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秦力一開始根本就沒想搭理她,他心情惡劣,正是誰也不想理的時候,昨天晚上那也是腦子進水,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許慕晴家門前,然后還好死不死,車子在那里熄了火。 許慕晴從她車上下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一個多月不見,她似乎終于胖了一點,還穿了一條深藍的裙子,頭發也難得地挽了一個花式,瞧著倒是越加溫婉漂亮了。 他看著她探出半截小腿,一手舉傘一手提裙在水里小心翼翼地淌過,然后和門口的保安微笑著說著什么,他后面的車子撞上他的車子后她回過頭來,白晳的面龐在路燈的照耀下像是朦了一層淡淡的光。 她身上有一種非常嫻雅的氣質,在那一刻無意間回頭的瞬間發揮到極致,讓不小心旁觀到的秦力,都忍不住微微屏息。 他閉上眼睛,想把她驅逐出腦海,結果該死的車禍卻把她再次引到了他的面前。 那時候他真的覺得很丟人,因為每一次意外的重逢,似乎都是他最為狼狽也最為糟糕的時候。 他趴在方向盤上好想裝死,已經冷艷高貴地自己離開了,為什么還要死皮賴臉再回去??? 秦力覺得,他根本就不是做這種事的人! 可他還真就做了這樣的事,而且在許慕晴要離開的時候,還主動開口,要她請他去她家。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那么說的! 他明明就很憎恨她,憎恨她的表里不一,也憎恨她的水性揚花。 但他真的無處可去,雖然看起來他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如果可以,振臂一呼仍然還有很多人愿意到他身邊來,但他發現,他們于他的存在,從來就沒有多少意義! 這句話更通俗一點地說就是,秦力,秦先生,在這樣的時候,突然發現,他沒有朋友。 沒有哪個朋友,能讓他煩躁的心情安定下來,也沒有哪個朋友,能讓他有訴說的*。 而他當時居然很有沖動想和許慕晴說點什么,甚至于只要看到她那張淡定平靜的臉,他的心情就自然而然地平靜了下來。 這樣的發現,讓秦力既憤怒又憂傷,所以聽曲婉然提到許慕晴,他還心情惡劣地瞪了她一眼。 曲婉然被他嚇得忍不住后退一步,結結巴巴地解釋:“不是的秦先生,不是我做的,是蕭方舟,對的,就是蕭方舟,他想要讓許慕晴出丑,所以找人拍了她一段不好的視頻,我記著你的話,這才偷偷拿來給你?!?/br> 不好的視頻,什么不好的視頻?那個蠢女人自以為用身體可以做交易,果然就被人拍下視頻威脅了么? 他就說那個蠢女人會自己把自己蠢死! 那就讓她蠢死好了!秦力真是這么想的,但他的身體似乎更忠于他內心的想法,然后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拿過了曲婉然手里的東西。 曲婉然還在啰啰嗦嗦地說:“前陣子丟了那么大的臉還損失了一個好客戶,蕭方舟恨死她了,這些日子總是針對她,先前還把她想要的貨架廠也給搶走了。視頻里的男人就是貨架廠的老板,許慕晴估計是氣不過,所以私下里想找他再挽回……” “你說什么?”秦力提高了聲音打斷她,“許慕晴沒有買到她想要的貨架廠?!” 他突如其來的話還有臉上疑似兇狠的表情讓曲婉然再次受驚,她忍不住解釋:“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做的,我有努力勸過蕭方舟的,可是上次的事讓他……” “誰管你勸不勸,我是問你,許慕晴真沒買到她想要的貨架廠?” “沒有買到,蕭方舟半路高價截了她的胡了。所以她可能是想用點小手段讓蔣開毀約,然后不知道怎么被蕭方舟給拍下來了?!?/br> 秦力聽罷,終于肯正眼看曲婉然了,卻是莫測高深的一眼,然后就擺擺手說:“我知道了?!?/br> 走了。 曲婉然:…… 就這樣了?她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呢,她想要告訴秦力,許慕晴其實也是個爛貨,真的不值得他和紅姐幫扶的,但是秦力顯然已經不想要聽她再說什么了,拿著東西,頭也不回就那么離開了。 秦力自然不知道身后的曲婉然恨得要死!不過他也猜到,那女人估計是想用離間計離間一下他和許慕晴,只不過,她要用手段可以用,但是不要侮辱他的智商好不好? 許慕晴如果真和蔣開有一腿了,她還會允許蕭方舟半路截胡?只怕那天晚上,她就想盡千方百計讓他簽了合同了好不好?! 她還會讓蕭方舟拍到她和他的不好的視頻? 笑死人了,那女人給蕭方舟坑過一次,還能再坑第二次?他認識的她,腦子還沒有坑到那個地步吧! 果然,他后來看了視頻,發現里面雖說情形看著有些詭異的曖昧,但其實,啥真料都沒有! 不過讓他拿去逗弄逗弄許慕晴還是可以的。 咳咳,當然,秦先生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只不過是找了這么一個理由再去見她,然后,他當然更不會承認,他現在的心情,居然莫名其妙變好了一點。 秦先生心情變好了,許慕晴的心情卻變得十分惡劣。 這惡劣當然不是因為秦力,而是他帶過來的視頻,她是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拍下這種東西。 聯系到蔣開當時說的話,她有猜這個東西是蕭方舟和曲婉然錄下的,而之所以沒有說出口,自然也是因為,她不愿意再給秦力一個嘲笑她的理由。 當初布下的棋子,現在似乎就是專門給她自己挖坑的,你說,她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她覺得,也許自己應該正面去和曲婉然談一談了? 她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收拾東西,那個u盤被她格式化以后還給了秦力。 秦力接過來,也站起來跟著她往外走,然后在許慕晴伸手擎燈的時候,他突然在她身后說了一句:“噢,許慕晴,我發現了,原來你像我外婆!” “呯!”許慕晴腳下一個踉蹌,頭重重地磕在了門框上。 真的是……好疼?。?! ☆、第67章 相近 秦力在她身后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許慕晴無力地撫著被撞疼的額頭。 回過頭本來想說什么的,結果卻在看到秦力的時候,微微怔了怔。 秦力正在很開心地笑著,這么久以來,他如此開心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什么呢?就像是烏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有陽光照下來,是撥開烏云見日月的那種明朗和眼前一亮。 她忍不住移開了視線,輕輕咳了咳,然后再次伸手按向開關,房間里陡然黑了下來,只有外面路燈的一點微光照進,所以那個嘴角噙著淡淡笑意像日月一樣的男人也就隱進了黑暗當中。 許慕晴到這時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他:“要我叫你一聲乖孫子么?” 她語帶調侃,倒是恰恰好將她心里陡然升起的那一絲異樣給遮掩住了。 秦力就近前兩步,探手過來在她頭上揉了揉,喝斥道:“胡說什么呢?” 這意外的出手,似乎把他自己都驚到了,手極快地又縮了回去。 許慕晴更是,偏過頭去詫異地望著他。 秦力不太自在地輕輕咳了咳,反應倒也快,就勢取笑一聲說:“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說你像你還真敢喊???” 似乎就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許慕晴便也坦然了,嘀咕著說:“那不也是你先說的么?” 還說她像他外婆,哪里像呢?是長相還是氣質,總不會是外表吧? 真悲摧,自己在他眼里看起來得多老才能像個老太太??? 大概是心里終究還是有些別扭的,所以翌日出門,許慕晴特意收拾了一下,穿了一襲淡綠的雪紡襯衣。 秦力晨起看到她這打扮還望著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笑得許慕晴老臉微紅,差點就要跟他翻臉。 貓貓開車過來接她的時候也驚了一下,因為很少見她穿這樣嬌嫩的顏色,她對許慕晴突然改變的風格,明顯比秦力這個人的興趣還要大些,打下車窗先笑瞇瞇地問:“今天怎么穿這么年輕???” 邊上聽到的秦力微微一笑,許慕晴沒有看他,老著臉皮回了一句說:“這不是為了襯你么,你總嫌我穿得老氣,今天就年輕一回,不好看么?” 貓貓點頭說:“好看的呀?!?/br> 開了車門叫她上車,還招呼秦力:“秦先生要一起嗎?” 她就是客氣客氣,然后秦力本來也是讓許慕晴安排去辦公室坐鎮的——不是說要繼續上班嗎?那就上班吧,許慕晴對這樣便宜實惠關鍵時候很能幫得忙的雇員還是很歡迎的——結果他把這客氣當成了真的邀請,自己打開車門,大喇喇地就那么坐了上去。 貓貓的臉色僵了僵,許慕晴也忍不住輕輕咳了咳。 所以說,員工太便宜了也不好,太便宜了就很大牌,大牌到老板講話根本一點作用也沒有。 車上乍然多了這么一尊佛,貓貓本來要和許慕晴說的秘密話也就說不成了,只能撿些很大眾款的一起談一談。 像比如雋東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呀,在那邊他們玩得習慣不習慣呀之類的。 只等到兩人進了她新買的小區后,她挽著她的胳膊往前面走,偷偷問了她一句:“怎么他又回來了?” 秦力離開了許家,貓貓也是知道的,她以前還懷疑秦力對許慕晴是不是有點什么呢,結果他猛不丁就不見了,過后也沒見許慕晴再提起過他,她就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結果現在他突然又出現了,所以貓貓心里的八卦因子就也跟著一起復活了。 許慕晴不曉得她心里所想,湊到她耳朵邊也偷偷地答,一本正經地:“唔,誰知道呢,也許他覺得我像他外婆?” “噗”,貓貓破功笑出了聲,在她胳膊上掐了一記:“你這年紀,像他媽也不能是像外婆啊?!?/br> 許慕晴:…… 真是牙疼! 她就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么認真吧?而且這年紀,她這年紀很老了嗎?看起來不是他外婆級別的就是他mama級的?饒是再不怎么注重這些,許慕晴也忍不住感到有些無語。 于是自我解嘲著說:“好歹終于年輕些了,我心甚慰?!?/br> 貓貓不明白她在說什么,但想想自己那話也覺得好笑,因為秦力此時已經跟上來了,就只好笑著蹭了蹭她,三人一起上了樓。 貓貓新買的小區環境不錯,因為是學區房,所以價錢也還比較昂貴。 這是她自己付的錢買的,張楨要出裝修的錢她都沒干,按她自己的意思是:“干干凈凈的就屬于我一個人的房子,這樣以后要是過不好要離婚,那不糾紛也少些不?” 這套房子,她是寫在了自己父母名下,也許等到以后,會把它轉給自己的孩子,但是現在,結婚在即,她名下已經沒有一點財產了。 她這也算是為結婚之后的事在提前做最壞的準備了。 所以她當初才想要找劉維銘那樣的,彼此都有事業,有財產,誰也談不上貪圖誰。她現在這樣做,婚還沒結呢,就已經和張家人鬧得很不愉快了。 張楨mama就說她,是把張楨在當賊一樣防。 好在張楨那人老實,人真的是很沒有企圖心的那種,隨遇而安得簡直讓人發指,只要他結婚后有個屋住,產權到底寫在誰名下,他一點也不在乎。 橫豎他自己也有房子,貓貓要是吃得起苦,單位給他父母親的福利房,裝修裝修也是很可以當成是新房的。 只是貓貓不愿意,張楨是單親家庭,母親的掌控欲很強,這樣的娘,貓貓已經預見自己和她往后只能是火星撞地球一般的相處,所以能不住到一起還是不住到一起的好。 而且就算她mama要住過來,那這也是她自己的家,她不需要太將就誰。 這大概就是現代職業女性的底氣吧,亦或者是悲哀,如果一定要結婚,那自己也完全有能力,可以不用依附誰。 許慕晴一邊和她挑家俱,一邊聽她說這些,直聽得頭昏腦漲,心底里嘆氣不斷,但是,她也不能說什么,都已經是現在這局面了,這婚,不可能像是和劉維銘那樣,說不結就不結,或者干脆換個人結算了。 嫁給哪個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煩心事,這就是生活,半路組合起來的家人,沒有足夠的深情,那就必須要做好足夠的準備。 或者是退讓,或者就是隨時中止這段關系。 她只能說,貓貓真的是個很清醒的人,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