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至回到林府,一路上嫣玉都在思索著徐郁昀的話,看見坐在對面的黛玉也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姊妹倆目光交觸時,嫣玉就知道meimei想的和她所差無幾。 徐郁昀提到了清平寺。她想讓她們把這句話帶給郁明,或許這是什么只有她們姊妹知道的暗語,或許這是不可為外人所道的暗諭。 嫣玉黛玉去正屋向賈敏請安,賈敏看見她們姊妹神色異常,還很奇怪:“在理國公府玩得可還開心?同姑娘們相處得愉快?” “林菲jiejie和齊彤jiejie都很活潑好說話,張家的影萍jiejie和盛萍jiejie也很好相處?!摈煊裆袂殁筲蟮卣f。 嫣玉才接了話:“原先是挺好的,但后來文六姑娘卻來了?!?/br> 聽說文六姑娘也去了理國公府的花宴,賈敏顯然也有些驚訝,就細細問起:“文六姑娘可曾說什么?柳家姑娘是如何說的?” 嫣玉心下仔細斟酌才說道:“文六姑娘只同寧安jiejie說話,但寧安jiejie看起來也很是不情愿。聽說文六姑娘是文尚書最疼愛的孫女,大家都不敢招惹她的?!?/br> 賈敏這才輕笑著點點頭:“文家不比尋常人家,日后若遇見文六姑娘應敬而遠之才是,也莫要得罪了文六姑娘?!?/br> 嫣玉和黛玉都乖乖應下,想起又告訴賈敏:“只是聽寧安姐說二表姐病了,所以宴后我們就跟寧安姐去看望了二表姐。二表姐當真病得很重,一直念想著明jiejie,還說若我們日后見到明jiejie就替她帶一些話給明jiejie?!彼齻兙蛯⒂絷赖脑捲颈镜貜褪鼋o賈敏。 “看來徐二姑奶奶是真的快要不成了!”賈敏語氣惋惜地嘆氣,就讓她們姊妹回去休息。 卻沒過兩天就有理國公府的人來報喪,柳大奶奶徐氏故去了。 徐家只派了兩個管事的進京奔喪,賈敏也依照慣例去理國公府祭拜過;回來同林如海提起只嘆息郁昀這一番苦心卻終究是白費了,徐太太根本沒能進京,她的千言萬語都未能讓徐家明白了。 如此折騰一陣子,也將近年末。 再聽到理國公府的消息便是柳家三爺與文六姑娘議親,聽說如今已是合過了生辰八字,兩家將要締結姻親之好。 想起在柳家的花宴上文晴遠突然到來,對柳寧安又莫名熱情的態度;倒讓嫣玉回想起來覺得已有幾分端倪,興許文家與柳家結親一事早已令文晴遠知曉。 待郁昀的喪期過后,理國公府又該要辦喜事了! 文家姑娘身份不一般,能與文家聯姻自是莫大的榮耀,就像之前的史家忠靖侯。 賈敏拘了嫣玉黛玉在身邊,讓她們跟著學管家諸事,不允她們再出去與姊妹相見。 嫣玉猜測到京中形勢已是嚴峻,趙王與晉王的斗爭日趨白熱化,腥風血雨的斗爭一觸即發。 賈敏讓錢易媳婦整理出賬本呈上來,早上嫣玉黛玉就到正屋來向母親請安,用過早飯后賈敏就教她們看賬本。 盡管她們都是未出閣的姑娘,賈敏還是提點著她們:“待出閣做了別人家媳婦,這管家之事還得親自過問,那些管家媳婦婆子哪個是能好相與的?” 黛玉羞澀低頭:“母親怎的說起這些?” “本是不該跟你們小孩子說這些的?!辟Z敏才失聲輕笑,重新翻開一本賬冊,就向她們問起,“依你們看來,今年給徐家舅太太家的年禮,應當如何準備?” 嫣玉只望向meimei,就聽見黛玉思量半晌才斂起神色認真道:“我看過往年的年禮賬本;依照我的想法,便按照往年慣例備了年禮,再另外添上一份。從前我們尚在揚州,與徐家往來親近;但如今舉家來到京城,兩地阻隔不便,平素未能相照應,在年禮上便應多上心思?!?/br> 正好嫣玉沒有想法,自是附和著meimei的話。 “你們還太年少了,不懂這些人情往來之事!”賈敏只是笑笑說,又讓她們若要寫信給郁明,可與年禮一同送到揚州。 嫣玉和黛玉商量許久,才寫好了信交給賈敏。 至于郁昀曾經囑托她們的話,也便寫在信中送去給郁明。 黛玉不安地問嫣玉:“姐,你知道二表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嗎?”欲言又止后繼續道,“我總覺得不安心,好似被人擺了一道?!?/br> 見meimei有如此覺悟,嫣玉卻不知是欣慰還是感慨:“為什么這樣認為?” 黛玉咬了咬下唇說:“寧安姐說,在我們去看望二表姐之前,大表姐和四表姐也過去探看了。她們才是嫡親的姊妹,為何卻反而要我們來給明jiejie遞話?我始終想不明白?!?/br> “興許是事關重大,她們都不方便來做吧?!辨逃裎⒉[起眼,輕聲說。 如若是與清平寺那位貴人有關?嫣玉越發禁不住心里的揣測。 日暮在正屋用過晚飯才各自回去院子,嫣玉早早洗漱更衣,逾白如故熄了油燈只留下一盞才帷幔外撲朔搖晃著。 枕在榻上尚未寐眼,卻飄飄忽忽好似聽到一陣古怪的音調不知從何處傳來。 嫣玉認得,這是離恨天上的仙樂,只是用凡俗之物吹奏出來也失了幾分韻調。 難道是澤蘭仙子來了? 嫣玉頓時困意全無,起身看見守夜的倚云已在抱廈小憩,就捏了一個睡咒,再輕步出去。 仙樂斷斷續續,嫣玉憑著感覺尋去,卻并未見到澤蘭仙子,坐在月下樹上的是穆莨。 “你如何在此?”嫣玉詫異,“你不是和趙先生一同離開了嗎?” “我本是不該來此,只是事發突然,才冒昧來向你求助?!蹦螺沟纳裆芙辜?,仿佛已是天塌下來的要事。 嫣玉倒也猜到了,否則穆莨不至于貿然連夜過來,又用仙樂引她出來相見,便問:“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穆莨才說:“求你幫我救一個人!他,恐怕就要不行了?!?/br> 即便是從前莊慕亡故時,嫣玉都未曾見到穆莨這般焦灼,不由心下一緊,但仍說:“你該知道,與閻王搶人是有違天道的;我只救人禍,不救天禍?!边@意思也很明確,若是命中該絕之人她不會出手,那只是于事無補之為。 “我們確實已是走投無路了,才只得向你求助?!蹦螺拱械?。 “那帶我去看一眼吧?!辨逃癫耪遄弥f。 穆莨早已準備好方便夜行的黑色斗笠給嫣玉披上,才帶著她躍過高墻朝黑夜中的世界而去。 嫣玉躲在斗笠里,只能聽見夜風吹過耳畔的呼嘯聲,卻不知走了多遠,風聲越來越大,才感受到他們應是停下了。 聽見穆莨的聲音響起:“到了,便是這里?!?/br> 嫣玉才謹慎地解開斗笠的一角往外探看,這邊應是一處荒宅,夜風吹過荒草凄凄,似已到了京城外面之地。 “這是皇陵?!笨闯鲦逃竦囊苫?,穆莨才低聲告訴她,“三位先帝的皇陵都是在這邊,平素皇陵外有輪換的侍衛把守,此外就只有發配到這里的守陵人住在里面?!?/br> “守陵人?”嫣玉回頭問。 穆莨點頭:“若是犯了重罪的皇族就會被發配到皇陵里為先帝守陵,這已是本朝慣例了?!?/br> 嫣玉就跟著他走進低矮的屋里,卻聽見沉寂的夜里響起木魚和念誦經文的聲音,在他們進來時才再次陷入可怕的死寂。 一個身穿藍色素衣僧服的帶發修行女尼從黑暗中走出來,手中捧著木魚,面色冷若冰霜,瞥見他們才微微展眉。 “信寧殿下?!蹦螺构笆中卸Y。 原來她竟就是穆皇后的幼女皇八女信寧公主!據說她是在清平寺帶發修行,如何卻會在這里? 嫣玉聽聞她的身份已很是驚異,亦連忙矮身見禮。 穆莨與信寧公主說道:“殿下不宜在此久留,在天明前會送殿下回去清平寺?!?/br> 信寧公主蹙眉,沉寂地望著穆莨許久才微不可見地點頭:“表哥,就依你說的吧?!彼穆曇艉苁枪殴?,并無年輕女子的清脆溫潤,而似世外縹緲仙語不知從何處飄忽而來。 她的目光凝落在嫣玉身上,盡管黑色的斗笠將嫣玉遮得嚴嚴實實,也能讓嫣玉感受到她冷峻的目光似利刃般直挺挺地將她剝開。 “這位姑娘是我從前在揚州時相識,她醫術高超妙手回春,我才特意將她請過來,請殿下放心?!蹦螺惯B忙道。 “如此便有勞姑娘了?!毙艑幑鞑劈c頭道。 信寧公主走到屋外,正好看見一個白袍逸然的少年與一對母子朝這邊過來,看見信寧公主時少年才拱手行禮:“小子瑾拜見八公主?!?/br> 信寧公主先向那披著黑色披風的女人道:“嫂嫂安好!”才寬了神色說,“令淳和羲兒也過來了?” 令淳是史瑾的字,羲兒正是明昭太子與明昭太子妃穆薏之子姜羲。 姜羲站在穆薏身后已是長成,聽見信寧公主問起就說道:“聽說二舅舅回京,帶了一位神醫過來,母親尚不放心,就讓令淳哥哥帶我們過來。八姑姑放心,家里都已經安排妥當,不會被人發現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