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靈很不滿意劉國棟的回答，但是她知道自己沒辦法主導這場交談，只能同意劉國棟交給她的任務。

    至少現在獲得了劉國棟的聯系方式，如果真的有什么情況，可以直接聯系他本人了。

    而且劉國棟的樣子，看起來還是很有誠意的，也只能相信他確實是為了aggie好。

    何靈享受了一個下午的悠閑時光后，回家就發現aggie又消失了。

    何靈毫不猶豫地打了小報告，aggie上次消失三個月的事讓何靈心有余悸，她實在不愿意再承受一次內心的折磨。

    這一次aggie只消失了三天。

    劉國棟的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就找到了aggie。

    aggie整個人有一種萎靡不振和煩躁不安的感覺，也不知道她這三天又去了哪兒。

    從這以后，aggie再也沒認真在歡歌陪酒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陪酒、消失、被劉國棟找回、陪酒、消失、被找回……

    何靈和劉國棟都有些疲于奔命，生活完全被aggie打亂了。

    劉國棟始終不說aggie消失的日子去了哪兒，做了什么。

    aggie也同樣只字不提自己消失的日子去了哪兒，做了什么。

    但是aggie很顯然對劉國棟非常不滿意，甚至是身懷恨意。

    雖然從何靈的角度來看，自己深夜一個電話，劉國棟毫無怨言，隨叫隨到，其實已經非常夠意思了。

    何靈覺得劉國棟和aggie之間不僅僅是朋友關系那么簡單。

    aggie又被劉國棟找回來了。

    這一次，何靈發現aggie很悲傷。

    是的，悲傷。

    以前的aggie大多數情況下是很冷漠的，對什么事都不關心，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劉國棟出現后，aggie開始有了憤怒和恨意。

    現在，aggie全身上下都是一種悲傷的情緒。

    她又開始了整夜抽煙，一包接一包。

    何靈盡量不動聲色地照顧aggie，但是還是能感覺到aggie的悲傷。

    何靈端了一碗瑤柱菜心粥放在aggie的床頭，嘆了口氣。

    雨后的天已經有些冷了，aggie蓬頭垢面地坐在床頭，只穿了一件長t恤，光腿光腳什么都不蓋，也不管自己會不會感冒。

    她又把臥室抽得全是煙頭、煙灰，煙霧繚繞。

    何靈一邊嘆氣，一邊準備收拾滿地的煙頭、煙灰，aggie嘶啞著煙嗓開口了，“阿ay，你過來?！?/br>
    何靈趕緊坐到aggie旁邊，這是何靈“倒戈”以后aggie第一次主動搭理何靈。

    何靈很清楚自己“出賣”aggie的事，她一定是知道的，但是她從來沒有問過自己，也從來沒有出言怨懟自己。

    雖然劉國棟每次都迅速把aggie找出來，也每次都把aggie安然送回來，但是何靈還是覺得aggie一定是怪劉國棟的。

    aggie呆呆地望著墻角，手上還夾著半截點燃的煙，嘴里喃喃地說，“阿ay，你說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

    何靈不知道aggie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稍微一想，從自己的角度回答，“也許是為了我們愛的人吧。有人愛著我們、需要我們、依賴我們，這些愛、需要和依賴，是我們的羈絆和牽掛，也是我們好好活下去的意義。榮華富貴也好，功成名就也罷，最終都是為了我們愛的人，我想要跟你們一起分享這個世界的一切，美好的、快樂的、艱辛的、痛苦的，甚至是罪惡的。就是為了這些我們能一起分享的美好，我可以忍受生活中種種的苦痛和折磨?！?/br>
    “也許生命本身是沒有意義的，只是有了我們愛的人，我們在乎的人，我們才找到了生命的意義?！?/br>
    何靈這番話說得非常不像阿ay該說的話。

    aggie終于抬頭看了看何靈，卻也沒有追問些什么，點了點頭，“阿ay，你弟弟的手術很成功的，現在都沒有出現排異反應的話，基本上沒問題了吧？阿ay，你的生活雖然清苦，但是你還有你阿媽和弟弟，你心中還有愛和希望?！?/br>
    話鋒一轉，“阿ay，你有沒有愛過別人？”

    何靈眼前浮現出蘇致遠溫柔的笑臉。

    何靈想起與蘇致遠的初見，那是在巴黎戴高樂機場，當時她正跟閨蜜四手聯彈喬治比才的《阿萊城的姑娘》。

    其實她只是覺得等航班的時間有點無聊，跟閨蜜彈一曲鬧著玩。

    也許在國外很少有中國人這么高調地展現自己，所以蘇致遠和何靈一眼看到了彼此。

    何靈還記得蘇致遠那天的模樣。

    一身米色的休閑裝，襯得他面白如玉。他五官標致，眼神溫柔含情。

    何靈回想起蘇致遠嘴角揚起的微笑、滿眼的星辰，依然讓她怦然心動，這是她的第一次心動。

    蘇致遠其實不怎么會彈鋼琴的。

    但是那一天，看了何靈的四手聯彈后，他微笑著要求何靈教他再彈一遍《阿萊城的姑娘》。

    通常情況下，何靈是不會回應這種搭訕的。

    也許是蘇致遠溫潤的微笑和滿眼的星辰，也許是他溫文爾雅的翩翩風度，讓何靈覺得這不是搭訕而是非常正常的討論。

    蘇致遠彈琴彈得不怎么好，何靈教了好幾遍，也沒能把《阿萊城的姑娘》彈下來。

    彈琴這種事，并不是有熱情有興趣就能夠很快得心應手的，除非極有天賦，否則得像何靈這樣，長期反復練習才能讓肌rou強行保持住記憶。

    雖然鋼琴沒彈好，但是何靈卻記住了蘇致遠，尤其是蘇致遠的微笑和眼神。

    更巧的是，蘇致遠跟何靈居然乘坐的是同一班飛機。

    蘇致遠對何靈的好感，連國際友人閨蜜都看出來了，偷笑著跟他換了座位成人之美。

    一路上的傾心交談，何靈發現蘇致遠跟自己興趣愛好那么契合，她相信這是冥冥之中安排給她的緣分，兩個人就這樣交換了聯系方式。

    何靈堅信，這是她研究生畢業游最好的禮物，雖然他們并沒有保持密切的聯系。

    后來何靈聽從父母安排，回到了家鄉。

    何靈相信這就是她和蘇致遠的緣分，國外初遇她對他暗生情愫，國內又一次偶遇他們再見鐘情。

    第二次偶遇是在給朋友慶祝生日的夜總會走廊上，一個擦身而過，何靈和蘇致遠同時發現對方就是那個讓自己念念不忘的人。

    接下來的時光，蘇致遠對何靈展開了猛烈的追求，簡直可謂是轟轟烈烈，讓何靈整個朋友圈大為感慨。

    一切本該順風順水，就像何靈以往的所有事一樣。

    但是據說有一句話，遇上你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

    何靈總覺得，遇到蘇致遠這樣心意相通的愛人，真的花光了她所有的運氣。

    也許這就是她流落到靈魂驛站的原因吧，運氣太好了，總是會有些波折的。

    也不知道現在蘇蘇會有多難過啊，自己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蘇醒呢？

    唉，婚禮肯定是耽誤了的，還得重新選一個婚期了。

    見何靈半天不說話，aggie料想她年幼失父再加上家庭負累重，哪里會知道情情愛愛。

    aggie吐了長長的一口眼圈，紅著眼眶，嘆了口氣，“我曾經遇到過一個最好的人，他是一個蓋世英雄。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一身警服真是耀眼啊?！?/br>
    警服！是在追賊嗎？

    何靈心中馬上浮現起劉國棟，果然是這樣。

    劉國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對aggie這么上心，他們之間果然有曾經，所以現在才會這樣愛恨交加。

    也不知道劉國棟到底對aggie做了些什么，讓她這樣性情大變，前途盡毀。

    “我阿爸阿媽都是漁家人，本來我也該是個賣魚女。阿爸阿媽跟我說過，人是要認命的，我們陳家人的命就是該做賣魚崽、賣魚女的。但是我從小功課好，我想做跟父母不同的事。我看電視上，阿sir和ada都很威風，維護社會正義，我從小就喜歡警察。小時候我常常想，長大以后我可不可以也做警察呢？”

    “我很努力的，我一直很努力，我以為靠我的努力一定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我功課又好，身體又好，又肯吃苦，我覺得我快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了?！?/br>
    “后來，我遇到了那個最好的人。那一天，陽光明媚，我們在cao場上站成兩排，他穿著一身警服向我們走來。他身形挺拔，長得又周正又正氣，穿著警服真是英俊瀟灑。他一臉嚴肅向我們走來，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我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br>
    cao場？不是街上？看來劉國棟不記得第一次見aggie的情景了，aggie倒是記得的。

    警察和學生？什么學校的學生能夠在cao場遇到警察？

    警校！

    aggie還是警察啊，劉國棟果然沒說實話。

    “他真的很能干，專業技能超強，畢業后師弟師妹還都口口相傳他讀書時的故事，他是我們學校的傳奇。我是他的師妹，早就聽說了他的傳奇故事，我很佩服他，一直以他為榜樣很希望能有機會向他學習?！?/br>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命運的安排，我被挑中去執行任務。其實我是一個小菜鳥啊，實戰中我什么都不會的，跟著他的那半年，真的從他身上學會了太多的東西。他手把手地教會我一切，不僅教我怎么做一個警察，更教會了我怎么去堅守自己的信念、實現自己的理想。他是我職業中的一盞明燈，更是我人生的一盞明燈?！?/br>
    “這么美好正直的一個人，我怎么可能不愛他，他也值得我愛啊，他那么溫柔善良，正氣凜然。我很愛他，我愿意為他做任何事?！?/br>
    “做任何事”？聽到這里，何靈覺得很不妙啊。

    劉國棟到底讓aggie做了什么事？可是劉國棟的樣子，不像是那種大jian邪惡之人啊。

    “后來我被警校開除了?！?/br>
    等一下，為什么劇情這么快？完全沒有鋪墊的??？做夢就可以不講邏輯嗎？

    為什么開除aggie??？中間發生了什么？

    何靈弱弱地追問了一句，“ary姐，你又沒做錯什么，為什么會離開警校呢？”

    aggie不回答，繼續眼神茫然地猛抽煙。

    何靈很無語。

    “我一直以為身為阿sir，一定是充滿正氣的，我們代表了社會正義啊。我從來沒想到過，人為了自己的前途和官位，真的會隱藏得那么深，會完全不顧別人的死活啊，即使那是他曾經的師妹。我從來沒有這么恨一個人，他毀掉了我所有的希望和未來?！?/br>
    這個彎轉得太大了，何靈完全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邏輯上解釋不通啊。

    中間到底還有什么事呢？劉國棟不會忽然變了個人的啊。

    “我恨他，他毀掉了我的一生?？墒怯惺裁从媚?？他順風順水，一路平步青云。阿ay，你說這世間到底有沒有公道??？為什么有的人如此作惡，還能活得那么好。為什么他毀掉別人的生活和未來，就能這樣心安理得地過得那么好呢？不是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嗎？神明到底在哪兒？”

    沒頭沒腦地說到這里，aggie不再開口了。

    又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煙。

    接下來的日子，又恢復到aggie有事沒事就消失掉，何靈隨時打小報告，二十四孝前男友劉國棟隨傳隨到滿城找aggie。

    形成了新的死循環。

    就在何靈頭疼新的死循環如何打破的時候，又有人來找到她了。

    一個女人。

    而且很明顯是一個活得很好的女人，不該出現在歡歌的那種人。

    何靈乖巧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一身黑色套裝剪裁得相當合體，合體得歡歌昏暗的燈光下都能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這是……懷孕了？還是有點胖？

    看看腳下，高跟鞋。

    那就是有點胖了。

    她扎著高高的馬尾，看起來整個人非常干練。

    此刻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面前放了一杯果汁，很有耐心地準備等何靈收工。

    這等待的時間會有點長啊。

    從動作、神態、氣質，以及她幾乎沒動過的果汁來看，這個女人應該跟劉國棟有關，難道是劉國棟的現任找上門了？

    何靈決定早點結束今晚的工作。

    等何靈收拾好東西，跟她一起坐到附近的咖啡館里，對面干練的女人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何靈想不出自己哪里做得不對，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最近給劉國棟打了太多電話。

    這個女人大概不是為了找自己的麻煩，而是為了自己背后的aggie姐。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更何況前任和現任是天敵。

    干練女人笑了一會兒，低聲試探著喊道，“何靈？”

    何靈大為震驚，這是在夢境中，她怎么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