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我忘了買熒光棒了?!彼敢獾臎_他眨眼。 心下一寬的同時,他越發壓不住胸腔中那一股火,耐心快要耗盡,“我不是開演唱會?!?/br> 曉蔓適時的回頭,“安董,到了,您先下去,我帶這位……小姐從側邊走吧?!?/br> “為什么不能走正門?”她十分不解,“叔叔,我不能見人嗎?” 他揉著眉心,“難道你想和我一起被拍下來,明天被掛到花邊新聞的頭條嗎?” 她眼睛更亮了,帶著無限憧憬,“可以嗎?” 安瑞正在飲茶,準備最后定一定被她撩的萬分不寧的心神,聽著這話險些噴了出來,本是設計好的對話,告訴這熊孩子此事的弊端,哪里想到在她這里根本無法順利推展,不由有些惱火,“那你想不想坐今晚的飛機回愛丁堡?” 錦年看出叔叔心情似乎有些糟糕,不敢多話,說道,“側門就側門吧?!?/br> ☆、第2章 chapter2決定 “對了,叔叔!” 他就要踏出車門,她卻又忽然拉住他衣角,他回過頭,“又怎么了?” “哈哈?!彼f。 他不明白她忽然來這一聲皮笑rou不笑是什么意思,困惑的蹙眉,“什么?” “就是,你前年送我的那只哈士奇?!彼惨庾R到出了歧義,趕忙解釋道,“我也把它帶來了,但是它太蠢了不聽話,我就先把它丟機場了?!?/br> 他意味不明的輕哼一聲,上下打量她,心里尋思著你又比它好到哪兒去了,“知道了,我找人去接它,你別離開這里?!?/br> **** 進了酒會大廳沒多久,安瑞便看見了那只“來自星星的生物”亦是出現在不遠處,林曉蔓跟在她身后,跟的很辛苦。他用力搖搖頭,開始忙著一應交際洽談,原本如魚得水的應酬,可因著心里頭懸著事,總是惴惴,余光時不時的瞟向某處那個探頭探腦的孩子。 恰好,助理遞上曉蔓轉托的講稿,燈光忽然暗下來,顧不得再想其他,他信步走上聚光燈所在的禮臺處,準備開始新年致辭,可偏偏這個時候,怕什么來什么。 心底咯噔一聲,他望著某處,笑容漸漸有點僵。 “咔嚓?!笨扉T輕響,一張照片從相機尾端吐出,錦年細細端詳,露出滿意的笑臉。 曉蔓輕笑著問,“你這也打算長大了當個記者?” “不啊,我只是喜歡拍照,正在學習攝影?!卞\年滿眼放光,從身后雙肩包里取出一個牛皮封的小本子,翻開,放在膝上,小心妥帖的將相片黏貼其內某頁,“我小阿姨說過,男人工作的時候是最有魅力的,我一直在找這個機會,但叔叔做事的時候總是會把我轟走,這次可算是……” 絮絮說了一堆,這才忽然想起些什么,訥訥轉頭,“jiejie,你不會告訴叔叔吧?” 這般模樣,倒是逗樂了她,聯想起方才一路所聞,曉蔓莞爾,“你就那么喜歡他???” 湊過來,她開始細細品鑒她那個寶貝的本子,只見一頁頁一寸寸,皆是烙滿了某人的影子,或淺笑,或蹙眉深思,偶爾有幾張對著鏡頭很僵硬的表情,而更多的,則是曉蔓懷疑他根本不知道的存在。 看照片的內容就知道,一定不是抓拍,是偷拍。 曉蔓的言辭帶這些玩笑意味,但錦年卻并未怠慢分毫,異常堅定的點頭,且還向她提出認真的質疑,“叔叔那么好,難道你不喜歡嗎?” 她不置可否,“我都結過婚了?!?/br> 錦年長長的“喔”了聲,唇角微翹,“好可惜?!?/br> 你那明明是松了口氣的表情吧? 她笑著搖頭,小孩子就是老實啊。 “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 聽出她話語間的笑意,錦年笑臉垮掉,有些不高興了,“我不是小朋友!”她氣呼呼的糾正,“過了中國的除夕,我就十八了,是成年人了!” 曉蔓有點驚訝,還真不太看出來,她當她只有十五六歲呢。 “很大了,對吧?”她得意洋洋的說道,“我小阿姨在我這個年紀,都把我叔叔泡到手了?!?/br> “你叔叔?”曉蔓有點搞不清狀況。 “啊,不是他,不是安瑞?!彼龜[擺手,“和他沒關系,我說的,是一直照顧我的那個人。是另一個?!?/br> 曉蔓“喔”了聲,領會的點點頭,隨口又問了句,“你叔叔還挺多,倒是沒聽你提爸爸mama的?” “沒有?!卞\年小聲回答,燦爛一張小臉上,所有顏色,忽然間頹敗。 “???”她沒懂。 “我很小就沒有爸爸mama,也不知道怎么提起他們?!?/br> 喧囂的會場,水晶燈下,一切皆是暖澄澄的,可她輕輕的一句,卻似乎瞬間凍結了室內所有的溫暖。 她怔怔地望著錦年稚嫩的側臉。 沒有抽泣,平靜甚至一點都波瀾的都沒有,可曉蔓知道,自己沒有錯過她眼底閃過的一絲痛楚。 “對不起?!彼泵Φ狼?,“我不知道……” “沒事兒,時間太久,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卞\年搖頭,神思有些悵惘,像是陷入某種追憶,“從我記事開始,就一直是叔叔和小阿姨在照顧我,他們就像我爸爸mama一樣,還有安瑞……” 目光微抬,落在遠處一道挺拔的影子上,久久不離去。 “他是最疼我的?!?/br> 敘說之時,錦年一直是噙著笑的,可在意外得知方才那個消息過后,曉蔓覺得,她的一顰一笑,盡管再是歡喜,狀似無憂無慮,但在眼前晃動時,卻好像皆是沾染了許多苦澀,微酸。 “好啦,我保證不告訴他?!彼恢暽拇蚱蒲巯碌木骄?,遷回原本的話題,一邊翻看她那個本子,不得不說,技術還真挺專業,“拍了挺多,挺好的嘛?!?/br> “是吧,你也覺得我叔叔特別帥,對不對?”答案有些的驢頭不對馬嘴,硬是牽扯出的笑臉也略有夸張,畢竟還年幼,想要完美掩飾自己的情緒實在是不容易。 曉蔓自然是看得出來,沒有點破,亦是溫聲附和,眼光不經意的掃過最后一頁的那一張,她準備合上本子,可就在這個時候…… “這張,是……”她盯著其中那張占了整張紙的照片,內容讓她瞪圓了眼,“這你都能拍到?!?/br> “??!”錦年看到,小臉瞬間通紅,慌忙捂住,合上,“天,我忘了……這張,這張不能,不準看?!?/br> 曉蔓呆了好一會兒都沒從驚愕中清醒過來,不由自主的抬頭看了眼燈光下矜貴優雅的上司,又收回目光,撫了撫胸口,還沒緩過勁兒來。 聽說他心臟有點不好,她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告訴他,而且……真心祈禱他最好永遠不要知道。 **** 右眼皮莫名的一跳,他反射性的看向某處,雖然一無所獲,但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 從聚光燈處離開,將手中講稿塞給助理,他沉聲吩咐,“讓林秘書送去她去休息室,就說我一會兒去找她?!鳖D了頓,又道,“再訂一張這周六飛愛丁堡的單程機票?!?/br> 親眼看著那孩子從視線里消失,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他開始應付一波接一波的寒暄談笑。幾輪下來,酒意已微醺,這時,這他看見手機屏幕微光閃爍,電話來了。 尋到個契機離開,走到僻靜處,他摁下接聽鍵, “別裝了,你說什么事?” “她自己都說了,你們讓她過來的。是不是吧?” “行了?!睂τ谀穷^的辯詞置若罔聞,他淡定打斷,“有事沒事的,就把她塞給我,你們倒是花前月下玩的瀟灑,多少年了?差不多也該收收心了吧?” “習慣?別和我說這個。那時候她才多大?慣著些寵著點是當她是孩子。你這還合計著套我一輩子了?” 拒絕,還是拒絕,絲毫沒有轉寰的余地。 “不行,不可能,想也別想,最多留她玩幾天,周六我就送她……什么?” 千樣不忿,萬般激越,剎那間靜默,唇瓣嗡動,隨著那邊緩慢而清晰的傳來的那句話,腦中一片空白。 近乎出于本能的,他反問,“你再說一遍?” 那邊是短暫的沉寂,緊接著伴隨沉沉一聲嘆息,那頭,那人依言又重復了一邊。 他耳邊開始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真切。 “怎么會突然這樣?”握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心神動蕩間,壓抑著的情緒再難控制,呼吸聲漸沉。 “我知道了?!?/br> 手一松,電話摔碎在地面。 通話可以輕易切斷,不想聽了,不想說了,便不理會,一了百了。 可那端突兀傳來的那個消息卻不能隨著通話的結束而輕易散去。雖然心里一直清楚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可是真真正正擺到了眼前,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雪越下越大,漫天的雪花被呼嘯肆虐的風席卷,透過半開的窗,灑在他的身上,臉頰,偶爾一兩片落在瞳仁中。 融化了,視野間水光氤氳,模糊了,什么都看不真切。 黯淡的天光,人世的燈火,忽然間寥落。 “安董?安……” 叩門聲伴隨著輕輕的呼喚,從門口傳來,是曉蔓。 抬起頭,他疲態盡顯,眼角微紅,她余下的半句話生生堵了回去。 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曉蔓怔在原地,囁嚅,“您這是……” “無事?!彼酒?,卻背過身去,“怎么了?” “呃,嗯,是這樣的?!睍月麤]再追問,上前一步,“剛剛陸寧拜托我問問您,您讓他訂的,周六飛愛丁堡的那躺航班,機票已經售空了,但周日同一時間還有一班,需要改訂么?” 話說出去,卻久久沒有得到回應,他站在那兒,一言不發,許久。 “安董?”她輕聲提醒。 “嗯?哦?!贝蠹s是有些魂不守舍,他這才應聲,“不必了?!?/br> “好的?!睍月h首,這才想起另一件事,“對了……” “她人呢?”他和她同時出聲。 曉蔓莞爾,“剛想和您說這事兒呢,我帶她在休息室里用了些點心,她坐了會兒就又睡過去了,說是調時差,我這才過來找您?!?/br> 安瑞回身,點頭,“辛苦了,我去看看。你可以回家了,好好跨年吧?!?/br> 和曉蔓在岔道分手,穿過幾條走廊,找到錦年時,她睡的很沉。 斜躺在沙發上,貓咪一樣蜷成一團,身上蓋著的毯子隨著呼吸輕微起動。 這孩子小時候曾有過很長一個階段的嗜睡的毛病,醫生說是心理創傷。后來調養的好了些,可較之其他人也終究有點不同的。睡眠對于她而言是一件挺麻煩的事情,或者是一睡下去就不愿起,或者是很長一段時間無論怎樣都睡不著。 這一路顛簸的,旅途辛苦就別提了,光是這好幾個小時的時差也是夠她喝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