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三大汽車的板材,如果投放到市場,那也是筆不菲的價錢,他們居然說燒就燒了! 廣場上火光熊熊,大火燒得所有場的人臉和眼睛都有些發燙,人人都不由自主被她這大手筆給震了一下。 試問在場的人,還真沒有誰有這樣的氣魄或者說勇氣,把這些東西說燒就燒,做生意的人都有些小九九,不合格的東西哪家都有,然而他們哪家都清楚,就板材而言,哪怕是不合格也不是不能銷掉,不是用這樣的方式,就是用那樣的辦法,即便是賺不到錢,但也不會虧得這么徹底。 可她竟然說燒就燒了。 而如果說火燒木材是震到他們的第一步,那第二步,許慕晴的所作所為就堪稱是大手筆了:在他們公司的司儀舌璨蓮花地介紹完新產品后,許慕晴宣布今日所有到場的家居木材制造商,都可以從她這里免費領到十張生態木板材,十張,對個人來說或許不算多,但就今日來的人來說,仍然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量了。 要知道,人家就算推廣,也是一張兩張地送,還沒有誰一送送十張的,難怪即便李氏或者大森林根本沒什么名氣,這些人也愿意蜂擁而至。 這完全是在拿錢砸市場了! 可許慕晴話卻說得輕飄飄的:“因為是新東西,市場接納肯定需要一段時間,各位老板把這些領回去,盡可以拿火燒,拿水浸,或者像我這樣,用紫外線燈特意照一照,甚至再拿去質檢站檢驗一遍都可以,你們盡可以好好考量考量,看一看我們的這種木材到底好不好,值得不值得你們推廣——當然,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我們這種木料的推廣期為三個月,在這三個月里,所有下單的合作商,都可以在原價錢上拿到八八折的優惠?!?/br> 她這句話一說完,現場立即就有了反應,而隨著潘會長的捧場,這樣的反應立即像沸水一樣沸騰了起來。 在許慕晴話落音之后,潘會長即舉手:“我先預訂二十萬的貨?!闭f完后睨了一眼秦力,又望向許慕晴,笑著說,“我本來想要多訂一些的,不過剛剛我在樓上磨破了嘴皮子,秦總都只答應給我八八折的優惠,沒想到到許總這卻是不用費一點力氣的,所以我有些不爽,就減了數量……但是,如果許總可以考慮給我們區域內獨家推銷經營你們的生態木的話,那么,我今日要訂的數量,肯定是遠遠不止這二十萬的,不知道許總可不可以考慮?” 許慕晴聞言微微一愣,還沒有說話,倒是有其他人不滿意了:“這不行啊潘會長,你都拿獨家了,那要我們這些人怎么活?不行不行,許總,怎么的,這個獨家你也不能放出去……” “來,我也先訂個五萬?!?/br> “我十萬?!?/br> “我二十萬!” 數量一再往上抬高,廖老二的人聽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人更是憤然道:“傻子,都傻了!” 也不知道說是他還是那些積極下單訂貨的人。 他也是到這時候才明白,許慕晴為什么會請一個明明已經在協會內不怎么管事的潘會長了,她或許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勢力,而是他這一點點的信任。 潘會長做生意或許還不如廖老二,但他穩坐會長位置幾十年也不是沒道理的,那就是,他有一雙好眼睛,能識得一手的好木材。 而只要他信了這個什么“生態木”,憑他多年建立起來的威信和威望,在業內,至少口碑這一項,許慕晴就已經輕輕松松做到了! “十張?” “是的,每一張請貼都送了十張板材?!?/br> 廖老二面色陰沉,望著下面的人問:“那賠償的呢?” “說是今日就可以給貨?!?/br> “她有那么多貨在手上?” 回答的人遲疑了一下后才說:“有,圣輝那里被她征用做了臨時倉庫,里面的貨,已經足夠賠償給幾位老板了?!?/br> …… “不錯!不錯!實在是不錯!”廖老二一連說了三個“不錯”,忽地揚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文件夾、筆筒通通砸了過去,一邊砸一邊咆哮說,“那么多貨,她是在哪里生產出來的?你們不是說,她的產房都給燒光了嗎?她不是沒有辦法可以想了嗎?那她的貨是從哪里來的?那個什么不知所謂的‘生態木’又是從哪里來的?!都是死人嗎?盯了她那么久,就盯出她手上多了這么多貨出來?!” 被砸的人噤若寒蟬,俱都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廖老二砸得累了,終于氣喘吁吁地重新坐下,房間里一時陷入死一樣的寂靜,過了很久以后,才響起他陰惻惻的聲音:“怎么了,沒主意了,平時不都很能耐嗎?想啊,想辦法??!” 他的目光陰沉狠戾,盯得下屬一個個頭皮發麻,也顧不得先前的狼狽,一個爭先恐后地出主意:“其實廖總,她賠木料更好啊,那些木料交到我們手上,好不好用還不是我們說了算么?” 同樣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李氏是怎么倒的?就是讓他們玩的一手好偷龍轉鳳給硬生生拉下來的。 只是這個主意顯然沒有得到廖老二的認同,他的聲音聽起冷嗖嗖的:“是啊,當然是你們說了算!可是你當她為什么要送那些人十張板材,真以為她是吃飽了撐的有錢沒地方撒,那些板材就賣不出去嗎?到時候,同樣的東西做出來,就你們的有問題,其他人的都好好的,你覺得說得過去?” 廖老二說到這里,忽然頓了頓,他總算明白了,為什么當初他們提的條件,她最后全都答應下來,壓根就不是被他們迫得無路可走,而是她在順勢而為! 她唯一要的就是時間,而他竟然真的給了她! 李氏是她使的一個障眼法,暗地里,她根本就已經另外找好了生產基地,就等著下套讓他們鉆,可笑這一個月,他以為她已經窮途末路了,實際上是,她在將他們耍得團團轉! 她為什么要一個月? 因為她要生產這種新木料。 為什么要找那么偏僻的酒店搞什么掛牌儀式?就因為那里足夠偏僻,所以不管她運多少貨過去都可以避開人的注意! 甚至地方偏僻不要緊,她有的是辦法吸引人過去。 這個女人,還真是玩得好一手暗渡陳倉! 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這一切都是秦力的主意,因為如果是秦力出手,他壓根就不需要弄這么多彎彎道道! 事實上,更有可能,秦力也只是她手邊的一個吸引他注意力的工具罷了! 廖老二想到這里實在是忍不住要吐血,如果當初他不那么貪心,直接要她賠錢了局,也許根本就沒有今天這一出,她能有多少錢折騰呢?就他所知,銀行的貸款她沒有弄到,她傾盡全力,也只借到一百多萬的高利貸而已,賠給了他們,她還怎么能玩出這樣的大手筆來?! 現在,她不光不需要賠錢了,而且他還幫她為李氏正了名,更重要的是,廖老二自己研究了那么久的生態木,他很清楚這玩意兒的成本,比原本的木料板材成本降了起碼三成還不止! 八八折,哈哈,去他媽的八八折,那些人以為占盡了便宜,殊不知,便宜都他媽給她一個人快占完了! 而他,不但是用高價買了她的木料,還幫著她賺足了人氣眼球和名聲! “今天有記者在那邊嗎?” “好,好像本地幾家媒體的記者都過去了?!?/br> “好!好!好!”廖老二掐著扶手又說了三個字,只覺得喉嚨腥甜,“哇”,他一張口,竟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第94章 接回 許慕晴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累得已經連話都不想說出口了。 不知道是年紀上來了還是最近沒休息好,她好像也沒喝多少酒,卻覺得頭有些昏沉沉的。 忍不住揉了揉額頭,現在廳里余下的不是親友就是自己的員工,她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才在門口一張椅子上坐下,忽覺面前一暗,她抬起頭,看見李英杰正略帶些擔憂地站在那兒,手上還端了一杯水。 他微微將那杯水往她面前遞了遞。 許慕晴接過來喝了一口,帶著些溫度的白開水,恰到好處地熨貼了她火燒火燎的喉嚨,忍不住抬頭沖他一笑,說:“謝謝?!?/br> 李英杰搖搖頭,說:“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后面的話都沒法說出來,直掙得他面色泛紅,忍不住喪氣地抿了抿唇閉緊了嘴巴,低著頭,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然后他終于放棄,從口袋里摸出紙和筆,正要寫的時候,許慕晴伸手攔住了他:“李英杰,”她喊他的名字,這兩天還真是把她累壞了,原本柔和溫潤的嗓音此刻聽起來都有些沙啞了,“我聽著呢?!彼f,抽走了他手上的紙和筆。 李英杰怔怔地看著她,她也仰頭望著他,她的目光柔軟如水,微帶倦色的臉上滿是鼓勵的笑容。 大廳里的燈光透過薄紗簾照在她背上,隱隱約約的,像是她身上透出來的光,這讓他不由自主想起她在臺上時候的樣子,那樣溫婉柔弱的模樣,卻鏗鏘有力地說著:“我們改名換姓,不是要抹殺掉李氏曾經的一切,相反,李氏曾經被毀掉的榮譽,我們大森林,將一寸一寸將它修補完整?!?/br> 看著那樣的她,聽著她說的那些話,李英杰只覺得自己胸間情緒沸騰:她做到了,她和他說過,她要幫他一點一點把李氏失去的東西拿回來,現在,在父親去逝一年零兩個月的時候,她幫著他,拿回了他們最寶貴的那一樣。 “我……”他迅速低下頭,掩飾自己陡然紅了的眼眶,卻到底還是結結巴巴地表達完整了自己的意思,“是是是是我我我要謝謝謝謝你?!?/br> “不用謝?!痹S慕晴依舊溫和的聲音傳過來,忽然手上一熱,竟是她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掌,“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用說謝謝?!?/br> “慕晴!” 大廳里突然有人走出來,李英杰話到嘴邊又忙咽了下去,握住他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放開了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他在她的手指將要完全離去的那一刻,忍不住伸出指尖勾了勾——卻什么也沒有勾到,她指上的溫熱,已經徹底離開了他。 她轉過身,手搭在椅背上和來人說話:“我在這里?!彼⑿χ鴽_來人招招手。 “怎么躲這來了?”那人的語氣里帶著熟稔的類似于親昵的抱怨,目光微微瞥了一眼他,說,“你倒是會找清凈,這兩天累壞我了,看你怎么補償我吧?!闭f著話時,他還把他的一雙手伸到她面前,“看吧,全是這兩天搬貨勒出來的?!?/br> 他跟她撒嬌,語氣曖昧非常,李英杰忍不住抬頭偷偷看了他一眼。 許慕晴卻有些吃驚。 為了消息不被泄漏出去,搬運這些貨時他們沒有從外面請人,除了廠里的工人,就是唐春幾個信得過的手下。 她知道他們肯定辛苦,畢竟要做那么多事,還得避開人,說連日連夜都不為過。 卻沒想到,一向嬌貴的秦先生也會親自上場。 顧忌到畢竟有外人在,許慕晴并沒有順他的意做出什么親昵的動作,而是笑著輕輕拍了拍他手:“知道了?!眳s到底還是用力,極輕也極快地在他手掌上捏了捏,既是示意他收斂一點,也是安撫的意思。 秦先生嘴角當即就咧了開來,眉梢眼角俱是風流的笑意,只不等他笑完,旁邊的李英杰突然俯下身,抓起許慕晴的一只手放到了秦力面前。 那一只手,比秦力的還要更加不堪,掌心虎口的地方因為被釘子扎到,傷口都有些潰爛了,紅rou外翻,瞧著已不是可憐,而是可怖。 秦力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先前要說的話也忘了說,皺著眉頭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許慕晴卻輕輕掙脫了,笑著看了他們一眼,淡淡地嗔道:“怎么,現在是要來比慘了么?” 正說著,許慕晴的姑姑走了出來,她也沒看這邊氣氛如何,只說著:“慕晴,客人都走了么?走了就進來消消停停吃點飯吧,看你都熬成什么了,都要成人干了都?!?/br> 她話才落音,后面跟著她又走來一個人:“許總,陳記者的電話?!?/br> 許慕晴就無奈地沖她姑姑聳了聳肩,接過了電話。 電話將將掛斷,負責和采購方簽合同的小袁也冒了出來,神情無奈:“許總,關于交貨日期這一塊,有人提出異議呢……” 他們那邊還沒商量好,有工作人員就帶了一個穿著銀行制服的人過來,和她說:“許總,這是xx銀行的小徐,關于貸款的事,她想和你再談一談……” 似乎是眨眼之間,最先和她說話的那三人就被擠出了人群之外。許慕晴這一忙,不要說安撫秦先生受傷的心和手了,就連飯也終究沒顧得上消消停停地吃。 第二日,新聞還有媒體上的宣傳攻勢也開始出來了,因為有賣點,那些記者的稿子也寫得很煽情,什么“鳳凰涅磐”,什么“陣痛中的新生”,配合著廣場上那張大火的照片,讀起來,還挺感人的。 加之他們這次的時機也挑得很好,正好是大眾對裝修建材甲醛含量超標的現象,到快要忍無可忍的時刻,所以他們這種木料一推出來,在業內業外,都取得了十分高的關注度。 一時間,網絡和媒體上都跟風報道,許慕晴他們的“生態木”甫一降生,就贏盡了外界的目光。 當然,質疑也是有的,面對質疑,許慕晴大大方方,她還組織網上一些知名的博主去她的臨時倉庫進行參觀——事實上,如果廠房沒有被燒掉,她倒是很想請他們上廠里去做客,可惜,廠房沒了,她臨時的加工點是租用的別人的地方,地點又偏遠,所以也就只能請他們上“倉庫”看看貨了。 圣輝那方面倒是挺樂意,雖然說昔日豪華的娛樂場成了人家的倉庫很有些笑話的意思,但沒辦法,生存為要,許慕晴此舉,至少無形中,給他們增了不少人氣。 媒體這一塊有秦力跟進,許慕晴要忙的就更多了,一場又一場的商業談判就幾乎耗盡了她的心神,除此之外,政府還有行業的一些關節需要她去打通或者維護、新的廠房要開始建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那天她沒有白請銀行的人過去,事后,她申請的貸款也很順利地下來了,雖然說沒有達到她的預期,但是,也已經算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關于錢的事,她不是沒有想過跟姑姑借,但是,最終她還是沒有,或許是,她不愿意他們的親情最后因為金錢而蒙上什么陰影,她希望可以一直保持著這份純粹——有不同尋常的親密,自然,也需要恰到好處的距離。 姑姑為此而埋怨她,她是真的關心她,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但是,她看得出,在知道她找是的民間高利貸而不是他們后,表哥表嫂們至少是松了一口氣的,后來幫她做事,也就十分認真真心。 這并不是說他們就不關心她,而是人的現實,她看得透也能理解,所以并沒有什么抱怨,畢竟做生意風險太大,她借的也不是像哥哥當初買房需要的那么十萬二十萬。 總體來說,雖然歷經波折,過程也是驚險重重,但她總算闖過來了,而且,結局也還算得上皆大歡喜。 當然,這樣的皆大歡喜是不包括另外一些人在內的。 比如說廖老二,比如說蕭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