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專家都是這樣強詞奪理的嗎?曹嚴華覺得委屈。 好在木代站在他這邊了:“但是,現在看來,鳳凰鸞扣的確打開了啊?!?/br> 神棍不否認這一點:“打開是打開了,但是打開的一定不是人,也不是什么狼?!?/br> 那就是……非人非狼咯?曹嚴華腦海中浮現出狼人的威猛身形。 不過……算了,他不敢說了。 還是羅韌打破了沉寂:“那么再看這幅畫,山脈和河流我可以理解,據說函谷關是南接秦嶺、北塞黃河,畫上可能是用山河地勢點出函谷關,七根兇簡和鳳凰鸞扣也清楚了,但是這只狼或者狗……” 神棍展現出了與羅韌木代之前一樣的直白:“這只狼我不知道,我也不會去猜,猜測是建立在有依據的基礎上,不能胡猜?!?/br> 木代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點啊點的:嗯嗯,不能胡猜,有性格。 羅韌點頭:“那好,這只狼我們先不管,用既有的信息去理一遍發生過的事?!?/br> *** 如此一來,事情的源頭就遠非那個打著問號的“函谷關”了。 羅韌用記號筆繼續往外引線,畫到了墻邊才停,在起始處寫了“最早的七則兇案、龜甲獸骨”。 隔了一段,又寫“不祥,待大德之人出世封印”,再隔一段,寫“尹喜、函谷關、老子、鳳凰鸞扣、七根兇簡”。 這樣就和之前推測的圖幅連成一體,但羅韌的筆停在中間一點上,頓了頓,打了個碩大的問號。 “從后來的描述可以看出,張光華這個人普普通通,不是大jian大惡,也稱不上大德大善,所以我認為,他沒有那個能力打開鳳凰鸞扣,在他之前,有別人先行打開?!?/br> 木代點頭:“張光華只是第一個接觸到的?!?/br> 神棍在電話那頭咳嗽了一聲:“他也未必是第一個接觸到的,不要忘了,兇簡有七根,張光華帶出來的只有一根。張光華只是你們接觸到的第一個罷了?!?/br> 一萬三的目光落在那盆水上:“所以說,還有六塊人皮?” “咦,這位小兄弟的聲音聽起來耳生嘛,這是誰???” 耳生?一萬三深深感覺到了被忽視的恥辱:“我之前發過言的,你問兇簡有幾根的時候,是我答的,七根!” 是嗎,可能是當時太激動了,沒注意吧,神棍愉悅的很:“怎么稱呼?” “大家都叫我一萬三?!?/br> “好吧小三三,我們繼續正題?!?/br> 小三也就算了,還給他三了個兩!一萬三氣急敗壞,但話題已經繼續往下走了。 “之前我不了解內情,說的時候用人皮替代,但是現在我要更正,沒有人皮,只有兇簡。怎么說呢,不祥的也不是那塊簡……” 這就好像鬼附身于燈,被嚇到的人只會驚恐的描述“那個可怕的鬼燈”,燈何其無辜,但沒人會把兩者分開,只會望燈而逃。 “那七道不祥的力量沒有形狀,也沒人真的看到過,只不過老子當初引于木簡,所以后人把它稱為兇簡。我猜測,它被困于木簡的時間太長,所以即便走脫,也習慣性的仍然有木簡的形態。附身顯形的時候,自然而然從皮膚下,凸起成木簡的形狀。當它急于離開人體時,走的方式比較……粗暴?!?/br> 木代接下去:“所以那些人背上,會有傷口?” “是啊,掀走一塊皮嘛?!?/br> 曹嚴華打破砂鍋問到底:“那為什么在背上,不在臉上,胳膊上?” 神棍不耐煩:“,也不算小了,它需要比較平展的展示空間唄?!?/br> “那,腿上也行啊……” 曹嚴華伸出自己肥嘟嘟的腿左右打量,還用手比劃了一下,空間夠大,上兩根兇簡都沒問題。 羅韌示意他別再刨根究底了:“你如果把兇簡當成一個人,它大概是有自己的喜好,就好像連環殺手,總有特征性的行為?!?/br> 神棍哈哈大笑:“小蘿卜,你真是深得我心。這就是這件事情的可怕之處了!記不記得我說過,兇簡是活的?” 木代心里直犯嘀咕:為什么“可怕之處”要用這樣哈哈大笑的語氣來說呢,這個神棍,真是…… “沒人知道它的樣子,那只是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也可能只是一股氣。南宋的時候文天祥寫過一首《正氣歌》,開篇說‘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意思就是正氣無所不在,充塞天地之中,各種形式?!?/br> 羅韌的臉色忽然變了,木代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羅韌笑笑,示意她繼續聽。 “由此推測,兇簡也可能是這樣,是活的。不一定附身,也不一定就是木簡的形狀。你不知道它是不是有思維能力,也不知道彼此之間是否互通有無。但我幾乎可以肯定,另外幾根跟這一根不一樣,甚至可能因為這一根的受困而變的更聰明。繼續附在人身上?背部少了一塊皮?不不不,它們會更善于隱藏?!?/br> 曹嚴華忽然打了個寒噤:“活,活的?” 活的,彼此之間還互通有無,那它記仇嗎? 曹嚴華看一萬三:“三三兄,你……你拿火燒過它!” 一萬三心里早就忐忑著了,聽曹嚴華這么一說,登時就如同被踩了腳,連“三三兄”這樣的稱呼都顧不得了:“我燒過它,那你呢,你沒拿杯子砸它?” 木代給自己順氣,默念:“我沒事,我沒做什么……” 羅韌柔聲提醒她:“木代,你拿水盆兜的它?!?/br> 木代反應比一萬三還激烈:“那你呢,你用刀子捅了它?!?/br> 羅韌存心氣她:“木代,那不叫捅,那叫扎?!?/br> …… 神棍在那頭聽的心花怒放的,樂得看熱鬧不買票,那一頭是個什么場景呢?曹胖胖一定已經和小三三廝打在了一起,至于小口袋,肯定扯住了小蘿卜的頭發…… 看看,剛有了點危險就急著互相推脫,這幾個人還不熟吧,過命的交情可不是這樣的,過命的交情是那種,即便嘴上把你罵的孫子一樣,當你有了危險,還是第一時間趕來幫助。 神棍忽然想念自己的朋友們了。 他聽到羅韌說了句:“行了,都已經發生了,事情是因為我,我要是能替你們擋,我一力承擔,就是不知道它答不答應?!?/br> 它?它是哪個? *** 羅韌指著的,是那盆水,還有沉在水里的那塊……兇簡。 一萬三垂頭喪氣:“算了,跑不了了,一個也不能少?!?/br> 覷著左右沒注意,他忽然湊近那盆水,咬牙切齒:“還有電話那頭那個,叫神棍,別漏了他?!?/br> 抬頭時,看到木代鄙視的眼神。 一萬三無所謂的聳聳肩,怎么著,聞香下馬摸黑上床,死道友不死貧道,老子就是這德性。 神棍說:“你們也不用太緊張了,有東西能制衡七根兇簡的?!?/br> 羅韌想了一下:“鳳凰鸞扣?” 即便知道羅韌他們看不見,神棍還是點了點頭:“鳳凰鸞扣除了兼具金火□□,它們還是當時的吉祥天鳥,其實是代表了和邪氣相抗的力量,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br> “我們之前說的,懲罰兇犯的來自另一股力量,可能就是鳳凰鸞扣代表的五行,鳳凰鸞扣扣住兇簡長達千年之久,這股力量的余力一定都還在,不可能完全消除?!?/br> “劉樹海和羅文淼都被砍掉了左腳,而刖足是上古的刑罰,請注意,上古時候,工具比較簡陋,比如石刀、石斧,不可能像現代工藝那么切割鋒利,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被砍掉的傷口血rou模糊很不平整?!?/br> 所以,是鳳凰鸞扣的那股力量在做牽制嗎? 羅韌笑著看木代:“你看,也沒那么可怕,萬物互相制衡,有黑有白,有陰有陽?!?/br> 曹嚴華接下去:“嗯,有七根兇簡就有鳳凰鸞扣?!?/br> 一萬三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我畫的那幅水影……” 神棍再次點頭:“那副水影應該來自鳳凰鸞扣的力量,兇簡只會百般隱匿,而不可能提示你們它們是什么。我覺得,是鳳凰鸞扣想重新封印七根兇簡?!?/br> 木代忍不?。骸澳区P凰鸞扣現在在哪呢?” 神棍哈哈一笑:“誰知道啊,和其它六根兇簡一樣,就在這世上的某個地方,待著唄?!?/br> 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說不定,跟七根兇簡一樣,也盯上你們了呢,相逢即是有緣,水面的水影那么隱秘,還不是讓你們發現了,還畫出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噌的一下,都落到了一萬三身上。 一萬三嘿嘿干笑了兩聲,又干笑了兩聲,笑的真是比哭還難看。 *** 電話掛掉之后,木代才發覺時間過的這么快,原先打在墻上的夕陽光影,居然只剩下細細的一道線了。 她轉頭看羅韌,羅韌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一笑。 “想什么呢?” “我在想,這一樁兇案到底是什么?!?/br> 曹嚴華嘀咕:“不管是什么,我覺得絕對不可能是拿線把人穿成木偶一樣,古代人樸實……” 感應到大家的鄙棄目光之后,他又換了個說法:“原始人嘛,表達感情都比較直白,想殺你搬塊石頭就往你腦袋上砸,哪有那個功夫穿針引線去搞行為藝術啊,有這個精力還不如去打頭野豬烤來吃?!?/br> 打頭野豬?打獵? 羅韌心中一動:“木代,聘婷唱的那首歌?!?/br> 斷竹、續竹、飛土、逐宍。 那是一首獵歌。 會不會是,描述事情將要發生,或者發生之前的場景? 去砍伐野竹,連接起來制成弓,打出泥彈啊,大家一起追捕食物。 然后呢,發生了什么事,爭搶嗎?那個資源匱乏的時代,食物比一切都金貴,或許有些人不再滿足于與氏族部落的人共同分享一切,在獵物的分配上產生了爭執,又或許是兩個人共同射中了同一只野獸,一語不合,舉刀相向。 漁線人偶的兇案現場,舉刀、躲閃、另外有人兩手外分著勸阻,多么像當時發生的場景。 始終有一個人猙獰地舉刀,而那塊被發現的兇簡之上,也曾經現出甲骨文的“刀”字。 不管這則兇案是源于憤怒、貪婪或者占有,結果只有一個:那最初被制造,用來在艱難的生存環境中開拓空間、獲取食物并保護自己的工具,砍向了同類。 而很久很久以后,過了幾百幾千年,當人類社會逐步戰勝惡劣的自然環境,再不用茹毛飲血構巢為居的時候…… 靜謐的午后或者無人的夜里,密密簇簇的漁線,一條一條,一根一根,拉構出了曾經的場景。 過去的永遠不死,它甚至還沒有過去。 *** 一盆水困得住兇簡嗎?暫時吧,它總有辦法出來的,就好像當時點著的火,火燒之時,兇簡平展著不動,但火一熄滅,它即刻復生。 它曾在大同郊外的河底一蟄伏就是十五年,但那是山岳大河,不知道河底是不是另有玄虛,牽制的力量可不是眼前這一小盆水可以比擬的。 依著神棍最后出的“絕妙”主意,曹嚴華去院子里挖了小半盆土,通通倒進了水盆里,羅韌找來了個木箱子,把水盆小心翼翼放進去,箱子蓋上,用車行里慣用的鐵鏈五花大綁,最后一萬三說:“箱子上我來畫鳳凰吧,權當是代表火了?!?/br> 鐵鏈、木箱、水、畫的鳳凰、土,權當是簡易版的金木水火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