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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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護人員慢吞吞跟著他,時不時觀察幾眼,保證他在視線范圍內不會掉進湖里,接著齊齊向后望,想知道那位爺是什么反應。 壯漢愣愣地點頭,抽出手:“好,那……那我走了?!?/br> 我擦這么深情,您老竟然不動心!壯漢的醫護人員回想一下他們平時的亢奮勁,頓時將偶爾冒出的“這位爺忽然看上他們被拉去壓寨精盡人亡該怎么辦”的小憂慮撫平,決定今后繼續努力工作! “走吧,”鄧文泓仿佛全然看不到周圍的反應,“路上小心,我看著你走?!?/br> “為什么?” 鄧文泓用迷戀的目光一寸寸描繪著他粗獷的臉,聲音帶了少許嘆息一般的痛楚:“因為我想再多看你幾眼?!?/br> 凌希:“……” 眾人:“……” 壯漢無言地捏著手絹,最后看看他,扭頭狂奔,快速越過凌希直奔小湖,站在湖前深吸兩口氣,霍然轉身,眼底有些紅:“我們雖然不可能,但我會記住你的!” 他的漢服是只在腰間系帶的簡易樣式,由于腰太粗、用力過猛、動作太大,在轉身的同時,繩帶經受不住沖力瞬間斷掉,緊接著衣襟大開,裙子掉落,下面只穿著條內褲,胸膛大腿全部暴露在空氣里,還帶著長而濃密的體毛。 凌希:“……” 眾人:“=口=” 凌希的神色霎那間一沉,盯著這個東西,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啪地就斷了,電光火石間一掃,發現旁邊的地磚翹起一塊,立刻沖了過去。 畫面太有沖擊性和毀滅性,眾人的視線全都膠著在壯漢身上,簡直目瞪口呆,連鄧文泓都有些愣怔,一時不知要對什么臺詞。 這一變故僅僅發生在兩秒內。 下一刻,壯漢哎呀一聲捂住胸口:“你們別看,別看呀……”他一句話沒說完,迎面飛來一塊板磚,直接拍在臉上,連叫都沒來得及叫,轟地向后倒去。 “嘩——!”水花四濺。 板磚像是從天外而來,場面頓時被按了暫停,眾人原本要從體毛的沖擊中回神,此刻猝不及防又呆住了,整個人仿佛靈魂出竅一般茫然而不在狀態。 就在此刻,一個小小的身影沖上前,跟著壯漢跳了下去。 凌希眼冒紅光:“老子他媽的宰了你,這輩子都別給我浮上來!” 他的聲音被激起的水聲頃刻蓋住,眾人恍然間只聽到了嘩地一聲巨響,眨眨眼,默默反應了一秒。 眾人:“……” 眾人:“=口=?。?!” 眾人齊齊變色,拔腿狂奔去救人,這時另外一個病人卻從斜刺里沖出,滿臉絕望,一邊跑,一邊對著小湖瘋狂地嚎叫:“紅杏出墻我都能忍,但你怎能如此絕情?你既已投湖,我豈可獨活!” 他說罷縱身一躍跳向小湖,霎那間激起數米水花,再次發出“嘩——”地巨響。 眾人:“=口=?。?!” “……我跟你們說,那真是驚心動魄、驚天動地、驚濤駭浪、驚慌失措呀!簡直亂成一鍋粥,嚇得我手里的小內褲都掉了,還以為好不容易找到個工作,結果只上一天班,照顧的爺就要死了呢!”話嘮護士捂著小心臟,噼里啪啦為朋友講述經過。 ktv的走廊被擦得發亮,兩旁時不時傳出幾聲鬼哭狼嚎,她和朋友一起向房間走,雙眼放光:“那里真熱鬧,都是一些神人,還有好多特別帥的醫生,可惜大部分都有伴了哎……” 身邊的四個女人與她年紀相仿,難得沒有像平時那般不耐煩,其中一個問:“我聽說那里都是有錢人?” “嗯,雖然沒見過幾面,但聽前輩們說過,”話嘮護士道,“好像背景都很牛?!?/br> 她們大學時在一個宿舍,畢業后就進了各大醫院,只有話嘮因為性格的關系一直沒有穩定,如今終于定下來,還是在傳說中的地方,幾人都挺為她高興:“把握機會啊妞,有可能給我們介紹幾個,咱們都是老剩女了?!?/br> “別開玩笑了,人家哪看得上我?!痹拠Z護士不在意地笑兩聲,很快又跳到療養院的趣事上,嘰嘰喳喳,幾乎不停。 四人一副“又來了”的表情,急忙快走幾步進了房間,其中的三個立刻跑到控制臺點歌。 話嘮護士也想去,但這時胳膊卻忽然被拉住。她回過頭,發現是剩下沒動的那個,這人上學時成績一般,后來不知為什么進了c市最好的醫院,可惜沒過多久就轉去了神愛醫院,至今還在那里。她眨眨眼:“二姐,怎么啦?” 聶千柔遲疑問:“小五,你剛剛說你照顧的小孩是個自閉癥兒童,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br> 聶千柔心里一緊:“那他叫什么名字?” “叫凌北,很可愛噠,完全不嫌棄我!” “……哦,是么,”聶千柔放開她,笑了笑,“沒什么,我就是隨便問問?!?/br> 話嘮看她幾眼,沒有在意,歡樂地跑去點歌。聶千柔在沙發坐下,心里著急,凌老爺子竟狠心地把小北扔進了那里,這可怎么辦? 凌希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只覺頭很暈,慢慢撐起身將燈打開,左右看看,有些不在狀態,等過了幾秒才想起白天的事。 他揉揉眉心,壓下暴虐的情緒,陷入沉思,他記得跳進小湖想殺人,后來發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回來的? 對了,他好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所以是暈過去了? ——等等! 他急忙看向自己的睡衣,迅速意識到他被抬上岸后被扒光換了衣服,眸子瞬間一沉,立刻想去宰兩人,暗暗吸氣,狠狠抓住枕頭,用力到指尖的血色都褪盡了。 他這個毛病,現場和事后是有區別的,雖然都很惡心,但現場發生的事,他絕對控制不住脾氣,而事后察覺的則能在可控制的范圍內。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臉色陰沉地向被窩里縮了縮,團成一個球直哆嗦。 不要沖動,冷靜,要冷靜,千萬不能暴露……他竭力鎮定,不停地做心理建設,二十多分鐘后跑進浴室干嘔了幾聲,泡了半天的熱水澡,直到身體被燙紅才感覺稍微好一點。 他新換上一件睡衣,沉默地坐在床邊,深深地覺得這地方太危險,必須得趕緊脫身。 只是……該怎么走呢? 他手里沒有工具,身邊還有一群護工整天跟著,不借助外力實在有些不現實。雖然爺爺應該不會刻意隱瞞弟弟的去處,但弟弟一個自閉癥兒童,壓根不會有人探望。 那女人倒是有可能打聽,可據他所知,這里的病人送來時,療養院都會找家屬要一份名單,名單上沒有的人,門口的傭兵是不會放行的,那女人就算找來也沒用。 凌希將所有的可能過一遍,把目光投向大床前的書架和桌子,最后落在電腦上。 這些是標配,療養院在每個病房都放了,供病人查閱資料或休閑娛樂,至于用不用,全看病人的意思,不過他沒什么很鐵的朋友,只有幾個談得來的,這種時候肯定用不上他們。 凌希一邊想一邊過去打開,新申了一個聊天賬號,搜索關鍵詞找到天才群,回答完上面的問題,成功混了進去。 管理員:鼓掌,歡迎新人。 凌??粗鴮υ捒蚶锊煌C俺龅娜?,敲字:我有件事想請教一下。 他將療養院的布局、圍墻高低、武力配置簡單敘述一遍,為了不讓人察覺到是這里,他稍微做了修飾,但意思沒變。 智商三百六:是逃離游戲? 博士:看來能用的資源很多,最差還能做個攀爬工具,先把系統黑了,侵入監控室。 化學鬼:那多沒意思,直接配點藥,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 機械嗷嗷:工具都有什么?做點小玩意殺出去。 凌希把條件全部敲完:那么問題來了。 眾人精神一震:說! 凌希: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自閉癥兒童該如何脫身? 對話框變得安靜,凌希并不催促,耐心等著他們思考,隨意看了看新聞,現在鋪天蓋地都是某個娛樂公司老總和旗下影帝出事的消息,他簡單掃幾眼,又看了看別的,關掉網頁回去,發現系統閃出一個提示,他被管理員踢了。 凌希:“……” 第6章 契機 凌希一向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即使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爺~您今天起得也好早呀~么么噠~”話嘮小護士來上班的時候,便見到小孩已經吃完早飯,正在擦手,她打開包包,“看,這是我昨天買的小內褲,洗過了哦~喜歡么?” 凌希自然不理她,連眼皮都不抬一下,越過她走人。 話嘮小護士對此早已習慣,向他手里塞了一條,自己也拎起一條,歡樂地跟著:“現在兒童小內褲做的尊是好看,下次我買點別的,你喜歡蕾絲的么,丁字和四角的呢?對咧,我昨天看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凌希照例忍著她的荼毒,沉默地拎著小內褲出去散步,順便觀察哪些地方有漏洞或可以被利用。 自閉癥患者行為刻板,對日常程序固執地要求保持不變,以前在凌家,他每天早晨也會拉著弟弟散步,倒是有跡可循,不過如今換了地方,他可以稍微改變一下,把一天轉一次變成一天三次。 眾人也已經陸續開始一天的生活,見到他只看了一眼便轉回視線。 那天這小孩忽然將壯漢大爺轟下水的舉動令人十分費解,但人家是自閉癥,什么都問不出,院長和幾位醫生觀察兩三天也就隨他去了。眾醫護人員則忍不住討論幾句,最終得出兩個結論,一是自閉癥的世界真難懂,二是壯漢大爺的殺傷力太強,連自閉癥都沒辦法忍了。 他們商量半天,深深地覺得第二種更靠譜。 凌希慢慢在療養院內轉了一圈,回屋蹲在落地窗前窩著戳內褲,時不時向外掃一眼,想看看有什么新發現。 話嘮小護士倒了一杯水,高興地跑到他身邊窩著:“剛剛說到哪了?哦,想起來了,我們繼續撒~” 凌希:“……” 凌希只覺腦袋里嗡嗡地響,這幾天只要一閉上眼,耳邊仿佛都是“哦呵呵~”的笑聲,連做夢都夢見往她臉上砸內褲。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暗道忍了。 話嘮在說話的空當喝了口水,見小孩垂眼靜靜聽著,越看越稀罕,忍不住伸爪子摸摸頭,而這時只聽外面傳來少許喧嘩,緊接著房門便被一腳踹開了。 醫護人員完全攔不住某人,只得勸道:“爺,消消氣?!?/br> “我就不!”沖進來的病人一臉怒意,抖著手指著小孩,“你說,我家婆娘哪里對不起你,你竟能下如此痛手!我差點……差點就要永遠失去他了,你知道這是多么令人絕望的事么?!” 這些病人時好時壞,明明早就過去的事,沒想到今天竟被翻了出來。凌希淡定地窩著,暗道一聲沒打死就不錯了。 “說話,你這是什么態度?”病人咆哮,“你腫么能這么冷血呢?!” 凌希的隨從眼見病人要沖過去,急忙攔住他。鄧文泓快速想了想,愕然問:“那美人是你老婆?” “廢話!” “可我……我……”鄧文泓糾結道,“我那天見他和別人在一起啊?!?/br> 病人一驚:“我婆娘又背著我爬墻了?”他說完并不等人回答,抓著胸口的衣服悲痛道,“總是這樣,難道我給他的愛還不夠么?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 鄧文泓拍拍他的肩,感慨道:“我理解你?!?/br> “不,你不會懂的?!?/br> “我懂,因為曾經我也深愛過一個人,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冬天,只要看到他笑,我就覺得整個隆冬的陽光都觸手可及……”鄧文泓的眼神深邃而遙遠,聲音很輕,“但后來他卻愛上了別人,再也……不肯見我了?!?/br> 他漂亮的眸子迅速染上濕氣,眼淚緩緩溢出,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眾人:“=口=” 哎喲我去!眾人簡直震驚了,崇拜地望著他。病人則眼眶濕潤,一把握住他的手,只覺感同身受:“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