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第3章 沒娘的孩子 直到何mama端來了糖粥,一口一口喂著她吃,賀瑤芳還在想:這要怎么辦呢? 出了這等事,舅家是靠不住的,祖母與父親也要怨上舅家做事難看。父親不消說,最好面子,愛講究,定是要恨上這舅家的。否則,也斷不至于從此姻親沒了來往。賀瑤芳的記憶里,直到自家上京,都沒有見過舅家的人了。 至于祖母,更是好猜。只怕過不多時便要想著給父親續弦了。此時父親年未三旬,已經是舉人了,算得上是少年得志,怎能久做鰥夫?賀瑤芳是做過母親的人,最能猜著祖母此時的心意。舊親家不堪,當然要結一門能幫襯的新姻親了。 親娘已死,父親正值壯年,只有她哥哥一個兒子。她祖父這一支,到了她哥哥這里,便是五代單傳。如何能不續弦? 此事卻是極難攔的。 賀瑤芳曉得她祖母是個精明人兒,凡事都要權衡個利弊。自打祖父早年過世之后,這家就是祖母在管,種種得失,以家族為重,卻不會在乎幾個孩子的想法了。 孫子孫女兒再親,能親得過親生兒子?親得過開枝散葉?便是她的親哥哥,正子嫡孫,在沒長成、沒能娶妻生子光宗耀祖之前,在這位老祖母的心里,也是重不過親生兒子的。便是已經成家立業了,兒與孫,孰輕孰重,也是不好說的。何況,他們的舅家還做下了這等不留情面的事情?如此看來,繼母進門、賀家敗落,竟似避無可避。 看著meimei呆呆地吃粥,何mama遞一勺到口邊,她便張一下口,不喂,她便不動。賀成章一張秀氣的小臉上布滿了憂愁:meimei別是哭傻了吧? 賀麗芳身為長姐,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見弟弟“眼巴巴地看著meimei吃糖粥”,那個meimei呢,又傻乎乎地“瞪著大眼只知道吃”,小姑娘深深地嘆了口氣,頗覺身為長姐,真是責任重大。先吩咐自己的乳母:“mama要是不想往前面去,便去煮碗糖粥吧?!?/br> 胡mama順著她的目光往賀成章那里一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與賀成章的乳母張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張氏忙說:“還是我去罷?!?/br> 賀麗芳不置可否,張氏囑咐一句:“大郎在這里坐著,我這便就也給你煮糖粥?!?/br> 賀成章:……他是擔心meimei,不是饞了!不是饞了! 賀家大小也算是個士紳人家,講究些個養生之道,飲養總是禁暴飲暴食。賀瑤芳年紀又小,何氏給她拿來的糖粥只有一小碗。聽聞要給賀成章煮粥,忙說:“那頭小廚房鍋里還有,在窗根底下那個小灶上?!?/br> 胡mama巴不得不摻和這“偷聽”的事兒,忙說:“你照看二娘,我去,我去!” 胡mama之“深意”,賀麗芳居然頗能明白。她氣鼓鼓的點點頭,望著胡mama的背影,暗想:娘說的果然沒錯,這些人,凈會偷jian?;?。 原來,她生母李氏自知天不假年,恐兒女受虧,曉得丈夫、婆母不甚靠得住。只怕新人進門,自己留下來的孩子就要受罪。特特將孩子里年紀最大的賀麗芳喚過來千叮萬囑,命她照顧好弟弟meimei,又拼命往長女腦子里塞了好些識人的竅門。 譬如“甭管她嘴上多甜,只管看她做了些什么”、“要是一個奴才,嘴上說得再好,你覺得再舒坦,回頭見你吩咐的事兒她總是不辦,卻又為旁人辦事,這便是刁奴了”、“多跟你阿婆學學,只要棍棒不落到你們姐弟頭上,不要與她硬犟”、“哄好你爹”。連賀成章都喚過來囑咐幾句“要自強自立”、“別輕信了旁人”。唯賀瑤芳太小,說了也記不住,只叮囑“要聽你哥哥jiejie的話”,就這一句,還讓賀瑤芳給忘了。 賀麗芳才多大?能記著這些個囑咐已是不易。如今行事,不過是比著這死記硬背來的“秘決”一樣一樣地對著。連訓斥下人說的話,都是東拼西湊鸚鵡學舌來的。 現一看胡mama是“刁奴”,便想法子將她支了開去,又對張mama道:“三娘不知道醒了沒有,張mama去看看,別再也亂跑了!”說完,又看了賀瑤芳一眼。倒將何氏看得手腳不知道往哪里擺了,端著糖粥的胳膊都僵硬了——這大娘變得好生厲害。 賀瑤芳悶頭吃糖粥,胡mama的心思,她一眼能看到底,她所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總覺得這幾個乳母之間的氣氛也很奇怪。上輩子,她小時候憨吃憨玩的,上頭還有一兄一姐,直到繼母翻臉,她都沒cao過什么心。小時候沒留神的事兒,等到想留神的時候,乳母們都被打發走了,哪里還能知道她們之間的暗流洶涌? 賀麗芳卻是知道的,胡mama和張mama是祖母羅氏給安排的,倒是這個何mama,才是她生母親自挑選的。 將兩個“刁奴”打發走了,賀麗芳背著手,在地下踱了兩步,忽然走到門口,叫住了一個掃地的小丫環:“阿春,你過來?!?/br> 叫阿春的小丫環跑了來,叫一聲:“大娘?!?/br> 賀麗芳便讓她去前面聽壁腳。阿春倒是答應得極爽快,她是李氏為長女挑選的丫頭,預備著好養作心腹來使的,比賀麗芳年長一歲,兩人平素倒是玩得極好。何氏目瞪口呆,心道,這大戶人家的孩子,可真是…… 阿春前腳才走,胡mama便回來了,一看張mama不在,怔了一下:“咦?” 賀麗芳截口道:“我讓張mama去看看三娘好不好了,也不知道洪姨娘躲到哪里去了!” 胡mama笑道:“怕是見著來了生人,躲了。咱們這樣的人家……” 賀麗芳到底年紀,已經對她有些不耐煩了,打斷道:“我舅家也是生人么?” 胡mama一聽“舅家”頭就大了一圈兒,又將她一陣兒好哄:“可洪姨娘是賀家的妾,與李家是不相干的?!?/br> 賀瑤芳吃完糖粥,嗓子里甜得發膩,可為了多聽一些情報,還是硬忍著一點一點吃完了——何氏旁的都好,只有一點讓人發怵,凡她下廚,甜便極甜,咸便極咸,口味極重。由著何氏給她擦了嘴,忙追了一句:“我要喝水?!?/br> 又多賴了好一陣兒,卻一點消息也沒聽著。倒是親眼見著了管事娘子——祖母羅氏用老了的一個陪房——親自揪著阿春的耳朵一路提將過來。 賀麗芳臉色都變了,賀成章好些,也在不停地深呼吸,給自己打氣。賀瑤芳倒是沉穩,可惜年紀小,沒人注意到她。 那管事的宋婆子將阿春一搡,對姐弟幾人行了個福禮:“哥兒姐兒好,老安人說了,家下亂,不要亂跑。這丫頭好長的腿!虧得是我遇著了,採了她來,叫老安人看著了,非打折了她的腿不可!”羅氏娘家是北方人,與南方人的稱呼有些不同,自幼稱呼習慣了,至今也沒改過來。 賀麗芳見阿春含著一包淚,嚇得不行,便說:“是我叫她去前頭看看,什么時候許我們去我娘靈前來著。哪有兒女不在親娘靈前守著的?” 宋婆子看了賀麗芳一眼,心道,沒娘的孩子長得快,才幾天的功夫,就越發的似模似樣了??上Я?,跟全乎人家養大的還是不一樣,這滿身長刺了都??谏隙碱H為恭敬地道:“能去時,老安人自然會喚哥兒姐兒過去的。既然是姐兒吩咐的,便饒她這一遭罷。告訴姐兒一聲,前頭亂得很,隔壁容大人家又遣了人來。那是守禮的人家,要見著咱們家丫頭小子滿地亂躥,是要笑話的?!?/br> 輕聲細語,說得賀麗芳越發氣悶了。 賀成章忽然問道:“間壁容大人家?” 宋婆子道:“是呢?!笨聪蛸R成章的眼睛里,就透出些慈悲的模樣來。親舅家上不得臺面,這孩子也是可憐。 賀麗芳有心再問什么,宋婆子又匆匆告辭了:“我得盯著前頭的茶水,可不能怠慢了客人,哥兒姐兒有什么事兒,只管叫你們的奶嬤嬤去做。老安人吩咐了,這幾天,她們旁的不用做,只管照看哥兒姐兒?!?/br> 賀麗芳兩頰鼓起,像只小青蛙,看得賀瑤芳“噗哧”笑了出來。賀麗芳瞪起眼睛,才要罵,又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憂愁地道:“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呢?” 賀瑤芳:…… 阿春怯生生地上前,小聲道:“我才往前去,就遇上了宋mama?!?/br> 賀麗芳道:“算了?!?/br> 出師未捷! 讓賀麗芳更想不到的時候,自此之后,家中便絕了舅家的消息。憑她怎么問,只得一個:“不知道?!备猩跽?,便是哄“你舅家搬走了”,又或是勸“小孩子家,休要管這些事”。 闔家上下,好似被下了封口令一般,再沒人提及。偶有一二竊竊私語者,不是被打板子掌嘴,就是被發賣,不消半月,便再也無人提及此事了。 賀瑤芳卻從何氏口里,探聽得一些風聲出來,聽了之后,便覺有這等舅家。 她年紀小,晚間睡覺便由何氏摟著睡。鉆到何氏懷里便說:“mama,我想娘了?!迸煤问蠝I漣漣的,她自己也覺得難過,兩人抱作一團,也不管暑熱,好生哭了一場。這才小聲問何氏:“我舅家怎么了?怎么不能提?” 何氏一臉的驚惶:“二娘只要知道,提了就要挨打?!?/br> 賀瑤芳豈容她蒙混過關?這個乳母,心地是好的,忠心也是有的,只是腦筋不是很靈光。這滿家上下,賀瑤芳能套出話來的人,目前只有一個。于是可憐巴巴看著何氏:“舅舅是娘的兄弟,現在不能提舅舅了,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再提我娘了?” 說得何氏眼淚又掉了下來:“沒娘的孩子,可憐?!?/br> 賀瑤芳趁機再添一把火:“好mama,跟我說吧??v別人忘了,我也好記著?!?/br> 何氏原就有些笨,只當是她沒了娘,一下子變得成熟了起來。實在是被她纏得沒法兒,只好說:“你舅家人不好,又賭,又攤上了人命官司,害死了人。這才不叫提的??汕f不能說出去!說出去我就死了!”說完了又想,這么丁點兒大的孩子,她知道什么? 賀瑤芳卻是真的知道!心里已經是驚濤駭浪了!原以為舅家只是貪財不要臉,沒想到,還犯了這樣的法!則舅家著急要奩田的原因,當是要拿錢買命,疏通關系。怨不得柳氏能整垮她舅家,繼母柳氏的父親,恰是州府的推官,推官正掌刑獄等事。 賀瑤芳一點停頓也不敢打,又問:“那間壁的容大人家?” 何氏道:“那是好人呀,你要是能遇到像容老夫人那樣的后母,就是真的好命了!” 賀瑤芳一天之內,被劈了第三道雷:竟然真的是容閣老家! ☆、第4章 隔壁的好人 賀瑤芳對容家大概比對自己家還要熟悉一些。她自己的這個“家”,不久便分崩離析,剩下的都是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了。反是容家,因后來幫過她一個大忙,她得勢后,有意無意地還了些人情,接觸得略多一點,還算有些個印象。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還小,根本不曾參與,自也不會去打聽,見過的也忘了。不久后,容家丁憂完了返京,從此便不通往來。直到后來,她倉皇逃跑,京城里遇到了容家一個見過她的婆子。婆子倒是好記性,將她認了出來,回來與容老夫人一說。才蒙容家施以援手,逃過繼母辣手。認真說起來,她入宮,里面也有容家的手筆。這容家,實是她的大恩人。 彼時隱約聽說,容家與自家有些個淵源,然而容家總不肯多提,只說“先時受過恩惠,如今不過還報而已”,自己知道的又不多,只含糊帶過了。萬沒想到,兩家還真是“有淵源”的。 人事場上,“同鄉”二字,份量是極重的,容家之祖籍,據說是與她家一處。既然容家不肯多說,大家也便也只作個尋?!巴l”,遇到事兒的時候,心有靈犀那么一下子,旁的時候,是再也不多作聯系的了。 眼下既有了機會,賀瑤芳自然是想要打探清楚的。仆婦們被封了口,她便拐彎抹角地想往前頭湊,以期“恰逢其會”,遇著個把生人,探聽他們露出來的口風。做慣了凡事動動口便有人稟報的娘娘,落在這什么內情都不知道的境地,她渾身都難受了起來。 何mama先前一不小心叫她溜出去了一回,這會兒便死也不肯離開她半步了。無論賀瑤芳再喊她親自熬糖粥,抑或是鬧著要她帶著往前頭去,她都不肯讓賀瑤芳離了眼前。賀瑤芳有心撒潑打滾兒,奈何皮雖嫩,心卻老。擱著前世吃不上飯的時候,她都沒為一口吃的這么丟臉,眼下就更是做不出這等事來了——只好自己生悶氣。 何mama見她悶悶不樂,心道:可是作怪!這沒娘的孩子長得快,這性情,卻也變得古怪了??!還道她是幼年喪母,移了性情。這可愁壞了何mama,小娘子是她帶的,她又不是老安人招來的,一旦出了個差錯…… 何mama一想到這個,心里就是一個哆嗦,滿是憂愁地看一眼賀瑤芳緊繃的小臉兒,輕聲哄道:“二娘你聽話,別鬧,前頭是大人們的事情?!?/br> 又是老調重彈,賀瑤芳這會兒可提不起興趣來,何mama無奈,只好給她講古。大字不識的婦人講故事,要么是鬼怪奇談,要么就是節婦孝子。主母新喪,鬼怪奇跡是不講了的,便說這賀家與容家的交情之事。 —————————————我是轉述的分割線——————————— 間壁的容大人名羲,正做著他的尚書,不幸祖母死了。因父親已亡,他現是承重孫,自要守個三年的孝。便奉母親容老夫人,拖家帶口回來祭祖修墳。 若要論起兩家的淵源來,卻要從賀瑤芳的曾祖算起。這位老太爺乃是一位進士,與容大人的祖父是同年。容大人的祖父中進士時已年過五旬,賀家老爺子卻是三十來歲,正當壯年。兩人既是同鄉,又是同科,竟成鄉間美談。 沒幾年,容大人的祖父便死了。因做官時日短,花費不少,家中無以為繼,還是賀家老太爺念著同鄉的情份,周濟孤寡。 后來賀家老太爺只得一個兒子,便是賀瑤芳的祖父,少年中舉,卻一直沒有考中過進士。一氣考到四十歲上,不得已,賀老太爺給兒子以舉人補了個六品官兒。祖母羅氏的身上,是真的有個六品誥命的。 相反容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偏又生出顆讀書的種子來。容大人的父親,卻是早早考中了進士,官運居然還不錯。只恨命短,扔下孤兒寡母。虧得長子容羲書也讀得不錯,續娶的妻子又頗明大義,寧愿賣了自己的頭面嫁妝,也要供前妻之子容羲將書讀完。三年孝期一過,容羲愈發用功,不久即中了進士。因家宅和睦,上下一心,名聲極佳,仕途愈發平坦。奉這繼母,也是越發的恭謹孝順。 直至如今,又回來丁憂。 ——————————————轉述完畢—————————————— 何mama說到興頭上,嘴一禿嚕,就順出來一句:“虧得他們家來了,從中說和,才叫舅家拿了田走了。不然啊,這白事兒就要……呃?”說到半截,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小心翼翼看賀瑤芳一眼。 賀瑤芳上輩子便歷練了出來,這會兒找到一絲昔日的感覺,面上不動聲色,只當沒聽到。何mama生硬地轉了話題,又說到容家之和睦興旺上來。 賀瑤芳聽完了何mama對容家“家宅平安”的好一通贊嘆,又聽她說一回:“好心有好報的,若不是當初結下的善緣,如今也得不到人家的援手?!毙睦镱H不是滋味,容家就是三代進士,反觀賀家,除了她曾祖中了進士,下面無論是她祖父還是她爹,到死都是個舉人。 舉人,放到鄉間,也頗能看了,然而畢竟是有所不足。這兩位,最后都是因為不能中進士,活活把自己給悶死的。即使是自己父祖,她還是在心里暗罵:【也就這點兒出息了!男人丈夫,器量這般小,這般看不開,難怪考不中進士!】又想這容家,雖曾受過自家祖上些許恩惠,卻能在發跡之后不忘舊情,委實難得。怨不得人家家業興旺。 何mama兩眼放光,對賀瑤芳說:“二娘,容老夫人真是個大好人!” 是呢,有哪個做繼母的能做到容老夫人這樣兒的,都該被奉到神龕里,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爐香——委實難得! 現在想來,大約是有了這位容老夫人做榜樣,對前妻之子比對親生的還上心,能把一家人團成一塊兒,中興家業。自家祖母和父親便以為天下繼母都會不錯,堅定地又說了一房媳婦兒。 恨只恨賀家的運氣比容家差了十萬八千里不止,弄了一個喪門星過來。 真是越想越沒意思了。 賀瑤芳蔫了。 何mama見她不鬧了,放下一顆心來,又哄她去吃糖粥。 賀瑤芳打起精神來:“我與阿姐一道吃去?!?/br> 何mama無奈,將她抱到了賀麗芳的房里,央了賀麗芳看住了她,自去取糖粥。 賀瑤芳見胡mama不在,咬咬牙,小聲問道:“阿姐,你知道舅家的事兒么?” 賀麗芳并不知曉多少內情,卻將小臉一扳,故作大人樣兒訓斥道:“你要死!小孩子家,不要胡亂打聽!” 賀瑤芳:“……”要不是現在再沒旁的人可以用了,打死她也不跟這位大姐說!誰個叫她現在只有三歲的呢?說什么做什么,旁人都只當她是童言童語,并不當真。大姐雖然只有七歲,好歹是個半大孩子了,做起一些事情來也更方便。據她這兩日觀察,賀大姐雖然年幼,卻是個拎得清的孩子——她也沒旁的選擇了。 她總得從現在慢慢引著,等明后年父親要續弦兒的時候,才好合作搗亂。 深吸一口氣,賀瑤芳小聲說:“我知道?!?/br> 賀麗芳斜著眼睛看她:“你小小年紀,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