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張嬸子哭笑不得的看著淺淺道:“這是所有新嫁娘都要上的妝,你怎么就不樂意了,上了妝才漂亮,好了,你就不任性了!” 淺淺很想回一句:就是這么任性。 但面對張嬸子殷殷期盼的眼神,淺淺無奈的望向她身旁的姜氏。 “娘,我化妝好不好,你還不清楚嗎?就讓我自己上妝吧!” 姜氏怔了下倒沒有反對,雖然這兩日,淺淺有教她和真真上妝,但也沒有聽她說過,大婚這日,要自己上妝。 畢竟大婚之日,哪有新娘子親手做什么的。 “也行,你就自己化吧!”姜氏想了下,便覺得這樣也不錯,就說:“娘去給你下碗面條,你先休息一下?!?/br> “好!麻煩娘了?!睖\淺瞇眼一笑,略有得意。 張嬸子搖首失笑的姜氏說:“你就是太疼孩子了,這么大的事情也由著她胡鬧,我從來都沒見淺淺上過妝,她能知道怎么上妝嗎?” “不用擔心,沒事的!我去給淺淺下碗面條,你幫我去前面盯著,有什么事也好幫我拿拿主意?!?/br> 姜氏笑容滿面的和張嬸子如此說,張嬸子也不好再說什么,放下手中的粉盒便出去了。 屋里一時只淺淺和真真姐妹倆人,淺淺盯著梳妝臺上蝴蝶金釵怔了下,這是爹娘瞞著她買來的。 據真真昨晚說,花了六十兩銀子。 本來言永福他們只打算買一個七八兩的銀飾,但是淺淺突然自縣太爺和杜小姐手里得了一筆財富。 又加上得來的五千兩和五百兩,淺淺都交給了言永福暫時保管,他看著這么多銀子,又想到女兒的不易。 去買銀釵的時候便動了心思,想給她置辦好一點的,本來是有意多買一些的,但是想到淺淺的性格,到時候怕她不會開心。 再者,去尋大郎回家,路程會花多少銀子,這都是沒有底的事情,言永福也不敢亂用銀子,因此,便挑上了這只蝴蝶金釵。 淺淺笑吟吟的撫過蝴蝶金釵,心里覺得暖暖的,雖然這次嫁人過于簡單,但她的心底是十分的滿意。 有全心全意疼愛她,怕她受委屈的家人,還有一雙眼睛無論什么時候都落在她身上的夫君,其實女人這一生求的,她都有了。 婚禮是一個極簡單的形式,當她說她想坐花轎,想讓穆清騎著高頭大馬來迎娶她。家里二話沒說就替她辦到了,花轎和白馬租來就各花了二兩銀子,這還不包括轎夫和夫馬這一日在言家的吃喝。 淺淺輕輕一笑,對上銅鏡中一臉幸福的女子,彎了彎眼眸低語:“這一生,你會過得很幸福的!” “嘻嘻……”身后一聲揶揄的笑聲。 淺淺側目看向床邊抱著薄被,身子探出半邊的真真,嗔了眼說道:“你再不起來,我可沒有時間給你上妝了?!?/br> 真真嚇了一跳,立即跳下床,小嘴里還不滿的報怨,“你答應了給我上妝的,不許說話不算數?!?/br> 她雖然學了兩日,但是比起淺淺來說,差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因此,在淺淺嫁人這日,她自然想淺淺替她上妝,而且事先,淺淺也說了,會給她和娘親上妝,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們言家三母女出落得多少標致。 “快去洗臉,耽誤了時辰,小心娘饒不了你!”淺淺板著一張小臉訓斥,嚇得真真不敢再多說什么。 匆匆的去洗了臉,又匆匆的跑了出來,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淺淺倒是看出來了,真真就這張臉能騙人??雌饋硎值氖缗?,若是真較真起來,性子比她可活潑了不知道多少。 這些日子凡事都有淺淺這個jiejie扛著,真真的性格也漸漸顯現出來了。不再像以前一樣,凡事壓抑著,表現出一副歷練聰慧的樣子。 說來也是,家中就淺淺和真真這一對姐妹,淺淺又是jiejie,遇事內向甚至是懦弱,真真若不強大起來,表現得像jiejie一樣,她們姐妹倆走出去,誰不會踩上一腳。 她們倆人上面雖然有兩位兄長,但姑娘家的玩伴自然和男子的不一樣。 “姐,能不能把我化得像大家閨秀一樣溫婉動人???”真真塞了一盒胭脂在淺淺的手里,又將她自梳妝臺前的凳子上抬起,自個兒坐了下去。 淺淺翻了翻白眼嬌斥:“大家閨秀的樣子,你以前不是裝得挺好的嗎?” 真真吐了吐舌,無奈的說:“這不一樣!以前家里條件不好,為了上面的兩位哥哥,我得表現得好一些,這樣媒婆才能替我找戶好人家,若是我和村里的姑娘都一樣,門戶高的地主家也看不上我,不是嗎?” 其實真真也算是聰穎,這些小心思沒有人教過她,她不過是在雪蘭做了姨奶奶之后,有一日衣錦還鄉被她遠遠的看了一眼。 淺淺聲音有哽,有些發堵的說道:“傻丫頭,以后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有jiejie在,你不用委屈自己,更不用往那高門大戶里鉆,找一個真心疼惜你的男子做夫君才是正經事?!?/br> 真真抿了抿唇,眼底閃著淚花,笑容燦爛的說道:“我知道,找一個像姐妹這樣的人?!?/br> 淺淺點了點真真的俏鼻,嬌斥:“你還有功夫打趣jiejie?!?/br> 真真認真的瞪著眼說道:“姐,我說的是真的!我比你可聰明多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最開始看你不愿意嫁給姐夫,我會起了心思嫁給他?” “噢?為什么?”淺淺一邊著手給真真化妝,一邊略有興趣的問起。 真真皺了下秀氣的雙眉,說道:“其實我也說不上為什么,但就是一種感覺,雖然大家都覺得姐夫的出身很可怕,但是我看到姐夫,卻覺得他給人一種值得依賴的感覺,我也說不上是為什么,反正就覺得這人應該不錯。再加上他是村里唯一的獵戶,雖然從不顯財,但想來應該有些家底的,既然jiejie不愿意嫁,自然就不要便宜了別的女人?!?/br> 淺淺哭笑不得的斥罵:“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些小心思??!” 真真白了眼淺淺,沒好氣的說:“你當誰都和你一樣,逆來順受??!當初豬rou炳長成那樣,他向家里提親,你竟然也不反對,后來出了呂小蕊的事情,你竟然一句辯駁都沒有,遇事也不知道和我商量一下,一根麻繩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你自己不自愛,還連累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你真是……” 真真說著,淚珠子就冒了出來。 淺淺討饒的說:“我的好meimei,你快別哭了,再哭妝就要花了?!?/br> 真真吸了吸鼻子,白了淺淺一眼,偏開視線不看淺淺,哽咽了一聲道:“我不知道為什么jiejie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有時候我看jiejie行事,根本就不是我jiejie。其實為此,我也試探過幾次,但我們小時候的事情,jiejie都清楚。爹娘說jiejie變了這么多,是因為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但不管怎么說,真真很開心,jiejie變得如今這般樣子?!?/br> 淺淺眨著淚眸,忽然笑了起來,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竟然被家人試過了幾次了,難怪她之前還一直嘀咕,這言家人怎么回事,她性格轉變這么大,言家人竟然沒有說過什么。 敢情都在私底下進行了,如此倒要多謝前身的記憶,若不是有這些,她早就不知道穿幫了多少次。 “好了,jiejie也別哭!我說這些不是讓jiejie哭泣的,我就是想讓jiejie知道,不管怎么樣,你都是我的好jiejie,雖然以前的你軟弱了一些,但終歸是我的jiejie,我還是愿意保護你。就算現在你變得有本事了,我還是想說一句,jiejie以后有事,meimei還是會像小時候一樣保護你的?!?/br> “傻瓜!”淺淺輕輕在真真額上敲了一下,輕斥道:“以后換jiejie來保護你,jiejie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我們了?!?/br> “好!”真真嬌笑著應聲,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汩汩而出。 淺淺哭笑不得的替她擦去淚,嘴里抱怨說:“你這一哭??!又得重新上妝?!?/br> 真真邊笑邊流淚,淺淺溫柔的替她擦著眼角,眼里滿是感動。 她想,這一刻,以后不管過多少年,她都會記憶如新。 她如何不懂真真的心意,她雖然覺得穆清也不錯,但心底還是不放心,就算她這些日子有些變化,真真還是擔心淺淺會回到以前那個軟弱的淺淺,到時候被欺負了也不會吭聲。 真真這是在告訴她,不管何事,她還有這么一個妹子,一個努力想要保護她的妹子。 倆姐妹眼淚汪汪的時候,姜氏端了碗面條進來,看到她們這模樣,笑問:“這大喜的日子,你們倆這是怎么回事???” 淺淺擦了把淚道:“還不是meimei,故意說些煽情的話惹得我不流淚?!?/br> 姜氏輕笑一聲,將面碗放到梳妝臺邊上,解釋說:“你也別怪你meimei,你自小就性子內行,她就是怕你被欺負了?!?/br> “娘,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我又嫁得不遠,來回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我想回家就回家了,嫁沒嫁也就是一個形式,以后還是天天會見面的?!?/br> “嗯!娘明白!”姜氏笑得勉強的將筷子遞到了淺淺的手里,并催促說:“快些多吃一點,等下有得忙了?!?/br> “謝謝娘!”淺淺一臉嬌俏的仰著小臉說話,低眸又夸張的叫道:“哇,好棒噢!有兩個荷包蛋?!?/br> “嗯!多吃一點!”姜氏聲音一哽,側了身子抹淚。 淺淺余光見了,只當是沒有看到。 女兒出嫁,當爹娘的總是不舍得,不論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樣,畢竟養了這么多年的女兒,今日過后,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滿滿的一碗面,為了不辜負姜氏的好意,淺淺也是硬著頭皮吃了下去。 趁著姜氏收碗的時候,淺淺趕緊給真真化完了妝,并特意沒有化唇妝,讓她去吃了早餐再自己化。 畢竟真真也是學了兩日的,唇妝還是懂得怎么化的,而且這里的唇妝也要容易許多,畢竟化妝品沒有現代那般豐富。 真真出去一趟,又過來了,小嘴還得意的說:“娘也在給我煮面條,不讓我去廚房里待著,讓我在這里陪jiejie?!?/br> 看著真真一臉得意的樣子,淺淺笑了笑說:“快些換衣裳吧!一會兒別來不及了?!?/br> 真真低垂眼看了眼身上的舊衣,想了想說:“待會兒再換,名得一會兒面湯濺到新衣服上面了?!?/br> 淺淺笑了下也沒有打趣她。 村里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對于新衣服是十分的珍視的,雖然替真真做了幾身新衣服,但是她仍然如此。 畢竟苦了這么多年了,難得有幾套全新的衣裳,能不特別珍惜嗎?誰也不清楚下一次再做新衣是什么時候。 姜氏端著給真真送來的面條并不如淺淺的豐富,但也有一個荷包蛋,淺淺看了眼,明白姜氏的想法。 雖然日子好過了一些,家里有雞有魚有rou也有蛋,但是姜氏過慣了節儉的日子,若不是今日是淺淺的大喜之日,她們姐妹倆的早餐里,指不定還沒有一個蛋,就是有,也是一個蛋,姐妹倆分著吃。 趁著人還沒到,姜氏不忙的時候,淺淺拉著姜氏要給她上妝,姜氏一下紅了臉說:“不用了,你還把自己的妝化好,娘這么大的年紀了,還折騰這些做什么?!?/br> 淺淺眼一瞪,斥道:“娘說的是什么話,娘的年華正好著,而且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娘自然要漂漂亮亮的出去見人,再者,舅舅姥爺他們一會兒就都來了,平日里,姥姥舅娘她們看到娘的日子總是過得不好,也時時惦記,今兒正好有機會,娘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也讓姥爺姥姥他們安心,不是嗎?” 真真咬了一口黃燦燦的荷包蛋,附和道:“jiejie說得是,姥爺姥姥對娘都極好,每次來看娘都要帶些東西過來,這次娘就好好打扮一些,之前爹娘不是還打算給些銀子孝敬姥爺姥姥嗎?娘若不打扮得體面一些,我覺得姥爺姥姥肯定不會拿爹娘孝敬的銀子,反倒會給銀子給你們?!?/br> 淺淺贊賞的看了一眼真真,雖然她對這些事情也有印象,但卻不如真真來得真切,再者,之前淺淺和真真性格上的差別,家里的許多事情,言永福會和真真說,卻不一定會和淺淺說。 姜氏扭捏了一下,面紅的說:“好吧!不過得快些,別耽誤了你自己的吉時?!?/br> “娘就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這么不懂事!”這時候成親講究一個喜時,錯過了,可就意味著不幸。 以后家里有任何不好的事情,肯定都會被聯想到這上面。 其實姜氏的妝容很好化,一個淡妝,將人顯得更加年輕,更加精神,最主要的是粉要打得均勻透亮。 由于之前給她們都化過妝,淺淺以前又是每日出門都得化妝的一個人,化妝對她而言,就像呼吸空氣一樣簡單。因此,動作極快的替姜氏整理妥當了。 “娘,化好了,你也趕緊去換衣裳,一會兒姥爺他們肯定就要來了?!睖\淺一邊催著姜氏,一邊開始替自個兒上妝。 今日大婚之夜,淺淺特意上了一個濃妝,而她五官中最出眾的地方便是一雙杏眼明眸,淺淺便著重于眼妝。 “哇,jiejie可真美……”真真換了衣服過來看淺淺時,她已經定完了妝,正準備起身穿嫁衣。 淺淺回眸輕嗔一眼,“meimei也很美!” 真真倒退兩步,又疾步奔到淺淺的面前,左右看了兩眼說道:“jiejie你這妝怎么化的,我后悔了啦!早知道剛才不急著去換衣裳,要看jiejie化妝的,這一雙眼睛到底怎么化的??!怎么看起來一副好無辜的樣子,我一個姑娘家見了都有一副我見猶憐的想法?!?/br> 淺淺長了一雙又圓又亮的杏眼,她特意在眼尾處用眉餅做眼線,添了些妝容,但愿到時候不會暈妝才好,不然的話,可就糗大了。 “你想學,晚兩天再教你就是了!”淺淺無奈的苦笑。 這就值得驚嘆了,若是化妝品全套,她化出來的妝容更精致,但這里到底比不上現代。 像她們這樣出生的女子,哪一個不是自小就要學社交禮儀的,化妝也不過是其中的一門功課而已,是所有女子都會的功課。 倆人討論的同時,真真幫著淺淺穿好了嫁衣,又梳好了發髻,一根蝴蝶金釵穩穩的插入淺淺的發髻當中。 “姐,你可真美!”淺淺一顆小腦袋,自淺淺的左肩探出,一雙眼眸直直的盯著銅鏡中的人。 淺淺抬手刮了下真真的小臉,嬌笑道:“你也是!” 鏡中的一對姐妹花,生得花容月貌,嘴角均揚著幸福的笑容,使原本出色的容貌,更顯幾分顏色。 “姐,其實我們長得很像!”真真看著鏡中人突然說道,甚至有些不解的又加了一句,“怎么以前大家都說我比你要漂亮一些?如今我看著,覺得jiejie比我漂亮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