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真如常嗎?這第三根兇簡,他們可是連水影都沒畫出來。 幾個人在屋子里一籌莫展,曹嚴華看那根邊緣模糊的兇簡,又指水里淡粉色的鳳凰:“按理說,第三根都收回來了,等于兇簡收了一半了,這鳳凰,怎么著也得再長出一截,不能一點變化都沒吧?” 他提議:“要么,咱們找神棍問問?” 神棍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羅韌沉吟了一下,把自己早上的推測跟幾個人說了。 如果野人的玩伴是個正常人,那就難找了。誰知道那個寨子里的人后來搬到哪去了?天南地北的,中國這么大,哪都有可能。 炎紅砂嘆氣說:“這跟大海里撈針一樣呢?!?/br> 對,就是這個詞兒,大海撈針。 羅韌苦笑,看到地圖上四寨的位置還是根藍色的摁釘,順手撿了根紅色的去替換。 曹嚴華去到桌邊擺弄羅韌的電腦,點開對比照片看,再開一個文件夾,里頭都是按日期排列的視頻。 他之前聽羅韌說過,這間屋子放了攝像頭,估計拍的是按天分布的24小時監控。 “不刪嗎,占空間的?!?/br> 羅韌說:“你快進拉一遍,沒什么異常就刪掉吧?!?/br> 曹嚴華點進今天最新的,往前拉了幾秒就看見他們自己在屋里討論的模樣,覺得怪有意思的,他看看屏幕又看炎紅砂:“不是說上鏡會胖二十斤嗎?紅砂meimei,你上鏡了好像還跟平時一樣?!?/br> 一邊說,一邊嗖嗖往前拉進度條,直到眼前倏的晃過一個人影。 那個人,不像是應該出現的任何一個人。 曹嚴華的心砰砰跳起來,他咽了口口水,重新找到合適的進度位置,正常播放,又把音量調到了最大。 窸窸窣窣的聲音,開門的聲音,一萬三和炎紅砂忍不住湊過來,站在地圖邊的羅韌也被聲音吸引著轉過頭來。 炎紅砂先認出來:“這不就是那個店……那個坑人的店的女人嗎?她怎么會進來?” 她一邊說一邊回頭看羅韌:“你請她來的?” 羅韌死死盯住屏幕:“不是?!?/br> 屏幕上,連殊站在魚缸邊上,胸前的衣服里,有什么在泛著光澤。 炎紅砂嘴唇發干,她碰了碰身邊的一萬三,低聲說:“看她脖子?!?/br> 連殊脖子上,有一根黑色的掛繩。 曹嚴華也幾乎是在瞬間就反應過來了,他覺得匪夷所思的荒唐:“這……不可能吧?” 世事有這么巧嗎,剛說找這個人像大海撈針,她就在屏幕上出現了,而且,居然是熟面孔。 黑色的掛繩,隔著衣服泛出光澤的掛墜,那是剩下的胭脂琥珀嗎? 羅韌的臉色有些灰白,說:“打電話找木代?!?/br> 沒人動,一時間,沒人理解他的意思。 羅韌又說了一次,這一次,臉上帶了幾分煞氣。 他厲聲:“趕緊打電話給木代??!” 炎紅砂被嚇住了,掏出手機撥木代的電話,曹嚴華也跟著撥。 通了,都沒人接。 炎紅砂試了幾次,小心翼翼地說:“要么,過會吧,她可能正好聽不見?!?/br> 羅韌沒有說話,屏幕上,連殊轉身離開,沒有動屋里的任何一件東西。 羅韌開始自己撥電話,斷了再撥,撥了又斷,臉色越來越難看。 過了會,他說了句:“木代是跟著連殊走的?!?/br> 一萬三后背發涼:“所以,野人的那個玩伴是……連殊?” 羅韌沒說話,他死死盯著手機,不祥的預感陰云一樣罩頂。 其實,早就有模糊的線索的,一開始就有的,各地的掃晴娘都不同,但是,只有連殊店里的掃晴娘,跟那個寨子里看到的,是形制一模一樣的。 羅韌覺得腦子里嗡嗡的,他聽到曹嚴華說:“完了完了,我早說了,剩下的胭脂琥珀,就像個小的接收器一樣,連殊掛著它,是一定會受到兇簡的影響的,就好像女野人掛著胭脂琥珀,就會特別聽那個女人的話一樣……” 是的,以前沒有異樣,是因為連殊離的太遠了,但是今天不同,恰恰就在前一天,他們趕回來,把第三根兇簡收進了魚缸里。 而今天一早,連殊就帶著墻紙的樣版,來找鄭伯。 第三根兇簡不完整,戾氣在四下掙扎,連殊感應到了,所以她上了樓…… 難怪聘婷早上重復了好幾次“jiejie上樓”,她親眼看到了,卻沒法表達清楚。 炎紅砂也察覺出事情的嚴重性了,她語氣有些發抖,但還是努力向好的方面想:“木代她會功夫,連殊應該不是對手,也許,待會就回來了……” 她說不下去了,自己都不相信這話,功夫是真刀實槍的硬拼,可是,如果連殊使陰招呢? 曹嚴華臉色有點發白,重新去撥木代的電話,手指頭抖索索的,總是觸不準鍵,他說:“事情是大家伙一起做的,為什么先找我meimei小師父下手,要找也找我啊,我這么沒本事……” 羅韌忽然打斷他:“不是的?!?/br> “那個女人,被殺了兩次。第一次殺她的是炎老頭,她把炎老頭吊死了。第二次殺她的,其實是木代。我不知道兇簡給了連殊什么樣的影響,但是,如果她要報復的話,首當其沖的,一定是木代?!?/br> *** 很快到了晚上,但木代始終都沒有消息。 她的手機一直打不通,連殊也沒有再回店里,至于那家墻紙買賣的公司,鄭伯說不清楚,只說是連小姐的朋友。 羅韌發了狠,讓一萬三找來黃頁,所有跟墻紙買賣有關的公司門面,一家家打電話去問。 幾個人就在鳳凰樓里,挨個撥打電話,鄭伯約略有幾分明白,知道事情不對頭,慌慌地問:“怎么了啊,發生什么事了?” 沒人給他解釋,聘婷坐在角落的椅子里,手指頭一遍遍摳著桌面。 就在這個時候,羅韌的電話忽然響起來了。 來電顯是木代。 接通了,那頭很吵,不祥的吵,雜音,救護車的聲音,羅韌反而平靜下來。 那頭說話了,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看了一下,最近幾個小時,手機上的電話幾乎都是你打的,你跟機主,是什么關系?” 羅韌說:“她是我女朋友?!?/br> 那頭哦了一聲,報給他一個號碼:“請你盡量聯系家屬,到市立一院去一趟,到了打這個號碼,會有人接待?!?/br> 羅韌覺得腦子里一片空,他問:“發生什么事了?” 對方沉默了一下:“車禍?!?/br> “人怎么樣?” 這次,對方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你們還是先到醫院再說吧?!?/br> ☆、第95章 尾聲 夜深了,羅韌一個人坐在醫院走廊里的排椅上。 很多事要做,每個人都在忙,炎紅砂和一萬三去了事發現場,曹嚴華回奩艷,試圖找去找連殊,張叔一直向醫生打聽情況,又想盡各種方法去聯系霍子紅,鄭伯應付交警和肇事方,帶著一直嚷嚷著困的聘婷。 只有羅韌什么都沒做,他腦子里一團亂,重癥監護病房不允許陪護,他只想在病房外等著,任何雜事都不想理,覺得很煩,每一個面孔每一張嘴都很煩。 醫生說,木代已經陷入昏迷,腦部有外傷,但是ct掃描沒有大的腦挫傷和顱內血腫,暫不確定是否需要開顱,用藥觀察的同時,希望等待病人自行蘇醒。 給不了確切的消息,因為那是大腦,人類最無法理解最復雜的器官,有些人被轟掉了半個腦子還能生活如常,有些人稍稍撞了一下就永不蘇醒。 就好像有些女人生個孩子像下蛋一樣容易,有些女人就能因為難產送命。 科學發展到今日,上天入海,卻還是解析不了人類自身。 警方則懷疑是蓄意謀殺,因為木代體內有可以引致昏迷的藥物殘留,同時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 但醉酒肇事者辯解說,這是自殺,他是喝了酒,反應遲鈍,但不至于神志不清——那個女孩是自己出現在車前的。 …… 各有各的說法,一句句都在耳邊飄。 一個小時之前,張叔沖他發了很大脾氣,問說:“羅韌,你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木代跟著你,給你幫忙,出這么大的事?” 其實事情不能怪羅韌,木代忙鳳凰樓的事,也不能算給羅韌幫忙,但人就是這樣,出了事,怒火不一定直接指向兇手,卻往相關的人身上撒。 ——如果不是做了你女朋友…… ——如果不是一早去找你…… 追根溯源,連認識他都是錯。 羅韌一句辯解都沒有,他只覺得煩,甚至記不清是誰把張叔勸走了的。 他只記得醫生的話:沒腦挫傷,沒血腫,等待病人自行蘇醒,醒了問題不大,如果不醒,就很難說了。 他只想在這等著。 走廊里響起腳步聲,間雜著聘婷不耐煩的嗯啊聲。 是鄭伯。 鄭伯呵斥著聘婷,讓她別耍脾氣,然后在羅韌邊上坐下來,張了幾次嘴,無從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還是或多或少為自己撇清。 “羅韌哪,我是真不知道那個連殊小姐會這樣……” 羅韌不想聽:“交警那邊怎么說?” 鄭伯定了定神:“好像說,做了事故現場還原什么模擬,說是,如果真像司機說的,木代是自己站起來,然后被撞飛的,那么大的沖力,當場死亡也是有可能的,他們覺得有點不對……” 似乎有什么弦外之音,羅韌抬起頭來:“什么意思?” “他們推測,木代當時,自己是有了一些防備……哪怕不是防備,也一定是做了緩沖……” 但這種緩沖,類似于半空猱身,普通人是一定做不到的,鄭伯當時聽了,趕緊說木代從小練武,對方聽的一陣唏噓,說習武之人確實不一樣,即便當時意識模糊,肌體反應也遠遠超過了常人。 是嗎?羅韌心里找回飄渺的一絲安慰。 鄭伯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要么,小刀,你先回去休息,這里有醫護人員守著。我聽說老張頭跟你發火了,探視的話一定不會讓你最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