰場上,微笑拒絕求助,理直氣壯見死不救,還過分到現場幫哨兵網上預約公共向導的薛大佬? 薛放的精神觸手小心探入哨兵大腦,溫和提醒:“我的精神觸手很強,如果撐開時很痛,就捏我的手?!?/br> 他把掌心覆上繆尋的,沒有專業體征監測儀,只能全靠向導豐富的經驗和敏銳的洞察力來判斷哨兵精神情況。 修復屏障,不亞于一場精密的大腦神經構造手術。 屏障內,是哨兵作為“人”一生的經歷。他的情感,記憶,情緒,都需要牢牢保護在屏障后。這些經歷,會抽象為一副“精神圖景”,里面存養著精神體。 屏障一旦破碎,信息如同洪水,會借由感覺器官傳輸進大腦,“轟炸”和沖擊哨兵的精神世界,導致各種各樣的精神錯亂。 根據向導守則,薛放只能負責修復外圍屏障,禁止擅自闖入哨兵的精神圖景??煽妼がF在“大門空空”,薛放一進去,根本沒有任何東西阻擋他,一眼就能看到“貓”今天的記憶。 ——原來穿成這樣是裝成大學生去殺人啊。 薛教授恍然大悟,又莫名失落,他還以為“貓”是特意為了來找他才這幅打扮…… “咳,咳咳……啊……”繆尋過了痛勁,居然硬是緩過來。拽掉領帶,睜開的眼睛恢復一點光,看清近在咫尺的薛放,“唔……?”有些迷惘,再看到對方按在自己胸膛的手,猛得彈起上半身,握住薛放脖子,翻身按倒,兩個人一齊滾到地板上。 小小的刀片,閃著寒芒精準抵在薛放大動脈??赡笾镀氖种?,一直在顫抖。 薛放眼神復雜,看著他:“你這是何必?!?/br> “咳,咳咳咳——”繆尋騎在他身上,捂住嘴,深深彎腰咳喘,碎血塊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害得他喘不過氣。 “貓”緩了緩,隨意把咳出的血抹在自己腹部繃帶上,曲著身子,眼神渾濁,想去夠不遠處的終端。 薛教授實在不忍心,自己掏了終端,打開屏幕遞給他。 繆尋邊擦唇邊的血,邊打字,屏幕上按過的地方拖曳著橘紅的血跡,他把終端丟在薛教授身上,艱難喘著氣,痛苦又氣惱。 薛放撿起來看。 “把那個,拿出去,快點?。。?!” 第14章 靈魂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