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間
抽筋?她一怔,難道是缺鈣了?四下無人,屋里通只有她一個,她、她應該進去瞧瞧嗎? “你怎么樣?要緊嗎?” 里面嘶的一聲:“手臂抻不直……” 他可不是會輕易抱病喊痛的人,想必當真痛得很厲害……李持盈沒頭蒼蠅似的糾結幾秒,到底還是眼一閉、心一橫:“……我進來看看,你別害怕?!?/br> 白君忍不住輕笑一聲,要怕也該是她怕,他有什么可怕的? 內室窗戶緊閉,整整一浴桶的熱水熏得里頭云蒸霧繞,大片白色的蒸汽漫過屏風涌向她,走入其中仿佛被那有形有神的云煙一口吞掉似的。榻上迭放著他的衫裙鞋襪,看得出來容賢對這位新娘子很是看重,床外垂著瓔珞、紗幔,花瓶里插著幾支新鮮待放的荷花,大約是怕他熱著,居然還用了冰——雖說現在已經融化了大半,基本無法辨認出冰山本來的形狀和雕花,李九默默吐出一口氣,心想死太監果然看臉,我屋子里可沒有這個。 一步一挪地挪到浴桶邊上,她的耳尖通紅似瑪瑙,兩只眼睛只敢一錯不錯的盯著地板:“是哪一只手抽筋?我給你揉揉吧?!?/br> 這毛病說大不大,多喝些牛乳、吃些雞子就能緩解,但……總是他過分勞累,才會無端端的抽起筋來。 熱汽暈得她鬢發微濕,本就輕薄的羅衫也因此貼在了皮膚上,白休怨動了動喉結,水淋淋地舉起一只手臂:“這邊?!?/br> “哦,”某人倒沒扭捏,活像個學藝不精的老中醫,半垂著眼睛在他胳膊上捏來按去:“哪里痛?這里?” 因嫌琵琶袖礙事,李持盈干脆拿他妝奩里的一只玉籽手釧將袖子攏至肘彎上方,他用余光瞥到那雙白生生、線條緊實的小臂,忽然理解了為什么歷代文人sao客都愛管女孩子的手臂叫‘玉臂’,可不是玉一樣的一截?論起來她比一般女孩兒有力氣得多,在他面前卻仍是撓癢癢一般,一瞬間他差點脫口問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再上面一點?!?/br> 熱汽拂在她臉上,李九整個人又悶又熱,很想伸手解開一顆領口的扣子,又知道不合適,只得盡力忍耐。白君人如其姓,通身的膚色極白,淡青色的血管潛藏在均勻的肌rou紋理之下,受熱后一路延伸到手背、指節,縱橫交錯、突突跳動,她又開始在心里默背元素周期表了,好及時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 幸而只是手臂抽筋,要是小腿抽筋,此時得尷尬成什么樣??? “你很熱?”忽然白君開口問她,還湊過來替她擦了擦額角的汗,也許不是汗,僅是凝結成珠的水汽,“……好了,我已經沒事了,你快去歇著吧?!?/br> 冷不丁來了這么一下,李持盈不免受驚,下意識地倒退半步時不巧腳底一滑,被他眼疾手快,伸手拽?。骸霸趺戳??撞到哪里沒有?” 不看不知道,原來他也一般的臉紅如血、滿頭晶汗,本來就十分鮮艷的嘴唇這會兒簡直稱得上艷麗如妖,李九眼皮一抽,迅速別開視線,心跳也跟著急促起來。 夭壽了,是冰山還是熱水?抑或是別的什么東西,她方才偷瞄到他腿間鼓起的一大團,心里越發肯定,必然是哪里出了差錯。白玉倌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她的武力值在老弱婦孺及一般百姓面前或許夠看,在他手下卻絕對過不了叁招,他真想對她怎么樣,從北京到洛陽有的是機會,不必忍到今日。 “玉倌——”她被他緊緊箍著手腕,說話且磕巴了一下,“你、你先出來好不好?” “……不好,我沒穿衣服,一出來你肯定就跑了?!彼念^腦仍算靈醒,只不知為什么變得十分固執,邊搖頭邊振振有詞,甚至還蹙著眉頭問她:“你為什么不看我了?你不是很喜歡嗎?” 顧不上和他計較‘喜歡’指的是什么,李姑娘真的有點急了,不得已低聲下氣地哄他道:“我不跑,你信我,我肯定、一定不會跑的!你……你出來就知道了?!?/br> 萬一容賢那死變態真在熱水里下了藥,趁他沒泡太久,趕緊出水興許還能挽救。 嘩啦啦一聲,他果然乖乖從浴桶里站了起來,李持盈閉著眼睛隨便拿了件衣服扔過去,恰在這時外面好死不死地響起了剛才那兩個老mama的聲音:“……娘子,天氣太熱,泡久了容易頭暈,洗一會子就快出來吧?!?/br> 聽話音便知人離得極進,她生怕她們不管不顧地直接闖進來,某人這會子可是赤條條不著寸縷,心里一慌,反手將他推進了床幃里面,口中不忘答應說:“知道了,娘子沐浴好了自會……唔——” 一陣地轉天旋,她被壓在被子里看著他。 “……自會喊你們進來收拾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