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槍響讓沈檸想起了兒時過節的鞭炮聲，她記得父母說過，那聲音是為了嚇走年獸的。

    她已經不記得多少年沒有在過節時聽過那樣的聲音，十年前政府下達了最嚴厲的鞭炮禁令，凡在市區內燃放煙花爆竹的，一律拘留十五天，政府在市郊圈定了一塊燃放地點，可是那地方實在是太遠了，剛開始的幾年還有人不惜開車出去，后來漸漸就淡了，從那以后除了慶典時聽到過的煙花聲，就再也沒有聽過鞭炮那清脆又歡愉的聲音了。

    此時此刻看著那槍口吐出的火舌，沈檸居然空出心思在想：如果把槍聲比作鞭炮，是不是那些喪尸就是年獸了呢？

    不知道是槍聲引來的更多的喪尸，還是不停的有人發病，由重機槍和輕機槍組合的交叉火力只頂了一個小時就再也頂不住了，醫院的外圍陣地逐步縮小，最后，只能撤回到了各各樓里。

    國安中的四個人出去探查合適地點，本來寬敞的病房里，此刻坐著五個大活人立刻顯得有點局促。

    沈檸一直站在窗口，寒風將她的手腳吹的冰涼，可是她完全不想動，她看著喪尸將臨時防護欄撞爛，潮水一樣的涌進了醫院的小花園，撲倒一個又一個來不及撤退進樓的士兵，她的心越來越沉，因為她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些喪尸的奔跑速度雖然沒有什么變化，但是攻擊速度明顯比之前J大的要敏捷，遇到臺階或者障礙物會本能的避開，在被困住的時候會暴躁的破壞，他們分工明確，兩三個喪尸撲倒一個人之后，其他的就會看都不看去攻擊另一個，不再像之前那樣，遇到獵物一擁而上，因為那樣很容易將對方撕碎，無法成為同類。他們甚至還可能有短暫的記憶，記住了攻擊目標的位置。

    這次的病毒變異了。不，準確的說是進化了！

    尸潮已經逼近了沈檸的外科樓下，最后堅守的陣地已經丟失，那名中尉帶著隊員們退進了樓里，而喪尸們已經開始瘋了一樣的用頭去撞醫院的玻璃門。

    “我必須下去一趟！”沈檸關上窗子，又將匕首拿出來揪起一旁瑟瑟發抖的小警衛員，道：“你哆嗦什么？現在你的任務是保護好首長夫人，別忘了，你是個軍人！”

    隨后，她從背包里掏出手槍上好彈夾，塞進小警衛員的手里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臉頰，道：“看好門！我馬上回來?！?/br>
    “不行！”留下的兩名國安一齊上來攔住了她，道：“沈檸小姐，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險了！”

    “你們聽我說！”沈檸努力的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道：“現在的病毒已經變異了，下面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一旦讓喪尸攻進來咬了他們，就是航母過來接咱們都沒有用?！?/br>
    兩人攔著沈檸的手緩緩的放下，不過他們隨即抽出手槍直接上膛，道：“那我們跟你一起出去?！?/br>
    “好！”沈檸點了下頭，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她還有條不太敢用力的傷腿，一旦真的要逃命，有兩個人幫著還是好的。不過她馬上補充道：“你們的槍可以用來嚇?；钊?，盡量就不要開槍打喪尸，這些東西很容易被槍聲吸引和激怒，一旦開槍你就是眾矢之的?！?/br>
    兩人面面相覷，卻立刻退了膛，開了保險，將槍收了起來。

    因為沈檸的病房在三樓，所以他們沒等電梯，而是由一個人背著沈檸很快跑到了一樓大廳。

    沈檸他們剛從樓梯拐過來，一看一樓的大廳心里就是一堵，那里蹲著至少二百多人，有嚇得癱軟在地的普通百姓，有渾身發抖的醫護人員，還有手持鋼槍神經緊繃隨時準備開火的士兵。

    而他們無論是哭泣，尖叫還是屏息凝神，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瞪著那片玻璃門，玻璃門上已經是裂痕遍布了。

    “找什么東西把玻璃擋住，阻斷他們的視線?！鄙驒幖泵_著指揮的中尉喊道：“被單還是什么的，快點！”

    中尉一愣，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從哪里鉆出來的，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沈檸說的是對的，因為那本臨時發給他們的作戰手冊上確實有這么一條。

    他第一時間扯了旁邊的一個推床上的白床單，幾步沖到玻璃門受損最嚴重的地方，旁邊的小戰士一看急忙上去幫忙，兩人扯著床單擋住了喪尸們臉的位置。

    中尉對著沒反應過來的手下，命令道：“去，再弄點東西過來?！?/br>
    這時，旁邊的一個年輕的男醫師立刻會意，急忙脫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遞給士兵，其他不少人也立刻明白，紛紛把自己的外衣拖下來遞了過去。

    現在已經是初冬，大家身上的不是厚重的羊毛大衣就已經是輕便的棉服了，件件都是厚實貨，幾個膽子大的戰士閉著眼睛舉著衣服擋住喪尸們的視野，果然，那瘋了一般的進攻漸漸的慢了下來。

    而沈檸被旁邊一個女孩的高分貝尖叫吵的頭疼，對著那女孩吼道：“別他媽叫了！你會把它們喊進來的！”

    可女孩還處在一種驚魂未定的狀態下，她捂著耳朵目光呆滯，扯著嗓子努力的發出高分貝海豚音，完全不聽沈檸的話。沈檸怒了，一扯旁邊的國安，道：“把她給我敲暈了！”

    國安一記手刀過去，世界終于安靜了，不過這女孩的聲音一消失，其他人哭泣哀嚎的聲音就被突顯了出來。

    沈檸從男人的背上下來，站在樓梯上，嚴厲的說道：“這些喪尸的視力退化，隨便一檔就分辨不出，可它們的聽力還在，會被聲音吸引，你們是準備喊它們來聚餐嗎？”

    原本的還在哀嚎的眾人立刻閉嘴，實在控制不住的也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兩百多人的大廳里頓時鴉雀無聲。

    中尉立刻給了沈檸一個贊許的眼神。

    “誰身上有尖叫報警器？”沈檸壓低了聲音問道。

    果然，有幾個女孩小心翼翼的舉起了手，隨后從包里掏了出來。

    沈檸揮手招呼那個中尉，男人讓其他人替他，走到了她面前。

    沈檸道：“你們臂力好，把這東西弄響了，往遠處扔，能吸引喪尸們的注意力，至少能緩解一下這邊的壓力?！?/br>
    男人看著手里的花花綠綠的報警器，皺眉問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知道這些？”

    沈檸意識到自己要是說只是學生，估計對方肯定不信，而且還要解釋很多，于是直接扯謊道：“我是國安的，受了傷，過來治療的?！?/br>
    說著她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腿，然后拍了拍旁邊的兩人，讓他們把證件掏出來。

    “之前A市鬧尸潮的時候我們紀部長就是這么對付的！”一名國安的人員解釋道，言語間，卻不經意的露出了些微微的驕傲。

    那名中尉看了看兩人的證件，確定了兩人身份，不再懷疑，于是又叫了個戰士直接上了樓。

    很快，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在院子里響起，玻璃門前的喪尸被吸引紛紛轉身奔了過去。

    男人看起來還頗為聰明，他沒有直接扔一把，而是由近到遠一個一個扔，很快，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喪尸軍團就被零零散散的分散在了整個醫院前面的廣場上。

    這時，樓下的幾個膽子大些的男人們已經搬來了好多東西，有醫院墻上的宣傳排版，還有幾張床墊，和不少床單。

    大家七手八腳，很快就將玻璃門封的嚴嚴實實的。

    所有人緩緩的從玻璃門處退開，紛紛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不好！”一個男醫生突然站起身，跑到沈檸面前低聲道：“我們醫院為了方便輸送患者，各棟樓之間都是相連的，中間只有一道隔離門?！?/br>
    也就是說，即便他們這里守住了，那么其他樓被攻陷，這里也早晚會被占領。

    “那還愣著干嘛??？趕緊去把隔離門封上??！”一個中年男人立刻站起身，擼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動手。

    可沈檸、男醫生還有從樓上下來的中尉卻都沒有立刻行動。

    他們都知道，封住通道固然是可以隔離喪尸，同時也把其他樓的活人隔離在外，他們如果逃過來就只能在門口等死。

    “你們什么意思？”中年男人一看他們并沒有要動的意思，直接急了，道：“怎么回事？門壞了？”

    另外幾個剛才幫忙的男人也站了起來，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們不能封門！”旁邊一個女護士道：“如果封門了，其他人怎么辦？他們就沒地方逃了??！”

    “其他人？你現在還有空管其他人？要是他們把喪尸帶過來，咱們都得死！”男人努力壓著憤怒，壓著嗓門道。

    一句話，立刻將剛才嚇得哆嗦的人們點醒，他們一改剛才的畏手畏腳，立刻化身戰士對著女護士就開噴。

    “危機時刻就得有人犧牲，舍小家保大家?！?/br>
    “你什么意思??？就你善良？真把自己當白衣天使了？”

    “他們要是沒跑出來就是他們的命。得認！”

    “他們就是死了關你什么事？里面有你爸還是有你媽??？”

    “年紀不大，學的這么虛偽呢！”

    ……

    年輕的小護士差點被人民群眾的口水直接淹死，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句話就捅了馬蜂窩，頓時委屈的紅了眼眶。