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一萬三急的滿頭大汗,一疊聲的否認:“不是這樣的!” 女野人朝著他笑,忽然變了臉,抓住他的脖子,咔嚓一聲…… 又夢見羅韌,一萬三走近他去問:“你找到小老板娘了嗎?她是不是還在治???” 羅韌沒說話,只是指了指高處,一萬三仰頭,發現墻壁上開了無數扇窗,每一扇窗戶里映出的身形都是木代,然后最中央的一扇推開,木代低下頭來,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 噼里啪啦鞭炮聲,鳳凰樓開張了,鞭炮不知怎么的引燃了火,只轉臉功夫,鳳凰樓就深陷一片火海中了…… “三三兄?三三兄?” 曹嚴華急急喚著一萬三的名字,一邊叫他一邊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晃,動作簡單粗暴,像是舂米。 醒過來的一萬三沒顧得上去呵斥曹嚴華,他有噩夢得醒的慶幸,又覺得這陣子,確實是有點流年不利。 要去拜個菩薩,燒個紙,或者扔雙鞋(扔邪),再不然放個風箏,放掉這陣子的晦氣。 見一萬三雙眼發直,曹嚴華伸手在他眼前一通亂招,像是招魂。 一萬三說:“有病???” 曹嚴華說:“我看見了?” 一萬三納悶:“看見什么了?” 曹嚴華恨鐵不成鋼:“土!土??!你忘記了?” *** 收回第三根兇簡,每個人都明里暗里松口氣,就好像上學的時候,念完一個學期,考完期終考,總覺得休息一陣子天經地義。 更何況,確實折損元氣。 木代車禍,炎紅砂失親,其它人也是灰頭土臉險些喪命,對兇簡這回事,自然而然的熱度降低。 究竟為什么,一定要追著去收回兇簡?沒頭沒尾的一件事,至今撲朔迷離,險象環生,沒什么成就感,也沒什么動力。 只有曹嚴華,大概受處女座的強迫癥驅使,覺得一天不集齊七根,就一天寢食難安。 所以,他得空就看土。 泥地、沙地、黃土地,逮著了就看的目不轉睛,積極包攬所有掃地事宜,一掃帚下去必定塵土飛揚,塵埃落定之后,再掃下一掃帚。 有一次,酒吧的客人看到,問一萬三:“你們酒吧的這個小工,是不是這里有點問題?” 說話的時候,食指點著自己的腦門,憂心忡忡。 還提醒一萬三:“現代人心理壓力都很重啊,指不定就有精神問題,你不要不當回事啊。早發現早治療,杜絕一切隱患!” 這個人,八成是在廣告公司就職。 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他看到點東西了。 一萬三懶洋洋坐起來。 “看到什么了?” 曹嚴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我剛剛……就是,酒吧前頭那塊小花圃,張叔提過換種新季的花,我想著,提前松松土,我就拿了鐵锨去鏟……” *** 他這些日子練功不說卓有成效,至少身強體健,松土挖土一類的活兒,小菜一碟。 清晨和風煦煦,游客三三兩兩,有個穿短裙的姑娘裙子被風吹起,他還一陣心神蕩漾,暗搓搓吹了個口哨,然后腳踩住鐵锨邊沿,往下一鏟。 一萬三真是懶得聽這種絮絮叨叨的前情鋪墊:“然后呢?” 曹嚴華咽了口唾沫,似乎心有余悸。 “我看見一個洞?!?/br> 一萬三看鬼一樣看他,偏曹嚴華還不自知,一臉的理所當然。 一萬三忍無可忍:“你特么不是廢話嗎?你一鐵锨挖下去,你當然看見一個洞!” 曹嚴華哆嗦了一下:“不是的?!?/br> 是暗紅色的,像是rou,帶著表皮的褶皺,而且有節律的起伏。 這形容,一萬三覺得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然后呢?” “然后好像起風,你能想象到嗎?”曹嚴華覺得詞窮,“就是那個洞里起風,帶著腥味,吹上來……” 再然后就沒了,他帶著一身冷汗定睛去看,只不過是一鐵锨下去挖開的泥土罷了,陽光照射下,有一些泥塵飄飄落下,像是…… 像是剛剛挖開的地方,真的有風自地下吹起似的。 ☆、第5章 羅韌這一猶豫遲疑,就是一日夜。 其實到末了,他也沒想明白,只不過空想不會帶來任何變化和進展,不如做點什么。 他最終推門進去。 看到木代的背影,和火光暴起血rou紛飛的游戲屏幕。 羅韌走近兩步,木代的脊背僵了一下,然后,摘下耳機。 看,即便眼睛耽于亂象,耳朵擾于雜音,習武之人天性,她還是有感覺的。 四目交投,像兩個陌生人的對視。 羅韌知道自己一定表情僵硬目光疏離,他也想表現的更好一點,但是裝不來,對著別人可以裝,對她裝不了。 “好點了?” “你都知道了?” 同時發問,最終羅韌點頭:“知道了?!?/br> 冷場。 羅韌說:“陪你打一出游戲吧,有雙人模式嗎?” 他低頭,去找機器的調控按鈕,木代說:“難打的,兩個人會比一個人撐的久嗎?” 羅韌說:“會啊?!?/br> 歸零,重新開始,羅韌并不看木代,專注游戲,她的游戲角色是個金發的窈窕女郎,緊身吊帶,勁裝颯爽,跟他并肩,翻滾、騰躍、開槍、躲避。 起初,奔跑在城市的街道,然后過關升級,陰暗的叢林、森冷的墓室,怪物越來越多,強大到變態,終于游戲者開始掛彩,抓痕、咬傷,血槽漸空。 金發的姑娘被觸須的僵尸怪獸卷起來了,羅韌調轉槍口,開始攻擊怪獸。 有僵尸沖到面前,咬,抓,他像是沒看見,槍口只對準一個方向,一直開火。 木代摘下耳機,奇怪的看他,忍不住阻止:“哎!” 他不吭聲,血槽耗盡,倒地,那一頭,姑娘還是免不了被怪獸拖進黑暗深處,只余隱隱傳來的尖聲驚叫。 over,游戲商又賺到錢了。 羅韌摘下耳機,問她:“之前撐到過這一關嗎?” “沒有?!?/br> “所以多個人幫手,還是撐的久一點?!?/br> “但是都死了?!?/br> 羅韌把耳機放回槍臺:“人人都有一死?!?/br> 又問:“何醫生都跟你溝通過了?” “嗯?!?/br> “沒有再瞞你?” “給我看過錄像了?!彼α艘幌?。 見面以來,頭一次看到她的笑,也不像小口袋,笑的沒有內容,只是面部肌rou的協調運作。 她問:“你喜歡哪一個?” 這個問題真是很難回答,有那么一瞬間,羅韌覺得自己想說:變回小口袋好不好? 但他忍住了。 他說:“大家都是成年人,講真心話好不好?我喜歡哪一個,對你來說,還重要嗎?” 她說:“不太重要了?!?/br> 羅韌沉默了一下:“我想也是?!?/br> *** 霍子紅站在會所二樓的陽臺,目送羅韌駕車離開,他跟她告別的時候,神色平靜,說:“我先回麗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或者木代有什么事,打我電話?!?/br> 霍子紅隱約猜到會面的結果并不理想,說:“羅韌,你想開一點?!?/br> 羅韌笑起來:“難道我會想不開,我要是凡事想不開,也不會活到現在了?!?/br> 霍子紅回房,再唏噓同情,羅韌也只是外人罷了,但木代是自己人。 木代趴在地上,橫劈,一字馬,兩手交疊,墊著下巴,眼神柔和平靜。 霍子紅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摩挲她的發頂,想起剛收養她時,小孩子的頭骨好像都是柔軟細弱的,而現在,她長發濃密,顱骨堅硬,你說她病,她還是有自己的強。 木代說:“紅姨,羅韌說他都知道,我站在他面前,像被扒了皮?!?/br> 霍子紅難過的垂淚,眼淚滴在地板上,飽滿的一滴。 “木代,紅姨也不會教你,很多事情,紅姨自己做的也很差。何醫生也跟我說了,我雖然收養你,但沒有好好從心理上去疏導照顧,你這樣,我有很大責任……” 木代嘆了口氣,低下頭,眼睛像要看進地板深處。 說:“羅韌喜歡說,大家都是成年人,講真心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