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回家
季迎江扶著喻孤簫走了一路,越走,喻孤簫身上越是沒有力氣,心里也悶得厲害,越是這樣,身上的傷也越是難受,最后幾乎是被季迎江拖著回了東宮。 站在東宮外,喻孤簫扶著季迎江,微微仰起頭,看著這里。 自自己成年之后,便住在這里了,早就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地方,沒想到有朝一日,這里不再屬于自己了,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花一木,還有那些忙忙碌碌來來往往的宮人,不久之后就會有自己新的主子,喻孤簫不屬于這里了,這里也不再屬于喻孤簫了。 季迎江看得出喻孤簫臉上的落寞,但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輕聲道:“殿下,您穿得單薄,還是快些進去歇著吧,免得著涼?!庇鞴潞嵼p輕點點頭,跟著季迎江進去了。 東宮的人得了消息,都在外面站著等他回來,一進來看到這些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喻孤簫的眼淚一下子涌上來。好多人,他甚至都沒怎么有印象,更別說叫上名字了??墒撬麄?,在此之前卻只有他一個主子,只聽他一個人的差遣,這些,都是東宮的人,都是他的人,都是他的親人。 喻孤簫輕輕抹了抹眼淚,故作嚴肅嗔怪道:“怎么都站在這里?都不用做事嗎?” 這一聲,讓不少小宮女掉下淚來,有幾個甚至哭出聲來。 聽著凄凄切切的哭聲,喻孤簫喉嚨里像是噎了一塊石頭,堵得難受,低下頭輕聲道:“都忙去吧,我現在不是什么殿下,也不是你們的主子,都看著我做什么?” 說著,拉著季迎江便往里走,所有人給他們兩個閃開路來,低著頭,聽著兩人沉重的腳步從自己面前走過。 雖然季迎江一直都在勤政殿,東宮里的事情也沒有吩咐,但是進了房之后,發現所有的東西已經整理好了,打了一盆清水,床上放著一打干凈的衣服,桌上還擺著兩瓶藥。喻孤簫環視了一圈,在牢中度日如年,這一晃,像是過了許多年了一樣。季迎江看著這些東西,心里甚是欣慰,差點兒掉下淚來。 扶著喻孤簫坐下,季迎江先幫他把囚衣脫下來,胸前的鞭痕掙開了幾處,滲出血來和囚衣粘連在一起,這一動,又將傷口扯開了。季迎江慌慌張張地找了塊帕子擦了擦?!皼]事兒······”喻孤簫輕輕笑著安慰季迎江。季迎江心里一陣苦澀,沒說話,拿了濕毛巾擦了擦他胸前的血跡,低頭看見腹部的淤青,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強忍著?!澳茔逶??”季迎江輕聲問道,擔心這樣沾上水喻孤簫會受不住。 喻孤簫點點頭,輕松地道:“那里實在是太臟了,讓我覺得現在我就是個泥人,不洗一下你讓我怎么睡覺,怎么吃飯?” 季迎江知道他的輕松都是故意做出來讓自己安心的,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心疼。季迎江扶著他到了后面,熱水也已經備好了,還泡上了喻孤簫最喜歡用的香料。 喻孤簫輕輕笑了笑,想到東宮人都還惦記著他,心里舒服了許多。 泡進水里,身上的傷口便開始隱隱作痛,喻孤簫咬著牙強忍著。 沐浴總是會讓人愉悅的,這一洗,褪去了疲憊和屈辱,喻孤簫瞬間輕松了許多,身上舒服了,心里也舒暢了不少。 “我想吃百合糕,還想吃樟茶鴨,再熬一碗蓮子粥?!庇鞴潞嶉]著眼睛,輕聲道。說著,腹中便開始咕咕作響,這么多天他都沒怎么吃過東西,大牢里的吃食實在是難以下咽,所以他幾乎每日都是饑腸轆轆,只是時時都沉悶著覺不到饑餓,此刻一放松,真的餓了。 “知道了,還給您做了冷陶、古樓子、蟹畢羅?!笨粗鞴潞嵡榫w好起來,季迎江心里也輕松了不少。 “嗯!在加個奧rou和葫蘆雞!”喻孤簫笑起來,神采奕奕地看著季迎江。 “您不是不喜歡吃奧rou嗎?”季迎江輕輕給喻孤簫搓著背,背上的淤青一塊一塊,讓人不忍下手。 “我現在想吃了,不行嗎?”“好!”季迎江笑道,“您喜歡吃什么咱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喻孤簫笑起來,興高采烈的模樣讓季迎江心里酸酸的。 “要不要,把夫人請回來?”季迎江輕聲問道。 喻孤簫頓時冷下來,輕聲道:“不了。我只是回來暫住兩天,早晚要走,還是不見了,免得她傷心,對身子不好?!?/br> 季迎江點點頭,稍稍松了口氣。這是喻孤簫說了不見了,若是他說要把徐錦妉請回來才真是為難人了,自從被徐家接回府,徐錦妉的身子就沒有好過,整日里臥床不起,藥也換了兩次了,總是不見效。徐太尉怕喻孤簫掛念,讓人瞞著他。 “把孤白叫來吧,他喜歡吃奧rou?!庇鞴潞嵼p聲道。 “已經去請了?!奔居?,“還叫了洛姑娘······” 喻孤簫一愣,點點頭,沒有說話。 外面一陣扣門聲,隨后便傳來嚴七的聲音:“殿下,戶部張大人,工部陳大人等諸位大人來了?!?/br> “知道了!請他們去偏廳,好茶伺候著!”季迎江吩咐道。 “唉!都不讓人好好沐??!”喻孤簫無奈地道,扶著浴盆坐起來。季迎江拿來浴巾浴袍,笑道:“那您就慢慢地泡唄,讓他們在偏廳等著就是!” “哪有這樣的道理?”喻孤簫接過浴巾,輕聲道,“現在他們是大人,我是庶民,還有擺譜的道理?” 季迎江不接話,伺候他穿上浴袍出來,又換好衣服,擦了擦頭發才扶著他往偏廳去了。 喻孤簫一進來,偏廳的人全都站起來,躬身施禮,喻孤簫無奈地笑起來,“眾位大人都忘了?剛剛我已經成了庶民了,我可受不住你們的大禮?!?/br> “殿下胡說什么!”張力責備道,“您在洛陽一天,就是太子殿下!” “好了!”喻孤簫知道張力是個急脾氣,也不想與他爭辯,“都坐吧?!?/br> 等季迎江扶著他坐下來,其他人才肯落座。 “殿下的傷不礙事吧?”徐太尉輕聲問道,眼里滿是心疼。 喻孤簫微微一笑,搖搖頭,輕松地道:“不礙事?!?/br> “殿下,您被貶出京,我也身無官職,殿下去哪里,我就跟著殿下去哪里?!苯牡?。 聽完這話,喻孤簫大笑起來,指著靳棠道:“靳棠是個死腦筋!父皇讓你停職反省,沒說罷免你,沈丘是什么人父皇心里清楚,不會讓他小人得志的,你早晚要官復原職?!薄暗钕虏辉?,我不愿再做官了!”靳棠堅定地道,“我靳棠,只跟隨殿下一人!” 喻孤簫愣了愣,輕輕笑著,看了看其他人,輕聲道:“你們都聽著,也不幫著勸勸······” “勸什么?”陳會永道,“殿下不在朝中,我們都不愿再做官了?!?/br> “大家不要如此沮喪??!”在場的,只有徐太尉是朝中元老,也只有他穩得住,“你們做官不是為了殿下,是為了朝廷,若是殿下一走你們都走了,陛下怎么想?你們這是往殿下頭上扣了個結黨營私的帽子??!”“我們也只是說說······”陳會永低沉地說道。 “不是真的就好!”喻孤簫笑道,“如果你們因為我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我可擔待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