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第26章 說話這么不留余地不給面子,羅韌也真是嘆服:老實說,世道還算艱險,這神棍走南闖北這么久,說話如此沒輕沒重不討喜,居然還能安安穩穩過到現在,也是當世一大拍案驚奇。 他問:“如果不是選中的,為什么能一一對上呢?” 神棍的回答是:“還不是因為當時你們四個正好就在現場,每個人就分配了一個唄!” 羅韌倒吸一口涼氣:這算什么?大馬路上拉人?拉到誰是誰? 羅韌又問:“那第五個火,該怎么找呢?” “你們對付第二根兇簡,有沒有多人啊,多了的那個就是。如果沒多,隨便拉一個來,拉來的那個就是?!?/br> 如此兒戲?羅韌啼笑皆非。 神棍反而嚴肅了。 他說:“小蘿卜,你別看多了那些七七八八的小說故事,以為這種講究什么命中注定,以為你們是因為天賦異稟,所以鳳凰鸞扣調查了你們祖宗八代之后辛辛苦苦把你們聚到一起,你想多了——我想來想去,就是隨機的?!?/br> 又說:“如果在小商河的那次,我也趕到現場的話,火八成就是我了?!?/br> 羅韌只覺得匪夷所思:“怎么能這么隨便呢?” 神棍笑起來:“你覺得隨便嗎?我倒是覺得,合情合理?!?/br> “當年是什么情況,等了那么久,出了個大德之人老子,引七道不祥戾氣于七根兇簡,然后用鳳凰鸞扣扣封?!?/br> “鳳凰鸞扣、木簡,其實都是物質化的東西,是物質,你懂嗎?” 羅韌撫額嘆息,這跟物質又有什么關系? 木代看出來這個電話沒那么快結束,自己先進艙吃飯。 “這些物質化的東西,在老子之前也可以被造出來,造一堆都可以?!?/br> 羅韌好像有點明白了,神棍的意思是說:鳳凰鸞扣、木簡,在老子之前就有了,但是為什么當時,沒能封印七道戾氣呢? 所以封印最關鍵的因素不是鳳凰鸞扣,而是老子?;蛘哒f,兩個都重要,但是老子的重要程度更高。 神棍說:“你要在當代,再去找一個老子一樣的人物還是很難的,所以我隱約有一種感覺,鳳凰鸞扣在借助人力?!?/br> “這就好像有五個空位,亟需有人去填補,根據它的指引,去做一些事情,這五個人是誰,品行如何,是否特殊,其實不重要,它只需要馬上填缺?!?/br> 說到這,神棍又嘆氣:“其實說你們不特殊也不對,你們其實也特殊——你們可能是第一批站出來,跟兇簡作對的?!?/br> 這話沒錯,在他們之前,好像兇簡只是不斷在害人,肆無忌憚,從張光華轉移到劉樹海,又從劉樹海,轉移到羅文淼,知道的人只是以獵奇的眼光去看去討論,但沒有人真的把幾件案子聯系起來,著手去做些什么。 小商河那一次,他們是實實在在,跟兇簡斗過的,非但如此,還把它困住了,依照著自己的意會做了個“金木水火土”的箱子——雖然那箱子沒過多久就失效了。 就這樣,被“選中”了嗎? 羅韌笑起來:“選中就選中吧,反正,為了能讓聘婷徹底好起來,我原本的目標也是找齊七根兇簡封印——如果這是治本的方法的話?!?/br> 神棍反常的沒有說話。 這異樣的沉默帶給羅韌一絲不安。 “怎么了?” 神棍遲疑了一下。 “小蘿卜,我要提醒你,我看多了類似的事情,你不要簡單的覺得,七根兇簡就是邪惡的化身,鳳凰鸞扣就代表正義和善良,沒有那么分明的界限,為了達到目標,過程可以不擇手段?!?/br> 船艙里傳來輕快的笑聲,羅韌下意識抬眼去看,曹嚴華不知道為什么趴在桌上,木代正沒好氣地揪他起來。 他轉過身,壓低聲音:“什么意思?” “我現在也只是猜想,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種感覺很強烈——我感覺,剛剛我說的那五個空位,你們填進去了,未必下得來?!?/br> “也就是說,被選中的時候,你們沒得拒絕。參與之后,也沒有那個自由說甩手不干?!?/br> 一股涼氣從羅韌的后背升起,他猛然伸手攥住了船欄。 什么意思? 即便是之前,跟木代有過開誠布公的對話,但他對木代,依然是有安排的,他不想讓木代卷到這么多兇險詭譎的事情里來,對,木代可能會主動要求參與,但那跟她根本無法退出是兩回事! 這讓他想到童話里充滿魔性的紅舞鞋,懵懵懂懂穿上,就再也脫不下來,直到死嗎? 他把這話問出來了:“直到死嗎?” 神棍說:“死了,會有新的人填上去的,直到事情最終完成?!?/br> 懂了。 羅韌沉默著掛掉了電話。 如果神棍說的都是真的,那么鳳凰鸞扣,需要的并不是他們,只是可以用來填缺的人。 金木水火土,不是指具體的誰,只是個面具化的符號,誰都可以來做,不堪勝任的人退出不了,只會死在任上,緊接著就有人替補,前仆后繼。 對鳳凰鸞扣來說,金木水火土五道,始終要有人,供它驅使,它一點也不在乎那個人是男是女,姓羅還是姓木,只要有人就行了。 自己、木代、一萬三、紅砂,還有曹嚴華,是第一批的金木水火土。 太多的兇險和未知,中途,每一個人都可能被替換,而替換,只會在一種情況下發生。 死亡。 羅韌站在門邊,看里頭的每一個人。 其實,認識的時間都還很短,除了木代是他女朋友,其它人,談不上生死之交,也談不上多欣賞認同。 但是,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一個人出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傳來腳步聲,這聲音,他聽的出來是誰。 羅韌笑了一下,并不回頭,卻往后伸出了手。 果然,有人握住他的手了。 溫暖,纖細,而又柔軟,羅韌回握,輕輕一拉,就把她拉坐到身邊了。 問她:“吃完了?” 她從兜里掏吃的遞給他,壓扁的小面包,壓碎的餅干。 說:“曹胖胖他們現在可壞了,吃東西跟搶一樣,你要是不動粗都搶不過他?!?/br> 又嘆氣:“有男朋友之后,壓力是比以前大,吃東西都要搶雙份的?!?/br> 羅韌大笑,他撕開面包袋的封口,拿出扁扁的面包咬了一口,說:“不過,有女朋友之后,吃東西是要比以前甜了?!?/br> 木代有些臉紅,卻又歡喜極了,眼睛里亮亮的,像揉碎的星光,她抱住他膝蓋,下巴輕輕擱上去,看著他吃,還催他:“吃啊?!?/br> 真是喜歡她,都找不到什么不喜歡她的理由。 羅韌想了想,問她:“你真的收了曹嚴華做徒弟?” 木代點頭:“我覺得他人不壞,他未必能學到上乘的功夫,但是,強身健體也好啊?!?/br> 羅韌點點頭:“你有空多教教他,以后……” 想到以后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心里多少有點滯重,于是換了個看似輕松的說法:“以后打群架,也多個幫手?!?/br> *** 第二天一大早,兩艘船,再次出發。 人也分了兩撥,羅韌、木代和炎紅砂一條,一萬三和曹嚴華在另一條。 炎紅砂已經能走路了,自己在甲板上又是踢腿又是下腰,對面的曹嚴華羨慕的看著:那天聊天的時候,他已經知道炎紅砂也習武,而且跟人比劃過招是沒問題的。 真是太不平衡了,木代和炎紅砂都會武,反而他和三三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都是文弱男子。 這兩天出來,都沒空鍛煉,曹嚴華悚然心驚,于是趕緊趴下,做了兩個俯臥撐。 對面的炎紅砂看到,問木代:“曹胖胖在干嘛呢?” 木代朝這頭溜了一眼,漫不經心說了句:“大概累了,趴著休息呢?!?/br> *** 停船,關引擎,拋繩,在兩條船的上空架起繩路。 羅韌幫著木代把小木船推進水里,低聲說了句:“小心啊?!?/br> 木代說:“放心吧,我不會落到水里的?!?/br> 她慢慢搖動著槳,向著水中央劃去。 嘩啦,嘩啦,船槳蕩起水波,陽光很好,但云很多,有時候把太陽遮住,海面上就沒了陽光,森森的有點陰冷。 羅韌和一萬三已經穿好潛水服了,每個人都背了小的氧氣筒,曹嚴華在檢查鏈網的絞輪,炎紅砂在查看水眼,隔了一會就跟木代招手:“還沒來呢,你放松?!?/br> 也沒法太放松,畢竟,她不會游泳,腳底的世界不是堅實的,是晃晃悠悠的。 嘩啦,嘩啦。 木代都說不清自己劃了幾個來回了,兩邊的人都靠在船欄上看她,像是參觀動物園里會劃船的猴兒。 炎紅砂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之后,懶洋洋地打呵欠:“沒來?!?/br> 老蚌或許變的聰明了,沒那么容易被誘出水面。 木代劃累了,把槳橫在船上,抱著膝蓋歇息,下巴抵著膝蓋,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困意襲來,忍不住想打呵欠。 將打而未打,忽然愣了一下。 遠處的海面上,有一道水線,筆直,雪白,飛快,向著這邊過來,初見很遠,只交睫的時間,已經近了很多。 木代忍不住站起來,掏出那個迷你的望遠鏡去看。 水花翻卷,起落處,可以看到青灰色的蚌殼。 是那只老蚌! 它沒有直接從這片海域的海底浮出,而是從很遠的地方迂回過來,所以吊在船下的水眼看不到老蚌。 它甚至打破常規,整個兒豎了過來,像是立起在水中的極速旋轉的齒輪,所以只有一道細窄的水線。 而那條水線的延伸方向是…… 木代悚然心驚:那幾乎是恰好把她的小船一分為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