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立儲的事情,不是你想不摻和就能隔岸觀火,平安自保的。不參與,就代表著與核心漸行漸遠,最后人家吃rou你連湯都喝不上。這也是為什么大家都知道走上政壇有風險,還一個個頭插蜜罐子里似的往里擠的原因。 相較起姜長煥年輕人的生硬,指揮使的話無疑更得元和帝之心,他勉強地點點頭,指著指揮使道:“此事便交給卿了?!苯L煥心道,這才是老狐貍呢,果然能做到這個位置上的,都有點能耐。指揮使面上一絲得意也無,依舊誠惶誠恐,表示自己一定不負元和帝所托,同時請示元和帝:“畢竟事涉宮闈,還請陛下指派可信內官協助微臣?!?/br> 板子竭立將自己的腳板盯在地上,腰彎得更厲害了,并不敢毛遂自薦。直到元和帝點了他的名:“你隨他去?!毕肓艘幌?,又冷靜地打量起姜長煥來。 姜長煥通過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優秀表現,發現自己方才用力太狠,演得有點過了。老狐貍那樣的,才是恰到好處。事已做下,此時只能硬著頭皮接著演,死梗著脖子,頭臉都憋得紅了。 元和帝考慮良久,慣常的制衡思維發揮了作用。嚴厲地對姜長煥道:“你也跟著去,多學著點兒!”顯然對姜長煥方才的不禮貌依舊不滿意著。 在這樣極有壓迫力的目光之下,姜長煥猛然意識到,元和帝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蠢。他還是大意了。不止元和帝,從板子到指揮使,人人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盤,單論起來,未必是樣樣都不如自己的。 姜長煥終于低下了頭,低低應了一聲:“是?!?/br> 元和帝這才略略有點滿意,沉聲道:“毛毛躁躁的,像個什么樣子?” 姜長煥唯唯,元和帝冷冰冰的語氣給了他莫大的壓力。咬牙頂著,姜長煥努力想著有利的一面,好讓自己表現得輕松一點:“哎,臣一定用心做事,不給您丟臉?!?/br> 原本,吳貴妃與李太監過從甚密,也可以說是李太監有心陷害。只要抓住了元和帝的心理,脫身也不是大問題。被抓到現行的,終歸是李太監,吳貴妃只有間接的證據。元和帝不讓錦衣衛拷掠宮人,真相就出不來了,最后只能是李太監頂缸。允許拷問吳貴妃那里的宮人,事情就有了轉機。 這么想著,連元和帝給的壓力都不算什么了呢。 姜長煥心里憋著一股勁兒,握緊了拳頭,想再表一表忠心,冷不防元和帝又長吁短嘆地加了一句:“不要驚擾了貴妃。唔,王才人那里也要問話,你們都要有分寸?!痹俨幌矚g這個女人,那也是他臨幸過的,可不好叫別人給作踐了。 三人心領神會,又對元和帝此時此刻猶對吳貴妃抱有幻想覺得無奈。姜長煥心里一直在琢磨著這件事兒,倒是先問出了一個問題:“貴妃宮里使喚人叫去問話,皇子怎么辦?可別驚擾了?!?/br> 元和帝猶豫片刻,對板子道:“將熙兒送到慈寧宮?!?/br> 板子恭敬地答應了。 三人見元和帝再沒有吩咐了,一齊辭出,指揮使與板子兩人商議,姜長煥就是個旁聽的。耳聽得他們很快就分工合作,將吳貴妃、王才人兩處的宮人由板子和姜長煥合作抓捕,姜長煥將人押到北鎮撫司,指揮使親自來審。 元和帝只是說不要驚擾貴妃,可沒說不許動她的宮人。如果不能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錦衣衛就要成笑話兒了。 姜長煥跟著板子到后宮抓人,動手前且得跟葉皇后打個招呼。葉皇后聽說元和帝將次子交到慈寧宮,并不交由她撫養,平靜地點了點頭:“知道了?!?/br> 姜長煥望著葉皇后,滿眼的關切,板子眼里的關切居然不比他少。葉皇后微微一笑:“你們辦差去吧,到了慈寧宮,要向太后說明白了。貴妃和才人那里,舊有的人帶走了,記得拔些人才侍候。不許折辱了她們?!?/br> 板子連連稱是。 葉皇后頭疼地擺擺手:“這件事情不要鬧得太大,不好聽。算了,說了也是白說,那么大的排場,也瞞不住人。那就查個清楚吧,省得我一想到宮里有這等陰險小人,就睡不著覺?!?/br> 兩人乖乖答應了,自去辦差不提。 ———————————————————————————————— 葉皇后看著兩人的背影,嘴角掛上一絲冷笑。 吳貴妃,死定了。 吳貴妃的宮里,都是得她器重的人。什么樣的主子招什么樣的奴才,這話即使不是全對,也有七、八分的準。一旦被抓到了錦衣衛里審問,不出三天,就得有人松口,撬開一塊磚,下面就能拆了一堵墻,方便得很。 葉皇后現在要做的,就是等消息。相信姜長煥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板子明里暗里的示好,葉皇后也看得分明。至于錦衣衛指揮使,他肯接這個活計,就是已經有了主意——總要拿出點成績來。不是王才人,就是吳貴妃。運氣好了,兩個一起拿下。 撫了撫裙擺,葉皇后撐著扶身起身:“去慈寧宮?!背隽诉@樣的大事,兩個皇子都送到慈寧宮了,于情于理,葉皇后得跟韓太后見一面。 慈寧宮里,韓太后呆坐在一張羅漢榻上,雙眼無神。 她已經懵了。 在宮里過了大半輩子,也不是沒經過事兒的人。正因為經過事,越發覺得水太深。她已經很長時間看不懂兒子的想法了,事情發展到現在,她也變得兩眼一抹黑了。見葉皇后來了,韓太后拋開了以往的成見,急切地問:“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么?怎么一個兩個的,單揀著有孩子的人關呢?” 葉皇后苦笑道:“也許就是因為有孩子吧?!?/br> 韓太后長長的指甲抓著矮桌的桌面,發出刺耳的聲響:“都是吳氏的錯!為什么連王氏也抓了去?” 葉皇后道:“想來圣上自有主張?!?/br> 韓太后滿肚子邪火沒處發,呯地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主張主張,他要早早定下太子來,不給那走歪門邪道的念想,也就沒有今天這事兒了?!?/br> 葉皇后委婉地解釋道:“事出突然,且……聽說那符紙詛咒,似乎咒的是熙兒?!?/br> 韓太后一頓:“還有這事兒?” 葉皇后道:“我也只是聽了那么一耳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還得等他們審完了才能知道。這里面事情麻煩,慎刑司辦不了這樣的大事兒,錦衣衛出入宮闈又不方便,且有得磨呢?,F在這樣已經不錯了,傳到御史耳朵里,等鬧著要三法司會審,才叫熱鬧呢?!?/br> 韓太后怒道:“審!憑什么不審?李東都已經招了是吳氏的主意,就得把這緣由給我弄明白了!” 葉皇后心說,這才對嘛,哪有遇到這樣魘鎮的事情居然壓下來的?又不是開玩笑逗樂,這是實打實的巫蠱??!口里卻勸道:“只要有了結果,斷沒有瞞著您的道理,您且將兩個孩子照顧好了,那都是您的孫子不是?” 一語提醒了韓太后,對啊,她難道是真看中吳貴妃、王才人?如果兩個孫子都跟她親近,管誰當太子呢?韓太后露出一絲笑來:“別說我,看著兩個孩子,活能累壞了我,你倒是時常過來看看呀?!?/br> 葉皇后故作為難地道:“我也想呢,只是近來心緒不寧。宮中多事,我身子也不大好??刹桓姨韥y?!?/br> 韓太后又嘆一回葉皇后也是流年不利,讓她回去休養了,自己召來了保姆、乳母等,親自安排孫子們的生活。又使人去通知元和帝,說是想兒子了,要見見兒子——其實是想督促著元和帝一定要嚴懲兇手,不論是誰。 出了慈寧宮,葉皇后笑著搖搖頭,這一群人,就知道瞎忙!她已經開始同情元和帝了,朝上不知道鬧成什么樣子了呢。步輦搖搖晃晃,葉皇后仰面望天,小樓輕聲問道:“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那兩位?別有個萬一……” 葉皇后道:“真要有個萬一,我就更不能過去看了。我得避嫌呢。沒看著么,我的兒子,不讓我養呢?!?/br> 小樓默然。 “得了,甭想這個了,且還輪不到咱們頭疼呢。到太醫院喚兩個御醫來,給我把把脈?!?/br> 小樓腳下一頓:“是?!毙睦镟止?,這還不到請平安脈的日子呀,難道是身子不好?小樓焦急了起來,恨不得步輦走快些,好早點去宣御醫。 葉皇后心里有數,她初次生育的時候年紀并不大,孩子也沒有養活,因此傷了身子。后來經過調養,漸漸恢復,又與元和帝不親近了,再難要個孩子。初時是樂得自在,近來卻是越發覺得得要個自己的兒子。長子、次子名義上都是她兒子,沒一個能貼心的?;始业氖虑榕c民宅卻有不同,擱民宅里,能去母留子,宮里就不行。還是得自己心。 葉皇后不得不趁著吳貴妃與王才人爭斗的時候,改變了策略,留住了元和帝。希望能夠一步到位,將這些麻煩都給解決。兒女緣,說不清,幾個月下來,都沒動靜,弄得葉皇后都快要沒耐性了——正常人與元和帝相處,需要有相當好的耐心才行。 到得如今,似乎是有些異樣,葉皇后希望能夠確診,這樣她便解脫了。至于元和帝,兒子都有了,還要他做甚? ———————————————————————————————— 即使是皇帝,在皇后那里也是個用完就扔的命。 元和帝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放到了犄角旮旯里,他正跟朝臣們做斗爭。 依舊是御史打頭陣,清流文官們一擁而上,與昔日不同的是,勛貴們也卯足了勁兒,紛紛上書,要求窮治。各人有各人的利益,也將寶押在皇長子身上,要求嚴懲吳貴妃的;也有在元和帝那里投機,要治王才人的罪的。 天真的禮法派如賀敬文,還是死咬著吳貴妃不放,將元和帝惹怒了:“錦衣衛還不曾呈上供詞,爾等就先給人定罪了。圣賢書就是這么教你們的么?!”他到底老jian巨滑,自己心里也有了疑惑,便不給吳貴妃寫包票了,只找朝臣們疏忽的問題噴一噴。 賀敬文挨了罵,果斷地老實了。在京為官這么長時間,多少對他還是有些影響的。比如想到案發時自己的閨女就在老君觀的后山上,他就不想將這事兒捅出去了。會上本,純屬逃不掉,誰叫他是御史的呢?本也上了,話也說了,皇帝也生氣了,賀敬文頭一回這么有眼色地閉嘴了。 他住了口,其他人又不肯閑著了。罵吳、罵王的都有,還夾雜著請元和帝給兒子們都封王,讓他們讀書的。 這些人在朝上爭吵的時候,錦衣衛卻在熱火朝天地干著實事兒。姜長煥抱著個小本子,跟在指揮使身后頭,認真地記著筆記。什么樣的囚徒往哪里關,用什么樣的刑能最快讓人崩潰……老大說了,用刑得分人,有的人嚇唬一下效果會好,有的人就得實打實地上刑。還有一朵奇葩,嚇唬他的時候啥實話都說,一旦上了刑,他就開始三貞九烈了起來,嘴巴咬得比蚌還緊。 真是太長見識了! 如葉皇后所料,這宮里能熬刑的就沒幾個。吳貴妃宮里的宮人分兩種,一種是與她本人一樣嬌氣的,用幾樣刑就招了,還有一種是受欺負干粗活的,不用上刑就把陰私的事情全交待了。 王才人那里更是如此,王才人的待遇不比吳貴妃,配給她使喚的人手少,質量也不怎么高。王才人有心調教心腹,卻總是弄得不倫不類,她又犯過事兒,身邊的人被換過兩茬,沒幾個忠心的。她不曾做這些魘鎮的事情,串連的事情卻沒有少做。甚至有宮人招供,王才人在一個小本子上神神秘秘地記了許多事情,不讓別人看。 姜長煥在前輩們高超的審問技巧之中學到了許多東西,直到供詞都錄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積極地問指揮使:“大人,供詞拿到了,是不是要核實一下?” 指揮使猶在迷醉,審出來的結果太讓人驚訝了,居然是劍指皇后,還設計出了一整套的計劃來。要指揮使說,吳貴妃和李太監兩個也是人才了,膽子大,心也細,可惜運氣不好。 姜長煥連問了兩聲,指揮使才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不要著急么。茲事體大,核實自然是要的,宮里幾個貴人都牽涉在內,卻不是我們能擅自決定的。哪怕你是宗室,有些事情還是要小心的?!?/br> 姜長煥乖乖受教,跟著他往宮里遞口供。遞送之前,還得跟板子通個氣兒,順便朝他打聽一下元和帝的心情。板子也嘆氣了:“心情怎么能好?都杵到圣上面前鬧呢,等會兒說話都小心點兒?!?/br> 姜長煥道:“說話小心可沒用,有這份供詞在,話說得再好聽,圣上也開心不起來?!?/br> 指揮使連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币舱J同他的觀點——元和帝的心情不會美妙。 果不其然,指揮使大略總結了一下供詞的內容:“的的是李太監與吳貴妃合謀,欲坑陷中宮,以貴妃為后。尋常事難撼中宮,故構陷其行魘鎮。宮中鬧鬼,也是他們的勾當?!?/br> 元和帝便將供詞掃到了桌下:“混賬!” 姜長煥小聲道:“就是,膽子也忒大了?!?/br> 元和帝瞪了他一眼,姜長煥縮縮脖子:“本來么,為了將來做皇帝,一個一個都瘋了?!?/br> 指揮使與板子驚訝地看著他,心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熊孩子一直在眼前晃蕩,居然也不知不覺地陰險了起來!這刁狀告的,是要吳貴妃死??! “做太子”與“將來做皇帝”是近義詞組,卻不能這樣簡單的替換,雖然意思差不多,后者更多了一條“現在的皇帝駕崩”的含義。元和帝是容不得這個的。換個時候,他得懷疑姜長煥居心叵測,而眼下,有“構陷皇后”在前,作出“想做皇帝”的推測也是合情合理。元和帝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他要是再有其他的選擇,能把這倆兒子捆一塊兒踹出京城,現在只好惡狠狠地道:“去!搜檢她們的住處!”指著板子,讓他去取這兩人的供詞。自始至終,元和帝都沒有再提要親自問一問吳貴妃的事情。就像上一回他心里認定吳貴妃無辜,百般回護一樣,這一回心里已經給她定了罪,又何必再見她尋不自在? 到得冬至日,元和帝祭完天回來,板子等人也將事情查明了——吳貴妃招認,是李太監攛掇著她要這般做,她只是知情,并不曾動手。見不著元和帝,沒有了他撐腰,兒子被抱走,心腹人等沒有一個回來,吳貴妃平日潑辣,此時也沒了氣勢。只還記得不能認罪,不得已認的,也要認那最輕的! 至于王才人那個小本本,記著滿篇的狗尾巴圈,不知道是哪里的文字。板子根本看不懂,王才人自稱這是“女書”,記述女子思念之意,深宮寂寞,思念元和帝的時候她就記兩筆——然而并沒有人相信,她依舊被禁足。 元和帝咬牙切齒,想不到這些女人背地里小心思這么多,特么一點也不比葉皇后簡單!恨恨地要將二人皆廢為庶人,將吳貴妃挪出原先的宮室,與王才人一同遷居到西北角長春宮的偏殿里軟禁。此時再沒有人為她們求情了,別的情好求,這個情不好求。 葉皇后又“病了”,也不管這些事,專一將養身體。二庶人遷居之時,她只說了一句:“知道了。衣食給足,畢竟是皇子生母?!北汩]目養神去了。 與她的從容安閑不同,吳貴妃一把鼻涕一把淚,啞著嗓子要見元和帝。吵得隔壁王才人心煩意亂,將她狠狠嘲諷了一回:“行巫蠱,構陷國母,還想著翻身吶?!”她比吳貴妃樂觀得多,吳貴妃這一下是什么都沒了,可她還有兒子,她的兒子是長子。 她的所謂罪證并不確鑿,那本密碼本子當不得鐵證,她有今日,完全是因為元和帝遷怒。有朝臣們在,她兒子做太子的希望極大,兒子做了太子,就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眼前吳貴妃撲過來要撕打她,王才人眼疾手快,將門板拍在了吳貴妃的臉上。反身插上門,由著這個瘋婆子在外面拍門,王才人得意地笑了。 吳貴妃初時哭鬧,半個月后,也死了心里,口里念叨著“熙兒”,這沒出息的樣兒讓王才人很看不上。她很快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幻想一下兒子得登大寶,自己做了太后之后要做的事情,閑了就撩一撩吳貴妃,也是一種樂趣。 王才人這種悠閑的生活沒過倆月,正月里,長春宮加了一次餐——娘娘有喜了。 ☆、第102章 王氏的結局 晴天霹靂! 王才人至今不放棄希望,就是有這么一條信念在支撐著,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翻身做主人。她不是不知道葉皇后終究會產下嫡子,卻仍然奮力一搏,想壓著所有人一頭,做最后的贏家。憑什么葉皇后能做皇后,生下來的兒子能做太子,她就不行了呢?誰說皇后是不能廢的?誰說小妾不能上位?皇后迂、貴妃蠢,多好的機會! 她就是瞧不起賀德妃那股子膽小的勁兒,奴性!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有這么股子上進的勁兒,王才人才能不管遇到多么糟糕的事情,都能很快振作起來,屢敗屢戰,百折不撓。天生我材必有用,不是嗎? 在這種一門心思往上爬的過程中,漸漸地忽略了她雖然搶占先機生了兒子,但是禮法上依舊不占優這個事實。元和帝想廢長立幼的時候,她跑到韓太后那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口口聲聲說的就是“禮法”。然而自己的潛意識里,對于自己是“庶”,葉皇后是“嫡”,這個更具碾壓性的禮法視而不見。 規則都是被人利用的,不是么? 在王才人——現在應該說是王庶人了——的計劃里,如果不是她鬧騰得太厲害失了寵,如果不是吳庶人自己跳出來找死,等她站穩了腳跟,是不屑于跟吳庶人計較太多的,她應該是直撲后座,將葉皇后拉下馬,自己做皇后,保證自己兒子的嫡子地位才是。 天不遂人愿。 她先是失了寵,后是被元和帝、吳庶人折騰,連“應該”很死板、很傻大婦的葉皇后都不搭理她,這個計劃才沒有得以施行。不但上進的路上平添了無數的攔路虎,登天梯上還伸下一只腳來,將無辜的她給踹進了冷宮!只是進冷宮,王才人還是能扛得住的,哪怕是跟吳庶人做室友。吳氏跌得比她還慘,她是從才人變庶人,吳氏是從貴妃變庶人。這么想著,日子也就沒那么難熬了呢!何況她還有長子! 現在晴天一道雷,告訴她:雖然你生了長子,然而沒什么用,嫡子面前,屁都不是。 王庶人長久以來的精神支柱垮了一半兒。另一半殘存,乃是因為“懷了也不一定能平安生下來,平安生下來了也不一定是兒子,是兒子還不一定能不能養得活”,到最后,她的兒子就是超級大備胎,人生大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