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到了第三天,賈敏就依照之前和林如海商量的說辭,將嫣玉和黛玉送去榮國公府小??;就說自己多年在外未能在母親膝下盡孝,只能讓兩個女兒時時在母親身邊承歡膝下。 琰兒聽說兩個jiejie要去外祖母家小住,就對賈敏擺出一副很是難過的愁眉樣:“母親?!?/br> 黛玉撫摸著幼弟,也有些不舍地向母親開口:“琰兒便不能與我們一同去外祖母家嗎?” “琰兒還小?!辟Z敏慈愛地望著琰兒,卻輕嘆了一口氣,與她們姊妹說起,“你們和幾個表姊妹年歲相仿,在一起讀書識字,也是再好不過的。琰兒年歲小,還需乳娘照顧著,也不好麻煩了你外祖母?!?/br> 嫣玉猜想其實母親是不想讓琰兒跟外祖母家的表兄弟接觸太多,生怕他會被教壞了。 幾個表姊妹都是飽讀詩書各具千秋的妙人兒,可惜這一輩的表兄弟除了早亡的珠大表哥,竟是再無一人能認真讀書以求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她們去了外祖家也是和姊妹們住在一起,可琰兒卻是男孩子,到時候若是看著表兄弟們耳濡目染,難免要似那般學壞了。 賈敏看得透徹,自是要防范于未然。 “琰兒在家陪著母親便是?!辨逃窭鼉焊煤谜f著,“若你也跟我們去了外祖母家,那誰在家陪母親?” “那我在家陪母親?!辩鼉郝犜挼攸c頭,一副故作老成認真的模樣。 黛玉答應了等會來給琰兒買窩絲糖,琰兒這才喜逐顏開。 回頭黛玉才撅起嘴和嫣玉說:“如今在琰兒心中,我們都還沒有窩絲糖重要呢!”小姑娘一副很是痛心疾首的模樣,惹得嫣玉忍不住掩唇輕笑起。 逾白和葉子帶著幾個丫鬟給姑娘收拾起衣籠。賈敏只讓逾白、葉子和四個丫鬟跟姑娘過去照顧,姑娘的奶嬤嬤就不必再奔波于此。 因是小住幾日,便只帶了簡單的換洗衣物和妝奩匣。 賈敏囑咐她們同三個姊妹好好相處,要聽外祖母的話,若有什么事就遣前院的mama回來相說。 “太太,這當真能行嗎?”看見兩個姑娘已經上了馬車,站在賈敏身旁的柳嬤嬤還有些憂心。 “躲是躲不開的,不過是暫且避開這鋒芒罷了?!辟Z敏垂眸,嘆氣道。 嫣玉黛玉來到榮國府,仍是賴嬤嬤帶著小丫鬟早已在院里候著。馬車停下后,小丫鬟七手八腳地搭好了車梯,嫣玉和黛玉才下了馬車,向賴嬤嬤道:“mama辛苦了?!?/br> 賴嬤嬤滿面笑容:“老太太聽說表姑娘們過府來小住,可高興了?!?/br> 之前賈敏私下給賴嬤嬤遞了信,她是史太君身邊的老人,又是看著賈敏長大的,向來親厚;賈敏只說若有何不妥,還望賴嬤嬤勸著史太君。 史太君聽說外孫女過府來小住,歡喜得要讓婆子收拾了暖閣給兩個表姑娘住。 賴嬤嬤聽了就暗知不好,想著還好姑太太提醒過了,才勸著史太君說:“寶二爺和三位姑娘也是住在暖閣,再讓兩位表姑娘住進來恐是有不妥的。寶二爺和三位姑娘好歹是自家的兄妹,可表姑娘是外宗的;姑爺和姑太太自是曉得老太太疼愛外孫女,當做嫡親的孫女一樣疼著,可若教外面的人聽說了什么閑言碎語,還當我們府上是那些沒規矩的呢?!?/br> 史太君方才恍然:“還好是你提醒了我?!边@才安排了她們姊妹住到后罩房;屋里重新掛上了香羅帳,也是寬敞亮堂。 嫣玉黛玉隨賴嬤嬤去到后院拜見了外祖母。 史太君看見外孫女很是歡喜,拉著她們姊妹在自己左右坐下,慈和地問著她們平時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又說在府上就當是在家里一樣,不必太拘著。 “母親說,讓我們聽外祖母的話就好了?!辨逃衤犞郧傻攸c頭。 “母親讓我們和姊妹們好好相處?!摈煊褚舱f道。 “你的幾個姊妹都是乖順的,最是好相處不過了。就你母親心思多?!碧崞鹋畠簳r,史太君笑意愈濃,望著她們姊妹的眼神也愈發慈愛,“你母親還未出閣時,家里兄弟姐妹就數她最鬧騰?!?/br> 黛玉望著對面的嫣玉,輕笑著向史太君說:“在家里jiejie也是最喜鬧的;定然是jiejie最似母親?!?/br> 史太君被哄得笑不攏嘴,半似嗔著她們:“哪有你們這般說長輩的!”但看著兩個外孫女也是越看越喜歡,仍是和藹地撫著她們姊妹,“看著你們姊妹啊,我就總想起你們母親小時候,就跟你們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br> 黛玉聽著很好奇:“我曾聽徐家舅太太說琰兒與父親小時候長得像,原來我們也是像母親的?!庇终f起她們姊妹也長得并不很像,旁人見了她們姊妹都會覺得很奇怪。 嫣玉在旁聽著meimei的話,很懷疑她在外祖母面前是故意裝傻。 就見史太君寵溺地點了點黛玉的前額,含笑著:“你們姊妹是一株枝上開出的花,哪有不像的理!這十世才能修來姊妹緣,何況是雙生女兒更是稀罕,這都是你們修來的緣分?!?/br> 嫣玉浮起笑容聽史太君說著,對這話便很是贊同。 她們本是一株絳珠仙草,千年來受日月精華才孕育出她們姊妹兩縷仙魂,這可不就是千年修來的機緣。 史太君帶著她們姊妹絮絮叨叨說了半日的話,到讓賴嬤嬤吩咐下去讓太太奶奶姑娘們不必過來伺候著,晚飯便擺在屋里,只留林家的兩個表姑娘下來陪著。 吃過飯后又說了一會話,史太君就讓鴛鴦和琥珀帶表姑娘去后罩房看,拉著她們姊妹千叮萬囑著:“若有什么缺的,有什么不如意的,都盡管跟外祖母說?!庇植环判牡刈屬噵邒咴俑^去看看。 推開屋門,丫鬟點上了燈盞,賴嬤嬤才引著她們姊妹進來。 屋里一應齊全,足見史太君對她們姊妹已很是用心。 “多謝mama費心了?!辨逃窕厣磔p笑著向賴嬤嬤道。 “表姑娘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辟噵邒咧缓φf。 看見幾個丫鬟在收拾著衣籠物件,賴嬤嬤便掂量著時間才向她們姊妹告辭:“姑娘便早些休息,我就回去向老太太復命了?!?/br> 賴嬤嬤和鴛鴦琥珀兩個大丫鬟臨走前,又囑咐院里的丫鬟候著,看表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可莫要讓表姑娘覺得怠慢了。 倚云新沏了一壺茶上來斟了給兩位姑娘,輕笑道:“這里看著處處都好,倒也不比咱們府上差?!?/br> 逾白本是賈敏身邊的人,見過世面的,聽她這樣說不由笑著:“舅家老爺是公卿之爵,這榮國府幾代繁榮,如今這宅子都還是皇帝陛下御賜建造的,我們來時見到門上的那塊匾是皇帝陛下親筆題字的?!?/br> 嫣玉都沒想到逾白對于榮國府的事情如此清楚,這情形也確與她所言差不多。 聽見幾個大丫鬟在一旁論說著,黛玉只從帶來的箱籠中挑了一本之前才看了一半的書出來,隨意翻看了幾頁。 史太君安排了幾個二等小丫鬟過來照看著她們姊妹,免得她們帶來的丫鬟婆子不識路。 簡單收拾好了屋里的東西,倚月和倚晴跟著她們去廚房取了熱水來給姑娘洗漱,沐浴后就將換下的衣裳送去漿洗。 黛玉如故又看了一會書,就和嫣玉一起躺在榻上;倚月只留了一盞油燈在帷幔外飄飄忽忽地亮著,屋外的腳步聲漸遠也歸于安靜。 “姐,我們又能像在揚州時一樣,睡在一起了。自從分了院子后,我都還覺得很不習慣,就是不習慣不和jiejie住在一起了?!摈煊癖е蛔虞p聲說著,嫣玉才翻過身:“枉我還擔心剛換了地方,你要睡不著呢;原來都是我想左了?!?/br> “我也念想著父親母親和琰兒?!摈煊窨吭阪逃裆砼?,低聲道,“只是想著jiejie在旁邊,就覺得安心多了?!本拖袼齻冩⒚萌ツ显簩W堂讀書時,盡管離家千里,可一想到還是與jiejie一道的,就覺得什么也不怕了。 聽見自家妹子這話,嫣玉心中涌上一陣滋甜,才笑起來,也帶了幾分調侃之意:“這話若令母親聽到,可要難過了?!?/br> 黛玉卻搖頭:“母親說我和jiejie是雙生花,我們是世間最親近的人?!?/br> 嫣玉不覺莞爾,卻沒有反駁她的話,便當是默認了。 “姐,我們如今在外祖母家,我們還會遇見二表哥,對嗎?”黛玉沉默了半晌,又小聲地向嫣玉問。 聽見黛玉這語氣顯然是不想和寶玉太多接觸,但又想起之前聽澤蘭仙子說起的事,嫣玉仍不由有些憂心,就拉著meimei藏在被衾下的手撫慰她道:“若有什么事,你就躲到我身后,我會保護你的?!?/br> 許是初次聽見jiejie說出這般言辭,黛玉噗嗤一笑。 嫣玉皺皺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顯得比較認真的意思:“我是說真的!我是你jiejie,jiejie保護meimei,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br> 黛玉不與她辯駁,就順著她的話點頭:“我當然相信jiejie會保護我的?!?/br> 嫣玉伸手過去撫著黛玉散下的長發,過了一會兒聽見身邊的呼吸逐漸平穩,想到meimei應當已然入睡,才縮回手攏了攏被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