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機會
蘇芷北啞口無言。她只知道自己是被人販子賣到蘇家的,對楚國不存在任何記憶,更何況生母。 項家主如此費盡心思地把她平安接來楚國,花在身份調查上的功夫只會多不會少。他都覺得無從查起,說明的確是個大難題。 少女甚至在想,她的親生娘親會是怎樣一個人?明明生下了最尊貴的皇族血脈,卻忍心將年幼的她拋棄,而且不留下一丁點記錄。 她是逼不得已的嗎? 項家主見蘇芷北陷入沉思,知道這個新身份帶給她太多信息,于是善解人意道:“微臣特意吩咐下人打掃出西苑,那里平時無人居住,現在只能委屈殿下了。生母的事情,微臣會再和其他同僚商議,一有結果立刻告訴殿下?!?/br> 蘇芷北點點頭,告辭走出了書房。 推開門,白日微醺的日光射進眼眶,少女半闔雙眼看見萬里無云的天空,仿佛與推門進入書房前已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 燕驚寒抱著刀,依在廊邊朱紅色的柱子旁。他聽到推門聲,緩緩抬起頭,露出那張帶著刀疤冷淡孤孑的臉。 隔著百十來步的回廊,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安靜。 他們什么話也沒有說,又仿佛在這一眼之間說完了一輩子的話。 一只驚鳥掠過薔薇花從。 燕驚寒垂下眼簾,經過她身旁低聲道:“走了?!?/br> 蘇芷北的肩膀輕輕擦過他黑色的衣袖。 “你要走了?”她記得他的任務只是把她平安送到目的地。 燕驚寒的背影停住。 過了好一會兒,可能有一個世紀,他緩緩回頭拉住蘇芷北的手:“沒有。我的任務是保護殿下安全……” “不死不休?!?/br> 蘇芷北想看他的眼睛,他額前的碎發卻垂落下來,擋住男人低垂的目光。 “走了?!?/br> 這次,蘇芷北乖乖跟他去了西苑。 與整座府邸的風格相合,西苑是一座水上樓閣,高度僅次于府中的瞭望臺,可以俯瞰到周圍大部分人員動向。敵人想闖進戒備森嚴的項府已經極為不易,幾乎不可能人不知鬼不覺地傷害到蘇芷北。 燕驚寒自去尋了個偏房住下,少女關上房門躺倒在被褥上出神。 以前她倒是也做過出身名門的美夢,不過那都是好幾十年前了。人如果陷在虛無縹緲的想象里,一輩子難免就會過得十分艱難。 她不做夢很久了,甚至也沒有時間去讀傷春悲秋的詩文,但現實竟然比夢境更像一個夢境,所有榮華與敵意,都來得這么不真實。 蘇芷北伸出右手,看到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 燕驚寒推開小窗,他這個房間可以俯瞰到項府東南角,周無雜樹,很干凈,各種意義上的。 他例行公事地在房門后撒上一層薄灰,用銀粉抹過茶盅和果盤,最后裝上兩個枕頭裹在棉被里,用一道符紙偽裝氣息。 做完所有準備工作,他才得空在窗欄上坐下來,掏出來一份密信。這是在進項府之前就拿到的,蘇芷北與他貼身行動,竟然無從察覺。 燕驚寒展開紙張,上面寫:“任務已撤牌,何日歸殿?” 每個殺手組都有這樣一位聯絡人,負責接單、撤牌等一系列雜事,但實際上并無實權,也管不了這些殺手無事可做時去哪里瀟灑。 所以男人不甚在意地燒掉了字條。這可能是他第一次違背做殺手的規矩:少聽少看少摻合。 但規矩往往還有更重要的第二條:抓住一切機會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