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錯過
三娘站在河邊,望著能武和小哥哥小心翼翼地拉著河里的網子。 “有魚嗎?” 圓兜形的網子很長,嘴小肚大,那腦袋笨的魚蝦萬一撞到了里頭,保管它們都繞不出去。 他們兩個已經脫了鞋襪,把褲腳高高挽起,從河邊上起了網子。網子沉重,拉起來頗費氣力,三娘見狀,趕緊過去搭了把手。 “拉起來這么重!” 網子細密,上頭積了很多河沙,還掛了不少枯枝爛葉,虧得這漁網扎實,不然一準被扯斷了。 一大早,咱們吃完幾個土豆,正打算再去集口渡看看情況。昨日匆匆瞅了一眼,只見一艘小船系在了岸邊的樁子上頭,并未看見搖船的老伯。 鶯娘雖然已經告訴咱們那老伯隨親人一道逃難去了,咱們還是存了一線希望,再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鶯娘這個溫柔可愛的名字,正是棧老板娘的閨名,和她爆裂的脾氣相比,這個名字委實不搭。 正好小哥哥出門要去河邊看看網子里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收獲,能武和他一拍即合就打算去了。 穩妥起見,虎妞留守房間,看管咱們的包袱銀兩,三娘,能武則和小哥哥一道去了外頭。 虎妞呆在房間里頭,依稀聽到了樓下大堂里傳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奇怪,這個聲音怎么這般耳熟?” 側耳靜聽,又聽不到什么了。 “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如果不是坐船,誰會到這個棧歇腳呢?!?/br> 想到這兒,她便又靜下心來,仔細研讀師傅給自己留下的醫書了。 樓下,馬三兒見老板娘對他橫眉冷對,頓時收了玩笑的心思,打聽起正經事兒來, “老板娘,莫見怪,莫見怪呀!俺向你打聽個事兒,這集口渡可還有商船經過,有沒有見過一家馬車拉著幾個后生打這里過呀?” 鶯娘看他長得熊腰虎背,又拿了把大刀,形式做派不像官家老爺,是個江湖人無疑。 他打聽的那幾個后生,可不就住自己店里?來者是敵是友? “沒看見,咱們店里只管住店,可不管包打聽,你要尋人,上官府尋去?!?/br> 馬三兒覺得這老板娘實在潑辣,很合自己胃口,倘若平時,定要結識一番,可惜現下自己答應了要幫衛然那斯尋人,不然定要在這店里住上幾宿。 衛然那斯讓自己過來尋的不是別人,正是虎妞三娘一行,他不知集口渡以近荒廢,后來聽了守城的將士說了才知。 那會兒三娘一行已經走了,他才派了馬三兒前來尋找,想告訴他們水路已經不通,只得另尋他法。 瑤城內,加上守城的那些個將士,統共只余三百來口。 青城山那群牛鼻子帶來的藥材盡數分發了下去,只要那些染病的人不出城門,他們便不會趕盡殺絕。 至于這些個藥材有沒有用,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看誰命長哩。 打掃戰場的壯士們循著那兩具赤膊漢子的尸體,竟然又在小樹林里發現一個新挖的地道,舉著火把進去,幾百米的地道里頭還躺了許多尸體。 眾人只得把地道內的尸體就地焚化了,又設法將地道重新堵上,不教城內的人發現奔逃出來。 “也罷,既然你不曾瞅見,那我去別處尋尋,告辭了,后會有期!” 老板娘見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陣風似的,又翻身上了馬跑掉了。 咱們幾人陰差陽錯的,就此錯過。 能武和小哥哥把漁網拉到離河岸稍遠些的地方,提著底兒抖落下來。 今兒很是不巧,里面都是泥沙枯枝,沒有了上回的好運氣。 莫說肥魚,連一只蝦爬子也無,幾人掩飾不住的失落,小哥哥心大,安慰我們道: “冬日本就魚少,枯水期魚就更少了,你們到了外地,不愁沒有吃的!” 對呀,忍過路上這段日子,未來可期??! “誒,你看,泥里頭有東西在動!” 三雙眼睛激動起來,盯著淤泥里頭挪動的一團物事,哎呀,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的嘛! 能武將那淤泥撥開,見了這家伙的廬山真面目,好家伙,竟然是一頭兩斤來重的烏龜! 千年王八萬年龜,這兩斤重的幼龜被咱們網到了網子里頭。 這河岸邊上的人頗迷信,捉了烏龜都要放生。小哥哥也是一樣,他捉住了四腳亂串的烏龜,重新又把它放到了河里。 “菩薩保佑,下次可別鉆網里頭了?!?/br> 能武和小哥哥一道,把漁網放在水里抖了幾抖,洗盡了上頭的淤泥,又重新換了一塊地兒下網。 諾大的渡口很是冷清,我們也沒有尋到可以幫咱們渡船的人,那艘孤零零的小漁船停在那里,可一沒個撐船的人,二來咱們的馬車也上不去里頭,看來這從水路的計劃已經黃了。 等咱們回到三不棧的時候,虎妞大老遠的伸長了脖子在外頭迎接,一見咱三的身影立馬跑了過來。 “怎么樣?” “兩手空空,渡口也空空,什么都是空空?!?/br> 三娘攤開雙手給她看,虎妞噗呲一聲樂了,“什么空空,就你最貧,沒有就是沒有嘛?!?/br> “嘿嘿,誰說什么都沒有,我們捉到了一只烏龜!有兩斤重呢,不過放生罷了?!?/br> 能武在一旁嚷嚷道。 “放了就是放了,哪能叫捉到,可不就是空空如也嘛?!?/br> “放了好,放了好,烏龜是個好東西,龜rou是滋補的佳品,龜甲也可入藥,不過烏龜可有靈氣,放生也是積德了?!?/br> 回了棧,我們以為老板娘見沒有東西定會出言刺上兩句,誰料她眉目舒展,遙看遠方,嘴里輕聲呢喃了兩句,并不曾為難小哥哥。 棧的糧食存貨漸少,日日守著河里刨食也不可能,到了該想條后路的時候了。 遙想當年,從爹爹手中接過這間棧,還想著要將這兒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順順當當。 這才過了多久,集口渡成了空渡,棧成了空房,連陪在自己身旁的那人都卷鋪蓋跑了,真可謂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