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越慎言稍稍放寬些心,靜靜地看她的睡顏,心中思緒紛雜。 越慎言年幼時,因為越夫人因生越家老三難產造成體虛氣弱,跟著太醫學過幾年婦科。 萬事安定,越慎言靜下來回想太醫說的那些話,越想越氣悶。 ?衛昭這當是頭一回來葵水,按照她的身子骨,不應該痛才對。 就是因為要cao心衛家這一大家子亂七八糟的事情勞心費神,才鬧得今天這樣狼狽! 越慎言氣得差點兒咬碎一口牙。 得回去同娘親商議商議,不管及笄沒及笄,先娶了昭兒過門再說! 省得留在他們衛家受罪! ☆、第61章 “越公子跪著趴在咱們小姐的床邊睡著了?!?/br> 蒹葭說著從屋里出來,然后問守在外頭做繡活的桃夭:“要不要叫他起來,到二少爺的院子里睡去?” 桃夭停手想了想,遂搖頭:“不好,越公子醒來了看不到小姐,怕是不放心的。你將小姐平日里披著的那張毯子拿來,給越公子披上,莫要讓他吹風受了涼?!?/br> 蒹葭應聲,去拿毯子了。 蒹葭給越慎言披毯子的動作比羽毛還輕,可還是鬧醒他了。 越慎言肩膀一抖,像被驚到一般從衛昭枕邊彈起身子。 先確認了衛昭還在眼前,越慎言神情一松,方回過頭來看是誰人來了。 蒹葭拿著毯子的手僵在半空,抽著嘴角笑笑,問越慎言:“這地上涼,越公子要不要到咱們府里二少爺的院子去稍稍歇息一下?小姐醒了我再去叫您來?!?/br> 越慎言給衛昭理了理幾絲散落在額頭上的發絲,然后扶著僵硬的腿站起來,對著蒹葭搖搖頭:“不必了,我就在這兒守著?!?/br> 看著越慎言皺著眉在膝蓋上揉揉,蒹葭猜他是跪得麻了,忙轉身去搬了一張玫瑰椅過來:“越公子還是坐著罷,要不然小姐好了,您又病倒了?!?/br> 這回越慎言不再逞強,扶著椅子扶手坐下,然后對蒹葭說:“勞煩你倒一杯茶來給我?!?/br> 蒹葭應了,走到桌子邊上,將毯子擱在一張空椅子上,給越慎言倒了一杯暖茶。 看著越慎言喝茶,蒹葭低聲問他:“公子餓不餓?要不要拿些點心來吃?” 越慎言目光不離衛昭,慢慢喝完一杯茶,還了茶杯給蒹葭,答:“多謝,我現在沒有胃口?!?/br> 因越慎言說的是“沒有胃口”,而不是“不餓”,蒹葭斟酌了一番,還是去廚房領了一碟子綠豆糕來給越慎言放在桌上。 ———— 衛昭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越慎言。 越慎言一直看著衛昭的,見她轉醒,輕聲問她:“身上可感覺好些了?” “什么時候了?” 衛昭睡眼朦朧地問。 越慎言起身推窗,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答她:“日已西斜,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br> 衛昭“嗯”了一聲,掙扎著起來。 越慎言忙過去扶了她起來:“可想要什么?” 衛昭倚在枕頭上,答:“想喝水?!?/br> “等等?!?/br> 越慎言轉身去桌邊倒茶。 衛昭坐起來后,神智也清明了許多,看越慎言玉樹一般站在桌邊,天青色的袍子剛到小腿上,不由得笑了。 越慎言拿著茶來給她,順便問了句:“笑什么呢?” 衛昭就著越慎言的手喝了一口茶,目光往他小腿上一掃:“穿的是誰的衣裳呢?” “二哥的。我那件染了東西,換掉了?!?/br> 越慎言比衛旭還高半個頭,所以衛旭的袍子穿在越慎言身上,碼數不合,短了半截。 聽越慎言這樣說,衛昭依稀想起太醫的話,又感覺到小腹那兒一下一下地往下淌,猜到一定是自己霸氣側漏,弄臟了越慎言的袍子。 衛昭好尷尬。 越慎言已經尷尬過了,現在倒是自然,又將剛剛的問題問了一遍:“你剛剛吃了一劑藥,現在還痛嗎?” 越慎言這樣淡定地同自己討論痛經,衛昭有些不太淡定。 扭頭往床里清咳了一聲,衛昭答:“不痛了?!?/br> 越慎言知道她是怕自己擔心沒有說實話,心里微痛,握著衛昭的手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時候,在屋外偷聽了半天的蒹葭覺得是時候進去了,便喚了一聲“小姐”,然后端著藥湯進屋來:“小姐,該吃藥了?!?/br> “我來?!?/br> 越慎言接了托盤上的藥碗,先端起來自己喝了一口,才遞給衛昭。 衛昭斜斜地瞧了越慎言一眼,道:“我的藥,你喝什么?難道你也有???” “怕燙到你?!痹缴餮哉f著將藥碗送到衛昭嘴邊,“趕緊趁熱喝,冷了傷身?!?/br> 衛昭微微頷首,抬手扶著碗底,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藥汁苦澀,一碗下去,衛昭的臉皺成了菊花。 一旁伺候著的蒹葭忙將托盤上的蜜餞叉了一粒喂她。 越慎言擱了藥碗,拿了裝著蜜餞的盒子,對蒹葭道:“這里頭有我呢,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喚你?!?/br> 蒹葭是個知情知趣的人,躬身退下了。 又喂著衛昭吃了兩粒蜜餞,越慎言看她怏怏的,本想讓她睡,可又怕她餓…… “要不要先吃些吃食,再睡上一會兒?” 越慎言問。 衛昭搖搖頭,指了指越慎言身后的平頭案,氣息不穩地說:“你把案上的那本冊子拿來我看?!?/br> 越慎言聽了,轉身去拿了那冊子,自己先翻了翻,只見上面許多官名誥命姓名,有些畫了勾,有些又畫了圈。 “這是什么?” 越慎言將冊子遞給衛昭。 “是我們家小哥兒滿月酒請的賓客名單,我得對好了,若是沒遺漏,就讓下人寫了帖子各自送去?!毙l昭說著清咳一聲,又伸手問越慎言拿東西,“把案上的朱筆也拿來給我?!?/br> 衛昭不提便好,一提越慎言就來氣。 將那冊子從衛昭的手里搶了回來,攏了她的雙手塞回被子里,越慎言板著臉對她說:“你都這樣了,還cao什么心!我讓蒹葭拿了粥來,你喝了就給我睡去!” ———— 督促衛昭喝了粥,又看著她睡了,越慎言回頭一看窗外,天已經擦黑了。 衛夫人著人來請越慎言留下來吃飯。 越慎言一肚子氣,實在是沒心情同他們衛家人坐一起,便去謝了衛夫人,然后告辭了。 一回到家,越慎言連衣服都沒換上,先殺到越夫人屋里去了。 越慎言一進屋,望著越夫人一跪,開門見山道:“娘,你尋個好日子上衛相府說去,年前就迎了昭兒過門來罷!” 越夫人一愣,說:“你糊涂了罷?!衛小姐還未及笄呢!” “八月她就十三了。雖說京城中人習慣在及笄之后嫁女,但是大周朝律法規定,女兒十三歲即可成婚,娶她也算順理成章?!痹缴餮哉f著頓了頓,“橫豎先把人要了過來,我不動她就是!” 越夫人嘆息一聲,過去扶了大兒子起來:“你啊,素日里看著最是穩重懂事,怎么碰上衛小姐的事就這樣的毛毛躁躁了的?” 智商和情商都被狗吃了嗎?! 越慎言心中煩悶無處排解,干脆就同母親說了:“他們衛家事多,還統統給她管!分內之事也就罷了,甚至連她哥嫂的事情,也丟給她!她做事又恨不得樣樣都盡善盡美,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她的丫鬟桃夭私下里同我說了,這一個月來,她都是忙到三更天才睡下的……這樣下去,傷身傷神,如何使得!” 關于衛昭今天在大佛寺痛得快暈過去的事情,越夫人聽下人說了的。 現在看越慎言這樣,就知道他是被衛昭這一痛給逼急了。 轉身回去在椅子上坐下,越夫人道:“人人都說你的性子不知道隨了誰,依我看,你這一條走到底的死腦筋,可不就是你爹那兒來的?!衛小姐辛苦,你尋個人給她分憂不就結了?” 越慎言搖搖頭,說:“這個我早跟她提過了??墒撬麄冃l家上下,竟然沒有一個能幫得上的人。我別無他法,只能同母親你說娶她過門了?!?/br> 越夫人抱了身旁的波斯貓,白了大兒子一眼:“你愿意娶,也得人家樂意嫁??!衛夫人就這么個幺女,又是個聰明伶俐的,不將她留到十七八再出閣你就該燒高香了,這會子還去捅馬蜂窩想早娶?!做夢都不帶這么美的!” 越夫人說的話一下子戳穿了越慎言的心窩子。 看著大兒子一箭穿心的模樣,越夫人摸了摸貓兒,再次嘆息,問:“能幫忙的,只有衛家人嗎?!” 越慎言眉頭一跳,若有所悟。 “衛家二少爺不是定了安和郡主的獨生女嗎?我聽說那位小姐辦事最是麻利穩妥,且她將來也是要嫁入衛家的,叫她來幫忙,有何不可?” 聽到母親提起柴驕陽,越慎言不假思索地否決了:“到底是還沒成親,不好叫她相幫!” “有什么大礙?依我看,衛夫人替衛二公子求她,也是想要她以后掌家的,她先過來熟悉熟悉,又有何妨?再者,這事不說出去,誰知道柴小姐去衛家干什么呢,誰那么閑嚼這個事的舌頭?!” 越夫人說得如此有理,越慎言竟無言以對。 話是這么說,可是越慎言一點兒也不想這么做。 他都巴不得柴驕陽和衛昭離得遠遠的,現在要他去給她倆牽橋搭線,怎么可能?! 看越慎言的神色,越夫人就猜到其中必有隱情。 可是兒女的事情,她哪管得了這么多? 又摸了一把貓兒,越夫人說:“建議我已經給出來了,你自己看著辦罷?!?/br> ———— 從越夫人那兒出來,越深又折到越四那兒,將meimei教育了一通,說衛昭被她累病了,不許她再鬧著要吃東西了,趕緊兒同太子和好! 越四頭一回看到哥哥發這么大脾氣,嚇得大氣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