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這段時間里,她每次來新家都是忙忙碌碌的,都不得到圍墻那邊去看看,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一切可好。 離考期越來越近了,衛昶已經開始整夜整夜地熬夜看書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一樣? 衛昭尋思著,扶著石桌子站了起來。 主子動我也動,蒹葭飄到衛昭身邊問:“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衛昭指了指謝相府的方向,道:“我去那邊走走。要是有人尋我有事,你便先幫我壓著,待我回來了再處置?!?/br> 蒹葭不放心地搖搖頭:“不好,不能讓您一個人。您稍等片刻,我吩咐了旁的人來頂替我,我陪您去?!? 想到蒹葭是見過那少年的,衛昭也不攔她,由她下去找人了。 不一會兒蒹葭找了人回來,衛昭便由她陪著往謝衛兩家間的圍墻那邊走去。 這次,沒有碰到他人。 只有七八只貓兒在墻上懶洋洋地趴著,曬著太陽。 聽到衛家這邊有動靜,貓兒們慵懶地扭頭往衛昭這邊看了一眼,也不動,繼續躺著。 倒是被衛昭喂過的那只小黃貓猛地站起來,跳下圍墻,跑到衛昭腳下撒嬌。 看到它衛昭覺得十分親切,心里那股失落也被沖淡了幾分。 尋蒹葭要了小魚干,衛昭蹲下來喂貓。 小黃貓先是舔了舔衛昭的手,然后才吃小魚干。 吃完了一條小魚干,小黃貓很滿意地伸了老大的一個懶腰,就在衛昭要給它拿第二條魚的時候,跑了出去。 衛昭微微一怔,手里的小魚干不知道該不該放在地上,最后還是遞到自己嘴邊咬了一口。 蒹葭踮著腳往謝相家望了好幾遍,確認了的確沒有人來,對衛昭道:“小姐,謝公子不在欸……要不要咱們到隔壁去拜訪謝小姐?興許……還能遠遠地看上他一眼?!?/br> 衛昭搖頭道:“這樣突然造訪太失禮了。下次吧?!?/br> 蒹葭應了一聲,后又驚訝道:“咦,剛剛那只貓兒回來了?!?/br> 衛昭低頭看去,就看到小黃貓又跑回了她腳邊,嘴里還叼著一個樣式簡單的荷包。 將荷包輕輕在衛昭腿邊放下,小黃貓“喵嗚喵嗚”叫了一聲,沖衛昭撒嬌。 衛昭將手里吃了一小口的小魚干遞給它后,好奇地拿起那荷包。 這荷包就一個巴掌大小,撲通棉布制成,針腳細膩,上面什么花紋都沒有繡,略一捏,還能感覺到里面放了東西。 衛昭的心跳驟一下加快。 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那荷包,衛昭從里面取出一個疊成四方的方勝兒。 展開一看,雪白的箋紙上寫著一行工整的小楷—— 城郊的野菊花開了,很漂亮,送你。 沒有落款,只有一個簡單的日期——八月廿三。 衛昭不去想也知道這個荷包來自誰。 心里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衛昭捏了捏那荷包,發覺里面還有東西,便將荷包的口子拉到最大,底朝天往手心上一倒,倒了一手風干的小菊花。 小菊花一朵朵的掐掉了枝干,只剩下暖黃色的花盤和紫色的花瓣。滿滿當當地覆了衛昭一手。 衛昭湊上前去一嗅,嗅到了幾絲若有似無的芬芳。 小黃貓在衛昭面前又叫了兩聲,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后,又再次跑開。 衛昭正不解著,小黃貓不一會兒又叼來了一個荷包。 衛昭微微一怔,就看到小黃貓將那荷包在她腳邊放下,又跑開,又叼來一個新的荷包。 如是三番,衛昭的腳邊多了四個荷包,個個都是簡潔的粗布包,沒有任何裝飾。 大功告成,小黃貓瞇著眼睛,一臉求表揚的表情來蹭衛昭的手。 衛昭將野菊和紙條放回荷包,投喂了小黃貓,然后才一一拾起地上的荷包,逐個打開。 ——我明天去金陵,回來給你帶雨花石。九月十五。 這個荷包里就一張紙條其他都沒有。 ——婉兒要過生日了,我打了一條手鏈給她,最后還剩些金子,打兩條小金魚給你玩。九月初八。 這個荷包里裝著兩只半個指頭大小的小金魚兒,胖嘟嘟的,就像年畫里胖娃娃抱著的胖鯉魚。 ——廚娘新做了一種糕點,很好吃。我娘和我meimei都很喜歡吃,把方子抄給你,你讓你家廚娘也給你做一次。九月初一。 這個荷包里除了這小紙條,還有一張密密麻麻寫了糕點配方的紙張。從字跡上看,同樣出自那少年之手。 這三個荷包挨個打開的時候,衛昭心里的溫度是十度十度往上飆升的。 直到她打開了最后一個…… ——這黛石,取自易縣終南山,色深,適合畫粗眉,送你。八月十一。 荷包里有一塊黑石頭,打磨得滑溜溜地丟手。 面對這份禮物,衛昭只覺一陣寒風吹過,心里的溫度一下子跌到了零下。 ……明明那么遠為什么你還是看得見啊怒摔! ☆、第12章 蒹葭就站在衛昭身后,屏著氣看她把所有的荷包都拆開了,驚嘆:“謝公子還真是有心?!?/br> 被眉石打擊到低谷的衛昭囧囧地應了一聲,默默地將這些荷包挨個收拾起來。 一邊收拾還一邊腦補了那少年坐在墻頭往衛府眺望的模樣——七大貓咪在他近旁或坐或趴,頭頂上一輪巨大的太陽,普照他和貓兒們一身佛光。 衛昭被自己內心浮現的那幅畫給震得不行,全程沒說話。 蒹葭不太適應自家小姐這樣子,在后面又開口道:“小姐,你要不要也給謝公子留個紙條,讓這小貓給他送?” 蒹葭一說完,小黃貓就附和著叫了兩聲。 衛昭扶著自己膝蓋站起來,搖頭道:“他大前天去的金陵,沒有一兩個月回不來的?,F在留條兒怕是一下雨就泡化了,還是……” 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吧。 蒹葭點頭稱是,望了一眼日頭,道:“小姐,時候也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衛昭答:“好?!?/br> ———— 將新家今日的事情收了個尾,衛昭這就帶著自己的人滾蛋回相府去了。 囫圇吃了個晚飯,衛昭把自己關到屋子里去。 蒹葭很盡職盡責地給她守門。 衛昭將五個荷包一字在桌上擺開,手肘抵著桌面,雙手托臉,望著這一排荷包出神。 明明是在放空,可最后衛昭還是不由自主地笑出聲。 然后立刻被自己這憨傻的笑聲嚇到,尷尬地四周看看,然后摸了一把嘴角,確認自己沒流口水才安心。 接著衛昭拆開那個裝著風干野菊花聞了聞,心中一動,跑去拿了針線盒,將掛在自己腰間的香囊取下。 衛昭用剪子拆開了香囊,倒出里面風干的香料,將少年送的野菊花倒了進去,抖了抖,發現沒滿,再補充些進去。 正準備縫口,衛昭略一想,又拿了那小金魚塞進去,這才扯線穿針,將香囊重新縫好。 這香囊原本是桃夭給做的。桃夭針線活好,針腳細膩,一針一線地埋線埋得很好。 現在被衛昭這么后期修改了一下…… 就算自己這一串針縫得慘不忍睹,衛昭還是很坦然地將香囊掛回腰間。 對于針線上面的功夫,衛夫人對她的要求并不高,縫得牢就成。 倒是衛昀干得一手好女工。 衛昭才處理完這事,敲門聲響起了,蒹葭在外頭道:“小姐,該睡了?!?/br> 衛昭應了聲,過去給蒹葭開了門。 蒹葭一進門看到桌上排成法陣的荷包,十分自覺的反手替衛昭插上了門插銷。 看著衛昭將紙條取出一張張壓平,夾到自己枕邊的書里,蒹葭不由得多嘴了一句:“這本書大小姐說了想找您借去看的……您在這里頭藏東西……” 不太合適吧三小姐? “沒事,我給大姐和二姐各送了一本。她們不會借去的?!毙l昭給蒹葭解釋著,順便問了蒹葭一句,“書房里可還有人?” 蒹葭道了沒人,衛昭麻溜地帶著那糕點方子往那邊去。 蒹葭后面叫她不應,只能跟著去。 主仆倆又跟做賊似的一起進了書房,鎖了門。 衛昭速度地將方子抄了兩份,然后將原稿收好,讓蒹葭拿其中一份只寫了材料的單子去給王大嬸明兒去采買。 蒹葭忍了一天了,這會子真的是忍不住了:“小姐!謝公子送了你這么多東西,你就不回個禮?” 太不夠意思了吧! 衛昭微微一怔,苦惱地反問蒹葭:“那你覺得我能送什么?” 謝家顯赫,全京城世家都是他們家親戚,就連皇后娘娘謝延亭都能叫上一聲表姨…… 反觀衛家,衛相未中舉前一窮二白,衛夫人雖然是皇商之女,可也就這幾十年才發達起來…… 兩家一比,簡直就是貴族和暴發戶的區別。 她衛昭能送啥?他謝延亭可是什么都不缺??! 被衛昭這樣反問一下,蒹葭也犯了難。 思來想去,蒹葭道:“也許……小姐您能送些謝公子很需要的東西……?” 很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