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賀成章縱聲大笑。 姜長煥被笑話了,也不惱,賀成章成親前兩天就跑過來幫忙,弄得簡氏對姜正清道:“瞧瞧瞧瞧,他倒忙得歡了?!?/br> 姜正清道:“難道你不喜歡賀家姑娘?” “誰說的?他還沒喜歡的時候,我就先喜歡了!我就說他這毛躁的樣子,且有得磨了?!?/br> 姜正清笑而不語。簡氏嘀咕幾聲,依舊過去幫忙。賀家親友雖少,倒是都很愿意配合出力,羅太太也帶著兒媳婦們過來幫忙,硬是湊出了四個命婦陪同迎親。容家不消說,自家就能拉出四位誥命出來。進士夫婿親迎,探花堂兄送嫁,容七娘出嫁的排場很令未婚的姑娘們羨慕。 吳閣老有心躲元和帝,他跑到賀家吃喜酒來了,難得元和帝聽說他跑了,居然沒有生氣,還寫了幅“天作之合”的字兒,命內監送了來,引了許多人圍觀?,幏嫉仍诤竺媾阈履镒诱f話,彼此都認識,互相打著趣兒。容七娘新嫁自然緊張,看到了瑤芳這個熟人,心里放松不少,正就著瑤芳的手吃米糕?,幏嫉溃骸澳懵稽c兒,一早上沒吃?” 容七娘咽了米糕,輕聲道:“可不是,你看我這一身穿戴,哪里敢多吃喝?給我點子茶,不用倒,壺嘴兒我含著,別花了妝。餓好捱,渴難忍?!?/br> 兩人輕聲說著話,綠萼跑來道:“大奶奶、姐兒,天大的好消息,圣上賜了字兒來啦,天作之合?!?/br> 容七娘目露喜色:“可是難得?!?/br> 瑤芳眼角一跳:“是啊。難得?!?/br> 綠萼笑道:“外頭見了,都在贊嘆呢?!?/br> 瑤芳嗔道:“那你也穩重些?!?/br> 綠萼笑嘻嘻地道:“是。以后這樣的好事兒還會有,對吧?所以才不會這么少見多怪?!?/br> 容七娘喝了點茶水,笑道:“這話說得才好?!?/br> ———————————————————————————————— 前面也很熱鬧,賀敬文笑容滿面,臉是紅的。 吳閣老見了,對他道:“老弟,圣眷正隆啊?!?/br> 賀敬文心里得意,又因吳閣老是兒子的恩師,也好意相勸:“閣老要沒有圣眷,也不至于入閣了。只是請閣老愛惜羽毛,不要晚節不保??!” 吳閣老差點當場落淚:“我要不自愛,就不用躲到這里啦!你們也勸一勸圣上,不要胡來嘛?!?/br> 賀敬文自打入京,事情就多,光兒子的事兒就夠他忙的了,是以新官上任,火還沒燒起來?,F在兒子也登科娶妻了,他的心事少了一樁,聽吳閣老這么一說,連道:“您說的是,這也是御史的職責所在,我得琢磨琢磨?!?/br> 于是,就在賀成章婚后陪妻子回門兒回來的次日,瑤芳看他就要入翰林院讀書去了,將人請到自己房里來,命青竹綠萼守著門口,跟賀成章坦白的當口兒。朝上,還算新鮮的僉都御史賀敬文,結結實實地上了一本,就兩件事兒:一、您兒子得讀書了,倆差不了多大年紀,就算不冊太子,也得一塊兒封王吧,別封了長子留下次子沒頭銜,我知道您疼他,越疼就越得一塊兒封了(甭想著長子封王,次子空著腦袋等戴著太子的帽子了);二、就這樣,你還給吳貴妃母子那么多錢,您低調點行不行?我知道那是您的內庫、沒花國庫的錢,可前線打得這么慘,我在前線的時候軍需很吃力你造嗎?好歹表明一點態度??!古之圣明天子,有天災*的時候,撤樂減膳,您倒好,加倍寵小老婆,你叫大家怎么說你???三、您做了不妥當的事兒,我們得指出來啊,我這是一片忠心,我是為您好,您可不能不聽話啊。 滿朝都驚呆了:這樣條理分明的奏本,是他自己寫的嗎?還能看出圣上的意圖來! 寫,當然是他自己寫的,可內容,是他這些日子東一片西一片的聽來的,只要有一題材,賀敬文寫作的基本功還是很扎實的,條理分明給整了一大篇子出來。 元和帝也傻眼了:怎么會是他?! ☆、第84章 最好的哥哥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如果這個新官兒還是個沒有城府的人,就會表現得尤其明顯。鑒于賀敬文腸子不會拐彎這個人盡皆知的事實,他到現在才發作,已經讓很多人驚奇了。 元和帝一直就等著他炮轟種種不法這事,給自己做一桿好槍。自己看不慣的,讓他做先鋒,自己要收伏的人,讓他先參,自己再表示大度。很好的算盤。 哪知賀敬文是個從來不會領會領導意圖的人,他先對提拔自己的領導開炮了。不但如此,還一副忠臣樣兒,滿眼都是“我罵你也是為你好,你要生氣就是你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真誠。 人么,總喜歡其他人在罵別人的時候犀利深刻,對自己的時候歌功頌德。元和帝亦不能免俗,尤其是“抬舉你就是叫你咬別人的,你卻來咬我”這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情境,真是讓元和帝一張臉像是從冰里剛刨出來的一樣冷??苫实鄄豢梢砸蜓宰锶?,不可以殺言官。事實上,即便是官場上你死我活的爭斗,尤其是文官之間,最狠的手段也不過是罷官、流放、充軍一類,很少有直接取人性命的。 元和帝冷著一張臉,聽賀敬文誠懇地勸諫。換一個人,你還會以為他這是邀名,別有目的。擱賀敬文這兒,元和帝有理由相信,他就是這么想!他還真以為是好心呢??墒虑椴荒苣敲崔k??!憑良心說,他是寵愛吳貴妃,這個不假,他也承認,吳貴妃所出之子甚得他心,這也是真的??伤獜U長立幼,絕不是因為自己的偏愛!只是因為長子不堪大用而已!王才人自己就摳摳索索的,沒一點大氣的樣子,養出來的兒子真是不提也罷。剛生下來的時候,看他長得也是真的好看,也寄了些希望的,可誰知道他越長大越小氣。你特么是老子的兒子,不是宮里養買的太監!敢不敢跟老子自然一點?! 可賀敬文不管這些,不止是賀敬文,朝廷大臣就沒一個管這個的。只不過賀敬文說的更直白而已。就是這份兒直白,讓元和帝分外地難受。 自己招來的御史,哭著也要把他的諫言聽完。 賀敬文在底自以為苦口婆心,元和帝在上面自以為無人理解。 原本,元和帝還在考慮著,兒子都還小,他一拖二拖,總能拖出個辦法來。也許大家看著王才人所出之子不爭氣,慢慢地就不管了呢?他甚至還在想,等吳貴妃之子再略大一些就讓葉皇后撫養一陣兒,先天就比長子好,后天再由葉皇后教導,必有儲君氣象。又或者,長子萬一殘疾了呢?這些理由都好找。 沒想到賀敬文給他挑明了——立太子的事兒,別拿我們當傻子! 元和帝的手放到御案下面抖了兩抖。他正那兒肖想人家閨女呢,回來越想越覺得賀敬文的女兒行止大方,樣貌出眾,渾身都帶著仙氣兒,怎么想心里怎么癢癢,有意透個口風,納之入宮來的?,F在一聽姑娘爹說“楚地百姓流離失所,前線將士浴血奮戰,陛下如何敢享樂?”他掐死這個嘮叨鬼的心都有了。前邊兒打仗,連給小老婆添點兒首飾都要被你們說,我要再娶一個,你們不得念死我??? 念就念吧,被念兩句能讓他如愿也行??晒媚锏怯?,那必須不同意,而且還有拒絕的正當理由。他是皇帝,又不是土匪,不能搶婚。 元和帝的臉越來越冷。 賀敬文慷慨陳詞,特別有感情,因為他不善交際,越往后來,人越疏遠他,湘州的補給一類就會被為難。他就以為整個兒前線都這樣,都是缺衣少食。前線艱苦,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賀敬文深以為恨??丛偷圻@么揮霍,早就不順眼了。忙完兒子的婚事兒,他就開始了! 好容易賀敬文說完了,旁的御史又坐不住了。御史,就是吃這行膽大的飯的。賀敬文一個舉人出身的,上任才倆月,就干出這等大事兒,不是顯得咱們之前都失職了嗎?這是事涉立儲的大事,是能載入史冊的!御史們有一個算一個,包容不大瞧得上賀親家的容二老爺,都出來附和了。 眼瞅內閣輔臣也站不住了,都要出列,元和帝當機立斷:“此事朕已知之。天下哪有不關心自己兒子的父親呢?然而皇子讀書,師傅需要精選,豈能馬虎?我要慎重想一想才好。卿等的心意,朕已知之,容朕三思?!?/br> 事到如今,元和帝雖不曾讓步,態度卻也軟和了一些,正常人該見好就收了。賀敬文就不是個正常人!他見自己頭一回勸諫,元和帝就聽得進去了,十分激動,以為自己遇到了明君、伯樂、知己。既然如此,就更要打鐵趁熱,越發不能讓這位明君走上了邪路。賀敬文激動地稱贊完了元和帝真是個善于納諫的好皇帝之后,繼續說:“陛下,還望陛下早做決斷吶!讀書的事情耽誤不得的,越早讀書越好。早些接觸師傅,總好過養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他當堂講起育兒經來了。 滿朝公卿目瞪口呆,終于反應過來——擦!你是來真的???你特么真的把圣上當你隔壁家的老李???你還給皇帝傳授教兒子的經驗來了? 元和帝也想跪了:叫你來是讓你咬別人的,你咬著我不松口是要做甚?!朕當初究竟是為什么想把他挖過來做御史的?為什么不將他再扔得遠遠的做知府去? 王閣老當機立斷,拉拉容閣老的袖子,在容閣老看過來的時候一擠眼睛,然后就前后左右地搖晃。容閣老忙說:“老王,老王,你怎么了?哎喲,老王暈倒了!一定是感動陛下圣明,老王激動得昏過去啦!” 元和帝更是果斷:“散朝,宣御史,給王公看診!”真是太感謝了,你昏得太是時候啦。 至于直言極諫的賀敬文,元和帝表示,他什么也沒聽到,不想辦法弄死這個王八蛋他已經很有涵養了,想讓他夸獎這貨,實在夸不出口來。 賀敬文意猶未盡,遺憾地嘆了口氣,伸頭看看被抬出去診治的王閣老,跟著大家向元和帝告退。搖頭嘆氣地走了出去:“唉,話還沒說完呢?!?/br> 出了大殿沒走多遠,就被一群人圍住了。清流們贊他敢于進諫,其他人也跟著看熱鬧,打著順風旗兒夸他。賀敬文十分飄飄然,臉上笑著,口上還要說:“職責所在,職責所在?!?/br> 受他這副死樣子的刺激,御史們摩拳擦掌,表示回去都要寫彈章,一天三百本,催著皇帝讓皇子們出閣讀書,把倆都封王! 賀敬文表示,他已經上過書了,下面就看大家的了,如果有需要,隨時招呼兄弟一聲。在贊揚聲中,飄飄然地過了一個白天,直到回家。他自覺精神很好,回家一看,閨女的精神比他還好,奇道:“你哥哥娶媳婦兒,怎么兒媳婦進門兒了,你比你哥還滋潤了?” 瑤芳一仰脖兒“哼”一聲,扭臉兒走了:“我開心!” “真是瘋魔了?!辟R敬文沉痛地評價道。 ——————————————我是倒敘分割線——————————— 瑤芳開心,自有其原因。 沒想的時候還不覺得,以前總是擔心著家里,擔心后娘進門兒,擔心親爹惹事兒,擔心哥哥考不上,擔心jiejie脾氣不好出嫁之后遇不著一個好人也是個被揍的命……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這才有心思愁自己的事兒。 勸人都會勸,輪到自己就看不開了。她自己想不透,張先生的開解也沒見成效,便推薦了她去跟賀成章談一談。張先生的眼里,賀家現在兩個能拿主意的人,就是這兄妹兩個。韓燕娘人是很靠譜的,眼界還沒鍛煉出來,能盯好了賀敬文,就是大功一件了。 瑤芳權衡數日,終于找上了賀成章。 賀成章與容七娘新婚燕爾,小兩口琴瑟和鳴,他說的她能聽得懂,她講的他覺得很在理,一個是謙謙君子濕潤如玉,一個是如花美眷善解人意。賀成章原本對這樣一個出身不錯、知書達理的妻子就是滿意的,與姜長煥談過之后,始覺自己對妻子不夠上心。對妻子敬重,這是禮法所必需的,除此而外,還當多一些關心。 可是先前接觸得又少,也沒多少交流,想要交心,也不大容易。賀成章想,總是要試一試的,若能心意相通,那是何等美事,試過不成,再相敬如賓也不遲。不好試都不試,就把日子過得跟一潭死水似的,那樣對妻子也不公平。 于是,賀成章便試探地說:“其實,我也不是總讀經史的……” 容七娘嫣然一笑:“我曉得,將正事兒做完了,再找樂子。日常不能不吃飯,誰個也不能光吃白飯一口菜也不嚼不是?哎,上回那話本子,還有下一冊么?” 真是說到了心坎兒里。 有了開頭,下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兩人越說越投機。容七娘雖是嬌養長大的姑娘,卻不蠻橫,又頗知詩書,你往前進一步,我也往前進一步,終于靠到了一起。兩人心情都很好。三朝回門兒,容七娘跟家里一說,全家待這新女婿也是越發的和氣了起來。 容二老爺還對女婿講了許多的注意事項,說了翰林院也不那么好混,散館的時候還有一次考試,每年總有那么幾個人,在最后的時候丟臉,要他好好珍惜。賀成章受教,在岳父面前一絲傲氣也無,虛心得很。容二老爺道:“也不用膽戰心驚,現在常翰林院的,都是我都認得,不會故意為難你的。若是有這樣的人,你也不要客氣,只管同我講。說不定背后有故事?!?/br> 將所有的事情都交待妥當了。 賀成章回來便抓緊最后的假期,窩在家里與妻子相處。直到快要進翰林院了,容七娘心里不舍,還是催他:“你我新婚,父母明事理,才不多說的?,F在快要去翰林院了,你再這樣,就不好了。將書略溫一溫,別被掌院學士難住了?!?/br> 賀成章從此白天就到書房里看書?,幏颊襾淼臅r候,他正望著一本論語發呆呢?,幏脊室饪人粤艘宦?,賀成章一驚,又懶懶地坐回了椅子里:“怎么想到過來找我啦?不畫你的符了?” 瑤芳躊躇了一下,拖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了,對捧硯道:“你出去,我有話跟哥哥說?!?/br> 捧硯看一眼賀成章,見他點頭了,才對瑤芳一揖禮,退出去的時候還將門給捎上了。 賀成章推開了書,問道:“你的臉色不大好,有難為的事情?” 瑤芳緩而有力地點頭。 賀成章坐直了身子:“說說看?!?/br> 瑤芳認真地道:“我下面說的,都是真的,我也沒瘋?!?/br> 賀成章敲敲桌子:“說正事兒?!?/br> 瑤芳道:“哥哥還記得,在江西的時候,我帶著姜家二郎他們,一路全身而退么?” “嗯哼?” “當時事態緊急,我是怎么能那么湊巧就有了船,船上衣食俱全的?一路的通關牒文,我都是預先備下的。還有,那蓋了官印的半片衣裳,是幾年前就準備好了的。那已經是第二件了,第一件蓋的是寧鄉縣的官印?!?/br> 賀成章的臉色凝重了起來:“你是說?” 瑤芳一字一頓地道:“我早就知道楚王要反的?!?/br> 賀成章皺眉道:“是卜算么?你有這樣的本事,輕易不要用,恐于你有傷?!?/br> 瑤芳心中一暖,面上一緩:“并不是。哥哥還記得柳氏么?原本,她該是我們的繼母的?!?/br> “=囗=!”我的meimei好像瘋了。 瑤芳道:“不過,我串通了張先生,換了一支簽,簽上的字都是張先生寫的……” “等等,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你別急著跟我講證據了,直說吧,怎么回事?!?/br> 瑤芳深吸一口氣:“張先生寫《志怪錄》,千奇百怪,其實古人早有種種傳說。我……是早經過一輩子事兒的人,不是忘了喝孟婆湯,而是,從自己的三十七歲,回到了三歲,又重活了一回?!?/br> 賀成章雙手摳住了桌子,聲音有點嘶?。骸澳闶裁匆馑??” 瑤芳繼續解釋道:“就好比,你現在不是什么事兒都經過了么?然后一個瞌睡醒來,發現自己變短了,短胳膊短腿兒,往床上爬都難。推門兒一出去,奶媽子跟著。第二天就告訴你,要開蒙了……” 賀成章緩了一緩,反問道:“我跟你有仇嗎?回到三歲?我特么再讀十幾年書?再考這么多的試……”說著一個哆嗦。 瑤芳被他逗笑了:“誰說不是呢?” “你從頭說,我是說,你那個,上……呃,上輩子開始?!?/br> 瑤芳只得細細地說,自己前世如何,說到父親祖母都過世了,柳氏如何虐待他們兄弟姐妹幾個,說到賀成章死的時候,含糊了一下,賀成章自然是聽得出來,作個手勢,示意她接著說?,幏家矌н^此節,接著說上京,如何汀芳、麗芳都不在了,自己被容家所救。猶豫了一下,正想一語帶過入宮之事,賀成章已經問了:“你……后來進宮了?當時那個樣子,你無依無靠的,要容家現抓個可靠的人帶你遠遠的走開,再嫁個可靠的人,也是來不及的。能保你的,只有宮里了吧?” 瑤芳一怔,緩緩點頭,艱澀地說了后來的經歷,卻不敢說皇帝是她弄死的,也是含糊帶過。 賀成章聽完她上輩子一頭栽倒了,睜開眼就到了三歲,見她住了口,催促道:“還有呢?”說著將自己的茶推給了她?,幏紳櫇櫤?,又從頭說起,如何被舅舅的事情驚到了,如何對付柳氏,在湘州又如何準備……一氣說完,眼巴巴地看著賀成章。 賀成章問道:“所以,你現在要怎么樣呢?還要進宮?” 瑤芳面色丕變,斬釘截鐵地道:“絕不!我寧可死也不要當人小老婆了!那個人,簡直讓人難以容忍!”舉了元和帝的許多例子,說了他很多壞話。 賀成章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既不樂意,那就不用管他。你如今又不是任人作踐的孤女,你是四品僉都御史的嫡親閨女,是我的親妹子,什么樣的男人嫁不得?不值當為這個擔心的。我看今上,治國雖有章法,后宮卻亂得厲害,立儲之事都能以愛廢公,確實不是個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