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第12章 認真的反省 容家要走了,對賀家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然而皇帝召的,還是一個將死的皇帝召的,容尚書是不得不攜家帶口赴京的。這節骨眼兒上,不去也不去,除非想跟著皇帝一塊兒死。 京中閣老大人們,雖都是讀書人出身,對手下敗將們也頗為寬容,并不是必得將人逼死不可,頂多叫你回家讀書,或者流放三千里。命,是定能保住的。然而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自己飄然引退,與被人排擠出局,那是兩種心境。真落到后一種下場,比死了都要難受。 縱以容羲之從容,還是火急火燎地由長子、次子并一個侄子,一路護送著隨著天使先期北上。由他的弟弟容翰林照顧著老母、家眷,慢慢一步跟過來。若是這萬歲真的要大行,這些命婦們少不得也要入宮哭一回靈的。 臨行總要與鄰居打聲招呼,賀家便也知道了容尚書是被皇帝急召回京的。無論天使,抑或是容尚書,都不肯過早泄漏此事。然則賀敬文是不久前才自京中還鄉,彼時已有一些不好的流言在京中流傳,再看如今情況,賀敬文多少猜著了一些。羅老安人問了賀敬文隨侍的仆役,也猜著了幾分。 兩人都知道此事不可宣之于口,只準備了厚厚的儀程,客客氣氣地將容家人送走?;貋韺咭曇幌伦约?,因也算是在喪中,縱然新年將至,也不如往年花紅柳綠的熱鬧。哪怕明天皇帝就駕崩了,消息傳了過來,也不至于有什么犯忌諱的東西。原本因羅老安人乃是李氏長輩,有羅老安人的地方,倒不用十分拘這個禮,過年還可稍作慶賀取樂。如今羅老安人也下令將這些統統取消了,落到了外人眼里,更顯得母子二人真是有情有意。 賀麗芳兀自傷感,覺得祖母和父親真是好人。至于賀瑤芳,那是有了前世的底子,于旁人是猜測,于她,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实劬鸵笮辛?,且就在來年正月,這個時候還要準備什么慶新年的事兒???準備了也是白費功夫,彩燈掛不幾天就得撤,都挨不到元宵的。 賀敬文初時有些哀聲嘆氣,山陵崩,怎么著也不是件吉利的事情。羅老安人傷感了一陣兒,對宋婆子道:“想當初,我得誥命的時候,今上還在東宮呢,如今也……” 宋婆子陪著嘆了幾聲氣,正要開解她,忽聽著羅老安人道:“去把老爺叫過來?!?/br> 宋婆子:“……(⊙o⊙)?”一時無法適應這話題的突然轉變。 羅老安人很快就抓住了這其中的機遇——今上如果大行了,太子登基,豈不是要再開恩科?這樣的事情,羅老安人并不是第一次經歷了,今上登極,至今不過十有一年,早先他登基的時候,就來過這么一回。再往上溯,羅老安人還小的時候,先帝他爹,也是這么造福天下士子的。 算上這一回,已是羅老安人見過的第三回恩科了。 得讓兒子早早準備。趁著年輕,多趕幾場,保不齊哪一場就能中了個進士呢?再者,年輕人,身體壯,來回奔波也還能吃得消不是?成名須趁早,科考,也是一樣的道理。 只是這么個打算,是不能在皇帝還活著的時候就明目張膽地說出來的。對兒子能說,對仆人是一個字也能泄漏的,再心腹的仆人也不行。 ———————————————————————————————— 宋婆子滿腹狐疑,卻不敢再問,親自去將賀敬文請了過來。賀敬文自覺與容羲十分投契,因容家走得匆忙,又皇帝將崩,心情正不好,也顧不上教兒女功課了。正獨自在書房里哀聲嘆氣,見宋婆子過來,皺眉問道:“娘喚我有什么事?”容家的人都送走了,近來還有何事呢? 宋婆子道:“我也不知,老安人吩咐了請您過去吶?!?/br> 賀敬文想破了頭也想不出羅老安人喚他究竟有什么事,一直到了羅老安人的房里,老安人仍舊不肯與他直說,而是先遣開了宋婆子。且不說宋婆子因主人家避開她說事而心中惴惴,出了房門之后擔心了許久。單說賀敬文見母親如此神秘,也有些不安,問道:“娘這是?” 羅老安人道:“附耳過來?!?/br> 賀敬文被這氣氛所感染,極不自在地湊近了,又問:“有什么大事,這般神秘?” 羅老安人手里依舊攥著她那走坐不離身的數珠兒,嘴唇微動:“快過年了,來年快要開恩科了?!?/br> 賀敬文隱約猜著了今上或許要崩,卻不曾想過從中獲益?,F被羅老安人說破,仿佛被捉鬼的道士貼了張僵尸符,整個人僵在那兒半晌沒個動靜。羅老安人心里騰起一陣暗火:這兒子忒沒出息! 再沒出息也是自己的獨子,還得指望著他。羅老安人耐著性子勸兒子,故作感嘆地道:“我這輩子,已經見過兩次新君登基的恩科了,這是第三回啦!你呀,早做準備,也好為新君效力?!?/br> “為新君效力”五個字戳到了賀敬文的心坎兒上,硬將頭升起的異樣感覺壓了下去。賀敬文登時揚起斗志來:“是?!?/br> 羅老安人道:“此后你便用心讀書,旁的事一概不用你問。過了年,天氣暖了,我們便搬到城內居住,也方便你與同窗切磋文章,也方便你向博士們請教?!?/br> 賀敬文唯唯。 羅老安人依舊不放心,額外多囑咐一句:“此事是我猜測,萬不可說將出去。萬一圣上安康,叫人知道了家里的盤算,便是禍事了?!?/br> 賀敬文心道,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恁事不懂,何必再說這個與我?倒像是我真的不知輕重,會四處亂說一般。心里就不痛快起來。 老安人看著兒子一張臉,從進門時的疑惑,變成后來的振奮,現在又黑了起來。前一變好猜,這后一變又是怎么了?她縱是親娘,也難猜著兒子這等自尊。心里又給兒子蓋了個“性情古怪”的戳子。目送兒子去讀書,自己又獨坐著且愁且嘆了一回。 宋婆子在門外張望了一回,見賀敬文怏怏著臉走了,才蹭了進來,小聲問:“安人?” 羅老安人轉一轉數珠,對她道:“將過年了,叫哥兒姐兒們不必再緊盯著功課了,松快幾天吧。一年到頭的,也都累了,叫他們父親也好清清靜靜地讀幾天書?!?/br> 宋婆子暗中揣摩:難道方才就說的是這件事情,是以老爺不開心? 羅老安人已經闔上眼睛,又飛快地捻著那串數珠兒了。 ———————————————————————————————— 宋婆子只有在李氏娘子才過門兒那一、二年才如此頻繁地跑過腿兒,此時偷不得懶,只好又跑一趟。先去賀成章那里,再往賀麗芳處通知。賀麗芳也不覺有什么不妥,說一句:“知道了,mama辛苦了?!边€讓人給宋婆子倒茶吃茶。 宋婆子贊一句大姐兒會做人,再看胡mama有些蔫蔫地站在一旁,看著她欲言又止,心道,這是沒看好人就下菜碟兒,叫人給抽了。也對胡mama點個頭兒,便去尋賀瑤芳。 賀瑤芳一張小臉兒陰得能滴出水來,她在生自己的氣。今上,在她的腦子里,那是個“先帝”,每年宮里許多祭祀,都少不了要拜一回的人。不特是這個人,還有自□□以來之帝后,其冥誕忌日,穿衣等等都要留神。統共五個皇帝、十三個皇后,她當時都記得真真兒的,一點都不曾錯過。 現在倒好,連這個都忘了。不但如此,自打重回了三歲,人也幼稚得多了,做了許多蠢事。 與前世那個從容冷靜的太妃,差得太遠。此生立誓不肯入宮,然而前世的本領見識,如何也丟了呢?這重回童年的離奇經歷,多少還是對她產生了一些不大好的影響,好像整個人也浮了不少,真跟三歲似的跳脫了。必得警惕! 何況,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正月初七,帝崩。太子即位,詔令次年加開恩科。過不幾月,賀家便搬到城內居住,她祖母就開始張羅著給她爹續弦了。而她所有的倚恃不過兩條:其一、知曉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二、那幾十年積累的本領。 經了舅家的事情,便知自己知曉的事情也未必全是真的,當慎重。所可倚者,唯有自身的本領。豈可因懈怠而荒廢?荒廢了那就是一個死。還得小心些,不特長姐發現了自己的改變,連容家的夫人們都覺得自己行止有異。這個倒不必有意去改,反顯得生硬,只是以后做事要愈發小心,萬不可再露出馬腳來了…… 賀瑤芳才打定主意,何mama便過來說:“老宋來了?!?/br> 宋婆子親自過來說:“老安人說,將過年了,一年到頭的,都累了,這幾日不必認真功課?!彼阋凰闳兆?,也差不多了。要擱宮里,正經的規矩,皇子們一到了臘月,就不怎么讀書了——不是臘月的時候,他們也沒怎么用功過。這規矩是到了娘娘生了太子,眼盯著兒子讀書之后,才略緊了些。 賀瑤芳上輩子讀書就是繼母為了顯擺賢良,也無人緊逼著她。她哥哥賀成章倒是很用過一回功,畢竟男子要科考。她關心另有其事:“那阿婆有沒有說,哥哥什么時候再讀書?”這年頭,既不是勛貴出身,便真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宋婆子知道她喜歡讀書識字兒,只當是讀書人的孩子果然也是好讀書的,并不以為異,反猜她這是借著問哥哥的事兒,實是她自己想讀書。對這小女孩兒的小聰明有些好笑,笑吟吟地道:“那還要問過老安人才知道呢。姐兒想讀書了?” 【那就是還沒安排了?到底是親娘不在,哪家娘都先想著自己的兒?!客耆挥浀蒙弦换卮蟾缡鞘裁磿r候讀的書了,總在搬到城內之后吧。賀瑤芳笑瞇瞇地道:“是的呀?!?/br> 宋婆子趁機賣個好人,道:“老安人不會忘了姐兒的,要不,宋mama看看能不能給姐兒說說?” 只見賀瑤芳眼睛一亮,一拍手:“好的呀?!?/br> 宋婆子對自己的表現頗為滿意。 ☆、第13章 開辟新地 宋婆子在賀家大宅子里蹓了一大圈兒,兩條小腿酸脹得要命,到了羅老安人跟前兒還得陪著笑臉兒,將賀麗芳幾個夸了一通:“哥兒姐兒真個是長大了,小大人兒模樣。哥兒也不鬧,姐兒還叫倒茶呢?!?/br> 羅老安人滿意地輕捻著數珠,微笑道:“總算都不算他們爹娘?!?/br> 宋婆子:“……二姐兒還問起讀書的事兒呢?!?/br> 羅老安人感興趣地一挑眉,宋婆子不消她問,自家便說了起來。二姐兒如何問她哥兒讀書的事情,及被道破也想讀書,眼睛也亮了。末了還贊道:“真是書香人家的姐兒,也是喜歡識文斷字兒的?!?/br> 羅老安人撥弄數珠的手一頓,她還真不曾想到此節。眼下要緊的是賀敬文的恩科,賀成章畢竟還小,過了年也不過是六歲而已。晚個一年半載的,到城里再正經開蒙也來得及。是以她安排事情的時候,并不放在心上,也不覺得耽誤這一陣兒有什么要緊?,F在被宋婆子這么一說,她隱隱覺得有些慚愧——居然沒想到孫兒才開始的學業要中斷。 羅老安人心念電轉,瞬間拿定了主意:“年前總是要歇的,年后便搬到城里去居住,也好請西席來!”竟是不等李氏周年過了,便要搬遷。 宋婆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娘子的周年?” 羅老安人冷笑道:“你說李家?管他們做甚?容家才搬走,他們不過來鬧就謝天謝地啦??傇谶@里住著,離得太近,窮急了眼的人,隔三岔五上門來鬧,成何體統?到了城里,自有人拿他們!” 宋婆子奉承道:“誰說不是呢?城里總比鄉里好講些道理。鄉里人最好不問青紅皂白,只看著是親戚,再如何作惡,也須得順著他,真是傷了好人的心。城里好歹有些識文解字的,能分辨個是非出來?!?/br> 羅老安人欲言又止,終是將贊同的話給咽了下去——世人重宗族,若真是掰扯得太明白了,又要被人說是刻薄寡恩了。揮揮手,羅老安人道:“生累你這一日跑來跑去,也歇著去罷。橫豎等搬到了城里,這煩心的事兒就少了,你我就都能清閑了?!?/br> 宋婆子直道不累,又給羅老安人端了一回茶,看小丫頭上前頂著,方垂手退下了。一出門兒就捶腿,她也是累壞了。 小丫環看著羅老安人就靜坐著捻數珠兒,也不說話,也不干旁的,更不曾吩咐她做些什么。有點子事兒干,活動活動,還好捱。一動不動站了半晌,將她腿都站硬了。小丫頭眼巴巴地看著老安人,巴不得她有什么吩咐。老安人卻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兒子再窩囊,也不能掐死扔了——這是獨子;孫子看著聰明懂事兒,可惜太??;孫女兒也機靈,可是大的潑辣小的古怪,更小的那個還什么都不懂。真是傻的讓人愁,聰明的也讓人愁! 羅老安人最后又繞回了原題上:得給兒子續娶個能理家的周到媳婦兒!不然自己非得累死不可!就怕累死了也不能面面具到,必須給自己找個幫手!有了新親家,便是李家要鬧,自家也得一助力,有了助拳的了。 皇帝大行之后,京城百姓禁婚嫁的日子長,似這等外省又是賦稅重且少有免稅的地方,沐恩少的,禁的日子就短。很快就能開始了! ———————————————————————————————— 這個年,過得頗為冷清。不好放爆竹,也無法張燈結彩。鄉居又沒什么歌舞戲曲兒,賀瑤芳無聊得厲害,何mama說道:“不守歲的孩子長不大?!彼矝]當回事兒,沒熬到子時就一頭扎到何mama懷里睡著了。 睡得是淡定從容,頗有大將風范。 何mama被她一臉“魚唇的凡人,我已看穿一切”的表情給震懾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夢游一般將人放回床上,除了外衣,擦了手臉,看她睡得熟了,才退回來安置綠萼。 汀芳早就睡得人事不知,賀成章還在硬撐,等兩個meimei都睡了,他也打起了哈欠,不多時也打起了小呼嚕。賀麗芳熬得最晚,羅老安人看她睏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也命她去睡。 兒子閨女都這么省心,賀敬文只覺得是祖宗保佑,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兒女省心,就更有閑情逸志懷念妻子,心里默念幾句前人寫的悼亡詩,覺得古人真是懂我,元稹是我知己。 羅老安人年老覺少,本還想再念幾卷經,熬一熬的,被他這一臉感懷的表情氣得不輕,索性也去睡了。 過年又安排祭祖一類的事務,瑤芳皆不曾參與,只在屋子里與長姐、綠萼等玩耍,或逗著汀芳教她說話念詩。 轉眼便到了燈節,老安人便說,擺著彩燈未免不相宜,不若出些簡單的謎語,令孫子孫女們猜,猜中了有獎,也算是過節了。賀敬文好這個,聽了便去翻書,揀那淺顯的謎面兒抄了幾個,留待晚間逗兒女。 不料才過晌午,就來了掃興的——山陵崩,別逗樂了,老實跟著嚎兩聲兒罷! 賀敬文抬頭一看,好大的太陽,低頭一瞅,一手的謎語。只能自認晦氣。什么元宵,什么樂呵都扔到一邊兒了,先把全家人召集起來,一齊來哭兩聲兒得了。 這位皇帝,如今要稱作先帝了,賀瑤芳終于把稱呼給對上了號兒。這位先帝,賀瑤芳是每年都要為他穿幾日素的,那時候勉強也算是先帝的兒媳婦兒——雖然不是正經的兒媳婦,非穿素不可。也曾感傷地哭過幾聲兒,這一回哭,倒是一點兒也不費勁。 在她的兄姐雖然明白死了皇帝不是好事兒,可就是哭不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眨眨眼睛,臉上掛了兩行清淚了。抽一下鼻子,才反應過來:你娘的!哭得太好了!哪家四歲的娃兒入戲這么快的? 急忙補救。悄悄伸手先抹眼淚,然后拉拉賀敬文的衣角:“爹,別哭?!弊鞒觥澳銈奈乙哺y過了”的樣子來,好歹算是在別人發現之前把這事兒給糊弄了過去,自己又驚出一身汗來。 賀敬文也不是太傷心,只是哽咽一句:“東宮年少,真是令人唏噓?!彼赖臅r候他年紀也不大,這是有些物傷其類。 哭完了,一抹臉,各自回房,該干嘛干嘛去,晚上吃碗湯圓算完。此地是財賦重地,天下之稅近半出自于此,闔省上下沒受過多少減賦的恩惠,對他的感情實在是有限??迌陕曀闶墙o面子了,誰會對一個總是收你的錢、連折都不打的人有太濃烈的感情呢? 自上而下,不過是覺得“死了皇帝”這件事情很嚴重,對“皇帝”之死表示了極大的傷感與不安,借著這件事兒,展現一下情懷。至于皇帝名號下的這個人,大家又沒感受過他的好,是吧? 賀瑤芳原本有一點傷感的,也全沖散了?,F在還哭啥呀?先前年年哭來的,早麻木了。 于是各自回房,也不敢戲笑了。賀敬文還道女兒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發現他難過,也跟著難過,真是早慧懂事。羅老安人擦擦眼角,心道,可算有人哄住他別作亂了,要是新媳婦有二姐兒這等哄人的本事,我就可以放心啦。兩位看向賀瑤芳的眼神兒就分外的慈祥。 ———————————————————————————————— 賀瑤芳又被兩位長輩發了好評,這個好評現在還沒有多大的用處,估且攢著。賀麗芳與賀成章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賀麗芳第二天就過來,千叮萬囑:“你要聽話,瞅著爹不忙的時候多陪陪她,爹要喜歡你了,就會有好事啦?!?/br> 這些話也沒人教她,都是她自己東聽一句、西聽一句,最后自己總結來了。嗯,跟她說這些最多的,還是胡mama。賀大姐有時候覺得,胡mama也并不是一無是處的,故而近來對胡mama又略親近了一些。 賀成章則是踱著他的小四方步兒,伸手摸摸妹子的腦袋:“干得漂亮!” 賀瑤芳:……這都哪兒跟哪兒??? 正好賀成章過來了,賀瑤芳便順口問一問他的功課怎么樣了,有沒有在溫習。賀成章心里暗笑:二姐兒到底是小孩子,自家喜歡讀書識字,遇到誰就都問這個。于是寬慰meimei:“嗯,我也在溫書,我問過阿婆了,阿婆說,出了正月就搬到城里去,聘個好先生教我們讀書……” 賀瑤芳傻了,重活一回、得到彌補遺憾的機會也不是白給的,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就像現在這樣,隔三岔五地被雷劈一回——你娘的!上一回沒那么早搬的呀?!這是怎么了?如果跟上一回不一樣了,那我知道那些事兒就廢了呀! 她并不怕陌生的環境,也不懼危險的挑戰,卻很擔心自己會被慣性的知識所蒙蔽,致使原本能渡過的難過因為她受記憶的影響而應對失當。 賀成章原以為meimei聽到消息會開心,不想卻看到她沉著一張小臉,不由擔心道:“你不開心?”不對??? 賀瑤芳勉強笑笑:“有先生當然開心啦,不過……城里是什么樣子的呢?” 原來是擔心這個!賀成章現在還是很好騙的,馬上將他也不熟悉的城中生活描繪得十分好:“有好多書鋪子,有很多學問很好的人。聽說,還有爹的同窗,他們家里都有讀書識字的小娘子呢,你會有玩伴啦。玩得好的朋友,叫手帕交哦?!?/br> 賀瑤芳:……她上輩子在這城里,別說手帕交了,連塊抹布都沒結交上,凈被關家里“學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