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祁弒非暗自咬牙,覺得這樣耗下去有點危險。 他心思轉動的很快,所有所思的盯著周壁看了兩眼,然后又分神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青年。 周壁一下子抓住了祁弒非貌似分神的間隙,手掌心一枚小小的飛劍,就向著祁弒非射了過去。 祁弒非慢動作的轉過頭來,飛劍對著他的臉就飛了過來。 飛劍一寸一寸的逼近祁弒非,周壁都能看到祁弒非眼睛驚愕的瞪大,他心神緊繃的等待著祁弒非被飛劍刺中的那一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飛劍的劍氣割裂了祁弒非玄青色飄動的發絲,刺破他的肌膚,就要穿透脆弱的頭骨的那一瞬間,他消失了。 周壁眼前一花,一個大活人就消失在了眼前,沒有任何法術的波動,就那樣無聲無息,沒有絲毫煙火氣息的消失了。 他腦袋當中空白了一瞬,危險的預感爬上他的脊背。周壁沒有站在那里發愣,反而是猛的離開了原地,回轉身體。 感謝他的危機感和經驗救了自己一命,祁弒非突然就瞬移到了他的身后,一股精純到了極點的真元向著他的胸膛炸裂了過來。 周壁千鈞一發之際撐起真元阻擋了一下,卻還是被祁弒非的奇襲炸得紫府震蕩,丹田受創。 祁弒非并沒有乘勝追擊,剛才只是出其不意,再來就不可能有這種奇效。 他爭取到的時機剛好,祁弒非扔下被擊退的周壁,向著葵卯撲了過去。他拽著青年的胳膊把他攬在懷里,用自己的外衫把他包裹在身前。 “蟬不知雪!” 隨著這四個音節落地,秘境當中原本正值盛夏的時節氣溫驟降幾十度,空氣當中迅速凝結出來水汽,一開始是毛毛細雨,然后逐漸就是顆粒大小的雪粒。 不出三息的功夫,風雪驟起! 極度的深寒,讓這個剛剛還鳥語花香、生機盎然的地方立刻變成冰天雪地。 以祁弒非為中心,霜雪的顏色飛快的蔓延逼近周壁。 周壁丹田受傷正在警惕性最高的時候,他不敢大意,飛快的拔到高空當中,卻發現空氣當中也都是刀子般的冷氣,就向著更遠的地方飛去。 周壁退走了,祁弒非松了口氣。 他垂頭看著無知無覺好像是在睡夢當中的葵卯,戳了戳他的額頭:“你怎么就這么笨?!什么迷境能把你困到現在都出不來?!” 周壁的迷魂術很高明,除非是自己醒悟這是幻想之外,外力干擾都不能讓中了法術的人清醒過來。 不過好在葵卯對祁弒非發過魂誓,有一半的神魂依附在祁弒非的紫府當中,讓祁弒非可以通過這半個神魂來進入到葵卯的意識當中。 祁弒非沒有辦法,他只能趕緊深入到葵卯的幻境當中去想方設法把對方驚醒,以防止周壁再殺回來。 祁弒非落入了一團黑霧當中。 這黑霧非常的濃郁,滿是悲傷、憤怒、焦躁、哀痛這樣的負面情緒。 不同于祁弒非剛剛陷入還有童年溫暖回憶的灰色迷霧,這黑霧讓人的心情一下子沉重的喘不過氣來。 祁弒非深吸幾口氣,剝開眼前的黑霧闖了出去。 眼前一亮,祁弒非就來到了一片荒野之上。 眼前是一團亂戰,葵卯正在跟人戰斗。 他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很多跟他一樣身穿玄色勁裝的修士們,他們都是掠影衛! 這是什么時候?在哪里? 祁弒非有一瞬間的不解。 迷魂術不能憑空編造出來不存在的事情來迷惑修真者,那樣很快就會被修真者潛意識的識破,那些必須是修真者們內心耿耿于懷或者懷念或者憤恨的往事才可以用來困住修真者。 所以,他眼前的這一幕必然是真實發生過的。 可是祁弒非從來都不知道掠影衛竟然會集體出現,還經歷了一場不小的戰斗。 他覺得有一點不對勁,不過他很快打消了這一點迷惑,如果連他也顯的困惑,很可能兩個人都被困在這里出不去。 祁弒非快速的步向著戰場中心走去,身為幻境的主人,葵卯肯定就在那里。 眼前的戰斗有些慘烈,那些人有魔修有道修,更多的是魔修。這些人狀若瘋狂,悍不畏死,幾乎是不要命的去拼殺,仿佛前邊有著什么致命吸引力。 祁弒非的存在并不能被這幻境當中的任何人察覺,他輕易的就來到了交戰的正激烈的戰場中心。 他看見了天乾,也看見了葵卯。他靠的很近,足夠聽見雙方的聲音。 天乾很明顯的受了致命傷,他捂著不停往外噴血的巨大傷口,把一枚令牌交到了葵卯的手中:“葵卯,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你負責了,你一定要把棺槨安然的送到陵墓當中!” 葵卯滿身狼狽,渾身都是血污,他也經歷了極限拼殺,卻還是硬撐著堅定的點頭:“屬下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染指尊上的遺骨!即使是粉身碎骨!” 祁弒非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緩緩的轉頭,盯著兩人身后整塊玄玉雕琢而成的棺槨靜靜的停放在那里。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 誰?誰死了?! 祁弒非有一種可怕的預感,死的就是他自己! 但是這怎么可能呢? 祁弒非感覺,不是自己瘋了,就是葵卯瘋了。 他明明就在這里活著好好地,為什么在葵卯認知的已經發生過的過去,他卻已經死了呢? 他的腦袋當中一片混亂,然而這場戰斗卻不會因為他而停止片刻。 天乾拖著重傷的身體向著那些悍不畏死沖擊掠影衛防線的敵人沖了過去,凝魂境自爆魔種的威力炸得道修魔修們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的往下掉。 葵卯手里握著總領令牌,他面無表情,清俊的臉沒有一絲的人氣。 天乾自爆后,那些敵人的攻勢總算是停歇了。掠影們紛紛匯聚在一起,分出幾個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拖起玄玉棺槨,趁著那些人沒有再匯聚到一起趕緊的脫離了戰場。 祁弒非知道他應該趕緊把小掠影叫醒,讓他明白他是在幻境當中??墒撬钟幸环N一旦錯過了,就會失去真相的感覺。那感覺催促他跟在葵卯的身邊,跟隨著他逃亡的腳步,走向前況不明的未來。 他眼中的葵卯,是個殺伐果斷,狠毒老辣的男人,就算是有點蠢笨,卻也是鮮活生動的。 可是這個陌生的青年,殺敵的動作偶爾還有些經驗不足,多余的優柔寡斷讓他一次次的受傷。 祁弒非腳步輕盈的跟在青年的身邊,看著他一次次的殺戮,看著他一次次的負傷。 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他總是面無表情的戰斗著,就像是一個傀儡般沒有了情緒。 很多次,葵卯的受傷根本就沒有必要,他只是不能容許有任何人碰觸到那玄玉棺槨,硬是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而已。 看著這樣的葵卯,默默的跟隨他的祁弒非胸口終于泛起了一陣陣錐心的疼。 第49章 慢慢的,葵卯在追殺當中動作越來越犀利,招式越來越狠辣,越來越像他認識的那個青年。 他會用最節省最有效的動作殺敵,他越來越機敏,越來越老練。 逐漸的原本猶如散沙的掠影衛慢慢的以他為中心重新的團結一致。 祁弒非看著那個名叫茂辰的跟隨他左右,看到那個反骨一樣陷害葵卯的乙未神色冷冷的卻堅定的站在眾人的前方戰斗。 掠影們一個一個的死去,剩下的個個都是宛若被打磨過的寶石一樣耀眼。 其中更是以葵卯最為出類拔萃。 看著渾身凌厲煞氣、滿眼肅殺的青年,祁弒非若有所悟。也許這一切真的曾經發生過,只不過不是在這個時空而已。 祁弒非用探究的、復雜的目光注視著根本就沒有發覺他的葵卯。 在葵卯的感受里,他是真的重新經歷了那驚心動魄、讓他傷痛欲絕的一切。 一次他們剛剛露營安頓下來,還來不及吃點東西,白揚帆就殺了出來。 祁弒非冷淡的看著白揚帆。 果然世界不同,白揚帆也不一樣了。他一身沉郁,滿臉凝重,成熟了許多。 “把祁大哥的遺骨交給我吧,你們是堅持不了多久的?!彼ひ舾蓡〉恼f。 打從他一出現,掠影們就紛紛的站立了起來。 葵卯的視線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他用充滿刻骨仇恨的目光看著白揚帆:“都是你害死了尊上,竟然還想要奪去他的遺骨。枉費尊上視你為兄弟,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用他的尸身煉制成法器嗎?” 白揚帆用忍耐的口吻說:“不要浪費時間在這些無意義的爭執上,我根本就跟你們說不清楚。你快把祁大哥的棺槨交給我,我不會把他的遺骨煉成法器!” “別做夢了!”葵卯恨聲的低吼:“如果你真的有心,就不會引來那些道修不停的追殺我們?!?/br> 白揚帆一時語塞,他嘆口氣說:“我只是不想讓石子墨的陰謀得逞,我做錯了事情,不能一錯再錯?!?/br> 葵卯卻不聽白揚帆的解釋,雙方最終還是動起了手。 本來這邊就屬于躲躲藏藏,不能夠鬧出大動靜。這一動手,把身后的追兵再次引來。 白揚帆也不知道發了什么瘋,敵友不分,見一個人殺一個人,霎時間引起了魔修道修之間的混戰。 這次的敵人出乎意料的厲害,掠影衛只是依靠魔種有著歸元境的修為,根本就抵擋不了這些凝魂境修士們的攻擊。 掠影們一個一個的戰死,連葵卯也陷入了苦戰當中。 當他不得分}身的時候,終于有人摸到了玄玉棺槨的邊緣。 祁弒非在一旁看的心焦不已,他幾次想要試圖幫助葵卯卻沒有辦法之后,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次次遍體鱗傷。 這跟之前看著他戰斗不插手不一樣,那個時候他神念覆蓋,很確信自己可以瞬息而至不讓葵卯受到致命傷。 而現在這種情況,葵卯隨時都不知道會死在誰的手中,而他卻只能束手無策。 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葵卯這邊還在拼命,祁弒非根本就沒有辦法把自己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移開。他都不知道葵卯是怎么注意到有人摸到了棺槨的邊,立刻青年發了瘋一樣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殺死了凝魂境的道修對手。 好在這會白揚帆敵我不分的亂戰吸引了在場大部分道修跟少部分魔修的注意力,葵卯趁著混亂連滾帶爬的湊到棺槨的旁邊,他把手摸在棺槨上邊。 立刻棺槨就消失不見了。 早就應該這么干了!祁弒非暗自嘆息,他都不知道這些掠影們在固執些什么,不把那玄玉棺槨直接放進納物空間當中減小目標,無謂的堅持讓他們平白的增添多少的傷亡。 祁弒非的眼睛在葵卯身上黏著,就見葵卯取下了魔種,整個人直接鉆進了荊棘草叢當中滾下了山坡。 祁弒非知道他這樣是想要偽裝成一個凡修,這很危險,因為他不能保證來搜查的修士沒有跟他對戰過。 僥幸的,攔截在外圍的修士沒有見過葵卯,看他一個煉體境的凡修還以為他是不小心被波及到的倒霉鬼,很輕易的就讓葵卯逃脫升天。 下了山,葵卯沒有停留。 他一直走,一直走。跌跌撞撞、踉踉蹌蹌,走到意識不清楚了還在機械性的往前。 祁弒非都忍不住伸出手臂去抱他。他想告訴青年,已經足夠遠,已經很安全,他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